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帝王心術

第93章 帝王心術

灰衣男子聞言淡然一笑,伸手拍了拍沈世傑的肩膀,道:“自打蕭家小姐嫁給皇上之後,倒是深得皇上的歡心啊!不過,皇后唯恐地位動搖,倒是將太宗皇帝的才人,武氏召回了宮中,如今皇上整日與武氏膩在一塊兒,卻是冷落了蕭淑妃啊!如今世傑可還對那蕭淑妃惦念不忘?”

沈世傑聞言重重嘆了口氣,道:“惦念?表哥您就別拿我取笑了,我敢嗎?”

聽聞沈世傑這話,灰衣男子大笑道:“哈哈…我看你是有那心沒那膽?”

沈世傑聞言頓時神色緊張起來,看了看四周,小聲道:“表哥,這種話可莫要亂說啊!是…是會掉腦袋的啊!”

見他如此緊張,那人頓時再次大笑起來,搖了搖頭道:“世傑,你也太小看咱們韋家的這間祖宅了!只怕除了皇宮,也就我們韋室的祖宅最為密不透風了…”

沈世傑當即微微一怔,他深知韋室根基深厚,打從唐朝建國以來便是這一代的名門望族,歷朝歷代韋室都會有女子入宮,這其中自是出了不少權傾一時的皇妃,比如近年來太宗的這位韋貴妃,自文德皇後去世以後,便是眾嬪妃之首,直至太宗皇帝離世。

然而,沈世傑知道,眼前這位表哥便是他的姨娘韋貴妃之子,可不知為何?太宗卻容不下這位表哥,以至於這位表哥自小便在韋室祖宅中長大,從未享受過一日皇子應有的待遇。但這位表哥,在韋室的地位卻是出奇的高,以至於當今韋室家主韋孝寬對他都是極為的器重。

“公子,外面有位小姐找您?”這時跑來一名小廝,來到那灰衣男子身旁恭敬的道。

“小姐?”灰衣男子神色微微一震,旋即眉頭緊鎖的問道:“那位小姐如今身在何處?”

“回公子,此刻那位小姐正在前殿等候…”

灰衣男子聞言當即轉身向前殿行去,卻不想被沈世傑拉住,道:“表哥,究竟是何人會令您如此驚慌?不如交給我來處理吧?”

灰衣男子神色凝重,微微嘆出一口氣來,道:“高陽長公主,世傑當真能應付得來?還是我來吧?能驚動她親自前來,想必定是被她查到了什麼?我去看看,你先留在這裏吧。”說著,灰衣男子便是帶着那名小廝朝前殿行去。

前殿之中,高陽一身淡雅至極的碧綠色衣裙,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身披淡藍色的翠水薄煙紗,肩若削成腰若約素,肌若凝脂氣若幽蘭。折纖腰呈皓腕於輕紗,眸含春水清波流盼,頭上倭墮髻斜插一根鏤空金簪,綴着點點紫玉,流蘇灑在青絲上。

只見她以微步環繞着此間屋子,目光最後停留在一幅畫像之上,神色微微動。而就在此時,身後傳來急切的腳步聲,高陽唇角微微勾起,緩緩轉過身來,向門口望去。映入眼帘的便是灰衣男子臉上極為複雜的神情。

“十皇兄…”高陽淺笑着看向灰衣男子,繼續道:“多年不見,可還記得有高陽這個妹妹?”

灰衣男子沒有想到高陽一見他,便道出這樣一句的話來。沒錯,他便是李世民的第十個兒子,李慎。若是隋唐知道這件事情,只怕又要百思不得其解了?紀王李慎似乎又何歷史對不上了。只見李慎不動聲色的笑了笑,道:“十七妹,今日光臨我這寒舍,倒是令我這裏蓬蓽生輝了啊!”

“十皇兄說笑了,如今父皇已是仙逝,皇兄繼承皇位之後已歸還了你皇子的身份,為何皇兄依舊不肯接受封地,離開此地呢?”

李慎聞言淡然一笑,卻也沒有做任何的解答。高陽如此一問,也是早有所料,倒也不以為意,只見她微微一笑,繼續道:“高陽臨行前曾去看過韋太妃,她倒是對你這裏十分惦念。”

“十七妹有心了,母妃如今年事已高,還得勞煩你們在身旁的兄妹,多多照看啊!”李慎極為客套的回應着高陽,而在他心中對於自己這位母妃並無太多情感,甚至也存有些許的恨意。

“十皇兄嚴重了,高陽打小便承蒙韋太妃的照顧,理應像生母一般孝順才是。”高陽自幼時便因生母早逝,而年幼的她在其二十一位公主之中深受太宗喜愛,更是恃寵嬌縱。

“十七妹,你自小便深得父皇的寵愛,母妃能有你照料,為兄甚是放心…只是今日十七妹親自前來,應該不會只是單純找我敘舊的吧?”李慎終是問出了心中所想。

高陽聞言淡然一笑,踱步來到椅子旁做了下來,環視室內一圈之後,重新看向李慎,笑道:“怎麼?本宮這趟來益州雖然是與欽差隨行,但順道過來看看多年不見的哥哥有何不妥嗎?”

李慎見高陽如此一問,微微一怔當即笑道:“高陽誤會為兄的意思了,來,先喝口茶…這可是本地的名茶,雖不如宮裏的貢品茶葉名貴,也稱得上口感極佳,有美容養顏之功效。”

“哦?既然如此,那高陽可是要嘗上一嘗…”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況是這位朝中勢力最大的長公主了?說話間,已是拿過下人們剛放在身旁桌上的茶杯,自顧自的喝了起來。

李慎看着高陽當真品起茶來,心中也是大為的苦笑,他對這位十七妹倒是極為的忌憚,對方在洛陽的那諸多傳聞,他自是聽說過。如今太宗去世,新帝繼位,將她冊封為高陽長公主,而房家一夜之間落寞,想必均與她脫不了干係。然而,若不是長孫大人力保,只怕房家會更慘。

“高陽,既然你還稱我一聲十皇兄,便證明你還記得我們之間兄妹的情分,今日高陽前來究竟所謂何事?你我兄妹不妨開門見山的說上一說,如何?”李慎終究還是率先開口的道。

高陽聞言定定的看了李慎好一會兒,方才開口說道:“既然十皇兄如此說,高陽也便開門見山的說了,高陽此次前來益州兄長可知所為何事?”

李慎聞言點了點頭,道:“隨行欽差前來治理益州洪災!只不過是治理個洪災,皇兄這次命高陽隨行倒是有些小題大做,不過,外行人看熱鬧,內行人看門道,想必是另有乾坤可有說錯?”

高陽緩緩點下頭來,道“沒錯!不知兄長能否猜到高陽都查到了些什麼?”

李慎聞言當即一聲冷笑,道:“哼!高陽有話不妨直說,何必這般繞彎子呢?說罷,你究竟都查到了些什麼?”

“兄長當真要聽?”高陽神色頗顯不忍的看着李慎,見其默不作聲,微微嘆出口氣來,繼續道:“高陽奉勸兄長一句,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高陽你既然還認我這個哥哥,就該明白我這些年是怎麼過來,你就不該縱然皇上查我們韋室一族?更不該來益州查我?弄個欽差在明抓我的人,而你在暗查我?當年父皇因為韋室一族勢力過大,將我逐出皇室,而今皇上又是想除我韋室立威,你呢?作為我母妃一手帶大的孩子,為什麼也要幫他們來查我?”李慎神色有些激動,說到最後幾乎是怒吼而出。

“兄長,難道事到如今你還是不明白嗎?根本沒有人要針對你,只因為你們韋室近年來做得有些太過了,威脅到天子的地位,方才會引起他們的猜忌?你明不明白?”高陽長公主厲聲喝道。

“猜忌?我母妃一心為父皇最後得到什麼?韋室一族更是對大唐忠心耿耿又得到了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如今還要咄咄逼人?非要將我韋室一族趕盡殺絕不可嗎?”李慎此刻情緒異常激動,他知道今日高陽既然能與自己說這番話,便證明對方手上已經有足夠扳倒他的證據!

“兄長為何如此冥頑不靈?非要高陽將你近年來所犯下的罪行一一道來不可嗎?”高陽深深吸了口氣,繼續說道:“你指使河道衙門,貪沒數百萬兩修河堤的官銀,可是我們逼你的?你派人殺害上一任的益州刺史一家,又是何人逼你了?如今韋室一族又暗中勾結番邦,意欲謀反,又是誰逼你了?難道兄長真的要謀逆造反?毀了李家的江山嗎?”

“不要說了!”李慎望向高陽,道:“難道你就不想嗎?父皇當年得知你與和尚辯機之事大怒,決然將辯機腰斬,並殺你隨從數十人,這件事情當時在洛陽弄得沸沸揚揚。直到父皇駕崩,你的哭容不哀,你以為服喪回京的我都沒有看到嗎?”

高陽聽聞李慎此話中心驚駭莫名,難道那時的她居然如此不知不小心?竟會將自己真實的情緒暴漏?從而落在旁人眼中泄露了自己的內心?可為何今時今日自己的腦中,竟是頻頻浮現隋唐的身影?當初心中那份痛徹心扉的憎恨,她以為此生都不會改變,卻不想在遇到隋唐之後,竟是莫名其妙的被取而代之?這時從何時開始的?竟是悄無聲息到連她自己都不曾察覺?

“如今再說你的問題,兄長何故提及當年之事?當年夫家本就小本宮十二歲,高陽年少不懂事,一時鬼迷了心竅方才鑄成大錯,若是當初便知情愛的真諦,又何苦會那般?”

若說高陽與辯機和尚私通,不如說她是耐不住寂寞,辯機死後,她就像是心愛之物被旁人奪走一般難受,卻痛不至死。然而,打從她遇到隋唐以後,回想這一路的所見所聞,兩人共同經歷的種種,那人無不用話敲打着她,無不令她那顆早已冰封的心,竟是隱隱有了鬆動。

但她不知的是,隋唐如此做,全都是因為她覺得高陽不懂愛,皇家的女子,那裏能顧體會民間真正的愛情?同時,她覺得像高陽這樣的女子,不應當為辯機自毀前途,故此多番開導。

然而,這一切在高陽眼中卻是另一番蘊意,她不似蕭婉瑩那般顧慮重重,從小到大,只要她想要的,都會輕而易舉的得到。即便那人是個女子,即便那人犯了欺君之罪,但那又怎樣?當那人用行動告訴她,其實女子也可以活得精彩,女子並不比男人差,甚至於有些方面做的更好。這一切都歸功於你內心所想,以及對自己的定位,方向對了,又何愁心無歸處?

“高陽,事到如今,我只想問你一句話,你今日來,究竟是為了幫我,還是來跟我劃清界限的?”李慎瞳孔直視高陽長公主的眼眸,厲聲問道。

“我是來勸兄長回頭的,如若在這般繼續下去,唯有死路一條…事到如今,難道兄長還不明白嗎?你是鬥不過皇上的,如今天下大定,這天下還是皇上的天下,而你做了什麼?皇上自是心知肚明…只不過,顧及兄弟之情,他方才沒有直接下令動你。”

李慎聞言放聲大笑,道:“已是摔碎的和氏璧,豈能再完璧歸趙?”

“能!只要兄長肯,高陽陪你一起回去見皇上,如今你的全盤計劃,已是被皇上識破。各方賬目,登記名冊紛紛指向你這裏,兄長還是聽高陽一句勸,休要在執迷不悟,你是皇子,皇上不會拿你如何?還是與高陽一同回去向皇上請罪吧?”高陽長公主苦口婆心的勸說道。

“你說什麼?”李慎聞言神色大驚,當即落荒的癱坐在椅子上,他萬萬沒有想到事情竟會進行得如此快速,就在他們抵達益州的那一夜,他似乎得知下面人來報事情均已辦妥的消息,並且他還告知下面人都收斂些,為何皇上還能查到?

“能告訴我,你們是如何做到的嗎?”

聽聞李慎這句問話,高陽長公主嘴角泛起一抹淺笑,輕緩的道:“這一任的欽差,不知兄長可有調查過?她方才是這件事情的主導者,而高陽,只不過在配合她演戲而已,就在她與你府上之人周旋之際,那罪證的來源已是被其盡數搜颳了來…兄長你我皆是明白之人,這就好比一個完好無損的茶杯,一旦破了個缺口,便不再完整,不完整的杯子,水自然裝不滿,若是沒能及時補好這個缺口,這缺口便會有割傷嘴巴的危險。那這個口子便不再是單純的口子…”

李慎聞言自是想通了一切,只見他自嘲的笑了笑,嘆道:“真沒想到,我這些年的苦心經營,竟是栽在一個小小的欽差手裏,你們應當不是跟着大隊來的吧?”

“兄長所言沒錯,高陽與隋唐的確早早便到了益州城,而當大隊人馬趕到這裏時,此地的災情,我們已是了解得一清二楚,也包括那些不曾銷毀的賬目,以及聯名冊。之後在益州驛站發生的一些列事,只不過是徹底將這個缺口擴大!”

聽聞高陽長公主此話,李慎瞬間瞭然的嘆道:“原來如此,呵呵…真沒想到啊!事到如今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說吧,你們打算如何處置韋室一族?”

高陽長公主聞言神色頗顯凝重的道:“輕則流放,重則滿門抄斬!”李慎聽聞此言,當即再次癱坐回椅子上…

隋唐今日趕到河提時,那裏圍了一群老百姓,見到此情景隋唐眉頭當即蹙了起來,來搗亂的?如今益州何人還敢跟她搗亂?帶着種種疑惑,隋唐快步來到近前,定眼一看映入眼帘的是賣身葬父的戲碼?這是何情況?不去城裏,來着做什麼?

只見那裏跪着一名髒兮兮的小姑娘,跪在那裏不住給周圍的人磕頭。隋唐在現代時,便最見不慣這樣的事情,以往每每看到上了年歲的要飯老人,她終是多少給些錢的。雖說她知道,在那個沒錢別談理想的年代,許多人頂着要飯的旗號出來招搖撞騙,有的更是因此而成立了要飯糰伙。但看到那些戳中她軟肋的年邁老人,她依舊會給些錢。

然而,在這樣一個面臨洪災的地方,遇到這樣的情況也屬正常,在經過一系列分析后隋唐終是來到這女子身旁看了看,而後將手上的一片金葉子遞到了對方跟前。那女子原本磕頭的動作在見到這片金葉子之後,當即停了下來,跟着便是看到一張乾淨清秀卻又極為耐看的俊俏公子出現在她眼前,並且正對着她溫和的笑着。

“拿着它去把你的父親葬了吧!剩下的錢,應當夠你吃幾頓好的了,這麼小應當多補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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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墨憶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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