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 被抓現形
趙財茂雖然慌張，卻沒有立即出門，而是調了監控來看。
樓頂是盲區，並未安裝監控，所以看不到上面什麼情形，目光快速投向門診大廳那一塊，好傢夥，外面的空地已經是人頭攢動，密密麻麻，醫院外圍的鐵柵欄都快被擠爆了，人群之中，甚至有醫生和護士在跟着看熱鬧。
媽的，這些人擅離崗位、玩忽職守倒是次要，重點是不該去湊熱鬧，跟着毀自己醫院！不過這時候顧不上了，等把問題擺平再慢慢收拾這些個人。
冷靜，冷靜，是不是還需要先做點什麼！
趙財茂揉了揉突突跳的太陽穴，腦袋飛速運轉，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幾下，拿起座機，就開始滴滴地按號碼，但連打了幾個電話，都無人接聽。
“該死！這些人都是這樣，一有事找他們鬼影子都沒有！”
趙財茂罵了一句，才理了理衣服出門，在外面安排幾個醫生和護士，讓他們準備些東西，比如鎮定劑、麻醉藥之類的，甚至還有繃帶、繩索，然後獨自去坐電梯。
凡事都喜歡湊個熱鬧，趙財茂本來就窩着一肚子火，偏還遇上電梯故障，他進了電梯才上了兩樓，就那樣卡在那了，然後一直都沒動靜，他就跟個困獸似的在裏面敲、喊，折騰了很久，才意識到自己在做無用功。
完了！也不知道多久會有人發現，來解救他！腦海里多種情緒交織，有恐懼、有仇恨、有不甘……怕自己就這樣困死在電梯裏，恨曹家，認為就是被他們牽連，他的輝煌人生還遠遠沒享受夠……
想到後來，他越來越絕望，乾脆毫無形象地往地上一坐，死死地盯着沒有信號的手機屏幕發獃。
而這個時候，房頂上的跳樓大戲已經上演到了一個新階段，本縣的官員來了幾個，甚至蔣大革都出了面，在那“苦口婆心”地勸曹長城等，還有幾名記者打了雞血般，舉起相機，快門聲此起彼伏。
曹長城一家此時是跟蔣大革佯裝不識的，對於他們的勸告，似乎無動於衷，“一心求死”。
蔣大革又點了下人頭，五個人，不，應該說是六個，剛才他們說了曹樹林那媳婦懷孕，偏偏他們還帶了B超單，要是死了，這人頭也抹不過去了，這老的老，還有胎兒，這事可大可小，所以，他還得勸。
這正牌也是，這個時候去市裡開會了，也不知道開到什麼時候，他這個副級只能先過來頂着。
他最恨的是，這搞事的趙財茂滾去哪了，這個時候是縮到烏龜殼裏去了嗎，自己醫院出了事，害他來磨破嘴皮子！這些記者也可惡，要是他們的消息沒那麼靈通，等人死了才來，他也不用廢這些精神作秀！
而且，說了這一陣，樓下的防護網都快準備好了，醫院住院部的樓層並不是很高，總共就五層，這樣子摔下去怕也死不成了。
“老鄉，你們提個條件吧，怎麼樣才願意過來跟我們好好談？只要要求不是太難辦，我們會儘力滿足。”蔣大革沉默了一陣，再次耐着性子開了口。
“你能滿足什麼，我們什麼都不要，我們就要自己健健康康的，你能嗎！”曹樹林坐在樓頂邊緣上晃晃悠悠地說道。
“你們說被檢查出了愛滋病？這也不是完全確定，還需要複查一下，不用那麼絕望，萬一要是檢查出錯，你們這樣死了不是很冤枉？”另外一個官員勸道。
“會檢查錯嗎？可是，趙財茂和趙文雪一再跟我們強調，這裏不可能檢查錯，你是想騙我們過去吧！我們不會上當的。”曹樹林不為所動地回道。
“一般來說，只要稍稍嚴重些的病，為了慎重，醫生都會建議去更好的醫院複查，趙財茂怎麼可能那樣下判斷。你們不要灰心，還有希望。”該官員不知道是為了在蔣大革面前表現還是太擅長作秀，那語氣聽起來倒也給人推心置腹的感覺。
“真的嗎？真的可能檢查錯？”一直沉默的馬麗花突然兩眼放光：“要是檢查錯了多好，我沒事，我的寶寶也會沒事。”
“你看，你現在肚子裏還有胎兒，就算不為自己，為了孩子，也不能輕生……”此人覺得自己的話起了作用，更加賣力地遊說。
馬麗花似乎被說得有些徘徊不定，巴巴地看着曹樹林：“樹林，我們要不要……”
曹樹林沒說話，像是考慮了一陣，艱難地抉擇一番，然後看着此人說道：“你們去叫人來檢查，要是檢查出來沒問題，我們就不死了！我們也是被逼的，太絕望了，不然，我們都要當爸爸、媽媽了，怎麼會捨得死！”
“就是啊，我們這好不容易把兒子養大，看着都要抱孫子了，你以為我們想死嗎！就是趙財茂那樣說，讓我們對人生沒了希望，你看我們這一家人，一家人就這樣毀了，沒活路了。哪怕我們兒媳婦沒事，孫子好好的，我們也死而無憾。”曹長城和金秀芳也一起說道，雖然話有虛假的成分，卻也帶了幾分真心，儘管是演戲，但這過程中，他們一直在想，自己出什麼事都沒關係，孫子/孫女不能出事。
“行，沒問題，我們這就叫人上來抽血化驗，現在在醫院，要檢查很方便，說不定之前查錯了。”該官員看了蔣大革，得到他默許后，對着曹家人許諾。
“不行！我不要這裏的醫生檢查，要市裏的，要好醫院的。也別找人糊弄，他們要先看身份證和工作證沒問題才配合檢查。”曹樹林馬上開始提要求。
他們早已商量好，這裏的醫生受趙財茂控制，再檢查也會拿出同樣的結果來，必須換家醫院，沒來得及跟他勾結的。
“這，恐怕不太好辦，市裡那麼遠，要趕來也需要不少時間，這樣吧，我們叫縣裏其他醫院的醫生來檢查可以嗎？”
幾個官員猶猶豫豫的，交頭接耳商量了一陣，給了這樣答覆。
“不行！我們就要市裡專業的醫生！既然你們不管我們死活，就不要在這裏浪費時間了，我們還是早死早超生吧！”曹長城說著，又作勢要跳，而其他人，也跟着站起來。
與此同時，樓下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大概是縣城沉寂太久了，難得遇上這樣刺激的事情，有種萬人空巷的感覺，門診外的空間塞滿不說，停車場停的車全部被當作墊腳石，很多人爬上去墊着腳看樓上的情形，有的連望遠鏡都配上了。
醫院裏的救護車本來要出診的，結果開不出去，就那樣卡在那裏。
就連醫院外面的馬路，都造成了交通堵塞。
人群之中，有不少搞不懂狀況的，那站了不多久，都知道怎麼回事了，這都是曹樹林早先安插的那幾個人的功勞，遇上有人問，他們就不厭其煩地解說，然後知道的人再告訴其他人，比病毒傳播還厲害，因為口口相傳，以訛傳訛，會將事件描繪得越來越誇張。
沒花多長時間，圍觀的人群機會幾乎已經被曹樹林那幾個兄弟“科普”完了。
覺得這是為自己討回公道的好機會，有以前在醫院治療出事故的，甚至拉了條幅，有的說趙財茂管理不善，醫生草菅人命，有的是兒子被害死，有的是女兒丟了器官，有的是胎兒生下來沒管理好夭折了……
見鬧了半天沒什麼事，他們膽子越發大起來，有人不知道從哪搞了個高音喇叭，在那狂吼：“趙財茂去哪了？是不是已經跑了，讓趙財茂出來，給我們大家一個交代！趙財茂，你出來！還我家人，還我血汗錢！”
有些唯恐天下不亂的，這時候開始往門診裏面擠，吼着要去把趙財茂抓出來，越演越烈，場面近乎失控。
而此時，曹燕和蕭黎歌就隱藏在人群中，緊張地朝着樓上張望，策劃了跳樓一事，開始沒想太深入，這會看着還是有些后怕。其他人還好點，張愛蘭和馬麗花一個上了年紀，一個是孕婦，這活怪恐怖的。但是，不冒大險，豁出去，怎麼能把趙財茂整慘。
當然，這樣是遠遠不夠的，他們還做了不少事，比如市長接到的檢舉材料，他們可不止投了那一處，還有，找記者，煽動群眾，破壞監控、破壞電梯等等。
因為通訊設施被破壞，派出所成了最後一個得到消息的，一幫人趕過來，看到那麼多人，頓時倒抽一口冷氣。
在意識到武裝鎮壓不可能時，他們一邊在外圍勸說，一邊緊急調集人手增援，但將縣城的武警都召集齊了，人手仍然不夠，只能一邊繼續勸說，一邊向市裡求助。
面對“冥頑不靈”的市民，派出所的所長火氣一上來，讓人採取武力，找幾個人開刀，殺雞敬候，剛抓了人動了手，卻聽到有人喊道：“市裡來人了，市報記者來了。”
派出所所長因為在外圍，活動也方便，便半信半疑地轉出去看，果然，有幾輛車正開過來，看前面那輛車的牌照，確實是市政府的，而後面浩浩蕩蕩跟着的，有官員的，還有市裡報社的採訪車。
看到採訪車上攝影師端着攝影器材那煞有介事的模樣，派出所所長頭痛之餘，一陣炸毛。
他也不知道市裡來了哪些人物，趕緊就讓人住了手，然後硬着頭皮迎上去，心裏把趙財茂和曹建英都痛罵了一番，要不是曹建英為了趙財茂來求他親自出面，他也不至於被抓現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