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63

那些千杯不醉的人到底什麼體質呢？

謝雲葵一大早沮喪的站在鏡子前面，再怎麼努力回憶，都只能想起明笙出現在酒吧的情節，後來就完全斷片兒了，聽說最後還麻煩了樓下的婆婆幫自己換睡衣，簡直丟臉至極。

正嘆氣的功夫，客廳一陣門鎖響動。

“頭痛吧？別去晨跑了，我給你買了早餐。”明笙貌似已經從外面回來了，敲敲浴室的門。

剛剛打扮乾淨的雲葵走出來，羞愧道：“是我太不小心了。”

“都是柳雅不好，她明知道甜品里也加了酒的，就是在故意欺負你。”小混蛋依然大大咧咧：“不過別糾結，下回別去就行了唄。”

“是嗎……”雲葵想起那個女人，覺得她的全部種種都很可疑，最鬱悶的是還沒問出什麼有用的信息自己就趴了，如果不是小混蛋跑來救場，後面再發生任何可怕的事，柳雅都可以甩開責任裝無知。

這事兒如果讓有經驗的前輩處理，肯定不會搞得這麼糟糕，看來自己還是太嫩太年輕。

“吃飯，看你眉頭皺的。”明笙伸手掐了下她的臉。

“昨晚是不是耽誤你加班了？”雲葵回神，數了數日期，見嘉年華已非常臨近。

“還好。”明笙站在桌邊低着頭給她盛粥。

天暖了，小混蛋只穿着單薄的襯衫，雲葵看到他領口不小心處露出的傷疤，心裏有種陌生的感覺一盪，忽然伸手擁抱了他一下，而後又飛快的鬆開坐了下來。

這是不善表達的人，最笨拙而誠懇的舉動。

明笙獃滯，勺子裏的粥差點倒在手上。

“謝謝你。”雲葵小聲說。

回過神來的小混蛋眼睛更亮了一層，笑容得意至極：“不謝不謝，再抱一次。”

“不要。”雲葵扭頭。

心懷鬼胎的明笙可不想放過機會，立即輕摟住她鬧成一團。

蓄謀已久的好麻煩趁機跳上桌子，給寶寶叼走了盤子裏的黃金煎魚。

——

只要鎖定了什麼人，警察當然可以依靠現代信息網絡和官方數據庫，把對方的祖宗十八代都查出來。

對柳雅和蘇磊徹底失去信任感的雲葵到了警局，立刻托秦皓幫自己去查了他們的所有的檔案信息，結果一對比不要緊，最後竟然發現蘇磊的母親是伊敏英父親的表妹，他們兩個是名副其實的表姐弟，而柳雅則與伊敏英上過同一所初中的同一個班級，這些關係，恐怕明笙和馮立從來沒有意識到。

事已至此，沒有陰謀是不可能的，試圖一鼓作氣把他們的秘密趙出來的雲葵，仍舊不想打草驚蛇，她想起小混蛋說過的往事：馮立當初曾追伊敏英不成，而伊敏英自殺則是因為跳舞時腳部受傷變成瘸子，這期間，或許正發生過韓隊長提示過的、當事人並不自知的冤屈故事。

——

“為什麼騙我，說伊敏英是休學的學生？她自殺時學校曾經報過案，況且戶口早已註銷，我遲早都會知道你欺瞞我。”雲葵不解的質問伊敏英的輔導員。

“這畢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而且和明笙也沒什麼關係，我以為……”輔導員非常年輕，見警察再度氣勢洶洶地來訪，不由地變得慌張起來。

雲葵覺得她有些問題，卻認真地說：“有沒有關係不是你來判斷的，伊敏英和明笙關係不好嗎？”

“明笙這個學生的家庭，您也了解，他雖然是自己考進首爾大學來的，但是大二之後就一直不太用功，頻繁掛科，成績徘徊在勉強能畢業的範圍內，缺課是常事，跟其他學生共同語言也不多，基本上不參加集體活動，除了馮立，我從來沒見他跟別人有過接觸和交流。”輔導員嘆道：“相反，伊敏英是從小到大的資優生，單親家庭、境況貧寒，非常懂得努力上進，這姑娘本來大有前途，壞就壞在她心思不在經濟學上，反而特別喜歡舞蹈，剛入學就參加了學校的舞蹈社團，課餘時間也都和音樂系的孩子們玩在一起，後來在練習過程中腳部扭傷留下後遺症，整個人就變得萎靡不振，誰也沒想到最後會做出那種傻事來。”

“我聽說，馮立追求過她？”雲葵認真的記着筆錄的同時，清醒的意識到自己之前的調查是多麼草率而大意。

“那個留學生我更管不了。”輔導員提起馮立好像很頭疼：“現在身上還記着兩個大過呢，想畢業是不可能了，伊敏英是個心高氣傲的女孩子，不會為五斗米折腰，馮立的確當眾送過花，還跑到女生宿舍樓下點過蠟燭，但是在我跟伊敏英僅有的兩個學期的談心中，她都明確表示看不上這個紈絝子弟，後來伊敏英腳出現問題，馮立很快就交了其他系的女朋友。”

雲葵自始至終都對明笙這個“兄弟”感覺無語，現在聽來更是心煩，皺眉問道：“明笙告訴我，伊敏英是在宿舍服安眠藥……？”

輔導員凝重的點點頭。

“後事是她的家人來處理的嗎？”雲葵問。

“她媽媽死的早，家裏就一個爸爸，所以才比別的孩子更懂得靠自己吧？”輔導員說：“出事後我聯繫了伊敏英的父親，他來首爾跟學校吵過，但因為女兒的確是自殺，最後就不了了之了。”

“我現在聯繫不上她父親伊東海。”雲葵早就把她家的戶口關係查得清楚：“問過濟州島當地的警察局，她老家的房子早荒蕪了，伊東海也不見了蹤影。”

輔導員說：“這幾年，我也沒聽過她家人的消息。”

“好吧，謝謝您。”雲葵點頭：“如有新的情況，我會再來打擾您的。”

“警官，不是我說風涼話。”輔導員起身相送：“有錢人被幾個不法之徒盯着也不是什麼新鮮新聞，您可能把事情想複雜了，不過，我還是希望明笙同學沒事兒，聽幾個老師反映，他最近學習態度不錯，還諮詢了出國的問題，如果能順利畢業，未來有更好地發展，我們是非常樂於見到的。”

“嗯……”雲葵點點頭，靦腆地笑了下，便離開了辦公室。

到走廊時她習慣性的檢查了自己包，沒想到在這不到一個小時的談話功夫，林允熙竟然給她打了好多未接電話。

雲葵生怕有什麼情況，馬上回過去：“怎麼啦？我剛在忙呢。”

“那個雲中網的嘉年華，不就是今天晚上嗎？”林允熙一心只想好好做新聞，從來不愛出席這種商業活動，但是這回跟好朋友頗有關係，她就顯得很積極，還主動要了票非得跟雲葵坐一起。

小謝警官當然也是期待的：“對呀。”

“所以衣服什麼的你準備好了嗎？”林允熙實在太了解她木訥的個性。

“嗯，我單位有便裝。”雲葵肯定地回答。

格格大人驚訝：“什麼便裝啊？我打探了下，要穿禮服的。”

“我就不用了吧，我只是普通觀眾……”雲葵對那種光鮮亮麗的事情感覺很陌生：“再說很浪費錢的，平時又穿不到。”

“你坐貴賓席，周圍都是藝人和老闆，人家知道你和那小混球的關係，你就得像回事兒嘛，我知道你不在乎這些，但我不讓別人說我老婆不好！”林允熙說：“不用錢，你來電視台找我，我跟管服裝道具的姐姐關係很好，借一件明天還給她就成，平時我都是這麼乾的。”

“啊……”雲葵之前沒想得這麼麻煩，她用看場電影的心態來看待這個晚會，只是想瞧瞧明笙把嘉年華設計成什麼樣子了而已。

“趕緊的，混球兒他爸和她姐不是也來嗎？”林允熙說：“你稍微跟領導請個假，五點到我們台門口，我去接你。”

“好吧。”雲葵被說服后，不好意思地說：“又麻煩你了。”

“嘻嘻，麻煩什麼呀，我就是娘家人！”林允熙很得意：“結婚了我就是伴娘，離婚了我就是打架的前鋒！”

聽她仍舊跟中學時一樣喜歡胡說，雲葵忍不住輕笑，但思及只在醫院見過一次的明光耀，她又忍不住緊張了起來。

說什麼父子絕交，終究還是會和好的，這是大家都不懷疑的事實。

但什麼時候才能和好呢？

自己的存在，會不會成為爭吵的又一導／火索，象徵著明笙不服管束的污點？

小謝警官對那個神秘父親的態度全然不知，經允熙提醒后，自然手心冒出了冷汗。

好奇怪啊。

明明每天都勸告自己，如果明笙要走時，千萬不要阻攔。

可一想到他會離開身邊，心裏卻又異常的悲傷和不舍了起來。

——

人生能得一閨蜜，實在是很幸福的事情。

本來雲葵還怕被允熙搞成柳雅她們那副坦胸露背的模樣，把自己嚇到連路都不會走。

但是貼心的姑娘卻只給她準備了件純白淑女的小禮服，除了鎖骨什麼都沒露在外面，大大的像花朵一樣的裙擺也過了膝蓋。

瘦到不行的雲葵當然穿得下，對着鏡子不好意思的瞧見有些許陌生的自己，才明白為什麼女孩們都如此迷戀美麗衣衫。

林允熙滿意的摸着下巴：“嗯，我眼光不錯吧，小仙女。”

“謝謝，我會拿去乾洗好的。”雲葵對服裝師保證。

“沒事兒，拿給我一起洗。”服裝時姐姐很大方的模樣：“允熙我先走了啊！”

“好！”林允熙答應着，拉她坐下：“來來來，剛才洗臉了吧？我幫你畫個妝。”

“不用了吧？”雲葵不習慣。

“用的用的，相信我高超的技巧。”允熙比她高了大半個頭，強行按住她后便擠出粉底液、拿起化妝刷。

雲葵可不敢對朋友動粗，只好僵硬地忍受那些又香又冰涼的化妝品在臉上塗來抹去。

直到被一根筆戳到眼皮上，才忍不住縮脖子。

“別動，我可是眼線聖手。”允熙自吹自擂。

雲葵淡笑忍耐，等她鬆了手才問：“我是不是太像男的了？對這些一點都不懂啊。”

“屁啊，你就是個愛哭鼻子的小女人。”林允熙大大咧咧，然後嘆氣：“外表的風光呢，沒有那麼難得到，可得到了你就會立刻發現這沒什麼，其實它們跟幸福沒有任何關係，所以不用太在意。”

這話頗有隱喻，雲葵不敢觸及她的心傷，忐忑地握着手不再說話。

“不過人終究是挺勢力的。”林允熙說：“你別嫌我事兒多，我只是希望認識明笙的那些無聊人士看到你時，心裏會想：啊，果然是個美麗可愛的女孩子啊，配那種二愣子綽綽有餘了，而不是因為不重要的因素對你側目……作為朋友，我只有這點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