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番外篇:瑟諾曼德
傳承之眼的得到源於一次意外,他清楚的記得得到之後,自己依稀被捲入神秘的境界。
他睜開沉睡的雙目,茫然的仰頭看着龐大的男女,他們似乎在爭吵着什麼,說著他聽不懂的話語,他試圖動着自己的身體,卻發現那一對男女不再說話,女子抱着他,落下淚珠,然後毫不猶豫的帶着他來到了一座陌生的宮殿。
秀麗玉石雕琢而成的亭台樓閣仿古,生機勃勃的翠竹與花草樹木之間相互呼應點綴其中,花壇盆景秀外內中,置身於此,耳畔彷彿環繞着繚繞不絕的琴音,絲絲縷縷綿延不絕,彷彿一人靜坐於一方天地之中,自彈一曲高山流水,清泉清韻,琴聲撫弄清風。龐大的宮殿彷彿看不見盡頭,他被抱在懷中,無法動彈之間鼻翼彷彿嗅到了令人着迷的氣味,走過色彩斑斕的雕琢門閣,踏進紗幔低垂朦朧閣內,隔着層層疊嶂的紗幔,他隱隱看見一人背對着他們,撫琴之間優雅淡然。
“尊上。”
“你說的孩子……便是她嗎?”
這個聲線……瑟諾曼德瞳孔微微一縮,隔了時空的城牆,穿過沙漠遇見綠洲,那平緩之間不帶任何情緒的聲調之中,隱隱帶着他熟悉的韻味。
即便聲音不同,瑟諾曼德知道,隔着重重紗幔,他跨越了時空的堡壘,穿過了空間的束縛,越過了天道的阻攔,他回到了錦娘尚且在虛地的那段日子——他掙扎着,感覺到身體彷彿找到了知覺,躲過了女人的捕捉,聽見耳畔傳來的驚呼,可卻沒有眼前那道身影的絕美,他的眼裏心底全是那隔着重重紗幔的女子,揭開一層層面紗觸碰到她的一切,觸手可及的感覺讓他痴迷沉醉。
猶如喝了酒般跌跌撞撞地揮舞着四肢爬到紅色拖曳裙擺下,他急躁的往前一撲,卻不想前肢相互碰撞交疊,他以臉着地砸到地面上,撞得鼻頭翻紅微疼,他傻傻的不動了,狼狽的身體被一雙纖細柔軟的手抱起。
“這孩子,倒是可愛的很,既然如此,便讓她在我這兒吧。”
女人心中一喜,面帶感激的退去,離去之後回首看向那關閉的大門,傀儡們盡職盡責的守護着這一片天地——女兒,希望你好好掌握這次機會,一定要安安穩穩的活下去,這樣也不枉負他們的心血,能尊上身邊服侍,是她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瑟諾曼德眨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臉龐,她臉上白皙如剝了皮的雞蛋,完美如上帝的恩賜,一雙淡然冷漠的眼深藏着孤寂冷傲,瑩瑩水眸在看向他的瞬間微微彎起,如行星爆炸璀璨絢爛的煙火讓他的腦海一片空白,一汪清泉中他看見自己的身影,彷彿整個世界只有他一樣。
他失了魂,丟了魄,呆呆傻傻的看着錦娘一陣好笑。
這個幼崽,倒是好玩。
女人穿着縹緲裙紗包裹着的玲瓏剔透婀娜多姿的誘人身姿,淡粉色唇瓣上抹上了唇砂,蔻丹深紅襯得指尖修長白皙,腰肢不盈一握捆綁着腰帶,上面掛着流蘇玉佩,滿頭烏髮即便捆上了散落肩旁的青絲絲絲縷縷隨着風拂過飄到他的鼻尖,微癢的感覺讓他下意識的吸了吸鼻子,一股溫熱潮濕的感覺自鼻翼衝出——
他竟然,流鼻血了。
瑟諾曼德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他傻傻的看着錦娘溫柔的取出手帕替自己擦拭鼻血,她的手帕上染上了鮮紅的色彩,明艷艷的刺在他眼中,彷彿在嘲笑着自己,又彷彿佔據了她的一襲之地讓他興奮。這種矛盾的情緒持續了整整十秒,待到他被放在梳妝枱上,看着清晰鏡子中倒影着自己的身影,雪白色的狐狸拖曳着長而濃密的尾巴,只是……他猛地湧起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
錦娘看着幼崽看着鏡子中的自己,她揉了揉他的下巴,聽見他喉間咕嚕咕嚕舒服的聲調,笑道:“真是個漂亮的女孩子,你也覺得自己漂亮,對吧?”
女孩子……
孩子……
子……
他翻了個白眼,突然暈了過去。
萬萬沒想到這一次追溯回到虛地,他竟然成為了女孩子!!!瑟諾曼德獃獃的蹲在錦娘身邊,望着錦娘彈琴的指尖。
自從被送到錦娘身邊之後,他就喜歡每日每日的呆在她身邊,哪怕坐上三天三夜他都堅定不移,為此錦娘對這個幼崽很無奈,但也因此親近不少,給他多了份寵溺,瑟諾曼德樂見其成,自此之後虛地有一段日子都知道,在統帥身邊總會有一隻幼崽妖仆跟隨在錦娘身邊不離不棄,分開太遠他鬧,分開太久他也鬧,可偏偏虛地眾妖拿這隻幼崽沒有辦法,因為那是統帥庇護簽約下的妖仆,而且非常的得寵。
瑟諾曼德滿心懷喜的從錦娘腳邊醒來,每日睜開眼就能看見心愛的姑娘,哪怕變成了雌性……他也忍了,瑟諾曼德爬到錦娘的床上,踩在她的被子上,昂首挺胸的叫喚着鬧醒了錦娘,她好笑的提着他的脖子,再一次警告:“說了多少次不要爬到我的床上。”
見此,瑟諾曼德乖順的翻個身露出肚皮,虛弱的叫喚一聲。
錦娘頓時心軟,好笑的點了點她的鼻尖:“好你個小傢伙,這都知道我吃哪一套了?”
就是知道所以才這麼大膽,瑟諾曼德心中歡喜,那甜甜蜜蜜灌了蜂蜜澆在心尖顫抖,他歪着頭無辜的看着錦娘,錦娘放下他,自顧自的坐在梳妝枱上,拿起雕琢了九尾木梳,一點點的從頭梳到尾,那如錦緞順滑光亮的頭髮拖曳在地上,他挪到錦娘腳邊,仰頭看着她專註的眉眼,看着她對鏡梳妝畫眉,心尖悸動而難以平靜。
他想站在錦娘身後,輕輕地握着她的黑髮,拿着錦娘手上的梳子,替她梳着長發,能感覺到青絲在指尖劃過的冰涼觸感,絲絲縷縷纏繞在他指尖無法解開,就像月老的紅線牽連着她與他,想像着未來有朝一日替她挽發,梳着漂亮的髮髻,替她點綴上額間的硃砂,抹上唇瓣上的紅色嬌媚,想拿起筆尖在她眉目之上劃出屬於自己的心思和愛慕,然後再找出記憶中的那首童謠。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髮齊眉,三梳兒孫滿堂,四梳梳到四條銀筍盡標齊。
他就這麼痴痴地望着,待錦娘梳妝完畢之後,他回過神,嗚咽一聲。
錦娘蹲下身拍了拍他的頭,道:“今天我有要事,別鬧,好好待在家裏。”
瑟諾曼德又是幾聲撒嬌般的嗚咽,得到了錦娘無情的拒絕之後,他翹起的尾巴垂了下來,卷着身體縮到自己的窩裏。
錦娘頓時哭笑不得:“這說你還不得了嗎?竟這般淘氣。”
“嗚嗚~”
“好了不說你,好好待在這裏,哪也別去。”說著,瑟諾曼德聽見錦娘離去時關門的聲音,他想了想爬起來,剛想尾隨,但轉念一想錦娘的修為何等強大,更不要說外面守着的傀儡各個身手敏捷頂尖,就單以他這小身板,肯定沒法凸出重圍。
他崩拉着腦袋,耳朵也彎了下來,抖了抖,它又豎了起來。
他爬到梳妝枱上,在這上面擺放着很多首飾,漂亮精緻的各式各樣的簪子,瑟諾曼德很難想像,一個女孩子居然能將這麼多東西放在腦袋上,更難以想像古代的女子便是如此,更不要說還有步搖、流蘇、手飾等一系列的裝飾物品,他用尾巴掃了掃桌案,桌面上光滑無塵,除了簪子之外,還有一把精緻的木梳……
瑟諾曼德沒能忍住伸出罪惡之手,一把摁在左前肢下,叼起木梳回到自己的窩裏,把它藏在墊子最下面。
總有一天他會替錦娘梳發,能與她舉案齊眉,梳子上彷彿還留有她淡淡發梢的馨香,他爬上窩裏,彷彿錦娘環抱着自己時的溫暖。他咋了咂嘴,無意間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
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瑟諾曼德渾身疲憊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恍惚之間感覺像是做了個很長很美的夢境,但仔細回想,卻發現自己竟忘了夢境裏發生的故事和人的相貌,只記得做了個夢。
他揉了揉額角,那傳承之眼鑲嵌在額間的感覺太強烈,還帶着刺痛的感覺,他放下手,餘光瞥見左手邊的一塊褐色東西,他微微一愣。
那是一把雕琢精緻的木梳,上面雕刻着九尾狐的模樣栩栩如生,梳子寬而長,尾端還吊著天藍色的流蘇,他撿起木梳,隱約之間彷彿看到長長地頭髮猶如黑色的瀑布一直墜落鋪散拖曳在地面上,一隻纖細柔韌的手握着木梳,一點點的滑下梳理着,慵懶之間帶着高貴優雅,背對着自己的女人身影纖瘦,背着光暈開濃墨般色彩,長裙勾勒之間顯現她婀娜的身姿……他閉上眼,感覺頭部一陣劇痛,再回首之時卻發現自己竟忘了剛才那個畫面,但心底的直覺告訴他,這把木梳不能丟。
這把木梳……很珍貴,看到那上面精緻雕琢的九尾狐,他突然想起錦娘的原形,頓時珍稀的放到懷中。
這或許是錦娘的木梳,或許不是,但它上面的圖案卻是他珍愛的,在這世上最好的寶貝。
願以一生時間光陰追求,不枉虛度此生流年。
願以長久相伴左右,不枉今生無依無靠。
他願奪取天下所有,也要給予錦娘這世上最美好的東西。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