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1.二七一
徐福腦中百轉千回,最後道:“扣下他。”
這個他自是指這老叟。
兩旁守衛聞言,一擁而上,將那老叟當即按翻在地,手上半點不留情。
老叟也是一懵,懵過之後,他便立即哀聲叫了起來,“國師何必如此待我?我這身子骨,怕是經受不起這樣的折磨!”
那老叟都已經自己抖落出身份了,此時徐福自然不會認為他還真是個老頭子。既然敢自稱乃“修補時空者”,那便絕不會脆弱到往地上摁兩下便要死要活了。
徐福冷漠地看了老叟一眼,道:“此人出言不遜,冒犯於我,先關押幾日,再行審問。”
老叟傻眼了,“這……這……這不行啊!國師你……”
見這老叟口吻沒有半點尊重之意,守衛看向他的目光便更是厭惡不已,管他是何人,竟敢對國師不敬!那便應當受到懲罰!守衛二話不說便遵從了徐福的命令,直接將那老叟帶了下去。
老叟一邊掙扎,一邊嘶喊“不可啊”。
徐福卻沒分給他半點多餘的目光,徐福專註於眼前的食物,低頭繼續享用。
跟着嬴政久了,徐福就越來越沉得住氣,懂得用這樣的方式去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了。現下很明顯,着急的是那老叟,又並非他,那他便晾他一晾,屆時好從他口中得知更多的信息。若是徐福在聽過老叟表明身份后,便立即放低身段去接觸,怕是那老叟反倒要翹上天去,不給徐福好臉色了。
反正徐福如今也不知低頭謙虛為何物,那便乾乾脆脆表現得冷硬且高傲一些,讓老叟苦上幾日再說。
徐福緩慢地用完了飯食,然後便讓宮人陪着自己在宮中散散步,以消食。
因為方士們都被留在了宮中的緣故,宮中似乎因而顯得熱鬧了許多,這不,徐福還沒走上多久,便撞上幾名方士了,那方士之中,為首的乃是一中年男子,留着短鬍鬚,打扮倒是與仙風道骨沾兩分邊。
男子一見了徐福,眼底便飛速地掠過了三分敵意。
但畢竟尊卑擺在那裏,男子躬身,當先道:“盧生見過皇后。”
後面兩個字他咬得有些輕,不難聽出其中帶了幾分輕蔑的味道。
只不過此時徐福的注意力根本不在此。
盧生!
這不就是之前他夢到另一世記憶時,那個道貌岸然接近他的方士盧生嗎?徐福對此人的感官可實在不大好,於是此時他也並不掩飾自己的情緒,冷漠道:“嗯。”
盧生包括他身後的方士們,皆是忍不住一愣。
就“嗯”一聲便算完了?
不是向來聽聞秦國對待有能之士極為客氣嗎?這……這徐君房實在是可惡!莫非是瞧他們也同為方士,便故意給他們冷臉?
若是徐福知曉此時這些人心中所想,必然會道,“懷揣惡意的人,瞧誰都覺得有惡意。”不過是他們自己思維齷齪罷了,怎敢怪他冷臉?
這些方士之中,沒一個是之前徐福看得入眼的,於是他沒分給這波人注意力,帶着宮人便轉彎離去了。
他們見徐福走遠,便有些心高氣傲的忍不住了。這些人卻是還不想想,徐福是什麼身份?他們是什麼身份?徐福有着何等的本事和性格的?而他們又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來?
“何必如此猖狂?不過都是方士罷了!”
“我們怎能與之比?”
“是啊,他可是皇后……哈……”
這口吻便是不加掩飾的,帶上嘲諷之意了。
只是他們的得意實在沒能持續多久的時間,一旁的守衛便陡然上前來,凶神惡煞地將他們全部扣住了,其中也包括了那個在那一世得罪徐福的人。一個都沒落下!
守衛們冷哼道:“身在咸陽宮中,膽子倒是不小,連皇后都敢妄議!”
旁邊還有人補了一句,“什麼東西!”
短短兩句話,登時將這群人嚇得臉色發白又發紅,實在好看!
蠢到這樣的地步,所以徐福都不樂意搭理他們。
這樣不分場合地猖狂,哪裏需要徐福出手做什麼?他們自己便能將自己生生作死。
不過不得不說,經過這麼幾個蠢貨前來挑釁一番,徐福竟是覺得心情大好,走路都輕快了幾分。他乾脆去尋了胡亥,去瞧胡亥與項羽如今都搗鼓出什麼玩意兒來了。
項羽此時才剛剛十來歲,年紀尚小,語言還稚嫩得很,偶爾說出來的話還令人覺得有兩分好笑。
實在大大抹殺了他在徐福心目中留下的印象。
瞧着項羽藉著天生神力的優勢,表演了會兒“雜耍”,徐福方才心情愉悅地回到了殿中,休息前,他又照了照鏡子。
皮囊本是父母所賜,雖然徐福不知自己的父母是誰,可他從來對自己的皮相極為滿意。從前他都並不覺得有何處不妥,也就是現在,才驟然發覺,原來他的容顏真的數十年如一日,極少有變化。
若是在現代的話,他便能尋到原因了吧?或許還能尋到父母?
只可惜如今身在秦朝,而他也確實不願離開此處。
徐福揉了揉額頭,仰面躺倒在小榻之上。
嬴政悄然進了殿,以為徐福正在小憩,便不想腳步聲將他吵醒。誰知等走近了,嬴政才發現原來徐福並未睡着,二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好一會兒,嬴政才伸手將徐福抱了起來。
既然徐福沒有睡着,嬴政便直接與他說起了話。
“阿福可要隨我去瞧一瞧長城的修築?”
徐福雙眼微亮,面色卻是不顯,他點點頭,應道:“好。”
他也正想瞧一瞧,千年前的長城,由秦始皇主持修築的長城,該是何等雄偉大氣的模樣!
嬴政知曉自己說了些話,令徐福心情不大愉悅,這才提出了去游長城的建議。見到徐福兩眼微微放光的模樣,嬴政心底頓時鬆了一口氣。原本他是不打算告知徐福,他依舊想要命人研製長生不老葯的。這樣的事,讓他在背後操心頭疼便是,便不消徐福再多加關注了。
但是當徐福問起的時候,他還是牙關一松,便全部都說了出來。
他心底的不舍和霸道,都說了出來。
他說這些可不是為了影響徐福的心情,自然得找些法子來彌補。
嬴政卻並不知曉,徐福哪有那樣脆弱?自我調節一番便也無事了。世上本無難事,只怕有心之人。尤其是見了那老叟之後,這時候徐福的心可是正寬得很。
二人定下行程后,便先在宮中進行了幾日沒羞沒臊的生活。
待到前往長城之前,徐福方才與嬴政說起了這個老叟,徐福沒有半點隱瞞,就說這人知道自己是從後世穿越而來。
嬴政面色沉了沉,道:“那人現在何處?”
“我已經命人將他關押起來了,招來侍從一問便知在何處。”那日下令將老叟關押起來之後,徐福便沒再如何上心了,連他具體被關在了何處都不知曉。
嬴政聞言,點了點頭,直接將侍從叫了進來,侍從自然是一五一十地彙報了。
聽過之後,嬴政的面色便難看到了極點。
那老叟在他眼中就是個什麼性質的人物呢?就是個想要來拐帶徐福的人!而且此人還態度惡劣,對徐福極為不尊!嬴政可不管他是什麼來頭,到了大秦,你就是條龍也得給我盤着!
侍從在前帶路,嬴政攜着徐福的手,一同來到了關押那老叟的地方。
老叟聽見了腳步聲,當即便站起了身,等看到嬴政與徐福同來的時候,老叟便又坐了回去。
嬴政冷聲道:“見了朕,倒是好大的架子。”
老叟一驚,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方才的行為實在太不妥當,於是他趕緊站立起來,衝著嬴政躬身,恭敬地道:“見過陛下。”
嬴政卻沒搭理他,他現在看着老叟,便如同看着眼中釘一樣,自然不願意輕易放過老叟。膽敢不尊徐福,肆意妄為,那便要承擔妄為帶來的這份後果。
“剁去他的手指。”嬴政道。
那老叟驚呆了,完全沒想到嬴政口中會發出這樣的指令。
“陛下,陛下!請陛下三思!”老叟慫得不行,立馬就軟倒地上了。
徐福有些好奇看了看他,“你的手指斷了便接不回去了嗎?”
老叟沒點頭也沒搖頭,他此時看着徐福和嬴政的目光都充滿了驚恐,只敢暗暗在心頭罵道,這二人實在可怖,難怪走一塊兒硬生生湊成了一對!
“那便縫上他的嘴。”
老叟更驚悚了,“不!不我還有話要說……”
“沒了嘴,你還有手,反正留着這張嘴也說不出什麼話來,這般無用,不如割去!”
那老叟也知曉秦朝刑法的厲害,他打了個哆嗦,竟是連與嬴政直視的勇氣都無。
人間帝王便是至尊的存在,他縱為修補時空者,怕是也無法吧?徐福心中暗道。所以這老叟才會如此畏懼嬴政。他也就只敢在背後說一說人的壞話罷了。
似乎正是為了印證徐福的猜測,那老叟極其沒有骨氣地朝着二人的方向跪了下來,口中忙道:“請陛下繞過我,若是陛下有何疑問,我定然都為陛下解決!”
其實徐福關押了他好幾日,要的便也是老叟這句話。
但是偏偏老叟惹上了不該惹的人。
嬴政的脾氣可不是那樣好安撫下來的。
他冷聲道:“可惜了,朕與皇后都不想知曉。”
老叟面上的表情僵了僵,隱隱有些六神無主了起來,“這……我、我對皇后當真沒有惡意,我前來只是問一問皇后,九鼎可集齊了。”他也知道自己沒有賣關子的資格了,此時唯有趕緊張嘴說出有用的東西來,或許秦始皇還能繞過他。
來到一個世界便要遵循一個世界的規則,來到秦朝,若是秦始皇要斬殺他,那他便也只有被斬殺的份兒。
“集齊九鼎又如何?”
“如此皇后便可返回後世了。”
嬴政冷笑一聲,“誘拐皇后,應當死罪!”
老叟傻了眼,忙不得不道:“我我我不敢!何況如今九鼎已經被皇后交到您的手中了不是嗎?九鼎本是皇后返回到後世的關鍵,如今送到了陛下的手中,想來便是能保陛下功業千秋的!”老叟也是被嚇急眼了,這才想出了主意來——拍秦始皇的馬屁。
誇什麼功業千秋,其實都沒用處。
這樣的話,嬴政聽得還少了嗎?
不過老叟這番話倒也算是誤打誤撞了個正着!
嬴政聽這段話的時候,重點便在於,徐福拋下了集齊九鼎回到後世的機會,轉而選擇了留在了他的身邊,並且將九鼎給了他,讓他用於鎮家國山河。個中情誼,如何能教嬴政不歡悅?
嬴政面色稍霽,轉頭問徐福:“阿福有什麼話要問此人?”
徐福盯着老叟,還是問了那日的話,“你對長生不老之術可有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