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樓文成親
樓老爺子發了下愣,咬牙點頭:“只要你們保媒。”什麼事都可以以後說,再拖下去樓文要真絕了娶親的念頭那才叫糟。
這是為了寶貝孫子什麼都不顧了!樓玉珠啼笑皆非之餘再次對樓老爺子失望至極。
樓華視線冷極:“姥爺回去等消息吧。”說罷事先起身離開,樓玉珠搖了搖頭自去忙活,樓承義看看這個望望那個,最終一咬牙起身去追樓華了。
僕人也是有眼色的,走的走遁了遁,富麗寬敝的若大正廳獨留一個眼觀鼻鼻觀心恨不得當個隱形人的領路僕人。
樓老爺子彎曲的脊樑越發扭曲,抖抖嗦嗦扶着椅背站了起來。
領路的僕人忙湊上來:“太老爺您慢點,奴才扶着您。”
“不用不用”樓老爺子揮開僕人伸上來的手,一步一步往側門移。
僕人也不勉強,低眉順眼跟在旁邊,做好隨時給樓老爺子做肉墊的準備。
慢長的移步間,有僕人路過皆停下來行禮恭恭敬敬叫聲‘太老爺’,出了二門管家迎了上來親自把樓老爺子送上馬車,安排人送回老宅之餘還有雞鴨魚肉糖米油鹽等物。
別的不說,禮數周全之類三房從不虧待老宅,不是心軟,只是不想為了這點九牛一毛的身外之物壞了三房名聲,所以才有老宅人不遺餘力抹黑三房卻返累自己名聲。東西照收,抹嘴就罵人的事連莊戶人家都是看不起的,呵呵,有本事罵人有本事東西不要呀,沒本事就該閉緊嘴巴夾着尾巴做人!哪像老宅人,沒本事偏要壓着有本事的人,不翻才怪!
兩天後,三房到樓文瞧中那戶譚姓人家提親,因為樓老爺子急,所以婚期就定在兩個月後。譚家人不愧為不擇手段之人,婚期一定那邊就送來嫁妝禮單,為表重視既然還出資給自家哥兒蓋棟大宅子,對外宣稱花費不下五百兩,加上嫁妝怕是有上千兩。古來有之,嫁妝貴重聘禮就不能輕賤,千兩的嫁妝要老宅只出個百來兩的聘禮那難看的不止是老宅人,連三房的名聲都要牽連上。
面對老宅轉手就送上的嫁妝單子,傅林書氣的胸口疼。
梁昭在旁邊軟聲勸着,樓玉珠跨了進來,接過嫁妝單子一瞧,抿嘴冷笑:“花百來兩銀子買匹最好的刺繡錦緞,這是想讓我們拿錦緞來壓不成?”
好人家疼哥兒,花一半家產做為嫁妝也是有的,但那也要考慮夫家的條件,為免夫家聘禮太輕鬧出笑話,在定親之間雙方都是要商量好的,聘禮多少明面的嫁妝就出多少,超太過那是打夫家臉,真疼哥兒的人家自不會幹還沒嫁就給自家哥兒拉仇恨的事,大多都是背地裏給一份,明面照顧夫家面子就是,但譚家人這做法明顯不是在照顧夫家面子,一份嫁妝單子全全面面有近六百兩,加上開始蓋的大宅子,超過千兩的嫁妝老宅給的聘禮至少要超過八百兩這個數才能看!
老宅分家之後大房加上樓老爺子身家加起來才五百兩,全部變賣成現銀都不夠聘禮,就算聘禮夠看了以後的日常花銷用度呢?
定親日期是由樓老爺子及樓文自己去商定的,關係聘禮及嫁妝一事雙方不可能沒有商談過,所以這是明顯的譚家及大房合起伙來騙三房,這是要逼三房給大房出聘禮呀!難怪傅林書氣的胸口疼!到不是心疼這點錢,氣的是大房機關算盡,樓老爺子既然還有臉上門哭訴求三房拿主意!
“阿爹不必生氣,橫豎成親的是大房又不是我們三房,嫁妝單子是他們接的,婚期一事也是他們自個商談的,難看也是他們大房的事。”
梁昭沖樓玉珠道:“話是這麼說,但壞就壞在這婚事是我們三房保的媒,譚家不修改嫁妝單子,到成親那日聘禮一曬別人只道大房沒能力,我們這有能力的卻不幫。”言罷接過僕人遞上來的熱茶服侍着傅林書喝了口。
喝了口熱茶的傅林書心氣舒服了些,拍了拍梁昭的手讓其坐下,想起大房乾的事心裏又是一悶。“先求着我們保媒,后逼着我們出聘禮,這是橫豎賴上我們家了?”
把嫁妝單子放下,樓玉珠笑:“這估計是樓文算計的。三代不能科考入仕,他自己的秀才功名都沒保住,得不權勢就想做個富家翁,”隨即搖頭:“不自己努力卻藉助婚事攀咬我們,終歸根子是壞了。”這種人不用管,只冷冷看着他自己作就能把自己作死,就比如這婚事。
梁昭嫁來也好幾年了,跟樓老爺子打過交道卻真心不能理解對方的想法。說他貪富貴吧,如日中天的三房他不捧如至寶偏生把壞到根子的大房捧在手心,說他不貪富貴吧,以前為了大房的功名把三房欺壓至此。
傅林書呼口氣,眼含疲憊:“我真不明白你們姥爺是怎麼想的,一天到晚幫襯着大房算計着我們三房,俗話說幫人幫弱,大房變成這樣不是他們作繭自縛么?怎麼到了他眼裏好像都是我們造成似的,合該我們富了就變成那惡人了?”
樓老爺子的做法就好像同情憐憫那無惡不作殺人放火的罪犯被執行死刑一樣,從沒想過‘罪有應得’這四個字一般。
樓老爺子的想法樓玉珠到是能猜到兩分。一是疼大房已經疼成了習慣,看到捧在手心的大房變成這樣於心不忍;二是面子,以前幫大房欺壓三房,三房逆轉他要反巴結三房怕別人背後戳斷他脊梁骨罵他勢利。身在局中的樓老爺子看不清局勢,以前傾一家資源供樓承祖的形式原本就已經扭曲,后又加上同出大房的樓文,讓原本扭曲的形式越為畸形崩潰是遲早的;現在他以為幫大房算計三房的形為,只會讓兩房越發形同陌路,沒見二房樓承理都不怎麼上老宅門了?外人道二房是看大房沒利可圖才提的分家,但其中未必沒有對大房及樓老爺子失望的原因。
看不清形勢,這是樓老爺子失敗一輩子的最終原因。就像這次,他只着急樓文成沒成親卻沒去想過譚家人品,所謂娶親娶賢,譚家哥兒不賢,這親成了估計也跟成仇差不多。
就算心裏再不願意,臨到成親傅林書還是備好了東西給大房送去充做聘禮,心裏嗝應連借條都沒讓大房簽,當舍個乞丐就沒想過讓大房還。
聘禮單子送去雖沒看到‘寸布寸金’的錦緞,但摺合八百多兩銀子的聘禮還是讓譚家人樂的合不攏嘴,到成親這日送嫁酒就擺了七十桌,恨不得讓全縣人都知道這媒是功德樓家保的,更讓人啼笑皆非的是,對方既然厚臉皮給陞官為知縣的李越去了請帖,從縣丞升為知縣這功績里有一半是樓華的,李越深知這點,自然不會幫打三房臉的大房撐面子,更何況關係拐了個彎的譚家了,直接把帖子退了回去連解釋都不帶的!
不說帖子被退回譚家如何氣憤,成親這日七十桌到勉強坐滿了,當然,這其中估計有大半是被譚家硬拉來的關係,畢竟同在一個縣城生活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不是誰都有知縣腰桿硬,帖子說退就退的。至於跟功德樓家攀上關係這點,他們還需看看再說。
熱熱鬧鬧的發嫁酒還沒結束,送嫁隊伍就出發了,一路磨磨蹭蹭吹吹打打半個時辰才到嚴家村。老宅這邊把舊房推倒蓋的新房有個若大的院子,關係近的十五桌放在院內,院外還擺了二十桌。為了摟錢,樓文真是豁出去,連久未聯繫的同窗都去了帖子拉來湊數,帖子上還厚臉皮的註明是功德樓家保的媒,害的對方連不來都不成。
新房正廳,久未見面的柳阿麽一身綢緞新衣滿面紅光,下巴高仰恨不得拿鼻孔看人了,對傅林書更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挑刺,連帶梁昭都沒得個好臉,唯獨對樓玉珠卻是不敢橫鼻子豎眼,看來這麼多教訓下來柳阿麽也終是認了慫。
樓玉珠勾了勾唇,拉了梁昭到外頭坐席躲清靜。
只是梁昭頻頻探頭,有點不放心傅林書一人留裏面。
看穿他心思的樓玉珠笑:“你就放心吧,論跟我阿麽相處我阿爹可是都總結出經驗了。”左耳朵進右耳朵出,聽聽就成。
他們這一桌是主桌,見樓玉珠跟梁昭坐着後面站兩三個僕人的架式,就根本沒人敢往前湊。是以兩人說點悄悄話也不擔心被人聽到。
“怎麼沒瞧見大伯?”
“估計還在後頭收拾吧。”湯蓮笑自胎相坐穩就越發肆意了,隔三差五給樓承祖下點虎狼葯,雙腿廢了的樓承祖不出門估計又不收拾什麼的恐怕感覺不到,這一出門人瞧一眼恐怕會露餡,是以湯蓮笑恐怕會花些心思給樓承祖好好裝扮裝扮。
說曹操曹操就到,那廂樓承祖被人抬了出來,一身新衣把原本三分的氣色襯到七分,精神強健頭髮烏黑臉色紅潤,瞧着去除了瘦點看不出是個雙腿全廢的。不過這只是在不懂的人眼裏,在懂行的人眼裏,樓承祖一身處處都是破綻。
貼身哥兒秋實是個在穿着打扮上頗有造詣的人,一眼就瞧出來了。“..頭髮染了烏粉..臉上擦了粉..臉上的紅色不對,太紅了。”
梁昭打眼瞧去,發現那紅色似乎是從皮膚里透出來的。想起樓華跟他提過的虎猛葯,心驚不已。“..這是吃過葯?”
樓玉珠點頭:“估計是。”虎狼葯有強烈的依賴性,一天不吃就會精神萎靡不振,就現在這模樣就算湯蓮笑不偷偷給樓承祖吃,樓承祖都會自己要求吃。“十年減去四,現在怕是只剩三年了。”
聞言,梁昭心內滿是驚駭,不巧餘光瞧見有人來,只得把餘下的話吞回肚子裏。
來人是久未見過的紀曉榮及樓元的夫郎,一上桌就沖自家媳婦介紹:“可瞧瞧這就是我們家玉哥兒,金菩薩來的,從指頭隨便漏點就夠你一輩子了。”說著就把懷孕六七個月的媳婦推到樓玉珠面前讓其見禮。
樓元成親時樓玉珠去了府城,平日樓承理又拘着一家不誰他們上三房,是以這還是樓玉珠第一次。按輩份說樓元的夫郎比樓玉珠高,給見面禮也合該是對方給才對,但這點在永遠拎不清的紀曉榮面前可不管用。
好在樓玉珠也不再乎這點,從善如流的接過秋實遞來的紅封塞對方手裏。“成親那日我在府城,以至沒到場喝杯喜酒,堂哥夫可沒見怪。”
樓元的夫郎實實在在是個老實的,當下緊張的連手都不知道怎麼擺了,打過照面的梁昭拍拍對方手安撫道:“沒事,拿着就是。”
紀曉榮忍住看紅封的衝動,一臉討好的說些喜慶話。
樓玉珠直接扭頭來個不搭理,梁昭做為樓華的君夫郎於情於理都不能這麼拽,只得耐着性子聽,為免尷尬還得時不時應兩句,如果紀曉榮話里有內容及內涵到還罷,偏生通篇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大多由僕人打理的,沒接觸過的梁昭連應服起來都頗為費力。好在很快傅林書入了席,他算是解放了。
全程瞧在眼裏的樓玉珠露出抹不厚道的笑意,引的梁昭白了他眼。
隨敲敲打打的禮樂聲停,一對新人被迎進屋沖樓承祖及樓老爺子見禮,禮畢這才被迎進新房。紀曉榮湊到裏面去瞧熱鬧,回來撇嘴嫌棄道:“新夫郎一點都不漂亮,比不上我們玉哥兒一個手指頭!”
躺着也中槍的樓玉珠哭笑不得,梁昭盜笑下,轉頭還是把紀曉榮給攔下了。嫁入樓家這幾年足夠他摸清一家人的習性了,上頭兩個長的性格寬和那是頂頂好的家翁,老二樓明那是個心寬隨性的,老四樓琛古靈精怪聰慧近妖,老三樓玉珠是家裏唯一的哥兒,說嬌,那是家裏大大小小的事都拿的住主意出的了主意的,說不嬌,那是愛不搭理就不搭理的人,任性兩字那是妥妥的。
離開席還有段時間,許久不見的樓明珠抱着個半大的孩子進了門。
原本做妾的樓明珠被郭家長子的君夫郎打壓的連孩子都不能生的,後頭是分家的樓承理上了門,以強硬的姿態表態,要不給樓明珠一個孩子養老,要不放樓明珠回家。不知道郭家是怎麼想的,現在看來怕是選擇了前者,不過現在就樓明珠緊張兮兮的神色,估計日子怕是沒他想像中的那麼好過吧,只是不知他心裏後悔了還是沒後悔。
紀曉榮眼睛一亮,湊上去抱住孩子就是一陣親香,可惜那孩子拳打腳踢依依呀呀一幅並不認賬的模樣,發現掙不開還扯開嗓子嚎,折騰的紀曉榮沒法子只得把孩子送回樓明珠手上。
樓明珠抱着孩子尷尬的上了桌,神態舉止間已經全不見年少時的肆意張揚。
樓玉珠看怪物似的看眼前如同另一人的樓明珠,想像不出當初講話不經大腦的樓明珠變成現在這幅如同驚弓之鳥的模樣。
梁昭輕咳聲提醒樓玉珠的眼神太熱切了,沒見樓明珠被瞧的都冒冷汗了?
樓玉珠把視線轉到孩子身上:“這是明哥的兒子?多大了?”
樓明珠小心翼翼回:“一歲又三個月了。”
“叫什麼?”
“叫郭亮。”
“哦...”意思性給了見面禮樓玉珠便沒再瞧了。梁昭聽過關於樓明珠的事,給了孩子見面禮也沒多交的意思。
這幾年在郭家做妾樓明珠已經被調教的怕了,再不敢肆意張揚,就算是羨慕等眼色也只能偷偷藏在心裏。這不表示他的心機漲了,而是被當家君夫郎的手段給折騰怕了,連心中想法都不敢表示出來了。
臨近開席,一個意想不到的人進了院,樓玉珠抬眼那人已經毫不客氣坐到他旁邊了。
“你怎麼過來了?”樓玉珠愕然。
周誠揚眉:“我就不能過來?”
回本家幫忙的樓金珠領着夫婿過來入席面對忽然出現的周誠也是驚詫不已,到是他夫婿眼睛一亮湊了上去。“沒想到周爺也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