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中計
作為一名非工作人員,戚楠卻像正式入職員工一樣天天往容呈的公司跑,打卡似的準時。去的次數多了,她不免就聽到一些有趣的傳聞,比如猜測她和容呈關係的,再比如——
“聽說今早有人在公司前鬧事?”她朝辦公桌另一頭的容呈問道。
事實上,大多時候戚楠並不和容呈一同走,不是因為要掩蓋兩人之間的關係,而是很多時候她都比他晚起。
就像今天,當她來到公司的時候也是一個人,她來得晚一點,剛到樓下大廳就聽到一些員工的竊竊私語,一打聽才知道,原來在她來之前,有個女孩在公司外和公司里的一名員工發生了爭執。
據說那個女孩帶着口罩,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當時她衝上去就和一人糾纏在了一起,這事還驚動了安保,後來才被人拖走了。
這幾天兩點一線的規律生活早就讓戚楠閑得長長毛了,她來了興緻,細問之下得知被那女孩攔下糾纏的公司員工是——
“是新入職的經理助理。”透露消息的員工壓低了聲音,八卦本質盡顯。
新入職的經理助理?
呃,那不就是戚槿么?
嘖,她惹事的本事倒和她需要回爐重造的長相成反比!
戚楠一邊不留餘力地抹黑某人的顏值,一邊燃起高昂興緻。這興緻一直持續到了容呈的辦公室。
“我覺得這就是一出原配找上小三的苦情戲碼。”她一邊裝模作樣地摸着自己的下巴,像名尋跡真理的智者,“要知道,隨着社會文明的進步,越來越多的人愛上了春植,今天你綠人家頭頂,明天就發現自家頭頂也是春意那個盎然。”
容呈聽完表示無言以對。
獨角戲的戚楠興緻不減:“傳聞事故主角之一就是你門外的那位,你要不要借職務之便,問問她到底怎麼回事?關心下屬有利於職場和諧嘛!”
容呈:“……”
提到關心下屬,戚楠不免又想起了楊航,覺得那位作為容呈的影子,最近越來越有功成身退的趨勢。
“話說羊最近在忙什麼,怎麼沒見他跟着你?”
容呈見她把關注從戚槿的身上挪開了,鬆了口氣,道:“他在跟蹤明島的開發案。”
戚楠扼腕:“等案子結束了純情男不會變成撩妹高手了吧?”
有合作方宋奕潛移默化的影響,她着實為楊航感到擔憂。
容呈:“……”
戚楠暫時還不能得知楊航是不是進化成了撩妹高手,但她關心的另外一件事卻意外有了新的進展,那是她在知道戚槿遭遇陌生女孩攔截這件趣聞的第二天。
這一天她在朝榮科技大門前與一名形色匆忙的路人撞了個正着。
那名路人帶着兜帽低着頭,兩人這一撞,正好碰掉了她的帽子。
那頂帽子似乎是她重要的偽裝,失去了它的那一刻,她表現出了異常的驚慌。也就是這一瞬間,戚楠看到了那人的臉……上的口罩。
遮住了大半張臉的口罩模糊了那人的面容,但戚楠敏銳地注意到了那未被遮住的部分露出了些許紅腫的水泡,就像是被滾燙的開水燙傷過。
戚楠不動聲色地彎下腰把帽子撿起來遞還給她。
“謝謝。”那人伸手來接的那刻,戚楠聞到了一股藥水的氣味,來自她受傷的臉。
但與濃重的藥水氣味相比,她更驚訝於她的聲音。
做演員,特別是一個有經驗的演員對細節的把握都是極為出色的,戚楠就注意到了一個細節——那人的聲音十分熟悉。
“嚴悅?”雖然是試探的語氣,但戚楠在問出口之前心中就已經有了答案。
嚴悅是戚槿入職前的那個小助理,戚楠還曾驚訝過她怎麼就突然辭職了。容呈曾說她是因為受傷所以辭職的,沒想到這傷竟然離奇地傷到了臉上……
帶着口罩的女孩正抬手給自己帶上帽子,聞言手一抖,帽子又掉落到了地面上。
戚楠看到了她臉上的驚慌,沒說什麼,再次把帽子撿起來遞給她。
“介意說說怎麼回事嗎?”她問。
幾日不見,這個女孩一張完好的臉就出現了嚴重燙傷,再加上之前的傳聞,戚楠不得不猜測,這個女孩的傷是不是和戚槿有關?是不是……和自己有關?
那一日,她支開了這位小助理去了茶水間泡咖啡,讓她不至於和戚槿對上,可是現在看來,她似乎做錯了?
如果真是戚槿傷了這個女孩的臉,那麼其中又有幾分是因為自己的遷怒?
她不敢再想。
“別害怕,如果你介意的話也可以不說。”
戚楠放輕了聲音,對於這名剛走出校園就突遭變故的女孩,她心裏含了十二分的愧疚。
“我……”叫嚴悅的女孩似乎被她施放的善意感動,眼中閃過一絲猶豫,最終她怯懦地說道,“我們……能換個地方說話嗎?”
因着她之前的鬧事,之後又經過了一天的流言發酵,不少人記住了她的裝扮,此時正吸引着越來越多的看熱鬧的人有意無意地朝她們看來。
戚楠表示理解,跟在了她的身後。她原本是想提議去咖啡屋的,但考慮到她會不適應那種地方,於是什麼都沒說,只沉默地跟在她身後。
她一言不發地跟着,然後她驚訝地發現嚴悅帶着她越走越偏了……
她們最終來到了一個偏僻的小巷子裏。
戚楠不着痕迹地打量了眼四周的環境,目光掠過一個衣着襤褸的醉漢時頓了一下,隨即又面色如常地收了回來。
“這裏似乎有點……”
嚴悅接過她的話:“不安全?”
“也沒有啦,就是感覺人挺少的。”戚楠說道,因為擔心刺激到這位剛遭遇了人生變故的年輕人,她每句話都努力順着她的意願走。
“嗯,是比較少。”嚴悅眼神黯然道,“我現在更喜歡這樣的環境。”
戚楠不說話。
嚴悅自嘲一笑,講述了在公司里的事:“……那位戚小姐把剛泡好的咖啡潑到了我的臉上,那個時候,我第一次對一個人產生了這麼強烈的恨意。”
“所以你去公司外找她了?”
“是啊。”嚴悅突然笑道,眼中燒灼着恨意的同時難掩瘋狂的喜悅,看上去違和極了。
戚楠見了皺了皺眉。
嚴悅接着道:“她讓我去公司前找她,假裝和她發生爭執,然後某些好奇心旺盛的人就會乖乖上鉤了。”
戚楠詫異地看着她:“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她讓我我製造仇恨她的表象,說這樣你就會毫無防備地乖乖跟我走了。”嚴悅整了整自己的帽子,語氣輕快。
隨着她的話音落下,戚楠聽到了寂靜的小巷口響起了此起彼伏的腳步聲。
與此同時,兩個壯漢從小巷口走了進來,皆是不緊不慢散懶模樣,就彷彿戚楠已經是落入了網中的小魚,絲毫不擔心她破網而出。
戚楠:“……”
她也確實沒有獨特的天賦支撐她從兩個強壯的漢子手中逃走。
自知逃走無望,她也不做徒勞的掙扎,面對未知的危機,她的面色越發平靜,她只是看着嚴悅問:“為什麼?”
為什麼會幫着戚槿?
戚楠最終沒有聽到她想要的答案,因為她被兩個壯漢中的一人用手帕捂住了口鼻,在乙醚的刺激下,她漸漸支撐不住,意識逐漸模糊。
在失去意識前,她看到嚴悅對着她說了什麼,又笑又哭的模樣,看得戚楠不由得帶了幾分憐憫。
戚楠被兩個壯漢拖着帶出了巷口,沒過多久就傳來了車子發動的聲音。
嚴悅看着空蕩蕩的小巷發了會兒呆,直到臉上的淚水都冷透了,良久,她回過神來,抹去眼角的淚水,頓了頓給一個人打了通電話過去。
“戚小姐,我已經按照你的吩咐做好了……你什麼時候把……整容的費用給我……”
另一邊,載着昏迷過去的戚楠的破舊福特朝着市中心前進。
行至中途,車子突然一個急轉彎,慣性作用下,癱軟成一團的戚楠從後座靠椅上滑落了下去,重重地跌倒在破皮座椅上。
一枚黑色的手機從她的口袋中滑落,正好砸在旁邊的壯漢的腳邊。
一隻手將它撿了起來——
“咦?”
“怎麼?”開車的同夥漫不經心地問道。
壯漢從閉目養神中睜大眼,大驚失色道:“這手機一直在通話中!”
“什麼?!”同夥也驚了,驚嚇之下車子差點擦到前面一輛車的車屁股,被車主人一陣謾罵。
他顧不得回嘴,神情有些慌張:“那現在怎麼辦?”
壯漢早在發現通話時就掛斷了電話,然而就算如此,他也仍然驚魂難定,他再次翻出了那個被撥通的電話。
通話時間:14分23秒。
這意味着,這個女人在進巷子不久就給人打通了電話,並一直維持着通話。
“容容?”壯漢看了眼通話人的名字,琢磨了一會兒,“是個女人?”
“你TM還有心情關心是男是女呢!快想想現在怎麼辦!”
他們只是拿錢替人辦事,接這筆生意之前也知道不會太難,哪想這個女人聰明着呢,從一開始就把他們暴露了!
“別擔心,金鼎就在前面了,咱們把她送到那裏就跑路,就算有人知道了也沒這麼快趕來的!”
金鼎是M市最大的娛樂場所,除了為消費者提供頂級歌舞和遊藝活動外,也有些見不得光的地下服務產業。
這兩個接了戚楠生意的壯漢就是準備把她送到金鼎內做“服務員”的,至於交接工作,僱主早已安排妥當,他們只需要把人送到金鼎後門就可以拿到一筆不菲的酬金了。
而他們現在確實已經離金鼎很近了,開車的壯漢想到這裏,稍稍覺得安定了點。
“TMD,這臭娘們就會找事!”他嘴裏恨恨地咒罵,手上把車開得飛快。
終於,車子安全抵達金鼎後門。
……
戚楠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扒光了扔在一床的花瓣上,她來不及多想,被濃郁的香水刺激得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舒緩了鼻子的不適之後,她把身下的被子一卷。
好歹身上有了件簡陋的袈裟蔽體,她心想。
她從床上下來,滿屋子尋找更加現代化的衣物替代身上原始的袈裟,尋找着尋找着,身後的門開了。
她條件反射地回頭——
“嘿,好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