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來信
葉青剛下樓,就看見李玉坤舉着封信迎面過來,忙接過笑道:“玉坤姐,盡麻煩你幫我拿信拿電報了,謝謝啦,你真是我的綠衣天使。”
李玉坤被逗的哈哈大笑:“葉妹子說話就是風趣,捎帶腳的事有啥謝不謝的,都一塊堆住着,大家互相幫助。”
她愛人在外地當兵,經常寄信寄東西,每回看見葉青的信件就順手給捎回來。
“葉妹子,工作的事你別發愁,礦廠沒選上還有別的廠子呢,是金子擱哪兒都能發光!”李玉坤說著話眼神瞟了旁邊一眼。
被選上的人前天都到崗報到開始正式上班。
小蘭姑娘被分到礦場服務站,每天的工作就是保養擦拭礦井工人換下來的礦燈,發現哪盞礦燈電力不足了要拿出來,交給專門負責的人充電。
鄭曉東分配到車間做學徒,跟着老師傅學習車床操作。
大麗最風光,雖然也是學徒工級別,但是被工會選中,這可是了不得的好職位。
除了基本供應,礦區工人還享受特殊福利供應,像是白酒香煙,奶糖塊,小枕頭那麼大的俄式麵包,勞保手套圍巾,刮鬍刀片毛巾肥皂……這些福利的分配權就在工會手裏。
大麗媽興奮了好幾天,跟街坊們說以後想要啥東西就讓她家大麗幫忙弄,她家大麗可是個大方人。同時還不忘踩葉青一腳,上次去上海她家要的臉盆架葉青沒給捎來。
難怪這幾天鄰居們眼神都怪怪的,原來是以為她沒選上啊?
葉青明白過來怎麼回事後也不計較,考試的事除了賈工和田婆婆以外,別的人她誰也沒告訴。
笑着跟李玉坤道別,葉青回到房間躺沙發上拆信。
徐友亮?再看看信皮上的地址,葉青這才想起來是徐公安。
怎麼好好地想起來寫信了?葉青好奇展開。
“本人今年二十五歲,祖籍南京,退伍轉業,父親犧牲母親去世,每月工資六十二塊五,糧食標準四十八斤,括弧,出任務有補助……現有存款三百塊,身體健康無不良嗜好,不喝酒,抽煙每天不超過三支……”
徐公安要跳槽?葉青納悶。
滿滿兩篇信紙都是徐公安羅里吧嗦的個人簡歷,葉青疑惑地看看收信地址和收信人,確實是寄給她的沒錯。
信上最後還寫了盼回復,下面就是姓名落款日期。
怎麼把求職信寄我這裏了?葉青疑惑不已,回復什麼?准許錄用?我說了也不算啊!
葉青隨手把這封莫名其妙的信扔窗台上,繼續等待自己的錄用通知什麼時候出來。
等待中度日如年,終於,在其他人入廠報到的一個多星期後,葉青接到了通知。
“成為本礦區正式職工,明日報到后在廠委辦公室學習,期滿三個月另行分配……”
“賈工,什麼意思啊?到底是正式工還是學徒工啊?”葉青看着通知費解。
賈工拿著錄用書笑道:“當然是正式工,看樣子是要培養廠委接班人,葉啊,好好努力。”
葉青瞭然,管他什麼工呢,反正這年代同工同酬,工資都差不多,有工作就上吧。
第二天一早,葉青早早起床,恢復朝九晚五的生活。
新作的綢緞小棉衣和馬褲馬靴是不能穿了,見工要有見工的衣裳,也不知道發不發工作服。
葉青翻找半天也沒找到合適的,最後還是把當初那件灰色工裝棉衣穿上。規規矩矩梳好麻花辮,背上挎包,收拾利落才鎖好門出去。
剛到門口就遇到下夜班回家的鄭大春。
“葉妹子!礦食堂門口貼出來通告,你是礦區正式工人啦!”
鄭大春大嗓門引來一片驚呼。
“葉同志,恭喜啊。”
“太好啦!葉妹子,咱們成工友啦!”李玉坤親熱的攬住葉青手臂。
“什麼?不是沒選上嗎?”小蘭娘不可置信的嘀咕。
“憑啥她就是正式工啦?礦上到底講不講究?”大麗媽梗着脖子吵吵。
葉青笑笑,沖鄭大春道:“我知道了,謝謝你告訴我。”
跟李玉坤一起出門,一路上李玉坤興奮地給她介紹礦上食堂哪個師傅手鬆,哪個師傅小氣,副食店幾號有肉賣。
葉青興緻勃勃聽着,不知不覺就到了礦區。
找到廠委辦公地點,是一座不起眼的兩層青磚老建築,跟不遠處工會所在的四層俄式紅磚小樓相比,顯得很是低調。
一樓是倉庫,二樓是個大通間的超大辦公室,老舊的紅漆地板,走道部分磨損的裸/露出原木。辦公桌兩張兩張的對臉擺着,彼此空出好大的距離。
還沒到上班時間,裏面已經有人在了。
“葉青同志吧?你好,我是高衛國,考試時見過你,歡迎加入廠委辦公室!希望這三個月時間我們共同學習共同進步!”
葉青記得這人是跟自己一起參加考試的,是那六個人其中的一個。比自己早到一會兒就代錶廠委歡迎了?
還是跟熱情伸過來的手握了握,葉青態度平淡,找了把椅子自己坐下,看這位同樣新來的高同志在那忙乎。
打開水,掃地,擦桌子,十幾張辦公桌,高衛國忙的大汗淋漓,直到早晨八點鐘所有上班的人都來齊才停住手。
“大家過來下,我給大家做下介紹。”蔣書記說話。
辦公室十幾個工作人員都湊了過來,一水的老頭兒,四十來歲的蔣書記算是中堅力量,還有一個姓任的老大姐,是這裏唯一的女性。
“這位是高衛國同志,高中生。”蔣書記介紹。
大家鼓掌,高衛國鞠了個躬,慷慨激昂的開始做自我介紹。
“我出生在萬惡的舊社會,當時家裏窮的吃不起飯,迫不得已把我送去做學徒,六歲的學徒啊!同志們!沒有人身自由,受盡剝削和壓迫!師傅喝酒吃肉我要一碗一碗的幫着盛飯!是新社會解放了我,我能讀書上學考上高中,成為國家有用的棟樑之才!現在成了光榮的工人階級!我一定要發光發熱!”
大家響起熱烈掌聲,葉青暗暗搖頭。
舊社會的手藝人也分三六九等,裁縫木匠梨園行,這些人收徒都有規矩,幾千年傳承的行規。
大部分匠人,木匠裁縫泥瓦匠,走街串巷給人做活,收徒條件也寬鬆。學徒期間要孝敬師父師母,幫家裏做活算是學費,三年出師,拜師禮出師禮,年節幾斤肉幾斤酒都有禮數。
另一種高湛技藝的大師傅,也就是後世所說的某領域大師。
比如像魯師傅那樣的,有絕技傍身,通常都是家傳給兒子,沒兒子的就要給自己找一個衣缽傳人,絕不隨便亂收徒弟。選中了從小領回家,同吃同住將徒弟養大成人,除了傳授技藝還要教導行業規矩做人的道理。師徒如父子,多得是傳授了一身絕技還把女兒嫁給徒弟。
六歲的小孩,肩不能抗手不能提,要他能幹什麼?師傅收了徒吃喝供着,那肯定是當傳人培養,怎麼就這麼苦大仇深?
“葉青同志,你也做下自我介紹吧。”蔣書記指示。
葉青上前鞠了個躬:“大家好,有幸成為工友一起工作我很高興,希望以後和大家相處愉快,謝謝!”
大家怔了下,相互看了眼,也熱烈鼓掌。
葉青和高衛國跟那位姓任的大姐去辦理了各種手續證明,這就算正式入職了。
下午拿着證明葉青到街道給自己辦理了糧食登記,從原來的二十一斤漲到三十五斤,兩斤細糧指標增加到四斤。
葉青也是有工作的人啦!
正式第一天上班,葉青沒想到就遇到葉向紅。
跟着礦廠委在車間開完會,葉向紅追着出來。
“你站住!”葉向紅在後面喊。
葉青站住,回頭看她:“有事?”
葉青記得蔣紅棉說過葉向紅還在上初中,不知道她為什麼退學上了班。
“你憑什麼看不起人?”葉向紅瞪着眼睛問葉青。
葉青笑笑:“你有什麼優秀品質值得我高看?”
倘若她就是那個真正的大妮兒,葉向紅這個親妹子又會對她怎樣?
葉向紅咬着牙說道:“我會讓你後悔今天所說的話!”
“拭目以待。”葉青微笑眨眼。
幾天下來,新的生活方式開始適應,葉青總恍惚自己還生活在以前那個時代,早出晚歸上班下班。但是細細比較,還是有差別的。
就說工資吧,葉青現在月薪是三十六塊六,這可不是什麼**,礦職工所有人工資都是按照級別標準發,誰也沒例外,而且差別也不大。
葉青現在是二級工,一級工三十二塊錢,比她少四塊六,最高的八級工也不過八十六塊錢,還是兩位數!怎麼評定的她也不清楚。
廠委其他人的工資是參照另一張表格,叫幹部工資,居然分了三十多個等級!表格從十四級開始,最高的一百五十六塊,最低的居然才二十塊,還不如工人!
暈暈乎乎上了不到半個月班,就趕上月初發工資了,葉青看了眼工資單,三十六塊六一分都不少。
然後就是街道來發糧票,三十五斤糧食指標除了細糧增加外,還多了三張工業券,一張副食卷,一張肉票,一張糖票。布票沒變,上班不上班的每人都一樣。
葉青這月只買了四斤玉米面和幾顆大白菜,剩下粗糧沒買,糧票自己留着,肉票糖票都給了田婆婆。
上班后每天工作的內容就是開會,大會小會不停地開,跑到礦場開,車間開,屁大點小事都要徵詢所有工人意見。
最後廠委辦再拍板決定,怎麼決定的葉青也搞不清楚,反正就稀里糊塗的跟着開會。
有時候好不容易廠委決定了,工會又跳出來搗亂,接着又要開會。
今天毫無意外,又是開大會。
“礦場臨時工雖然工作辛苦,但是車間職工勞動積極性更高。”大麗慷慨激昂發言。
高衛國不甘落後:“我反對!我們要調動所有工人積極性,尤其是生產第一線!”
大麗激動地站起來:“高同志,要分主次先後,所以我覺得,毛巾還是要發給車間工人!”
葉青聽他們吵的熱火朝天,自己神遊太虛險些睡過去,為這幾條毛巾開一星期會了。
除了分配來的正規生,今年招工新入職的正式職工總共六個。廠委兩個,車間四個,都是和葉青一起考試的那幾個上過高中的。
礦區職工結構粗略區分下:工人,工會職工,廠委辦公室幹部。
工人是礦區的主體,也是礦山的主人。不管是臨時工學徒工還是正式工,又或者是下礦井的礦場的車間的。
總之,所有重大決定都要聽取他們的意見,當然,最後照不照辦那就不一定了。
工會就是礦區職工的娘家人,代表職工替他們爭取各項權益福利。包括住房分配,要求領取新工作服勞保手套,食堂改善伙食等等。吃穿住幾乎全管,還有內部糾紛夫妻矛盾,沒什麼是工會不能插手的。
廠委辦身份就比較尷尬,有句話叫丫鬟拿鑰匙,管家不當家,形容廠委辦還挺貼切。現在銷售不需要操心,設備技術人員也是國家分配來的,廠委沒什麼資源能讓腰杆子硬氣,當家不做主。
工人是有福利待遇,但是物資緊缺沒辦法供給充足,市裡分了什麼就是什麼,多了沒有。所以,工會這個娘家人跟拿鑰匙的大丫鬟吵嘴要東西的情景時有發生。
最後還是舉手表決,葉青跟着廠委書記蔣益民投票給礦場臨時工,反正就這麼點東西,大舅二舅都是舅,給誰不是給啊?
廠委辦光是正副礦長就十來個,有生產礦長,安全礦長,保衛科勞資科礦長等等若干個。唯獨蔣益民這個礦長還兼職着黨委書記,一屋子礦長屬他月薪最高,十八級幹部每月工資八十三元,是礦區的老大!
葉青發現,每回類似這種毛巾肥皂幾兩肉票的福利糾紛,只要放出風,先讓各車間礦場一番開會爭論。最後工會娘家人出面做個主,廠委辦再低調錶個態,基本上事情就搞定了,姜還是老的辣!
所以葉青堅定立場跟隨蔣書記步伐。
下午沒會開,葉青在辦公室喝水看報紙,任大姐在對面辦公桌上做棉褲。
“小葉,你還沒結婚,想找個啥樣的?大姐給你介紹個?”
礦區兩萬多人工人,年輕女工不到兩千,葉青早就聽說過“車間四小花”“工會一枝花”“廠委一枝花”的調侃。
工會一枝花是今年新來的大麗,廠委的嘛……總不會是任大姐吧?嘿嘿,葉青還挺得意,以前班花校花都沒當過,現在可好,廠花!
聽任大姐說要介紹對象,葉青連忙擺手:“別介,任大姐,我還小,不着急結婚。”
任大姐誇張驚呼:“二十二歲還小?我十八時候大女兒都出生啦!”
葉青無奈,心想你大女兒現在都二十五了,不是也沒結婚?
家裏孩子多,任大姐家大閨女二十五,最小的老六才五歲。這一大家子,光是每年拆洗棉褲棉襖就得她忙乎兩個月。大女兒要分擔家裏負擔,放出話來說二十八歲前絕不結婚。
任大姐正要繼續勸說,她們家小四跑辦公室找她。
“媽媽,媽媽,小六頭磕破了!”
“哎呦!這是怎麼弄的!你們就知道玩,妹妹也看不住!”
任大姐氣呼呼的教訓完小四又轉頭跟葉青說:“小葉啊,我回去一趟啊,要是書記回來你幫我遮掩下。”
葉青痛快答應:“趕緊去,孩子要緊,我就說你去車間調查肥皂使用情況了。”
任大姐千恩萬謝離開,她家就住礦家屬區,平時沒事每天也回去個三五趟,葉青早就見怪不怪。
等到下班時間,蔣書記也沒回來,葉青收拾收拾就要回家。
“葉同志,先不要走。”高衛國攔住。
“幹什麼?”葉青問。
“今晚我有時間,可以幫助你學習上級文件精神,一同進步!”
葉青牙花子疼,總共半篇紙幾行字,就是字面意思,學習個屁啊?進步你個頭!有病!
葉青不太喜歡這位高同志離自己太近,討厭他身上的煙味,尤其是混雜着體味的煙味。
每回高衛國遞過來的文件,葉青都小心翼翼不去碰他拿過的那一邊,翹着小指用拇指食指指甲掐着接過擺桌上。
總覺着他手碰觸過得地方帶着一股子腥臊加香煙熏蒸過的味道,絕對是上完廁所沒洗手就抽煙!
“你自己學吧,我沒空。”葉青低着頭遠遠繞過他離開。
轉天中午,到了開飯時間,才剛過十一點,大家陸陸續續回家的回家,去食堂的去食堂。
葉青從爐子上拿下飯盒,剛要出門,高衛國又擋住去路。
“葉同志,中午吃完飯你總該有空了吧?”
“幹什麼?”
“今天報紙上那篇節約糧食的社論,我想和你交流下心得。”
高衛國中等個,國字臉,兩道粗眉,說話時眼睛瞪得賊大,眼下露白。
葉青平時遇到他盡量都低着頭,不去看他的臉。
人的五官沒有美醜之分,粉粉嫩嫩的小嬰兒怎麼看都可愛,和自己親近的家人朋友看習慣了也覺得他們很美。
相由心生,葉青看辦公室那群老頭兒都覺得和藹可親,唯獨這位高衛國。
本來濃眉大眼國字臉在這個時代是標準長相,葉青卻總是看到他臉上五官的狹隘計較。還有內分泌旺盛導致的粗大毛孔,不用相面就知道這人平時的思想有多猥瑣。
總之,多看一眼,葉青都覺得自己的眼睛受到了傷害。
“葉同志,為什麼你總是不敢看我?現在是新社會,作為工人階級新女性,你要大膽奔放!不要害羞。”高衛國鼓勵。
害羞你個頭!我是在保護眼睛!
葉青抬起頭眯着眼睛看他:“呵呵……高同志,礦場篩石子的女工不識字的多,她們領會文件精神挺吃力的,你要是有這個閑工夫不如去幫幫她們,我就不用你操心了哈。”
“葉同志!對待工友要像火一般的熱情,你怎麼這麼冷淡?”
葉青氣笑了:“我對別的工友都挺熱情的,就是不想搭理你,麻煩別擋道,我要去吃飯。”說完拿着飯盒轉身出去。
高衛國愣在辦公室琢磨,她這是什麼意思?欲擒故縱?女同志太矜持了也不好,猜測她們心思費勁。
葉青飯盒裏面有一個從家裏帶來的玉米餅,去食堂準備打菜打湯。原本想過把糧食關係轉到食堂,結果試吃一次后徹底放棄這個念頭。
食堂的玉米餅乾硬粗糙,糧食關係不在食堂的也可以掏糧票和錢零着買,二分錢一個還要收二兩糧票。
一分錢的湯,三分錢一份的炒菜,這些都不收糧票。
有時候是白菜塊,有時候蘿蔔絲,偶爾會趕上豆芽豆腐什麼的,月底會有一頓帶肉片的。說是炒菜,其實就是水煮熟點幾滴明油,湯嗎……葉青估計是炒菜的刷鍋水。
葉青還是決定自己帶主食,菜和湯只能在食堂湊合。
到了食堂,葉青打了份炒豆腐,一份白菜湯,端着湊到鄭大春李玉坤他們那一桌,王大壯何二勇也在。
“哎哎,今天有炒豆腐你們怎麼不打啊?整天吃白菜蘿蔔還沒夠?”葉青問。
幾個人看了眼葉青的飯盒,都憋着笑不吭聲。
葉青納悶:難道炒的不好吃?再難吃也是豆腐啊,水煮的也比蘿蔔白菜好吃吧?邊想着邊拿起玉米餅咬一口,調羹舀了一大勺豆腐放進嘴裏……
“啊!呸呸,這是什麼呀!”葉青苦瓜臉往外吐。
“哈哈哈……”幾個人哄堂大笑。
李玉坤捂着肚子笑的直不起腰來:“哎呦我的葉妹子!豆腐渣你也不認識啊?”
葉青暈,她只知道豆腐渣能敷臉當面膜,誰知道食堂當成一盤菜給擺出來了啊!那口感……哎!
一桌人說說笑笑吃完,各自洗好飯盆都回去了,葉青也回辦公室歇着。
下午上班全辦公室的人都在,高衛國突然站起來走到葉青桌前。
“葉同志,認真想了一中午,我決定不能對你放棄,一定要幫助你共同進步,提高你的思想覺悟!”
葉青無語,見過不要臉的,就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
葉青笑眯眯的抱着雙臂,歪着頭看他:“高同志,你不會是看上我了吧?”
“噗”任大姐一口水剛喝進嘴裏,直接噴了出來。
“我……”高衛國瞪目結舌。
“想和我處對象?”葉青繼續問。
“咳咳……咳咳咳”蔣書記連聲乾咳。
“我……沒有。”高衛國滿臉漲得通紅,聲音低下來不少。
葉青指着他鼻子罵道:“沒有最好,以後離我遠點!避嫌兩個字你不會寫啊?”
高衛國羞憤難當,紅着臉跑了出去。
一屋子礦長老頭兒都低着頭喝水,假裝沒看見。
葉青哂笑:“蔣書記,各位領導,我平時和任大姐交流思想,共同學習進步的挺好,以後我會更加努力向前輩們學習,絕不會放鬆對自己的思想要求。”
蔣書記點了點頭:“愛學習是好事,任大姐是咱們廠委辦的老人了,老同志幫小同志,你以後也要多請教。”
葉青連忙答應,任大姐也鬆了一口氣。
直到下班高衛國也沒回來。
後來據說礦上又改了稱呼,工會一枝花,廠委小辣椒……
平時下了班,葉青先去國營飯店,吃過晚飯才回家休息。
除去四斤細糧,葉青每月手裏還有三十一斤糧票可供花銷。
早晨油條豆漿小混沌,最多二兩糧票,晚上除了炒餅要收四兩糧票外,燜面撈麵饅頭這些都是二兩糧票。
這時候人們下飯館就是來吃主食的,米飯饅頭麵條必不可少,炒菜可有可無,反而是不要糧票。
雞蛋湯五分,“真正的”炒豆腐一毛二分一盤。炒白菜炒蘿蔔絲比食堂的油大,分量也足,一毛八分錢一盤。偶爾還能趕上肉絲燒茄子海米冬瓜什麼的,二毛到八毛不等,這些都不要糧票。
和拖家帶口一份工資養全家的人比起來,葉青這個單身生活安排好了其實可以過得蠻不錯。
只要卡住一天不超過一斤糧票,錢就無所謂了,反正物價有限,自己現在又有工資。
中午帶主食吃食堂,晚上下館子,周末躲在屋裏再開個小灶,一個月下來,工資居然還剩下五塊!
葉青驚詫不已,想當初大幾千塊薪水月月不夠花要刷信用卡,現在可好,三十六塊六居然還有結餘?嘖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