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第104章:
白玉蝶的病情有點棘手。
其實這種情況並不少見,紫鵑在穿越之前遇到過不少,上一輩的女性營養不良,甚至有不少二十幾歲才來初潮,幸虧沒有影響生兒育女。穿越后的現在,也遇到幾個貧家女兒因為這個原因導致的初潮未至,但她們大多數都不是宮寒,不像眼前的女子這麼嚴重。
因營養不良導致的初潮不來,不影響生育,宮寒不然。
宮中寒冷,精子不易着床,易不孕。
紫鵑自覺醫術不到家,她有辦法改善此女的情況,但是她不敢百分百地保證她之後生育正常,宮寒的體質使用暖宮之方,如果調理得當的話,可以改善。至於生育問題,宮暖之後可能和常人一樣生兒育女,但也有可能生不出來。
望聞問切四種手段,紫鵑負責地請白玉蝶露面,結果被對方身邊的婆子斷然拒絕。
紫鵑心裏有點不高興,便淡淡地把情況如實告知眼前少女,悉數道盡,方道:“我診脈的結果便是如此,尊駕倘或不信,盡可去請當世名醫診治。我沒有十足的把握治癒尊駕之症,所以,還需要我開的藥方嗎?”
婆子立刻不高興了,“你不是極富盛名的女神醫嗎?怎麼就治不好我們小姐?莫不是知道我們小姐的身份,故意不想治罷?”
“身份?什麼身份?”紫鵑莫名其妙,隨即頓生疑竇,難道這人是有目的而來?
白玉蝶輕輕咳嗽一聲,婆子自知失言,連忙道:“沒什麼身份,我是說你是看不起我們小姐貧家女兒的身份,故意不給治。不然,怎麼那些達官顯貴家貴婦千金的那麼難治的病症都能治好?定是看不起我們窮人,覺得沒有錢可拿,所以不認真治療。”
紫鵑勃然大怒,冷冷地直視白玉蝶,“尊駕也是如此想法?”
白玉蝶仍舊默然不語,但她的態度表明了她就是和婆子一個意思。
“我在這裏坐診多日,從不曾收受一文錢的診金,有治好的,也有沒治好的,有沒有把握都會在開方子之前告知病患,還真是頭一回聽到這樣的言辭!”紫鵑心中氣極,臉上反而不見怒色,“既然尊駕這般認為,那就請出去!柳兒,叫人進來,把這兩位攆出去,叫里裡外外的人都記住了這兩個人的聲音體貌,以後再不接待!”
在自己的地盤上有什麼好猶豫的,紫鵑當機立斷,吩咐下去,她每月義診,是為盡自己醫者之心,可不是給自己找氣受,絕不會讓穿越前的醫患糾紛發生在自己身上。
治得好,治不好,她都會事先和病患說明白,就算能治好的也會叮囑病患認真服藥,不然能治好也會變成治不好了。病患都是窮人,本來就是沒有本錢治病才來這裏,她開的葯大多都是對症的便宜葯,哪怕治不好也會感恩戴德,所以從開始義診到現在,她沒遇到過糾紛。
“是,姑娘。”柳兒跟隨紫鵑日久,頗知紫鵑說一不二的性格,當即就叫婆子進來,“既然兩位不是誠心求醫,那麼就請罷!”
婆子惱羞成怒,正欲大喊大叫,早有婆子堵住她的嘴拉了出去。
白玉蝶頓時大急,忍不住開口道:“齊媽媽並沒有說錯什麼,你們怎能這般作為?我們若不是誠心求醫,豈會舍名醫而來這裏?”
紫鵑雙眉一挑,上下打量她一番,冷笑道:“既然請得起名醫,打扮成窮人模樣來我這裏作甚?連臉面都不肯露,可見金貴!誰不知道我們家南北兩處義診堂都是為窮人設置!我這裏只招待貧苦百姓,不招待有錢人家的小姐,請罷!柳兒,請下一位進來。”
何況,她給對方診脈,也說明了醫療之法,只是告知對方沒有十足把握保證對方的生育問題而已,對方在雞蛋裏挑骨頭,難道怨她?
她在裏間坐診,病患在外間排隊等候,都是女婦,並無忌諱,故把裏面的事情聽得清清楚楚,一個面黃肌瘦的貧家婦人進來,狠狠瞪了白玉蝶一眼,“周姑娘為人好得很,不收一文錢地給我診脈開方,從來不頤指氣使。你既然不是窮人,來占我們窮人的位置幹什麼?千金大小姐在前面讓周姑娘診這麼久的脈息,耽誤我看病!”
說完,她坐到紫鵑跟前,笑道:“我們都知道姑娘的仁心仁術,我妯娌的病就是姑娘治好的,所以姑娘別為這千金小姐老虔婆的生氣。”
“我不生氣,請伸手。”紫鵑直接揮手叫柳兒把人攆出去,又給柳兒使了個眼色。
柳兒心中會意,把白玉蝶和齊婆子攆出去后,回身就吩咐一個極機靈的小廝寶柱跟上去看看是誰家小姐,膽敢來他們義診堂鬧事。
現在義診堂名氣大得很,雖然官場上來往的人家裏難免有人帶着酸意地說黛玉和紫鵑沽名釣譽,收買人心,但是大部分的人都持讚揚態度,兩個女孩子有什麼人心可買?就是林如海,他沒有後嗣,一心想致仕,要人心作甚?而且,南北兩處貧民賤民是感激涕零。
黛玉和紫鵑壓根就不在意外人怎麼看,一心一意地盡心而為。
寶柱聽完吩咐,悄悄地跟上了白玉蝶主僕二人。
“她有什麼值得驕傲的?不過一個奴婢出身,敢在我面前無禮!難道穿着綾羅綢緞就是千金小姐不成?”白玉蝶一出門就對齊婆子發脾氣,“你們都說要來探探她的底細,我親自過來,結果倒讓人診出我有病!倘或叫陸家知道,我該如何是好?媽只說她也是十七八歲才來經期,沒有大礙,也不給我請大夫,誰知人家今兒說我體質虛寒。”說著,不禁嗚咽起來。
齊婆子也沒想到白玉蝶身體有這樣嚴重的毛病,沉默片刻,道:“這事回去告訴老奶奶罷,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對子嗣有礙,這是何等要緊的大事,誰家娶妻願意娶個不知道能不能生孩子的媳婦。
要是老爺老奶奶知道小姐有疾,還會對陸家提出要求嗎?齊婆子心裏想着,嘴裏不敢說,忙好言安慰白玉蝶一番,扶她上車。
雖說住在達官顯貴雲集的皇城以西,但是白家的家資十分有限,即使白玉蝶自恃是秀才之女,覺得自己身份高於紫鵑,他們家的人出入也沒有馬車,只養了一匹駿馬,給白玉京用了,所以二人雇了一輛騾車在義診堂外面等候。
可巧,寶柱不認得駕車的車夫,卻認得這輛騾車所在的車行,所以白玉蝶主僕乘車離去他沒法跟蹤,就回來把自己聽到的一些信息先告訴柳兒,然後去那所車行詢問是誰家雇車。
趁着診治告一段落,暫時沒人來求診,柳兒如實告訴紫鵑。
紫鵑一怔,難道方才的女子竟是白秀才之女白玉蝶?她是陸恆未過門的妻子,陸恪拜託打聽消息的人又是周福生,所以她清楚陸恪婚事情況。
若真是白玉蝶,白玉蝶的病情得告訴陸家一聲吧?作為陸家長媳,她應該將情況詳細說明,但作為女子,因為生育問題就要破壞這樁婚事,她又覺得心裏過意不去,畢竟她無法確定白玉蝶宮寒之症治癒後會不會影響生育問題。
不過,這白玉蝶待她的態度有問題,是不是來探自己底細的?自己不知道她的身份,她卻知道自己是陸家的長媳,打聽妯娌模樣性情的事情,當世可是屢見不鮮。
紫鵑決定先確定她的身份再說,反正不會叫陸家吃虧。
而且,她也不是吃虧的主兒。
卻說白玉蝶回到家,抱着母親便是一陣痛哭,急得白母一個勁地問道:“是不是我兒在周姑娘那裏受委屈了?我原說,我去探聽那女子底細便是,你偏要親自去,這可好,受了委屈罷?放心,說出來,我定給你出氣!要是陸家不能一碗水端平,咱們就拒了這門親事。”
白秀才聽了,罵道:“胡說八道!說什麼拒不拒?難道你能找比陸家更好的親事?江林兩家一般人能拉得上關係?也不為玉京想一想。”
白母頓時不敢說話了。
白秀才氣咻咻地罵了一頓,問白玉蝶是怎麼回事。
白玉蝶抹着眼淚,齊婆子不敢大聲喘氣,將白玉蝶在義診堂所遭遇的事情以及紫鵑對白玉蝶的診斷一五一十地告訴了白秀才和白母,“千真萬確。依我看,姓周的女子應該不是謊言,畢竟她不知道小姐的身份,當作平常病患對待。”
白秀才和白母臉上頓時變色,異口同聲地道:“果然?”
白玉蝶嗚嗚咽咽地道:“我該怎麼辦才好?我不過去看看陸家長媳是何等樣人罷了,怎麼偏有了這樣難以治癒的毛病?她又是陸家人,若知道我的身份,豈有不告訴陸家的?”
白母摟着白玉蝶痛哭一陣,很快就冷靜下來,扭頭看向白秀才,道:“答應!老爺,咱們迅速給媒婆回話,別對陸家提那勞什子小花枝巷子的條件了,現在就答應這門親事!要是晚了叫陸家知道消息,他們定然會反悔!”沒人嫌棄子孫多,即使陸家有兄弟好幾個,不用擔心絕嗣,但誰不想要自己的親生兒女?
“不行!”白秀才一口拒絕,“陸家不答應把小花枝巷子的房舍過給陸恪,就不能這門親事!必須拿到小花枝巷子的房舍。”
“老爺!”白母眉頭緊皺,“那小花枝巷子房舍到底有什麼好?再說,過到了陸恪名下,又不是咱家的,能有什麼好處?若是此時不應,陸家知道玉蝶的毛病,不再答應這門親事,豈不是得不償失?倒不如先定下親事,然後再設法把小花枝巷子的房舍要過來。”
白秀才沉吟片刻,答應了。
白母忙叫媒婆過來如此叮囑一番,只說自己家不再提要求,想早些把婚事定下來,送走媒婆后,又趕緊命人去請大夫給白玉蝶診治,擔心被人知道白玉蝶不能生育,立刻改變了注意,帶白玉蝶喬裝打扮一番,去名醫之館,結果和紫鵑診斷結果一般無異。
白母又急又氣,又是擔憂,拿着暖宮之方立刻給白玉蝶抓藥吃。
而媒婆到陸家的時候,周福生也在,只把打聽到白家索取小花枝巷子房舍的原因告訴陸恆和陸恪,沒提自己妹妹遇到白玉蝶之事。
寶柱已經確定那求醫的女子就是白秀才之女,自然而然告訴了紫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