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覆雨翻雲林沖二戰高唐州

一馬平川上旌旗招展，兩軍對峙，吹動畫角，擂響戰鼓。

豹子頭林衝倒豎虎鬚，圓睜環眼，手綽蛇矛，躍馬出陣，厲聲高喝：“高唐州納命的出來！”聲音有如洪鐘，回蕩在眾人的耳邊。

高廉左手拽着韁繩，右手握把長劍，身邊十二名軍官，個個兵器在手，騎着高頭大馬，立於獵獵旌旗下。高廉往對面梁山馬軍中定睛觀望，只見一字排開的五員大將中間，那東京八十萬禁軍教頭林沖，果然氣宇軒昂。手中一支丈八蛇矛，憑空而舉，矛尖有如白蛇吐信，太陽的映照下，爍爍生輝，赫赫醒目，矛尖直衝正前方，光看那粗圓渾重的丈八矛身，高廉就能夠估計到這矛至少超過五十多斤，想來此人臂力過人，定是勇武不凡。

岸然馬上，怒目橫矛的林沖高聲吼道：“狗賊高廉，放馬過來！”

高廉揚眉指手罵道：“大膽梁山賊寇，區區五百騎，竟然敢來犯我高唐州”

林沖瞪眼喝道：“高廉匹夫，且於我聽個明白，別說五百騎，今日就算我林沖單槍匹馬，也定要先取你狗命，而後，早晚殺到京師，將那欺君賊臣高俅，碎屍萬段，方解我心頭之恨。”

高廉聞言，勃然大怒，回頭對自己身旁十二名軍官問道：“高唐州勇士中，誰人出馬先捉林沖此賊？”

話音未落，十二名軍官中閃出來一人，錦衣綉甲，手持一炳青鋒麻札刀，對高廉應道：“高大人，那林沖只是一個賊配軍，敢口出狂言，待我去擒此賊”高廉看時，喜出望外，原來是“劈馬先鋒”統制官於直。

麻札刀，北宋砍刀的一種，主要用來克制騎兵。平頭厚刃，專砍馬腿。

統制官於直，論武功他在高廉手下十二名軍官里，只能排倒數第二，也就是說，只有一個武官居他之下，可他有獨門絕活——劈馬腿。於直拍馬掄刀，衝出陣前，直奔林沖。單手橫握一炳亮閃閃的青鋒麻札刀，來勢洶洶。

林沖冷冷一笑，也不答話，單手斜提衝天丈八蛇矛，右手臂懸直凌空，矛貼身後，雙腿一夾，座下鬃毛如雪的白馬，一聲嘶鳴，疾速張開四蹄，卷土揚塵，徑奔於直。

於直馬到近前，一個陡然側身，俯貼馬背，左腿彎曲離鞍，右腿踩緊馬登，手中麻札刀赫然一翻，兀然低垂，拖地橫掃，直劈林沖那匹白馬前腿。

林沖眼疾手快，一拽馬韁，那胯下之馬，雖然不是什麼寶馬，卻頗有靈性，驟然高抬前腿，避過於直青鋒麻札刀突如其來的威猛一劈。

林沖凝神聚氣，抬臂起矛，矛尖霍然輝騰出密密光虹，疾抖成萬千銀芒，層層湧起，一記“血蟒吐信”，寒森森的飛舞矛光中，颯然一響，長矛自於直前胸豁然穿刺而過，於直滿腔熱血，空抱幻想，本來想斬馬，再取林沖，結果是馬沒劈着馬，連揮刀再和林沖正面交手的機會都沒有，應該說是一回合吧，於直登時死於馬下。古代武將交手，雙方兵器相碰，或者攻防過招，才能夠真正算一個回合，於直劈人家馬腿，也就是一個回合，可是他也真夠倒霉，誰叫他好死不死，遇見“北宋第一槍”，如果上來就被你一個無名小卒劈了馬，他還叫豹子頭林沖嗎？

張教頭、花榮、秦明、呂方、郭盛列馬陣前，看得清清楚楚，齊聲喝彩。

白鹿刀在手的張教頭大聲稱讚道：“好一招“血蟒吐信”，與東京演武場相比，女婿槍法長進不少啊！”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林沖陣前那五員大將，哪一個不是各懷絕技，一般的功夫又怎能令他們刮目相看呢？

高廉見林沖只是一回合刺死了於直，於直死得就象鴨一樣，擺在地上，高廉面目變色，乍然大驚，立即大呼：“再有誰人出馬報仇？”

十二軍官里又轉出一個統制官，溫文寶，使一條拐突槍，騎一匹黃驃馬，馬出陣前，鑾鈴搖響，四隻馬蹄盪起征塵，直奔林沖。

溫文寶拐突槍勁風呼呼，狂風如濤，一閃幌之間，旋風一般奔到林沖跟前，上來就是扎、刺、撲、三招，身手高出於直許多，難怪他在高唐州排名第二，不過還是小巫見大巫，他的槍法只是高唐州排名第二，林沖呢，北宋排名第一槍，怎麼能夠相提並論？只是死得壯烈好看些罷了。

豹子頭林沖避過溫文寶拐突槍“連環三勢”，錯馬交蹄之間，一個側面回矛，戰馬嘶鳴，一記“棘蛇出洞”直取溫文寶，溫文寶反身閃過，其實，林沖的“棘蛇出洞”只是虛晃一槍，迷惑而已，殺招卻隨後瞬間暗藏，防不勝防，只見林沖又忽而迅即收槍，正面朝溫文寶變幻出一記“響尾突襲”，溫文寶錯誤判斷，林沖的丈八蛇矛只是攻他側腰，沒料想林沖半路變招，襲他前胸，想躲已晚，撲哧——來了個透心涼。

溫文寶才翻身落馬，高廉軍陣中，這回卻同時衝過來三名統領。

一個叫高展，一個叫高雨，一個叫高雲，三人都是高廉的兒子。

高展鳳頭斧，高雨鈀尾鞭，高雲屈刀，三人也不待高廉問話，個個想殺林沖，一打馬，三人齊出，將豹子頭林沖三點一線圍在中間。

花榮叫道：“哥哥，他們三人戰你一個，要不要兄弟們出手？”

林沖鎮定自若，頭也不回，喊道：“各位旁邊觀陣就是，此刻無需相助，林沖今日殺得分外痛快，三位毛賊，何足掛齒”

林沖大吼一聲：“——來得好！且送你們三個陰府相會”

秦明哈哈一笑道：“林沖不愧武學奇才，自創如此一門“蛇形十八式”精湛槍法，槍招無懈可擊，勇猛無比，果然一條蓋世無雙的好漢”

呂方、郭盛心裏也是暗暗敬佩不已。

張教頭道：“秦將軍，過獎，將軍的狼牙烽火棒也堪稱一絕”

林沖想，這些高唐州的軍官，平日就知道欺壓百姓，上得陣來，一個個徒有其表，真是不堪一擊。

哪有功夫與你們車輪戰，乾脆亮我梁山修鍊絕技——蛇形璧聯。

高展鳳頭斧劈、砍、剁、抹、砸、摟、截……一連串，劈山開嶺，強強逼攻，被林沖閃、轉、側、移招招化開。

高雨鈀尾鞭摔、點、截、掃、盤、板、戳、攔、撩、撥……好一番絞壓。轉折圓活，剛柔合度；步伐輕捷奮迅，上下翻飛，相擊作響。

高雲屈刀劈、抹、撩、斬、刺、壓、掛……彪悍有力，刀如猛虎。

高廉三個兒子，使出渾身解數，想殺林沖，卻還是處於林沖丈八蛇矛的下峰。鬥了三十回合左右，林沖將防守猛然轉為進攻，展開蛇形璧聯，一舉秒殺成功。

璧聯第一式“王蛇抬頭”，丈八蛇矛一瞬間戳穿高展的腦袋；璧聯第二式“蝰蛇卷腰”剎那間貫透高雨的左右兩腰；璧聯第三式“蝮蛇盤頸”林沖那丈八蛇矛的矛尖，暴風驟雨一般纏住高雲的頸部，一絲一毫沒有給他喘息的機會，可想而知，矛尖刺喉是一種什麼樣痛苦的感覺……蛇形璧聯最後一式是“漫山遍野竹葉青”，結果沒用上。

高廉見林沖連殺自己三兒兩將，險些沒氣暈過去，惱羞成怒，往背上掣出那口太阿寶劍來，口中念念有詞，喝聲道：“疾！”原來，這高廉武藝一般，卻修鍊過妖異詭秘之術，只見高廉隊中捲起一道黑氣。那道氣散至半空裏，飛沙走石，撼地搖天，颳起怪風，徑掃過對陣來。林沖、張教頭、秦明、花榮、呂方、郭盛等眾將，對面不能相顧，驚得那坐下馬亂竄咆哮，眾人回身便走。高廉把劍一揮，八百強壯戰士，從陣里紛紛殺將出來，一掩過來，趕得林沖等軍馬星落雲散，七斷八續，五百騎兵損失了二百餘人，直退回五里回寨。高廉見林沖人馬退去，也不追趕，拾得五具屍體，收了本部軍兵，返回高唐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