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第九十章
結果第一門兒出來,說是不理想,她心裏揣了心事兒,急於求成,好多沒想起來。又擔心景路罵她,一時竟哭出來了。
蔣隋道:“人生有很多考驗,這是一道坎,還有比這更難的,你這就哭了,以後怎麼活,沒事兒,退一步海闊天空,快別哭了。”
他越說,蔣韞哭的越沒樣,抱着蔣隋眼睛都哭腫了。
可是又沒辦法,中午吃飯的時候,宣雅跟蔣隋誰也不敢說話,就見女兒愣愣的坐在那兒看着盤子也不吃東西。
父親倆正是手足無措的時候,倒見有人推門進來,蔣隋一扭頭,就見景路回來,還是那鬍子拉碴的模樣,他見到救星似的,又愣了一下,問道:“景路,你怎麼過來了?”
他打了個哈欠道:“剛剛下飛機,不是看小韞考試嗎?”
蔣韞坐在那兒,蹭的一下機靈了,也不哭了,在臉上抹了兩把,低頭不敢看人。
景路又問了句:“考的怎麼樣?”
宣雅道:“哭呢。”
景路坐下道:“這有什麼好哭的,你就是再失常也下不了130。”
她眼睛一閃:“可是我……”
景路摸着肚子道:“我餓了,先吃飯吧。”
“好好好,先吃飯。”蔣隋忙招呼了。
景路照例吃飯,又吃了好多甜食,語氣平淡道:“多大點兒事兒,這就哭,以後還能幹什麼?”
蔣韞抿唇沒說話,倒也不敢哭了。
他又道:“下午正常來,別想那麼多。”
蔣韞點點頭。
“上午那門題型我看過了,你別多想,你的能力沒問題。”
蔣韞點點頭。
吃過飯,景路也沒說啥,讓她好好休息。
這一回,景路跟定心丸似的,蔣韞也不怕了也不多想了,心也踏實了,下午考試的心理非常平衡,下了考場到沒見人了。就問了句:“景路哥呢?”
“回去睡覺了?好幾天沒睡了。”
她哦了一聲,微微低頭。
蔣隋摸着她的腦袋道:“沒事兒,別難受,大不了再來一年。”
蔣韞道:“沒事兒爸爸,我下午發揮的挺好的,不用擔心。”
“那就好。”
第二天早上,蔣韞又看到了景路,正坐在她爸的車裏,仰頭大睡。她眼睛一亮,小聲叫道:“景路哥?”
他沒動,梗着頭不動。
正說著,蔣隋就上了車,對女兒道:“人家大老遠跑過來,你別叫他了,讓人睡會兒。”
蔣韞點頭。
待蔣隋發動了車子,車上的人不叫自醒,揉了揉眼,又見旁邊的人,道:“起來了。”
蔣韞笑嘻嘻道:“嗯。”
蔣隋也道:“麻煩你了真是。”
景路打了個哈欠:“沒事兒,送佛送到西。”
考了一上午,下了考場蔣韞一瞅還是沒見到景路,下午考試的時候又見到了下了又不見了。等最後一場了,她擔心他走了不會回來了,便道:“景路哥,再見。”
他沒說話,打着哈欠揮手。
再下了考場,果然沒找到人。
再後來更是一天沒見到人,蔣隋的意思是考完了就去國外玩兒幾圈。蔣韞不肯,非得等分數下來不行。
蔣隋看她焦急。託了關係,提前知道了分數,一查700多。可蔣韞擔心事兒不準,又等了幾天,放榜了,才確定,忙給景家打了電話。
那邊也誇蔣韞能幹,可是她心裏又有些失落。
景路呢?人聯繫不到。
蔣隋高興的在家裏大宴會賓客,又逢蔣韞生日,更是擺了好幾天。在景仰面前直嘚瑟。景仰不恥,要不是我兒子,你閨女下下輩子都考不了這麼好。
面上依舊高高興興的。
蔣韞當天特別乖,一直跟着蘇瀾,末了小聲問道:“蘇阿姨,怎麼沒見景路哥?”
蘇瀾沒在意:“誰知道,我也好久沒見他了,電話都沒一個。”
她哦了一聲,低頭不說話。
蔣隋再問她想去哪兒,蔣韞毫不猶豫道:“我想去歐洲。”
“好,那就去歐洲。”
她是有心想偶遇景路,還沒跟他說謝謝呢,可是……歐洲那麼大,去哪兒找人呢?
她日思夜想的,終於心誠則靈,見到景路。在美國的布拉格廣場。
當時,蔣韞忽然相信了緣分,看着他竟熱淚盈眶。她小跑過去,叫了聲:“景路哥?”
景路正端着個大相機拍着,聞聲,一愣,又回頭,見她,眼底毫無波瀾,又舉起相機道:“你怎麼在這兒?”
“我考完了過來玩兒,我們還挺有緣分的,這都能碰到。”
“嗯。”
她踮着腳尖看他:“你幹嘛呢?”
景路道:“拍照,研究數據。”
“哦。”他便說著邊走,一會兒又調調焦距。
蔣韞就跟着他,好久了,景路才發現旁邊的人,奇怪道:“你不去玩兒跟着我幹嘛?”
“啊?”她不自在的看向別處,又擺弄着頭髮,忙找借口:“你的鬍子都有5厘米長了,怎麼沒剃?”
“麻煩。”
“那個,景路哥你在這兒呆多久啊?”
“不知道。”
“你很忙嗎?”
“還好。”
“這是你的愛好嗎?”
“不是,幫我之前教授一個忙而已。”
兩人有一腔沒一腔的搭着,蔣韞又道:“景路哥,我一個人過來的。”
他頓了一下,問:“住哪兒呢?”
“酒店。”蔣韞又抬頭看他:“你呢?”
“我在這兒有房子,住了十幾年了。”
“我可以參觀一下嗎?”
“亂七八糟,沒什麼好看的。”
她抿唇低頭,轉着腳尖,無所適從。
景路還在拍照,沿着一圈,全部拍完了,才過去問道:“你在這人幹嘛?”
“啊?”她一下回神,又道:“那個,我這回考的挺好的,我爸爸讓我謝謝你。”
“舉手之勞,不用。”
“我也謝謝你。”
“嗯。”
“景路哥,我請你吃飯吧。我自己賺的錢,高考完我去做家教了,不是跟我爸媽要的。”她小心的看了他一眼:“去嗎?”
他還在擺弄着相機,專註認真。
“那個,那邊有好吃的聖代。”
景路終於停了一下,回頭道:“好。”
蔣韞想,聖代真是個好東西,她在美國呆的這幾天,已經第四次以聖代的名義約景路吃東西了,當然,他非常樂意,而且每次都能吃……特別多。
蔣韞又問:“景路哥,我的房間到期了,可是我忘了搭飛機了,我能藉助你家嗎?就一回真的,我沒騙你。”
他點頭可以。
待去了那邊,確實是景路說的那樣,園子裏荒草叢生進了門,裏面亂七八糟的。
他指了上面道:“樓上有房間,上面有牌子,除了我的房間,隨便挑一間。”
她點頭:“謝謝。”
“你可以提前上去,好久沒人住了,有點亂,你要自己收拾一下,不過柜子裏有衣服,都是乾淨的,你可以找一件當睡衣。”
景路說完,抬了胳膊脫掉了身上的T恤,蔣韞在旁邊嚇了一跳,忙向後面推了半步。看到他白皙的後背又忙捂了眼睛,真的好白,比女人還白。
景路抬手抽皮帶,抽到一半,才扭頭看了旁邊的人一眼,又道:“抱歉,我沒習慣有別人。”他說完,光着腳踩着木質的地板噔噔噔的上了樓。
透過指縫,蔣韞看到他健碩的胸肌,只是皮膚很白,沒有白人那般白。非常像大衛雕像,只是這個大衛是東方的大衛,還留了大鬍鬚。
她捂着臉,就笑了。
又雀躍的上樓,找了間房子,裏面落了很多灰,她收拾好了,在柜子裏找了新床單鋪上。這會兒她已經大汗淋漓了,躺在床上又有種不真實感。傻笑着打了倆滾兒,又去浴室沖了個澡,換了件長款的碎花睡衣。外面的星空很美,她翻來覆去的睡不着,便套了件外套,去了對面,敲了下景路的門,沒應。
又輕輕敲了一下,還沒應。
她努了努嘴,心想:你怎麼一天到晚只會睡覺呢?
剛要轉身,門吧嗒一聲開了,景路探出他那個大腦袋問道:“怎麼了?”
蔣韞猛的抬頭,幾乎語無倫次:“我就是睡不着,看看你睡了沒,沒打攪到你吧。”
他拉開門,轉身,嘴上道:“我房間有電視,你想看就隨便。”
她低頭不敢看他,餘光看到他還是只穿了條短褲,光着膀子赤腳走在屋裏。
景路的房間很大,床佔了大半個房間,下兩個台階,算是小型的客廳,電視,電腦一應俱全,右手邊的落地窗旁邊擺了電器。跟外面不同,這裏不算是整齊,卻很整潔。
她第一次進他的房間,甚是驚喜。
坐在那兒,歡喜雀躍,惴惴不安。
景路倒了杯果汁放在桌上,道:“喝吧。”開了電視便走了。
蔣韞小聲的說了聲謝謝,回頭人已經沒影兒了,又環視了周圍一圈,電視全是地方台,她也不愛看美劇,就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房間的每一處,又怕他逮住就一動不動的逮着。
過了好久,嘩啦一聲,門忽然開了,蔣韞一回頭,便看到了少年,紅唇皓齒,濃眉大眼,渾身肌肉健碩,腰間只鬆鬆垮垮的搭了條浴巾。
她的臉瞬間燒着,忙扭頭。
景路邊擦着頭髮,又去弄了杯雪糕,順着坐在她腳邊兒的地毯上,邊吃邊道:“無聊嗎?”
蔣韞點點頭,又忙搖頭:“還好。”
以前,她就覺得景叔叔好看,渾身是男人味兒,他家的兒子,大部分時間跟個野人似的。偶爾見過景路剃了鬍鬚,剪了頭髮,也是鬍子拉碴,頭髮東一綹,西一處的,這回見了他的真模樣,倒覺得他分外長得好看,還有男人味兒,哪兒都好,哪兒哪兒都好。
他咬了口雪糕,又換了個台,抬了胳膊半靠着沙發,忽然就笑了,電視裏是動物世界。
蔣韞完全沒心思看電視,只看到他的酒窩,渾身都燒透了。
景路吃完了又說:“飲料不好喝嗎?那兒有雪糕,隨便吃。”
她點點頭,說:“不用了。”
他吃完,起身,去旁邊舀了兩勺,給了她一個,道:“吃吧。”
蔣韞忙搖頭:“我不喜歡吃。”
他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為什麼?”
“額,就,就是不喜歡吃。”然而她其實挺喜歡吃的,腦子糊了,不知道在說什麼。
景路就坐在那兒,吃了一個又一個,末了拍了拍旁邊道:“你坐這兒,咱們玩兒會兒遊戲。”
她忙從沙發上下來,拿了手柄。
結果不用想,完敗。
笑的十分尷尬:“景路哥,我特別笨,你就……那個。”
景路又開了一局:“遊戲就是讓放鬆的,你這麼在意幹嘛。”
她在心裏長吁了口氣,告訴自己:“放鬆,放鬆,放鬆。”
半點作用沒起到。
景路伸手繞過她取薯片。
蔣韞一緊張,手柄就掉了。
她紅着臉看他,他也看她。屋裏亮着一盞橘色的扥光,照着她的臉紅撲撲的,烏黑的眼珠帶着星點兒。
景路伸手箍了她的後腦勺,低頭吻了下去。
一下,又一下,輕的很輕的。
蔣韞腦袋沒法思考,眼睜睜的看着面前的人,睫毛那麼長,很好看,非常好看。
他又伸了舌頭勾她,末了伸手合了她的眼。
蔣韞害怕的躲了一下,他鬆口,聲音輕輕的:“不喜歡嗎?雪糕味兒的。”
她腦袋完全不知道在想什麼,兩人看着彼此,蔣韞覺得自己要燒着了,可是又太過尷尬,尷尬的她忽然親了他一下。
景路的手就往回扣。
第一回,兵荒馬亂,手足無措。
可終究還是成了。
一回生二回熟。
蔣韞之後的一個多月都跟景路黏在一起,若不是開學都不想回去。
他說:“你回去吧,好好學習。果斷時間,我去看你。”
她喜滋滋的答應了。
蔣隋在知道蔣韞懷孕的時候勃然大怒。他閨女才剛剛18怎麼就懷孕了。只是他千想萬想也沒想到是景路。直接抄了傢伙去了景家。
景仰一聽懷孕了?我兒子的?就樂,笑的跟神經病似的。
蔣隋朝着他就是一拳。
再後來景路趕回來,毫無例外瘦了一拳,被蔣隋打斷了鼻樑。
景仰面上沉重,心裏樂死了,直說:“既然這樣,那就結婚吧。”
蔣隋不同意。
景路也同意結婚。
蔣隋死活不同意,鬧着鬧着就吵起來了,景仰說:“我兒子一表人才,當初被你閨女毀容了,你他媽的跟個孫子似的,我說過你什麼,現在跟我抬杠,不就是懷孕了,我景家又不是養不起。要不是出了人命,我們家也看不上你閨女。”
蔣隋說:“景仰,你他媽的就是小人,我就沒見過你這種人,長得跟個女人似的,還一副小人心。你看不上我閨女,我可稀罕你兒子,整個搞得跟個□□袋似的。”
景仰說:“你才狼心狗肺,當初我媳婦兒為了你們家妙妙嗎,命都差點沒了,你現在跟我說這個,可有點良心吧你。”
兩人越說越多,吵的不可開交。
就差開火了。
可這婚事終究是成了,景路願意,他家閨女也願意。
氣的蔣隋好幾天沒睡着,上學,還上個屁的學,等生了孩子再說吧。
婚禮上的時候,景路有好好收拾了一回,穿了西裝,修了個髮型,蔣隋見到的時候根本沒反應過來,還在氣頭上,直接指了對景仰道:“你看這小夥子,你看你兒子,這才叫一表人才。”
景仰分外得意,擺手道:“景路過來,看你這親家公老眼昏花的都沒認出你來。”
蔣隋定睛一看,這眼睛,跟景仰那個狐狸還真是一樣,心上一喜,可想想那個孩子還是不順,又說:“你家真是子承父業,你媽上學的時候跟你爸鬧出了你,你這更積極是不是?”
景仰笑道:“人不風流枉少年吧。”
蔣家的大兒子蔣宸也不開心,好好的妹妹就這麼……那小子混蛋慣了,好不收斂,直接道:“景路哥,看不出來啊,你真是斯文敗類,衣冠禽獸的代表。”
景路輕咳了一聲,沉聲道:“你都是當舅舅的人了怎麼說話。”
蔣宸道:“嗨,你可別拿身份壓我,我還是當哥哥的呢。”
景仰擺手道:“蔣宸,這衣冠禽獸好啊,你爸要不是不禽獸,怎麼當著和尚就還俗了,也不會有你不是。”
蔣隋指着景仰手指發顫:“你……你這個人,一把年紀了……說話,景仰,你這種人,我真是……”
蔣宸拱手:“景叔叔,你這臉皮……我真是。景路哥的臉皮也全貼你臉上了吧。”
婚成,禮定。
酒桌上,景仰又在那兒自誇。末了蔣隋又跟他抬杠。
說著說著就吵起來,蔣隋直接帶着閨女就跑,洞房,洞個屁。
景仰擺手:“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會去了,蔣隋一腳踹了桌子,又指着蔣韞道:“你怎麼這麼不爭氣,怎麼就不做好措施,我這臉都給你丟乾淨了。”
蔣韞支支吾吾道:“就是景路哥說不用,我就……”
“他說什麼都聽,他是老天爺還是上帝。小韞,爸爸怎麼跟你說的,讓你不要亂信他的,考個學校怎麼就把自己賠進去了。要知道這樣,我早把你送走了。”
蔣韞又說:“爸爸,景路哥他挺好的,對我也挺好的。”
“你多大了,知道什麼好。我看那個景路就跟景仰那個狐狸一樣,滿肚子壞水兒,混小子。”
宣雅勸道:“這婚都結了就別生氣了,總歸得讓他們在一起。”
蔣宸也勸:“爸,小韞跟着景路其實挺好的,腦子好,有臉有錢。是景路不好那口,就他那樣的擺出去,真的追他的姑娘能繞着地球幾個圈,您不就是咽不下那口氣嘛。”又對蔣韞道:“過幾天讓你老公給爸爸賠禮道歉來,讓爸爸消消氣,咱爸的臉全給你結婚這幾天丟乾淨了。”
蔣韞忙點頭:“好。”
蔣宸又說:“小韞你這也站了一天了,身體是特殊時期,早點休息吧。”
她小心的看了蔣隋一眼,蔣隋無奈皺眉沖她直擺手。
她小聲說:“對不起爸爸。”
蔣隋沒回頭。
是夜,蔣韞躺在床上,五味雜陳。
景路給她打了電話,問怎麼樣了。
蔣韞道:“景路哥,我怎麼覺得我被你騙了,我爸很生氣。”
他說:“沒事兒,你好歹是他閨女,他不會真生氣,跟我爸鬥氣呢。”
“你明天來給他道個歉吧,怎麼都是我們不對,我不想讓爸爸生氣。”
他說:“好。”又說:“早點睡吧。”
蔣韞笑嘻嘻道:“我睡不着,今天我們結婚啊,本來有洞房的,被我爸攪和了。我聽一個阿姨說,我們的喜房安排的很漂亮。”
景路道:“你現在這個樣子也沒辦法洞房啊,我們不是早就洞過了嗎?”
她絞着衣服道:“那一樣嗎?”
“以後補給你。”又說:“你住幾樓?“
“以前住三樓,現在住一樓,媽媽擔心我喝水上樓不方便,特意騰了個房間。”
“出來方便嗎?”
“啊?”
“我在你家門口。”
她忙從床上跳下來,掀了窗帘,果然看見門口有個人影兒。
景路道:“別太激動了,小心點,穿件衣服,別著涼了。”
她忙點頭,又隨便披了件衣服往外沖,躡手躡腳的出門,開了門,一下撲進了景路的懷裏,嗲聲嗲氣的喊了聲:“老公。”
他撓了撓她的頭道:“去車裏,這兒涼。”
待兩人去了車裏,先親了一會兒,折騰着就折騰出感覺來了,束手束腳的來了一會兒,景路抱着她氣喘吁吁道:“好了,別折騰了,肚子裏的孩子要緊。”
蔣韞點點頭。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他說:“明天我來接你,你早點睡覺去吧。”
蔣韞抱着他道:“我睡不着,咱們再坐會兒吧,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啊,我不想遺憾。”
他說:“好。”
一會兒又說:“我這假期不長,過幾天就得回去。你在家裏專心養胎,可以去我爸媽那邊住,住這裏也可以。想要什麼,我買給你。要是嫌拘束了,就住咱們的房子,我叫人收拾了,找個保姆,你想吃什麼做給你,好不好。”
蔣韞點頭,又問:“老公,你走多久啊。”
“挺久的,這回在海上架橋,那邊地理位置不好,怕出事故,我這天天做實驗,一點馬虎不得。”
蔣韞看着他心疼道:“你去吧,我沒事兒的,孩子會保護的好好的。”
“嗯。”
說著說著,倆人又接吻,終於氣息不穩了。
景路鬆手道:“趕緊回去吧,再這麼呆下去,折騰壞了怎麼辦,我沒輕沒重的。”
她點頭。
他給她把衣服攏好,送人下車,又說:“快回去吧,早點睡,明天來接你。”
蔣隋站在二樓的窗戶前,就看到自家閨女偷偷跑出去,又過了很久才出來。氣的一把拉上窗帘,憤憤道:“跟他老子一個德行!”
第二天景路來了,蔣隋照例給他臉色,帶了東西。
蔣隋缺過什麼,全不放在眼裏,就是一個勁兒的擺臉色。
蔣宸道:“景路啊,你看你這乾的什麼事兒。我給你支個招兒,看到沒,哪兒有個擺鐘,我爸的寶貝兒,就是壞了,你要是修好了,說不定他就高興了。”
蔣韞道:“哥,你胡說什麼,景路哥又不是做這個。”
景路道:“沒事兒,我看看。”
他看了看,又鼓搗了一陣兒還真是給修好了。蔣隋找了多少修表的師父不成,倒給他弄好了。
他這是苦笑不得,不情不願的讓人把閨女領走了。
兩人呆了還沒幾日,景路就被人電話催走了。
蔣韞照例在家養胎,待明年初夏生完,再恢復一段時間,恰好可以上學,日子算的剛剛好的。
起初,倆人還打電話。
後來一個月一次。景路根本沒空回來。
蔣隋就起意見了,說這是什麼女婿。
過年更好,景路就來了半天,屁股還沒做穩就趕飛機走。
這回蔣隋真生氣了,直罵。
蔣韞道:“爸爸,你別問難景路哥了,他是真的忙。”
“你……”
再後來,景路一直沒個電話,蔣韞心裏也不舒服了,打電話過去又怕煩到他,眼見着肚子越來越大,她自己又害怕,哭了好幾回,直接住回了娘家,蘇瀾跟景仰抽空過來看看。
倒是蔣韞生前,景路火急火燎的回來了。
人正在產房獃著。
蔣隋一看他又成了那副邋遢模樣,直說:“景路,你怎麼不能隨你爸爸點,這亂七八糟的像什麼樣子。”
他沒回,直說:“小韞怎麼樣了?”
蔣隋道:“你可想起她來了,我還以為你這出家當和尚去了。”
他低頭,說:“抱歉。”
蔣隋不吃那套,擺手:“跟我說幹嘛?我是你媳婦兒?”
等醫生說孩子生了,是個千斤,景路就要往裏面沖。蔣隋抓着他的胳膊不讓進,道:“我真是後悔把閨女交給你。”
又說:“你以後敢對她們不好,我扒了你的皮,我抽不死你,我……”
景路道:“好好好,爸,你先讓我進去行嗎?”
待他走到床前,看到老婆一臉浮腫,小人兒也皺巴巴的給蘇瀾抱着。摸了她的額頭道:“辛苦你了。”
蔣韞扭頭,眼淚就流了出來。
景路又說:“對不起。”
她說:“你回來幹嘛?”
景路說:“小韞,我愛你啊。”
她還哭:“一股臭味兒。”
末了,呆了幾天,蔣韞直說:“老公,我是被你騙回來的。”
景家的小姑娘,倒是聽話,吃飽了就睡。
景路呆了幾天又往走,蔣韞不高興了,大家誰也不高興了。沒辦法。
倒是偶爾來幾個電話。
至於蔣韞就一直呆在娘家。
蔣隋見了面就說:“景仰,你那什麼兒子。”見了別人就說:“景仰那個老狐狸,千萬躲着,一不小心就被他算計了。老的少的全不放過。”
夏天一過,蔣韞雖然推遲了一年,依舊去上了大學。
倒是過了集體生活,心情也舒爽了,免得成天帶着孩子。
起初新鮮,後來就煩了見着就想跑。她因為懷孕還得哺乳,整個人都被養的圓溜溜的。
大學的姑娘,全是抽過條的,愛沒,見蔣韞穿的厚實,還肥嘟嘟,就玩笑:“蔣韞,你這怎麼跟懷孕了似的,包那麼嚴實幹嘛?”
她渾身一激,又羞於啟齒,便道:“我就是喜歡穿運動款。”
待處了幾日,大家見蔣韞吃的最好的,穿的也最好的。姑娘家總愛成群結隊的,好的往一堆兒湊,賴的也隨便湊。
有個漂亮的舍友就愛開她玩笑,每每都沒輕沒重的。
她脾氣好,起初還忍了,後來就吼道:“你怎麼說話呢?”
“怎麼說話,不就是家裏有幾個臭錢。”
等那人走了,旁幾個舍友才道:“小韞,別理她。”
她點頭,又委屈,打電話給景路。
景路在那邊道:“寡嫌鮮恥,你別理她,好好學習。”
“你怎麼盡交代我學習的事兒,就沒別的話說嗎?”
“吃的好嗎,孩子怎麼樣。”
蔣韞呶嘴:“無趣,你什麼時候回來?”
“哎呀,沒準兒,那就別回來了,跟你的橋樑結婚吧。”她氣呼呼的扣了電話,又憋屈。
課照常上。
又是大一,少年少女剛剛解放出來,對戀愛充滿好奇。
樓下天天擺着玫瑰花兒表白的。
蔣韞站在旁邊看熱鬧,倒越發覺得自己委屈了,什麼啊,景路就沒過,表什麼白,直接脫了衣服勾引自己上床,懷孕結婚,草率至極。雖是羨慕,打電話過去,那邊忙的不可開交,也就不擾他了。
就是這哺乳,她大一課多,又怕別人知道自己生了孩子丟臉,做什麼都悄悄的,周一到周五住在學校,有時候一上午課,胸漲的不行,中午強跑回去了孩子又給奶粉餵飽了,她就自己往外擠,擠着擠着就哭了,自己這是受的哪門子委屈。
本是想斷了奶,又聽說母乳餵養好,孩子還不夠半歲,斷了她又捨不得。
倒是舍友一起洗澡的時候,有人說,蔣韞你的胸好大啊。
她笑笑。
又說:“你這乳暈顏色好重啊。”
女孩子誰也沒往那方面想,比來比去的,又開玩笑。
她臉紅,拐了話題。
這半年倒是對景路越來越討厭了。
再說表白一事,她們工科的女孩子本來就少,僧多肉少,誰都被追過。當眾表白也好,私底下玩笑也好,就蔣韞沒有。
雖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兒,她在心裏又埋怨了景路一陣兒,也後悔結婚了。也許她現在應該像個小姑娘的樣子,穿的漂漂亮亮的,被男孩子追捧,而不是回去就喝大補湯,天天擔心餵奶的事兒,還得管孩子生病了,咳嗽啦。還穿的跟個球似的,一照鏡子臉已經有兩個大。
班上的男生都給她起外號,開起玩笑來,毫無遮攔。
她一打電話就問景路:“你愛不愛我?”
“愛。”
“我都恨死你了。”
完了直接扣電話,也不知道撒什麼氣。
一直到了萬聖節,蔣韞已經半年多沒見過景路了。
宿舍的幾個舍友全有了男朋友,晚上都出去了。剩下她一個人,灰撲撲,她一個人就在宿舍,端着電腦看電影兒,一邊看,一邊哭,罵景路是混蛋,又後悔嫁給他了。誰打電話都不接。
等舍友回來,又收斂了。
倒是有人問:“蔣韞,你在宿舍幹嘛呢?”
她說:“看電影兒。”
人又說:“剛剛宿舍電話響了,找你的,是個男的,聲音好好聽,誰啊?”
“我哥。”她想都沒想。
再翻出手機,景路30多個未接電話,忙撥通了。
那邊問:“剛剛乾嘛了?打電話不接。”
“看電影兒了。”
“沒事兒就好,我差點就報警了,萬聖節快樂。”
蔣韞嗆他:“我是中國人,不過洋節日。”
景路笑道:“鬧脾氣了,過幾天回去看你。”
“不用了,我過的好好的,回來幹嘛,為你的資本主義獻身去吧。”她憤憤說完,覺得特別解氣,又很長志氣。
手機又響,接通了,那邊說:“我回去給你帶禮物,還有寶寶的。”
蔣韞道:“我不要。”
再扣了。
那邊再撥,蔣韞再也不接。
舍友笑道:“蔣韞,你哥對你好好啊,我哥都不管我。”
又有人說:“你哥哥長得帥嗎?”
“不帥,鬍子拉碴的,啤酒肚。”
“跟你一樣嗎?”
“哎,我怎麼了?”
一直到聖誕的時候倆人都沒打電話,倒是舍友叫蔣韞去聽講座。說是國外來的博士。
大家都抱怨,好好的聖誕聽什麼講座啊,嘴上這麼說,也是座無虛席。
等台上的人一出來,下面嘩然。
都說,這博士也太帥了吧,卧槽,好有型。
哈哈,,沒來的簡直遺憾。
一開口,又是一片嘩然。
蔣韞眨眼睛,看了又看,這不是那誰嗎?可又遠了,怕看不清,這麼久了,她老公颳了鬍子什麼樣兒都給忘記了。可又怕認錯了。
待他一開口,開了投影兒也就知道是他了。
動作全沒變,說話的姿態。
她眼裏酸溜溜的,咬着唇,又是恨,又是想上去抱抱他,偏偏室友在旁邊抓着她瞎激動,非得去給他要什麼簽名。
蔣韞道:“他們那種人都是面上一套,背地一套,說完了,直接走人。”
“不行,不行,我得跟他說句話,你沒覺得他長得像吳彥祖嗎?”
蔣韞說:“什麼吳彥祖,台上的人那麼白。”
“不對,是小李子。”
“胡說,他是中國人,怎麼會像小李子。”
“怎麼不像了,就是那種白白的,眼神憂鬱的感覺特別像,哇,他的牛津腔也好棒。”
蔣韞心道:他在床上還很棒呢,關你屁事兒。
兩個小時的講座,她一字沒聽進去。
結束之後,還打算過去說兩句話,結果景路瞬間就被一群人圍住了,又提問。
她那舍友也去湊熱鬧。
蔣韞不去,借口道:“我不舒服。”
舍友不再說,一個人跑過去。
她在哪兒站了一會兒,又癟嘴,轉身出了大廳。
回了宿舍,她給媽媽打了電話,問問孩子怎麼樣了。
宣雅說:“挺好的,你婆婆也在。”
又問:“今天有人回家嗎?”
宣雅說:“沒人啊,怎麼了?”
她吃了一嘴灰,噎着嗓子道:“我隨便問問。”掛了電話又哭,還以為他是來看自己的,或是給個小驚喜,屁,滾他的臭景路。
蔣韞吃過晚飯,班長拔了電話說每人都發個蘋果。
幾個舍友道:“不用了,我們收了一大堆了。”
她也說不用,別人床上又是蘋果又是巧克力,她有什麼,雖然不好這口吧,也不能這樣啊。
越想越委屈,什麼跟什麼啊這都是,自己就是被人騙了。
她心裏鬱悶,早早的躺到床上,眼睛還沒合上,手機就響了,她抽了一鼻子,說:“喂。”
“是我。”
“誰知道你是誰!”
“你老公,我在你宿舍樓下,快下來。”
“你讓我下,我就下,我不下。”
景路在那邊笑:“不下,我走了啊。”
“走吧,走吧,再也別回來了。”
“這回要走一年多,打電話都沒機會了。”
蔣韞抽了一鼻子,不爭氣的從床上爬起來,披了件衣服,噔噔噔的就往樓下跑。一去就看到景路穿着黑色的風衣在那兒站着,旁邊還有小姑娘跟他打招呼。
他頷首,又見遠處的蔣韞,眼底閃過一絲驚詫,過去攬了她的脖子道:“怎麼吃成個球了?”
她憋着嘴,滿腹委屈,眼淚直流。
他伸手攬了她進懷裏,又說:“也沒長高,吃的光長肉了。”
路過的人奇怪的看着他們倆,熟識的人還問:“蔣韞,這是誰啊?”
蔣韞沒答,拉了他往外面走,梗着嗓子道:“別在這兒說話。”
景路往回拽她,指了指旁邊道:“往那邊走,我把車停那兒了。”
蔣韞看了他一眼,直接甩了手往那邊走。
待兩人上了車,她嗚嗚噠噠的哭了好一會兒,張口就是:“景路,咱們離婚吧。”
他握着她的後腦勺笑:“哥也不叫了,老公也不叫了,想造反啊。”
“嗯,就是不想跟你過了。我也沒跟你過過幾天,你看你結婚之後我們在一起呆過幾天,十天都沒。生了個孩子你看過沒,加起來兩眼都沒有。你是專註你的學術,我又沒說什麼,可你也太過分了,一年半載都不來看我,打電話就沒超過3分鐘的。我就是你騙回家生孩子的機器。”
他心平氣和:“胡說什麼,我不是來看你了。”
“你下一句是不是想說,一會兒就走,我就知道你要這麼說,你是來看我了,還是路過的。”她說著,鼻涕吧嗒掉在了袖子上。
景路拿了張紙抽幫她擦了下,又說:“大後天走,有話好好說,別哭了。”
她越說越委屈:“我能不哭嗎?每次孩子生病的時候我都是一個人,我又不敢跟你說,我害怕的時候沒人管,同學欺負我的時候沒人管,你看別人的男朋友天天送飯,買花,你看你,還是我老公。”
“這回我給你帶了禮物,很多。”
“我不要。”
景路沒回,從後面抽了個大畫框,道:“看,給你畫。”
蔣韞低頭一看上面的自己,清瘦的樣子,又委屈道:“這還是我很久之前的樣子,你還好意思給我。”又問:“怎麼少了一條胳膊。”
“我想你的時候就畫兩筆,沒畫完。”
她破涕為笑,嗤了一聲,扭頭。
景路把畫框放到後面,又拿了個小盒子,裏面全是雕刻的小物件,笑道:“抽空雕刻的,全是你,喜歡嗎?”
她直搖頭:“不喜歡。”
他伸手攬她過去,又伸手給她擦鼻涕,才低頭去吻她。
吻了一會兒,手又不老實了。
蔣韞拍他:“別捏了,怪疼的。”
“我沒敢用力。”
“漲奶,疼。”
“怎麼不回家喂喂孩子。”
“不想回,我一看到她就想到你,來氣。”
他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肩,道:“委屈你了。”
“你也知道委屈我了,你幫我補了幾天課,還罵哭我好幾回,結果我一輩子都搭進去。景路你真跟你爸一樣,你送別人一滴水,別人就得給一碗油才能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