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探訪
容呈留意到Levi的眼神有些閃爍,和自己交流的期間,他幾次不經意地掃向樓上的方向,這對於一名職業素質極高的管家來說,他的舉動顯然是異常的。
容呈沒有特意點破這一點,他給了這位相處時間不久但非常信賴的管家先生十分的信任。
容呈從他的眼中看到了矛盾,然而,最終Levi沒有解釋自己的異常舉動的原因。
沒有特意提出這一點,兩人簡短地交流之後,容呈去了樓上。
他三天前來了這明島出差,一直住在這裏的石廈別墅酒店,不久之前他才結束了與明島客戶的會面回到酒店,現在有些疲累,所以並不想花精力去探究這位管家先生的異常。
只是容呈沒想到的是,他沒有詢問出口的疑問在他回到房間後有了答案——
他的房間被鳩佔鵲巢了。
準確來說,是他的床被佔了。他的床上多了一個人。
是的,從床上隆起的弧度來看,那無疑是一個人,或許是一個女人,他初步判斷到。
放置在領口的手頓了一下,容呈回想起自己落腳的酒店屬於宋氏旗下產業,而宋氏涉足娛樂影視,聽聞宋氏娛樂偶爾會介紹自己公司里的小明星“拜訪”這個酒店的高層區,力求服務周到。
前幾天沒有收到這份“好意”,容呈漸漸淡忘了這件事,而現在……所以,他床上的女人是……
理清了這件事過後,容呈掃了一眼那名背對着自己整個人埋在被子裏的女人,不再理會她,自己轉身去了浴室。半個小時后,他一身清爽地出來了,而床上的人仍舊維持着剛才的姿勢,似乎早已睡著了。
這服務態度似乎不怎麼樣啊,容呈一邊想一邊往房間外走。屋外,Levi正候在門外,聽到響聲后收斂起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忐忑表情,恢復了精英管家的派頭。
“容先生,晚餐已經備好了,您想在房間內用餐還是……?”
“就在飯廳吧。”容呈沒多想便做出了選擇,隨後又頓了一下,“還有,我希望在我用完餐之後,不會在我的房間裏再看到不相關的人。”
Levi表情都沒變一下,微笑着應道:“好的,這是我的職責。”說完,略帶歉意地看向容呈身後的位置,“戚小姐,您看……”後面的話他沒再明說,但話里的意思已經很明了了。
原來在他們說話的期間,床上的女子已經醒來了,並且悄無聲息地站到了容呈身後,一直靜靜地聽着他們講話,此刻見自己被驅逐了,立馬有點忍不住了。
“容呈,你要趕我走嗎?不得不說你太無情了!”
聽到意料之外的聲音,容呈的表情微妙地變了變,他開始意識到自己之前有些想岔了,出現在自己床上的女子並不是宋氏送來的,而是……
他不禁回頭看去,然後,他看到了一張熟悉到不行的臉。
鬆鬆垮垮地穿着自己睡衣的女子正噘着嘴一臉悲憤,也許是剛從飽睡中醒來,她原本十分出色的臉被染上了一層緋色,清麗的臉帶了幾分艷麗,奪人眼目。
“你太無情了!我繞了這麼遠的路來看你,你居然一句話不說就想趕我走!”女子說著說著,悲憤演變成了幽怨,“好歹留我一頓飯吧!”
聽到這裏,不僅當事人容呈,就連Levi的表情都變得有點微妙起來。他似乎聞到了八卦的氣息,然而職業素養克制着他,讓他勉強不流露出求知慾。
確定了女子的身份,容呈驚愣之後有些無奈,但沒再說趕她走之類的話,他嘆了口氣:“你怎麼來了,戚楠?”
戚楠哀怨地看着他:“你以前都叫我小楠楠的。”
容呈:“……”
見他語噎,戚楠一掃哀怨,眉眼間都帶了笑意,她逕自越過他走到穿着黑色燕尾服的Levi的身邊:“小黑,晚餐都有哪些菜色啊?”
——調侃完容呈,她現在更關心民生問題。
Levi看了眼容呈,見他沒有說什麼,這才開始向戚楠介紹起酒店裏的特色菜色來。
用餐期間,Levi有眼色地離開,給明顯有話要說的兩人留足了私人空間。但是他的好意顯然沒有被戚楠意會到,一上餐桌,她就把注意力完全放在了食物上,酒更是一杯接一杯地灌。
容呈已經停下了用餐,只是靜靜地看着她,最終還是被她喝白開式的灌酒方式打敗了:“你少喝點。”在他的認知中,她的酒量並不怎麼樣。
“我心情不好啊。”戚楠說完又是一杯見底。
容呈沒接話,靜靜地看着她給自己又到了一杯。戚楠把酒杯舉到嘴邊,頓了一下又移開,看向他。
“你不阻止我嗎?”
沉默。
“你不安慰我嗎?”
沉默。
“你……”
戚楠嘴唇囁嚅,眼淚驀地涌了上來,吧嗒吧嗒往下掉,有些落入了酒杯里。她直直地看着杯子看了很久,看夠之後又把它擱在桌上,平靜地說道:“酒壞掉了。”
說完又抬頭看向對面的容呈,指使他:“你給我換一杯。”
容呈默了默,動手拿了只新的杯子,給她倒上遞給她。戚楠接過來,才止住的眼淚又開始掉。
“怎麼了?”最終容呈還是做不到對她的眼淚視而不見。
“叔啊,我難受。”
容呈被她的稱呼噎了一下。他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個稱呼,在兩人離婚之前,因着她和自己的小侄容卓同歲且是朋友,她曾經跟着容卓對他這麼戲稱過。
是的,離婚以前。
在大約一月前,她曾以“她的貓不喜歡他,因為他患上了憂鬱症”為由提出了離婚(……),他接受了。原本兩人的結婚就是家族聯姻,結婚的時候他就想過,如果戚楠想離開他,他也不會勉強,儘管在相處兩年之後,真的面臨分開的時候,他其實是有些抵觸的。
不過,他最終沒有做什麼。
於是他們離婚了。
離婚後的第一次見面,她穿着他的睡衣,睡在他的床上,這是他怎麼也沒想到的。好吧,以戚楠那異於常人的腦迴路,不管她做出什麼事,他都不該驚訝的,但還是免不了好奇。
“你怎麼會來?”
戚楠輕聲回他:“我想來看你,於是我來了。”
容呈沉默了一瞬:“後悔了?”後悔提出離婚了?
“嗯?”戚楠似乎不是太明白他的意思。
容呈看她已經有些醉了,覺得再和她糾結這個問題也不可能得到什麼結果,因此轉而說道:“去睡一會兒?”
“不要。難受,睡不着。”戚楠道,“你陪我說說話。”
容呈卻不想和一個明顯帶了醉意的人聊天,他掃了她一眼,道:“我明早還有個會議。”
戚楠很理解地點頭,大義地說:“我替你去。”
容呈:“……”
醉后的戚楠話變得多了起來:“剛才我們劇組見了製片人,那製片人長得真好看,好不容易見到一個和你長得一樣好看的人,可是轉眼間就被劇組的新人勾搭走了,可惡啊……你去哪兒?”
戚楠說得投入,後知後覺地發現容呈已經起身站了起來,似乎準備離開了。
“去問Levi要點醒酒的東西。”容呈居高臨下地看着她,面無表情。
戚楠星星眼:“叔,你人真好。”
容呈道:“醒了就早點離開這裏。”
“……”戚楠往桌上一趴,“哎呀,腳軟得跟麵條似的,啊,我已經醉得走不動了!”
容呈沒被她浮誇的演技敷衍過去,轉身就想離開,卻在轉身的瞬間停下了。他眼中劃過無奈,低頭看去——
帶了幾分薄醉的戚楠瞪着水潤潤的雙眸看着他,那模樣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某種軟萌生物,比如戚楠的貓。
戚楠拉住他的衣角,軟糯糯道:“容容,你想去哪裏?”
容呈和她對視良久,最終還是敗下陣來:“我送你上樓去休息。”
戚楠得寸進尺,朝他伸出雙手,一副等待抱抱的乖巧樣:“要抱。”
“……你以為你幾歲?”
戚楠掐着手指認真地算起來:“一年六月零五天,我還是一隻蠶寶寶,要抱。”
“活過一年的蠶不是寶寶是異變怪胎。”容呈拍開她索求抱抱的手,“走不走?”
被拒絕了的戚楠覺得自己受了一萬點暴擊,傷心欲絕之下決定不合作了,她將下巴擱在自己的手臂上,頭也不抬道:“我已經決定在這地兒冬眠了。”
容呈轉身就往外走,一邊走一邊說:“我去讓Levi叫車,冬眠的話還是去個風水寶地比較好。”其中驅逐的意味十分明顯。
戚楠聞言立馬站了起來,她腳不軟了,冬眠也結束了,表情也正經了:“容容,我上樓上去看看房間了。”說完,不等回復轉身就往樓上走。
容呈看着她的背影,無奈地搖頭。
戚楠的背影消失在樓上后,他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想了想,最後叫來了Levi。
——醒酒湯還是需要準備的,不然明早某人醒來頭疼又該折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