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呼喚
日子一天天的匆匆走過，還有半個月就選秀了。阿瑪整天唉聲嘆氣，額娘則是偷偷抹着眼淚，幫我籌備所需的用品。看到他們這樣，心裏好生難受，畢竟我是他們唯一的女兒，承歡膝下十幾年，這次一別，真的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見。
這幾日，我一如既往，沒什麼變化。其實不是故意做給他們看的，我之所以如此安然，是因為我知道胤禵已幫我安排好了一切！按照我們的計劃，我將通過第一關的海選，接着在秀女培訓時，胤禵會去求德妃向佟貴妃要了我去做宮女，之後再安定個一年半載的，等秀女的風頭過去后，他便會讓德妃去求皇上給我們指婚。
胤禵對這個安排如此自信也不是沒有原因的，他算準了看在四阿哥的份上，佟貴妃一定不會駁了德妃的面子！再說了，以貴妃娘娘的地位，一個小小四品典儀官之女，她還是有權利主宰我的命運的！只是可憐的德妃，被自己最寵愛的兒子狠狠的算計了一把。
品着上好的雨前龍井，隨手拿起了一本詞集，借胤禵的光，這些上貢的茗茶我也喝過不少！詞集嘛，我不是很喜歡，可生在這個時代，女兒家不能出門，所以閑來無事翻上兩頁，就當解悶了。
“福兒……”抬頭看到一臉愁容的阿瑪站在門口，似乎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阿瑪，有什麼事嗎？”阿瑪今天的神情似乎不太對勁。
“小姐，小姐……老……老爺？”香兒慌慌張張的沖了進來，看到阿瑪先是一驚，忙福身行了禮。
“怎麼這麼沒規矩！仔細給蘇麽麽看到，看她怎麼修理你！”給香兒遞了個眼神，示意她先下去。
香兒名義上是我的丫鬟，實際上我們卻是知己，是姐妹！跟了我這麼多年，卻從不曾見她如此失儀過，想到剛剛阿瑪的神情，莫非出了什麼事？抬頭看向阿瑪，他的眼神略有閃爍，嘴張了張，想要說什麼，卻又咽了下去。
“阿瑪，怎麼了？”看到阿瑪這樣，心不由的緊了一下，莫非是胤禵出了什麼事？這些年我和胤禵的事，阿瑪和額娘是知道的，只是一直都沒和我挑明，因為礙於阿瑪的官品較低，以後會怎樣，誰都不知道。
“沒事！這不，快選秀了，過來看看你準備的怎麼樣了。”吸了一口氣，阿瑪終沒說出來因。
“已經差不多了，勞阿瑪掛心，是女兒的不是了。”笑了笑，看向阿瑪，到底出了什麼事？心裏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沒什麼事，就多休息休息吧，進了宮就沒這麼自在了。”
“女兒知道了。”
“我還有事，就先走了。”說著，阿瑪轉身離去，走到門口時，回頭看了香兒一眼。看着阿瑪遠去的背影，我分明聽到他長長的嘆息聲。
“說吧。”回頭看向香兒，平日的沉靜早已消失，一臉恐慌的看着我。
“小，小姐，十四……十四阿哥他……他……”香兒低下頭咬着唇瓣。
“胤禵？他怎麼了？怎麼了？”我使勁搖着香兒。胤禵，這個牽動我心弦的名字，此時的我，已經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十四阿哥他……他……皇上給他指了親，他就快大婚了！”聽到這，頭嗡的一下，眼前一黑，在香兒的驚呼聲中，直直的倒了下去。腦中最後的一絲清醒，滿是那張溫柔的笑臉，和那醉人的眸子。
“福兒！福兒！”不忍那焦急的輕喚，我慢慢的睜開了眼，看向胤祥滿是擔心的臉。
“你醒了？！”看到我醒來，胤祥的眼中充滿了歡喜。
“你怎麼在這？”
“我……我和四哥閑來無事，就想過來看看你。”順着他的目光，看到站在他身後那依然沒有一絲表情的人。
“是特意過來勸我的吧！”我和胤禵的事，這幾個阿哥比誰都清楚！恐怕是聽到胤禵要大婚的消息，特意來安慰我的吧。
“你……你不要多想了！多休息休息，來，先把葯喝了。”胤祥端着黑乎乎的葯湯送到我嘴邊。
無力的避開那碗令人作嘔的葯“胤禵呢？我想見他。”
“乖，喝葯。”胤祥愣了一下，然後過濾掉我的話。
“他在哪？我想見他。”對上胤祥的眸子，我看到了他的閃爍。
“見他做什麼？”冷冷的聲音從胤祥的身後傳來，不禁一個激靈。
“我知道他一定有難處，讓我見他！”我輕聲道。
“哼！難處？他能有什麼難處！”胤禛冷冷的掃了我一眼，不屑的側過身。
“他有！我知道，他一定有！他一定是被逼不得已！”我喃喃的說著，好似在安慰自己。
“逼不得已？！我看他是歡天喜地！”
“四哥！”
“讓我見他！我要當面問清楚！”我閉上了眼睛，吃力的喘息着。
“見他做什麼？他恐怕早就把你忘了！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還見什麼！”胤禛怒吼到。
“他和你這沒感情的冷血動物不一樣！他說過會和我一生一世！他不會忘了我的！讓我見他！我要見他！”我無力的怒道，幾滴晶瑩不由的從眼角緩緩溢出，態度卻依然堅決。
“我沒有感情？我是冷血動物？！”胤禛緩緩移到床前，彎下身子，對上我的眼睛，那雙和胤禵相似的眸子，那雙深不見底，卻有着絲絲柔情的眸子，心微微一震。
“胤禵……”
胤禛猛的一怔，眸子在瞬間染滿了怒氣。他直起身子，眼角擒着一絲冷笑，一字一句道“恐怕還沒有人告訴你吧，婚旨是胤禵自己請的！福晉也是他自己挑的！你說的對，這樣的愛，我的確沒有！”
“噗”一口殷紅從喉嚨嘣出，一絲血腥在舌間蔓延，我的意識再一次陷入了黑暗中，耳邊依舊回蕩着那醉人的聲音，
“今生今世，你是我的人！這輩子，註定要做我的福晉！……”
再次醒來已是兩日之後，胤禛那日說的話，字字如同鐵烙般印在了我的傷口上，那挑屑的口吻讓我更加堅定要見胤禵的決心！禁不住我的央求，胤祥終於同意今天帶我進宮。
麻利的換上胤祥替我準備的宮女服，飛似的衝上馬車奔馳而去。現在的我恨不能下一秒鐘就出現在他面前，道出心中所有的疑惑。
低頭看着身上穿的宮女服，不禁想起胤禵為我做下的計劃，嘴角浮現一抹苦笑。其實，平時仗着和幾個阿哥熟念，又經常借故去探望德妃，所以出入皇宮對我來說並不難。可是眼下不一樣了，我已是待選的秀女，出街就已經犯了大忌，更何況這樣大次次的譴進皇宮！
也許是注意到了我臉上的不安然，胤祥緊緊握住我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累了就靠下來歇歇，還有一段路呢。”
抬頭對上他那安逸的眸子，心下平靜了不少，眼下我的確需要一個可以依偎的角落。定了定心，靠上胤祥的臂膀。
終於進了皇宮，緊緊跟在胤祥身後，到了德妃的寢宮，我和胤祥請了安，便一溜煙的跑去下人房。出來時，胤祥告訴我，他會在那等我。到了門口，整理了一下亂亂的思緒，定了定狂跳不已的心，推開門走了進去。
沒有想像中的擁抱，胤禵靜靜的坐在桌子旁。幾日沒見，他的臉依舊紅潤，身子似乎也胖了一些。胤禵先是一愣，瞬間又恢復了以往的平靜，似乎這幾日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只是之前的我們，已經變成了現在的我和他！
不知是不是幻覺，我分明感覺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心疼！也許是沒有想到，才短短的幾日，我竟變成這般模樣。看着越來越松垮的衣服，不用別人說，自己也能感覺到這幾日失意的憔悴。
他站起身，緩緩來到我跟前，沒有一絲迴避的看進我的眼睛，那烏黑的眸子裏沒有一絲波瀾，彷彿看透了我一般。時間似乎停在了這一刻，短短的幾秒鐘，卻如同隔了一個世紀；我的心彷彿停在這一刻，變成了永久的回憶。
“為什麼？”對視了良久，才緩緩的道出了這三個字。之前一腦子的疑問，滿腔的怒火，在見到他的這一刻全部都消失了。整個人像被掏空了般，沒了思考的能力，唯一能說出的，卻只有這三個字了。
“以後你會明白的！”他依舊注視着我，眼裏沒有一絲愧疚。
“你愛她嗎？”雖然不知道那個她‘是誰。
“這重要嗎？”
“那我呢？”狠狠的咬着唇瓣，不想把這一顆的脆弱展現在他面前。
“對不起！”留下這三個后，他便頭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間。
胤禵的聲音冷的沒有一絲溫度，彷彿漂浮在另一個空間，一聲聲的回蕩着。
對不起‘！這是他留給我唯一的解釋，也是最後的解釋！我攤坐在地上，貝齒早已陷入皮肉，心底卻一聲聲的呼喚着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