第七十二口鍋

第七十二口鍋

聚集了五七個人,好不容易摸准了此虛宗那個方萬里要走的線路,有了經驗的凌雲匆匆地勘探地形,找地方做埋伏。沒錯,她就是這麼說做就做,讓方萬里吃虧,比自己找着什麼靈寶要讓人開心的多。

端木木始終跟着凌雲,秦邵弦和趙承智也不是缺資源的,再加上偶遇的程許幾個,足夠套人麻袋了。

然而此虛宗居然集體活動,集體活動找到靈草靈寶怎麼分快點分路走啊!凌雲心裏暗罵一句,決定往更前面一點再佈置,她就不信了,方萬里能一直和一群人組隊走。可是越往後面,此虛宗的人慢慢聚集起來,人數更加多了,好似在搜尋什麼,凌雲帶着隱匿身形氣息的法寶,都差點被發現了,簡直是要被反群毆的節奏。

但這並不是最讓凌雲憂心的,她和趙承智對視一眼,從對方眼裏看出了同樣的擔憂——似乎他們每次到達一個地方,那裏十有八/九都曾發生過廝殺,雖然修真界殺人奪寶的事不少,但這未免太過巧合了。

不等凌雲往深處想,一陣雷霆霹靂之聲遠遠傳來,驚得人渾身一震,是劫雷?還從未有人在秘境渡過劫,不知那人是幸或不幸,這麼想來,炎祈師弟若不是渡劫被阻受了反噬,說不準如今渡劫的就是他呢。

方萬里同樣動作一頓,心中湧起沒有來由的失落之意,張了張嘴,那口型被凌雲看得分明,是要說“傳承”二字。九層塔的傳承,不是被說是謠言所致么?

說實話,傳承不是那麼好拿的,越好的傳承越難掌握。靈力不斷地灌注到體內,幾乎要把經脈脹破,而腦海里囫圇裝進去的傳承記憶,更是讓人頭疼欲裂,且屋漏偏逢連夜雨,炎祈的金丹天劫直接把人砸蒙圈了。

如果沒有擂台上那一出,或是如果他當時已經結丹成功,也不會落到無法掌控地進階的地步。那時擂台上站着一個金丹期的方萬里,還是着急着跑出劫雷範圍的,而現在元嬰期的楚南澤也在劫雷範圍之內,完全避無可避。

第一道雷落在炎祈身上,狠狠地撕開他的皮肉,灼傷他的肌體,內部翻湧的靈力,終於也把被蠻力層層護住的經脈衝出裂隙來。經脈破損,又被靈力裹挾着雷光來修復,皮肉傷更是好了又來,血痂整個覆蓋住了炎祈白皙的身體。這樣的折磨,從骨子裏透出來的疼痛麻癢,饒是受過罪吃過許多苦頭的炎祈,都忍不住悶哼出聲。

極細碎的聲響,在轟鳴的落雷聲中更顯得不分明,楚南澤迎上劫雷的劍卻差點偏離軌道,打散襲向自己的雷霆時也出了差錯,生受了一些,指縫間淌下殷紅的血。他的徒弟掙扎在生死之間,他卻什麼都做不了。

不同於炎祈所受的是翻倍的金丹劫雷,楚南澤這一片的雷已經不輸於他上次成嬰的天劫,往炎祈那兒靠的越近,越是害了他。何況,即便渡過了天劫,也不一定是結束,楚南澤始終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炎祈連着受了幾道天雷,經脈里儘是雷光閃爍,外面卻只看出是個血鑄的人形,而悶哼已經變成了偶爾的凄厲狼嘯,好似垂死的獸,以不屈的意志強撐着……

一般金丹期渡的是四九小天劫,但楚南澤心裏默算,早已不止劈過四九了,怕是要再撐一會兒,是六九天劫。換了其他時候,楚南澤只有欣慰高興的份,他相信炎祈可以做到,也將因此擁有更廣闊的前景,然而現在他無法保持那樣的心情了。

還有最後三道雷了,楚南澤記得很清楚,他原以為自己會無法冷靜,事實上他揮劍的手再沒有抖過。這樣的情況下,他仍相信炎祈,炎祈不單單是他的徒弟,還是他要並肩執手的人,只是難免感同身受,如逢剜心。

倒數第二道雷,炎祈身上的傷勢癒合速度陡然加快,連雷光都溫馴許多。

最後一道雷,炎祈猛地睜開緊閉的雙眼,端的是清明無比,神光熠熠,一匹巨大的火狼陡然出現,載着炎祈往那片烏雲迎上去。不棄劍彷彿感受到劍主的決心,爆發出奪目的寒光,劍封劫雷!最後的,也是威力最強的那道雷被炎祈劈散一些,吸納一些,剩餘的便封入了不棄劍內,這一手玩的是真真兒舉重若輕。

渾身血痂掉落,好似脫了一層皮,皮毛所化的法衣受了重創,需要休養,炎祈便又穿回了那獸皮裙,赤/裸着上身,重新長出的銀白髮絲凌亂地披散在腰間。經過那麼多次的淬鍊,炎祈身上的肌膚越加瑩潤好比冰玉,給人一種炫目得近乎透明的錯覺,而交錯的紅色圖騰紋路則纏繞在他腰背之間,額心一簇火焰紅痕使得這冰雕一般的人,生出三分清艷。

“咳咳,孽徒,成何體統!”難得狼狽的楚南澤低喘兩聲,說著斥責的話也還彷彿帶着笑意,然而幾乎是立刻,他的臉色就變了,甚至可以說是大驚失色,“魔紋!”

傳承水晶周圍密佈的陣紋,正是化魔紋路。九層塔一向是道修用來歷練的秘境,傳說中的傳承主人自然也是個道修,但是化魔陣不知運轉了多久,傳承居然也染上了魔氣,吸收了傳承的炎祈在渡過天劫結成金丹之後,竟然出現了向魔修轉化的跡象,一顆圓潤內斂的道修金丹,也有墮毀成魔丹的危險。

由道轉魔者,必然執念先發,侵蝕神魂,而不復心神清明。炎祈身上艷紅的紋身慢慢轉向了暗紅色,更有向黑色變化的傾向,他一雙深邃如黑曜石的眼睛,則漸漸染上赤色。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楚南澤皺了皺眉,走過去握住了炎祈攥得死緊的手,防止他掐傷自己。即便已經失去了大半意識,炎祈也無法傷害楚南澤,他抑制住腦海里叫囂的衝動,把手交給楚南澤。

聽着炎祈竭力忍耐地,從鼻子裏哼出的好似嗚咽一樣的聲音,楚南澤突兀地想起幻境裏孤獨的身影,於是一把攬住炎祈的肩膀,兩人貼得極近,然後他說:“無論入道成魔,我也總是在的,你莫怕。”

小小的,帶着原初之炎氣息的地心火被楚南澤召喚出來,在他指尖躍動着,於是天生體寒的楚南澤,手上也帶上了暖人的溫度。

炎祈眼裏的血色更重,除卻那駭人的赤紅,還多出一絲壓抑不住的獸/性。他猛地沖楚南澤撲過去,把撲倒在地。

楚南澤放鬆身體,一下下地拍着炎祈的後背以作安撫,接着他就被咬了……咬的嘴唇。狼崽子下嘴就是狠,一口下去就見了血,然後慢吞吞地把血漬舔去,再往下繼續咬,到了脖頸處還湊到他喉結那兒廝磨,直至他腰腹間都多出了不少牙印子,仍不肯罷休。

閉上眼躺在地上喘息的楚南澤終於忍不住瞪了徒弟一眼,突然發現那紋身早已褪去了不祥的暗色,恢復了之前的鮮亮,倒是眼睛還紅着,不過這個紅……

楚南澤:“……”

他告訴自己徒弟的執念還在於孤獨,在於沒有安全感,腦子裏卻不自覺地想——完全是覬覦他太久了急紅了眼吧!徒弟有沒有辣么污呢?

反正師父沒喊停,沒有把他拍飛出去,就是默許了對吧?他們可是結過契的合法夫夫!炎祈默默地往下啃——咦,肚臍舔兩下,還有腹肌~滿面潮紅的師父棒棒噠!

楚南澤:“……”孽徒!

炎祈默默地抬頭:“……”

楚南澤:“……噗。”

“往日只見你炫耀,為師的腹肌可也算結實?”楚南澤好容易說完這句話,才笑得都要團成一團了,等站起身整理好衣服,嘴角還是往上翹的。

正值換牙,一下子崩掉了兩顆的炎祈想靜靜,不想說話。

楚南澤給摸摸腦袋,揉亂人家本就散亂的長發,“哈哈……說話還漏風么?愛咬人也把你的牙養好先,急甚麼,畢竟……我們已經結契了。哦,回宗門還要再結一回。”

炎祈眼巴巴地盯住楚南澤瞧,那身整潔的沒有一絲褶皺的衣服底下……師父的意思是以後繼續?也是,至少他們得有張床~

爽朗的笑聲驅散了傳承大廳的沉悶與陰霾,楚南澤多少鬆了口氣,渾身有些發軟,一而再再而三地遇險,最後得到解決,是個人都會鬆懈的。當然,也就是稍微放鬆一點兒罷了,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楚南澤和炎祈都很快反應過來,做出防備的姿態,楚南澤更是為了以防誤會,完全隱去了身形。

在這之前,他還需要做一件事——徒弟穿獸皮裙實在太有傷風化了,不是每個人都像他一樣開明的。

來的人是有地圖的此虛宗弟子,也不只是他們,此虛宗後面那麼光明正大地找東西,肯定有聰明人跟上的。當這群人推開門的那一瞬間,又生變故——傳承大廳爆炸,秘境即將坍塌。

隨後而來的凌雲只看見炎祈站在最中心的位置,眉目冷淡,額心一簇妖紅,更襯得膚如冰雪,唇色紅艷,格外妖異。熱浪撲面而來,只把被波及的人撞出百米,僅僅是站在爆炸外圍便有如此威勢,那麼待在裏面的炎祈怎樣了呢?

她恍惚間看見另一個白衣劍修,把人護在了身邊。

九層塔……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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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修總在背黑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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