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第 89 章
劫難之後的都中城,百廢待興。
錢老爺把商人的觸角馬上伸到了都中,復興皇城人人有責,不僅能大賺一筆,還能得到三皇子的感激,穩鑽不賠的買賣。
謝謖元已經許多年沒在家住過,謝夫人領着一大堆下人打掃鎮國公府,雖然累,心裏卻滿心歡喜,只是打掃到那四間空落落的女兒閨房,未免剪不斷懷念,曾經那裏並排住着她府上四位千金,雖然性格各異,卻都是世間難得的珍寶。
各家各戶都是當家主母負責打理家私,到了六皇子府里就換了情況,堂堂一個皇子,玉樹臨風的少年,領着一堆僕役做家務。
就連錢珞瑾的貼身丫鬟都進言:“夫人,殿下是個男人,哪能讓他做那些!”
慕從錦首先表示無所謂:“現在別累着她,以後她還有更重要的任務,身體要緊。”
慕從錦的視線讓錢珞瑾渾身哆嗦,一定有陰謀!
陸陸續續,漂泊在外的人都步上了回家的路。
花逸文在一群南鴉族人的護送下踏上歸途,被一群壯碩魁梧的南鴉漢子圍着,更顯得花逸文像一朵惹人憐愛的嬌花。
南鴉女王還特意給花逸文準備了馬車,女王的深意是,長途跋涉,騎在馬背上顛簸會傷了花逸文白嫩的屁股,唯有馬車加上八張狼皮縫在一起的墊子才能保護花逸文嬌嫩的肌膚。
剛開始,能重回故土,花逸文很興奮,漸漸的,他又沒那麼高興了。馬車裏放了很多糕點,都是他在南鴉時最愛吃的,粗糙卻美味。
吃着,他又總回想起那個女人,粗暴,也溫柔。
像花逸文這種出身名門的風雅男子,對南鴉女王的評價逃不開兩個字——野蠻,她的房裏擺滿了兵刃和獸頭,殺伐決斷比男子更甚,可這樣一個女人也有摟着他的胳膊笑的清甜的模樣。
花逸文陷入了沉思:“慕從錦說我是抖M,到底什麼意思?”
再說南鴉女王,前腳剛安排好人手送花逸文回家,後腳就後悔了,晚上睡在毛茸茸的白虎皮上也覺得冷,一個人的寂寞兩個人的錯,女王不開心了。
離南鴉族最近的常平郡縣令被派去出使南鴉,這場戰役中,南鴉族出力不少,功不可沒,三皇子當然要好好嘉獎,還了這個人情,於是派人來問,不管是關中的食物、技術還是金銀珠寶甚至土地都好商量。
三皇子說的那些,南鴉女王都已經提不起興緻,對使臣說:“我要一個人。”
使臣從南鴉族回去的時候臉上還一臉懵逼,這叫什麼事兒啊?從來只聽過公主和親,這……這男的到底算是什麼!
安廣侯一家子在返回都中的路上也遇到了新情況,正巧和珩奚王子回程撞在一條路,迎面浩浩蕩蕩一片異族騎兵,可把安廣侯嚇壞了,而且這珩奚王子還在他們面前停了下來,安營紮寨,不知道想幹什麼,安廣侯不斷在心裏祈禱,東西隨便搶,可千萬別傷了他們的性命。
珩奚族副將來到安廣侯面前,粗聲粗氣地說:“我家王子請安廣侯及家人共進午膳。”
安廣侯來不及想珩奚王子怎麼知道他的身份,他全身心都在擔心家人的安危,也不知道那位珩奚王子是個怎樣的人,會不會濫殺無辜。
心裏不管怎麼瞎想,王子的邀請肯定得赴宴,安廣侯帶着一家老小是以赴死的決心來陪珩奚王子吃這頓飯。
其實安廣侯不必過分擔憂,珩奚王子雖是外族,卻和關中男子一樣溫文爾雅,應該說,比皇城裏的太學生還要博學而富有才情。
安廣侯是有功名在身的人,對珩奚王子的態度很快就從懼怕變成了惺惺相惜,連帶着宴席的氣氛和緩了不少。
安廣侯夫人尤其高興,珩奚王子很捧她的場,喜歡聽她講都中城裏的八卦,尤其是她的親家——都中城裏最富有傳奇色彩的鎮國公府。
珩奚王子臉上帶着面具,看不見他的表情,只覺得從面具中透露出的目光,溫柔中又帶着驕傲。
“鎮國公府的嫡出長女就是我的兒媳,因懷有身孕未能同來,賢惠自不必說,全身上下就沒有我不滿意的地方,更難得能和我兒一直感情和睦,琴瑟和鳴。”
“他家二女兒是庶出,一早嫁給了三殿下做侍妾,將來……怎麼還不得是個嬪位?就是多少嫡女,也坐不上那個位置。”
“要說三女謝夢曦,那可真是名聲在外,不知王子路上有沒有聽說‘謝三大人’的名號?就是說她!小小女子,也能闖出名堂,我是怎麼也想不到。”
“鎮國公府還有個表小姐,雖是表親,也一起住了好些年,父親是衛陵首富錢方圓,雖出身商賈,卻嫁了六皇子為皇子妃,六皇子和三皇子那是同胞兄弟,以後的榮華,王子您肯定都明白。”
“只可惜鎮國公夫人統共就生了一個兒子,謝謖元那孩子,小時候我還覺得他不學無術,當真是我老糊塗了,眼拙,小小年紀就去鎮守西北大營,如今也是少將軍了,倒讓我想起以前的老鎮國公,不知這帶兵打仗的才能是不是也能從娘胎裏帶出來?”
珩奚王子沒有接話,倒是舉起了酒杯,很是高興的樣子,敬了安廣侯夫人一杯。
他的孩子們都長大了,在他的記憶中,她們還只是一個個肉糰子似的小人兒。
“二舅舅,以後我們到你屋裏習字好不好?”
“二舅舅,我也給你寫一封禱文,禱你早日康復。”
“二舅舅教了我這麼多,要是不肯收,我就坐這裏哭,不走了。”
“二舅舅,我還有好多字不會寫,你什麼時候教我?”
“二舅舅,珞瑾來這裏是讓你開心的事情么?”
“二舅舅……不要死……”
……
那個總是粘在他身邊耍賴打諢的小外甥女如今也是皇子妃了。
就算離開都中很遠了,珩奚王子仍時常回想那一天,他從皇宮大殿往外走便看見門口一個探頭探腦的小腦袋,頭上戴着繁雜的髮飾,顯然是一品命婦的品級,她長大了,已是亭亭玉立的少女,只是那副淘氣的模樣和記憶中不差分毫。
走過她的身邊,彷彿時間又回到了多年以前,他還是那個久病之軀的二舅舅,她還是那個粘人的肉糰子。
看到一切安好,不枉他來都中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