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責難
陸鹿瞧一眼氣勢洶洶的曾夫子,再看一眼黑沉着老臉的鄧夫子,不情不願嘀咕道:“我在鄉庄時,腿受過傷,屈膝的話就會抻着舊傷,不注意保養,嚴重會卧床不起。”
“胡說。”曾夫子狠狠拍拍她的頭,氣憤道:“再胡說八道矇騙師長,板子侍候。”
“不信,你看嘛。”陸鹿果斷的擄褲管。
舊傷是沒有。不過,她這幾天晚上偷摸出門,磕着碰着是有那麼幾回的,因為不太痛,她沒擦藥,於青還在。
看着光潔腿露出,膝蓋似有幾處青紫印痕,曾夫子目瞪口呆。
“把手伸出來。”鄧夫子淡淡命令。
這回陸鹿學乖了,不問為什麼,淡定的伸手過去。
“啪啪”清脆兩聲拍子。
“哎喲,痛痛痛!”陸鹿跳腳呲牙嚷。
鄧夫子冷着臉教訓道:“這是對你為師不敬的責罰。”
“哦。”陸鹿搓搓手,噓噓的對着掌心吹氣。
“老實交待。”
陸鹿莫名其妙問:“交待什麼呀?”
“你怎麼會無緣無故交換衣服?”
“這個呀。”陸鹿捧着手,苦笑道:“鄧先生,你老不是都知道了嗎?”
“我知道是我的,你把你知道的交待出來。”
陸鹿瞄一眼曾夫子。
“看我做什麼?見不得光呀?”曾夫子哼一聲。
陸鹿挑挑眉頭,懶洋洋道:“好吧好吧,就讓學生滿足一下兩位先生的好奇心吧。其實很簡單啦。那種粉末是有味道的,雖然輕淺,可架不住我鼻子靈呀,一上身就聞出來了。聞出來自然就心生懷疑嘍。懷疑的話當然就是果斷止損嘍。”
鄧夫子跟曾夫子對視一眼,交換個神色。
“你聞出來味道不對?”
“嗯。像儲備的冬衣,有樟腦味是正常的。可楊明珠攜帶的備衣外套,按理說有點脂粉味沒什麼,可聞到鼻子裏卻是一股極淺的藥味,而且這葯吧,我……”陸鹿打個頓,笑道:“我在鄉庄聞過一次,太難忘了。”
“真的只是這樣?”曾夫子眼裏有不信的神色。
陸鹿苦笑說:“不然呢?我又不是她肚子裏蛔蟲,哪裏提前得知她的鬼名堂。”
書房靜寂片刻,鄧夫子從頭打量她數眼,眸光微閃。
“兩位先生,還有什麼事嗎?沒事的話我先回去了。這會,只怕太太跟易姨娘正等着問我話呢。”
“去吧!”鄧夫子開恩放她。
“學生告退。”陸鹿施一禮,快步退出。
梨香閣恢復清靜空幽。
曾夫子將門掩上,回身抿嘴一笑道:“有意思。”
“你怎麼看這丫頭?”鄧夫子端起手邊的茶盅輕聲問。
“與眾不同,膽大包天,滑頭又嘴損,做事直接不考慮後果,是個爆脾氣。”
鄧夫子不滿瞅她一眼。
“好吧,說實話。這丫頭天真質樸,看來鄉庄沒有完全磨滅她的天性。”
“沒讓你可勁誇。你不覺得奇怪嗎?這種癢身粉,一般人家小姐姑娘怎麼可能聞味就辯別出來?”
曾夫子若有所思說:“是奇怪。她說在鄉庄聞過一次,我卻是不信的。這種葯末市面未流通,尋常人家也不會用。”
“這丫頭,古怪。”鄧夫子一語定性。
曾夫子張望窗外,小聲道:“先生的意思是……”
“先看看一段時間再說。”鄧夫子擺手。
“嗯。”曾夫子眼光飄遠,幽幽加一句:“沒想到,在這大富人家,還有此等清奇女子。”
“切莫聲張。”
“我曉得了。”
下學后,按規矩先去后宅見太太才好回園。
陸鹿估摸着陸明容兩姐妹已經告完狀了,被搶得先機,等待自己的將會是場嚴厲的責罵。於是,就不緊不慢的悠走,還叮囑春草說:“你先回去,換上夏紋過來。”
“奴婢陪着姑娘吧?”
“你回去盯緊小懷,萬一他送信回來有什麼話帶到呢?別人我不放心。”陸鹿吩咐。
春草明白了,鄭重點頭:“奴婢懂了。”
“去吧去吧,從那邊抄近路過去。”陸鹿指點左手長廊盡頭的月亮門。
春草茫然看一眼,不太熟呢?
陸鹿袖籠着手,才踏進后宅正堂就看到來往丫頭婆子一面得她行禮,一面拿奇怪的眼神瞄她。等踏上堂皇的正房正室台階,就聽到裏面傳來嚶嚶的哭泣聲。
小丫頭打起簾攏報:“鹿姑娘來了。”
裏頭的哭聲一頓,換成吸鼻子的聲音。
陸鹿也眨巴眼睛,迎風吹了下下,然後垂下手小心邁進去。
來到內室,龐氏一臉的淡漠坐在主位,旁邊易氏跟朱氏都立着侍候。陸明容和陸明妍掩着手帕子坐在椅上抹淚呢。
“母親,我散學回來了。”陸鹿上前施禮。
龐氏唔一聲,道:“聽說,你今日在學堂很是威風?”
“不知母親是聽誰說的?”陸鹿抬起眼詫異。
“別管誰說的,有沒有這回事?”
“沒有。我,我……”陸鹿抬頭狠狠搓把臉,垂頭喪氣道:“威風就沒有,倒是讓其他妹妹們給了好幾個下馬威。”
“哦?”龐氏一怔,嘴角勾起淺淺笑意,招手:“過來。好好給我說說。”
“是,母親。”
陸鹿便開始巧舌如簧,先從易建梅說起,委屈道:“母親,女兒實在無辜。嘴快腦子快,一時取個外號而已她就告先生要打我,為息事寧人,女兒還請她也依照諧音給我取個鹿鹿大順的外號就扯平,誰知她不忿的很。連帶着她的好朋友明珠妹妹為幫她出頭,故意將作畫的墨灑在我衣服上。”
“你胡說。”陸明容情急之下打斷她的描敘。
龐氏一個眼神過去,她忙垂眸請罪:“母親息怒,女兒不是故意的。”
“然後呢?”龐氏抬下巴問陸鹿。
陸鹿眨巴眼做天真無辜狀道:“女兒自然是脫下衣服讓她去漿洗乾淨。”
“沒有了嗎?”
“哦,那個楊明珠開始也知趣,見女兒準備不足沒帶備用外套,便將自己的取來,才換上,女兒就覺得不對勁,有股異味。母親,女兒在鄉庄曾從鞦韆架上摔下昏迷好幾天,後面便有諸多毛病。比如說鼻子聞不得怪味,不然就會不停的打噴嚏,不停的噴。所以,女兒當時果斷的脫下要跟她交換,沒想到,這卻又惹得其他人看不慣去告先生……”
說到此處,陸鹿的眼圈紅了,扁扁嘴小聲道:“她們合起伙來欺負我一個新入學的。母親,你要給我作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