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口鍋
景恆用威壓迫向了炎祈,景恆運足了靈力用威壓迫向了炎祈,景恆……媽噠那小子怎麼一點反應沒有?
銀髮白衣,劍若霜刃的男子站在楚南澤身後半步,不動不語,連臉上的表情也沒有絲毫變化。風灌滿他寬大的袍袖,顯出腰身纖細身材挺拔,單是站在那裏,已經引起了不少女修對景恆的不滿,包括此虛宗的女修,即便景恆才是他們一邊的,大概是因為……看臉吧。
景恆長的不錯,比彷彿受盡月神眷顧的炎祈就差遠了。
察覺到別人的森森惡意,炎祈會無動於衷,等着人家打了左臉打右臉?呸,他最窩囊的時候都不會有這麼好的脾氣。有人挑釁,就該拿出人生贏家的氣魄,狠狠打臉!
反正一句話——不要慫就是干!上拳……上劍!
在炎祈看來,更重要的不是他被指着鼻子罵,而是他好不容易逮着機會把媳婦兒“哄”到自己背上了,現在……搞不定這場面,師父以後妥妥不會再坐上來了好嗎!
獸人的背,永遠是屬於他們伴侶的。
於是景恆就發現,被他直接針對的那個人,居然保持着平淡無波的面色,挺直着脊背,往前走了兩步,走出了楚南澤的保護範圍。當然,之前楚南澤似乎也沒有替人擋去壓力就是了。
如果熟悉炎祈一點的人,便能看出他平靜的面容之下,是洶湧的戰意,之前他就保持這幅表情,把很多人揍成了豬頭呢。
“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趙承智突然開口。
秦邵弦不解地看過去,他是認為小夥伴很淡定了,而且應該不會出事吧。
趙承智可以不理睬秦邵弦的疑惑,在凌雲都表示了好奇,認為炎祈不一定會輸之後,他也只好訕訕地開口了,“你們不覺得那個景恆……和以前的我很像?”
找了炎祈麻煩,然後被打臉——趙承智挺熟悉這個套路的。
凌雲:“……”
趙師弟覺悟真高啊。
秦邵弦:“不!你們不一樣!”
趙承智難免有些感動,他已經認識到了自己做過的事是錯誤的,如今秦邵弦居然會為他說話……
秦邵弦:“你其實是個好人。”
趙承智:“……”
其實秦邵弦說得不錯,於炎祈而言,景恆和趙承智的挑釁不是一個性質的。他在獸世時,幼年的經歷對他來說並不是沒有影響的,他是不覺得族人們有對不起他,也的確能很好地融入部族,然而,他大抵還是有點兒……不該說童年陰影,只是對喜惡有所影響——炎祈討厭別人的輕蔑與歧視。偏偏,對面的人眼裏,兩種情緒都有,不管埋藏得多深,是有的。
每往前走一步,炎祈身上的氣勢也加強一分,不但不被景恆氣勢所迫,反而爆發出衝天的蕭殺之氣。看他步伐輕鬆隨意,卻始終保持着一種說不出的節奏韻律,俊秀的臉上,漸漸浮現出妖紅的紋路,於是謫仙人也成了悍勇的戰神。
此強彼弱!由於炎祈的氣勢過於駭人,景恆居然一時心亂,率先出手,狂暴的火龍從他推開的掌心呼嘯而出,兩條火龍交纏而出,一上一下地直攻炎祈。
“好巧,我也是火靈根。”炎祈恍若不在意地開口,而因為和楚南澤在一起久了,他的面部表情有所柔化,竟又扯出了一個笑容,看上去總令人覺得帶着淡淡的譏諷。
然後看到的景恆來不及生氣,炎祈已經用行動表示了自己的譏諷了。他足弓繃緊,彈射而起,也看不出他怎麼閃避的,兩邊的攻擊,沒有一點挨着他的。
偏偏晃過了兩條火龍之後,炎祈一個空翻,正正地落在火光交匯之處。此刻是火勢匯聚最凶的時候,也是破招的契機所在,找出漏洞,便能夠用最少的消耗達成反擊的目的。
轟的一聲,火龍砸在炎祈身上,熊熊烈焰把他吞噬進去,裹成了一個巨大的火繭。
喝彩的是南域的人。誰都看得出來,到底哪個佔了上風。
火龍倒是把人裹了,但是除此之外還有什麼?那些火焰溫順着呢,難道是景恆留手了故意控制火焰不傷人?唬孩子去吧!
火繭沒有裂開,而是開始慢慢地變淺變淡,從最裏面變化起來。原初之炎是最初的火,炎祈不介意喂自己的小火狼吃點什麼,雖然不是天地靈火,但是挑食不好不是么?他就弄不明白為什麼那麼多人的招式都喜歡弄出個龍鳳之類的形態來,哪怕在修真界也不再有龍鳳的蹤影了,沒見過的東西怎麼化出神韻來?所以炎祈鍾愛他的火狼。
鍾愛火狼的炎祈,在出招的時候,如非是需要藉助狼的氣勢或精神,也不會總弄出拉風的火狼來。他團了個火球,丟向了對手,一個又一個,現在他能夠一口氣團很多個火球,至於形態,嗯,挺圓的。
驚異於炎祈的應對,景恆有些心驚,這個妖修的天賦是火?還是擁有了什麼天地靈火?然而瞧見那麼些火球,他仍放不下心中的輕視,築基和金丹,差得太……
火球炸了。
好招不怕老,炎祈玩兒火的時候,頭一個想到的便是火藥。他是不記得火藥配方,但是在自己就能冒火玩的世界,談什麼科學?反正這麼多年了,招式硬是被想出來且完善過多次了,炎祈用得很純熟。
別說瀟洒地躲閃開了,景恆差點被衝擊力迫得後退了兩步,且周圍的地面被炸得坑坑窪窪,碎石沙土迎面而來。
這還不夠。金丹期比築基期要強,身體的防禦能力和恢復能力也更好,靈火火球炸開能讓人受傷,卻不能穩贏。但是誰說炎祈要以這種方式贏呢?那樣的話他只需要不去控制地釋放靈火就足夠了。
楚南澤是一個劍修,楚南澤的徒弟也是一個劍修。
和凌雲戰鬥的時候,劍一方才悟出來,而不斷的戰鬥磨礪才是劍一完善的契機。炎祈揮劍了,他料定傷在靈火球下的景恆速度會受影響,躲不過這招,何況他炸了大片的地方是玩兒嗎?撩起的塵沙足夠迷濛一會兒對手的視線了。
恍惚間,渡過結丹天劫的景恆居然感到了熟悉的壓迫感,天威如獄!這樣的認知使他無法細細分辨,勉力躲過兩道劍光,身上終於還是被劃出長長的血痕,要不是躲得快,還有一劍會斬斷他的手臂。最後火光匯成一隻巨狼,活靈活現的,擅長捕獵的狼,直直撲了過去。
景恆吐了口血,癱在地上。
皮肉傷雖然附着劍氣,倒也不算很重,只是最後那隻詭異的火狼,令他受了內傷,奇經八脈里淤了火毒,怕要養上三兩月,且一年半載內修為不得寸進,這還虧了他同樣是火屬性的天靈根,能自我化解。哦,若他無法釋懷入了執,別說一年半載,他五年十年都別想有進境。
凌雲站在擂台上,莫問都能上去幫她擋招,現在還只是未明文記下的慣例的揚威比斗而已,有人要仗着修為強插一手,應當不算什麼,至少此虛宗的人可以講出這麼一番道理來。
然而,楚南澤是吃素的嗎?
楚南澤環抱着寒霄劍,身上冷氣森森,誰動一動,他的目光就落在誰身上,“小輩們打鬥,此虛宗的長老們也躍躍欲試?”
用了躍躍欲試這個詞,真是把年紀很不小的許長老、金長老氣個倒仰。
等炎祈大發神威自己把臉掙回來了,不僅打了景恆的臉,還揍得人重傷了,楚南澤施施然地走過去拍了拍徒弟的肩膀,順帶給徒弟輸了一道靈力過去,“尚可。”
然後師徒倆跟約好了似的——
“你倒還有些分寸。”
“我有分寸。”
重傷的景恆:“……”
說實在的,雖然此虛宗的人不認為炎祈是有分寸,但景恆只是重傷真是便宜他了,他一句話招惹了不少妖修,最記仇的就是似笑非笑斜睨着此虛宗長老的華羽。
景恆做事不妥當,但他是宗主弟子,許長老怎麼也不肯這麼罷休,一甩袖子,恨恨地罵道:“野性難馴!”
劍光一閃,削去許長老半邊髮髻,楚南澤冷厲地看過去,目光中殺氣騰騰,“炎祈是我的徒弟,我楚南澤的徒弟,容不得他人置喙!”
他立在那裏,劍意如終年不化的歲寒積雪,然而歲寒峰上不是也還有熔岩洞的么,楚南澤看向炎祈的時候,就從沒有那麼冷,“我為你驕傲。”
打敗了金丹期的對手,獲得了一場完勝;不為他人言語所動,心性堅定;在任何情況下,都能夠挺直脊樑,這樣的徒弟……楚南澤當然以他的徒弟為驕傲。
“炎祈,你……你欺人太甚!”景恆目光怨毒,他倒知道楚南澤不能忍,話語裏只好抓着炎祈不放。哪怕服過了靈藥,他略一動彈,仍觸動了傷口疼得不行,不免想到方才的對戰,忍不住辯解,“我結丹時傷勢未愈,如今……”
“哦~”華羽先笑了出來,他慢吞吞地,極有風儀地走到此虛宗眾人面前,看向被長老護着的景恆,拖長了聲音道,“也是,炎祈雖修為不差,也不過是個築基,到底是有人結了丹仍舊廢物的緣故。”
少有人肯自降身份和一個小輩計較,但是華羽樂意怎麼做就怎麼做,他想笑便笑,順帶把人嘲諷一通,然後轉身就帶人走,“散了。”
祁連宗率先離開。
“輸家,就要有輸家的樣子。”
記仇實在是一件費心力的事,所以像這樣,炎祈有仇當場就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