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君臣朝格局
賈璉還躲在院西拍土,因他站着的地方正好在房角,來回走動的下人們都沒瞧見。剛巧唯一的知情人璉二奶奶還去了邢夫人的房裏。
賈璉給新栽培的木芙蓉澆了水,用抹布擦乾淨盆邊的泥,方舉着沾泥d的手走出來,吩咐丫鬟備水。
梅果一見,氣喘吁吁地跑過來,“二爺叫我們好找,前院來人了,禮郡王、林姑爺、蔣大爺都在呢,丞相大人也打發了個隨從過來,說是有話交代給您。”
賈璉擦乾手,見這架勢估摸是出事兒了,連忙去了榮禧堂。
賈赦正在屋裏頭坐着拍大腿,嚎叫着怎麼會這樣。這廂賈璉一進屋,眾人都看過來。不等上首位的禮郡王發話,賈赦就第一個跳起來,躥到賈璉跟前。
“我的好兒子喲,出大事了!”
這剛見面,賈璉自要給禮郡王、林如海兩位長輩行禮。
禮郡王也跟賈赦一樣猴急,急急忙忙走過來,拉住賈璉的胳膊讓他坐下,“都什麼時候了,別行禮了,咱說正事。”
蔣子寧湊過來,也直點頭。
“到底出了什麼事,這麼巧你們一起來得?”賈璉不解問。
“皇上在會賓樓見了幾位大臣。”林如海直接乾脆,聲音比其他人聽起來冷靜很多。
會賓樓,有點耳熟。
賈璉微微驚訝的張大眼,忽然想起來了,昨天他覲見皇帝之後,是有一小太監說自己是□□的,傳了個話,請他今天去會賓樓一聚。
說的時辰好像是午時。
自從到了古代之後,賈璉對時間的概念就不是很清楚,古代人都是看天,看日晷,大概猜測時間。賈璉不太擅長,後來弄了個西洋鍾,省了不少麻煩,但他出門也不能處處捧着鍾,還是得依賴隨從幫忙。
“現在什麼時候了?”賈璉側首問。
蔣子寧代為回道:“差不多應該到申時了。”
賈璉佩服地贊蔣子寧一眼,同時心下也明了了。從時間上推算,事發的時間應該剛好是午時左右,也就是說昨兒個那傳話的小太監竟然是別人設得套,當然這個‘別人’很有可能就是皇上。
“我們都只是得了個大概消息,據說皇上在會賓樓約見了所有和四皇子關係親近的大臣,後來就把那些人都請進了宮裏,至今還沒消息,具體情況如何也沒人知曉。四皇子隨後也被宣進了宮內,只怕凶多吉少了。”禮郡王解釋道。
林如海補充:“我們都擔心你也在這些大臣之中,一時着急,便親自來驗證了。”
“勞煩岳父和姑父掛心,晚輩這裏沒事。”賈璉正經行一禮,今天的事的確在他意料之外,讓禮郡王和林如海如此焦急的為自己擔憂,他心裏很感激。出了事能有人挂念着他,說明他在古代這幾年不白活。
“別說那些客氣話了,今天這到底怎麼回事,跟我們說說。”禮郡王追問。
“我知道的不多,”賈璉把昨天覲見皇帝后碰見小太監的經過闡述了一遍,“當時那太監的確沒說是誰約我去會賓樓,只是說他自己是□□的人。他這樣說話自然讓人以為是四皇子的邀約。現在看來,真正發出邀請的人應該是別人,而皇上則想借這個名義看一看,到底有多少臣子和四皇子掛着關係。”
“這種探查手段未免太草率了!即便是和四皇子關係不好的人被特意邀請了,出於尊重和面子,一樣會去。那可是四皇子,新封的秦王爺,誰敢不給他面子?”蔣子寧快人快語,話音一落,見屋內三位大人都看自己。蔣子寧癟癟嘴,才意識到自己失言了,捂上嘴,瞧向賈璉求救。
賈璉皺眉提醒他:“屋裏就這幾人沒什麼,以後在外人的跟前你這張嘴可要當心了。”
“知道知道。”蔣子寧忙笑嘻嘻的附和。
“蔣賢侄說的有理,皇上這麼干,能驗試出什麼來?有用么?”燁霖拍拍手,一臉氣憤,完全不認同皇帝的做法。
賈璉問林如海可有同樣遭遇過。
林如海搖頭,“我沒有,但我聽到風聲說太子太保被邀請去了。”
“也是個從一品。”燁霖嘆道。
林如海思慮飛快,蹙眉道:“其實這個辦法是有適用的地方,但要看對象是誰。對那些不成器的小官來說,四皇子一聲吩咐,定然會不分青”紅皂白的撲上去。但若都是些一品大員呢?”
賈璉附和:“的確,聖上敢考驗,就說明他有自己的一番道理。如姑父所言,若受邀的人都在從一品以上,比如六部尚書、太子太保、太傅等等,這些人若是正好被皇帝刻意安排得公務纏身,他們因此拒絕了四皇子的邀請屬正理。但若推辭公務,想一心巴結四皇子應邀了,不管是不是真的結黨,皇上心裏肯定都容不下。
而今一品大員一共八人,從一品的文武官一共二十人,這些人都把握着朝堂命脈,採取抓大放小的策略,只試探這些人,足以震撼整個朝廷,‘敲山震虎’。我昨日剛剛升上了從一品的戶部禮尚書,剛巧就在他的考驗之列,正合乎情理,怪不得……”
“怪不得什麼?”林如海追問。
“怪不得我覺得自己這次突然晉陞有點莫名其妙。雖說我是幹了點事,但那點功勞還不至於一下子就晉陞到尚書的位置。”賈璉琢磨道。
“皇上見你是個人才,想拉攏你,又想順便試探你。”燁霖摩挲着下巴,嗤笑道,“經你們這麼一說,我覺得還真像是他能幹出的事兒,他自小就這性兒。”
“那四皇子這次——”林如海後半句故意沒說,看大家的眼色。
“不管怎麼樣,咱們而今能做的只有一句話,效忠聖上。”賈璉道。
燁霖和林如海雙雙驚訝的看着賈璉。
蔣子寧可不懂這些,反正賈璉說的都對,全力附和,傻傻地點頭就好。
林如海最先反應過來,笑道:“外甥說的沒錯,咱們做臣子的就該效忠聖上。”
“的確的確,的確如此。”燁霖也明白了。
聖上精神抖擻,龍體康健得很,現在想什麼都為時過早。他們這些做大臣只要想着乖乖的去效忠,肯定沒問題,這才是萬全的自保之法。
幾個人終於鬆了口氣。燁霖先走的,蔣子寧隨後告辭。
林如海留下來了,還有話要跟賈璉說。
“我進門時,見還有個小廝十分焦急的跑來傳話,你先去瞧瞧,我等你。”
賈璉這便去見靖英光打發來的小廝。
靖英光倒沒什麼別的事,只問他是否安好。
丞相不愧是丞相,這一聲是否安好,賈璉心裏就全明白了。賞了小廝后,賈璉琢磨着送兩盆蘭花給丞相,聊表謝意。再想了想,那盆木芙蓉賈璉也叫人端了去。
林如海聽說后,直笑:“眾位官員們都傳你性情奇怪,孤傲、清高、嘴毒,而且十分不好相處,都說你是個怪才。偏偏這位萬人敬仰的丞相大人,與誰都保持距離,唯獨和你親近。”
賈璉笑,“靖丞相愛花,我剛巧投其所好了,算是運氣好。”
林如海發現賈璉是真心在笑,樂道:“你倒想得開,不介意人家說你脾氣怪?”
“怪才好!我怪,那些人就不會把我當成一般人對待,他們都不跟我‘一般見識’,倒讓我落了個輕鬆自在,我更高興。”
賈璉想得開,其實即便真的有人罵他,他也無所謂,他活着的目的不是為了去計較那些無關緊要的人說的話。
“可我還是擔心你吶!四皇子而今失了聖寵,朝中上下,甚至滿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四皇子舉薦上來的。皇上那裏,滿朝文武那邊,只怕今後對你的態度會有所轉變。再加上大皇子現在一朝得勢,你若不肯屈服,日子定然會越來越難過下去。”林如海眉頭緊鎖,深表擔憂。
“我不會有事。”賈璉對上林如海的眼睛,向他展示自己的自信。
其實就算皇帝忌憚上了四皇子,令其失寵,他身為帝王,也不會明面上大肆打壓所有跟四皇子有過交往的大臣。充其量殺雞儆猴,施加一些壓力。
皇帝既然在昨天晉陞他做尚書,便是存着還想用他的心思。以後的日子,他只要不受外界影響,依舊做他該做的事,還是會活得跟以前一樣。
“唉,伴君如伴虎啊,這也是我因何這些年更喜歡呆在揚州的緣故。”林如海捻着鬍子,危機感甚重。
“姑父心思謹慎是好事兒,但有時候思慮過甚,會影響到身體,況且這次的事兒你不該擔心,該高興才是。”
“你這孩子,胡說什麼呢。”
“其實論出身,姑父您是最簡單幹凈的,您剛進京,也什麼權勢親戚牽扯,在朝中更沒有錯綜複雜的故交關係。唯一一個榮府,也只是聯姻的干係,這層關係在外人看來也算是淡了的。所以在聖上眼裏,姑父你這位新進京任職的官兒,是最好栽培心腹的人選。如果不出意外,這次事兒鬧出來不久之後,姑父便會升遷。”賈璉推敲道。
林如海眉毛糾結城一團,十分詫異的看着賈璉:“你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你以前不是說你最不懂朝堂的時局,只知道種田么。”
“是不懂,但候補缺位的簡單道理我懂啊。皇上這次勢必會貶黜那些被他抓到現行的大臣,那空出來的位置誰來做?”
林如海反覆思慮片刻,覺得賈璉的話有理。或許他真的會被皇帝選中,突然晉陞個什麼官。
林如海犯愁了,他不想如此,“我此來京城,不過是為了和黛玉近些,好生過日子,根本不圖權勢升遷。”
“您越是這樣,皇上便越喜歡。”賈璉道。
林如海又是一驚,轉而相像,他們的皇帝似乎真是這樣的性情。
“姑父也別覺得為難,既然皇帝喜歡您現在這樣,您只要做自己就夠了,完全不需多慮。至於黛玉,姑父升遷高位,也能順便給她更好的選擇,不是么?將來她就算是低嫁,以姑父的身份,也能狠狠鎮住她婆家。”
林如海聽賈璉這麼一解釋,溫溫地笑起來,“聽你這麼說,我倒覺得是件好事了。罷了,就聽你的建議”。
臨走前,林如海捋着鬍子,笑容滿面:“今兒個來我本是要去安慰你的,說了一遭,反倒最後是你來安慰我。哈哈哈……璉兒,你果真是姑父的福星。對了,你給黛玉捎過去的花兒,她很喜歡。一年四季都能開,真好,以後這孩子可再不用拿鋤頭去葬花,感傷什麼花落了。”
“勞請姑父和他說,這花開花落,周而復始,只是一個客觀的過程,是變化才讓它們變得更美麗。有花落才會覺得花開難得,也如那蝴蝶一樣,從蟲到繭最後羽化成蝶,美得正是這變化的過程。叫她只管享受其中的過程便是,何須嘆息。”
“說得好!正是此理!”林如海拍手讚歎,誇獎賈璉,“你雖然書度的不多,但悟性高,懂得如何度日,倒比我們這些迂腐讀書的書獃子強百倍。”
……
送走林如海之後,賈璉回房,見靜芯正垂首坐在榻上刺繡。靜芯見他回來了,便笑着為他斟茶,跟他講家裏兩個弟弟調皮的事兒,還說囑咐了廚房,今天做的都是他最愛吃的菜。
賈璉猜她是聽見風聲了,擔心他,怕他煩心,所以才這樣想法設法的逗他開心。
賈璉點她額頭一下,笑:“我沒事。”
靜芯愣了下,大大鬆口氣,“你能看開最好,我還擔心呢,正發愁該怎麼準備一個月的笑話。”
“一個月?我在你眼裏有那麼小氣量?”賈璉輕捏靜芯臉蛋一下,不顧她搖頭解釋,彎腰湊到她耳邊,用氣息搔癢她的耳際,“等我晚上回來收拾你。”
賈璉出府後,帶着興兒,騎馬直奔小凌庄。名義上是檢查草莓苗復蘇情況,實則就是溜達一圈,假裝忙活事兒。
沒多久,賈璉就看到蘇盛騎着馬奔過來,他下馬站在道邊的地頭,仰頭看着賈璉。
這次見面是他和四皇子早有的約定,如若發生什麼意外,不好直接相見,就在京外的小凌庄匯合。
賈璉拍拍手上的土,這才走過去。
蘇盛:“大人應該聽到消息了?”
“嗯,但具體情況不知。”賈璉回道。
蘇盛負氣的轉身,懊惱地打一下馬鞍,轉而咬牙對賈璉道:“王爺什麼過分的事都沒做,也沒跟聖上鬧過矛盾,毫無徵兆的,就突然來這麼一下。聖上這到底是——”
“閉嘴,注意言詞。”賈璉掃一眼周圍,低聲呵斥道。
蘇盛噤聲,抱歉地沖賈璉點頭,“是我衝動了。大人,而今該怎麼辦?王爺自入宮之後就再沒回來,不會是出什麼意外了?”
“沉住氣等,”賈璉看着蘇盛,“你也說了,王爺什麼都沒做,怎麼加罪?最後的結果再壞,也不過是訓斥一頓。你快回去吧,非常時期,一定要安分守己,少出門。”
蘇盛總算抓到一顆救命稻草,有了主心骨,點點頭,這就上馬去了。
賈璉洗了手,在小凌庄稍作休息,喝了兩碗茶后,也走了。
……
第二日,正逢大朝之日。
保百官齊聚大殿之上,齊刷刷地行完叩首禮,剛剛站定。
皇帝立即當眾宣佈,貶斥文華殿大學士、太子太保以及新任戶部尚書。
當太監讀到“新忍戶部尚書”這幾個字的時候,眾大臣都不約而同地用餘光瞥向賈璉。賈璉可是正在新鮮勁兒的尚書,剛被封五天,而且他與四皇子關係走得近,那是滿朝文武連皇上都瞞不住的事實。
怪才失寵。
意料之中,果然如此,早該這樣……
“——周慶元!”太監落了最後一個音。
眾臣皆是一驚,不約而同地看向戶部尚書周慶元,此人正滿頭大汗顫顫巍巍跪地。
眾人都差點忘了,戶部還有一位尚書周慶元。這廝在一個月前剛剛晉封,其實也算是“新任”,只是在朝堂上不如賈璉出彩,所以一直被遺忘了。再仔細琢磨一下言詞,皇上宣佈的是“戶部尚書”,而賈璉則是御封的“戶部禮尚書”,這裏頭差一個字呢。
賈璉竟然逃過一劫,太奇怪了!
眾大臣不約而同地想着。
而今朝堂上大家認為最尷尬的除了賈璉之外,就是被皇帝如此打臉的秦王鄞禎。
鄞禎全程冰着一張臉,毫無表情,不卑不亢。不過所有人都能猜得出,他此刻心裏定然烈火烹烤着自己。皇子結交外臣,結黨營私,那可是最惹皇上忌憚的大罪。真可惜了,好好地一位才華橫溢的皇子,就因為這麼一件事,徹底和帝位無緣了。
眾臣腹誹完四皇子,轉而又開始圍觀賈璉。這廝更妙,面無表情,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看起來倒比四皇子表情更輕鬆些。又或者,本來賈璉就長得比較俊俏,玉面俊朗,故而討喜?
皇帝打發那幾個被貶到京外三名官員,換了個坐姿,接着道:“接下來,就說說福建監軍李澶一家被滅口的案子,此案十分蹊蹺啊,死得是朝廷命官,卻沒有半點線索。這案子要是破不了,以後朝廷的臉面往哪兒放!再有,這監軍一職至關重要,不可空缺太久,不知道朝中哪位愛卿願意去啊?”
福建那地方天高地遠,氣候炎熱,北方人去住有諸多不習慣。再說這監軍的活兒,本來挺好,可最要命的是前一任監軍全家都死在那兒,想想就嚇人,一家子百十來口,一夜之間全都被滅了,據說屋牆都被染成紅色了,其凄慘之狀況,叫人不寒而慄。
所以說,這下一任誰能保證安全?
好好地京官誰願意千里迢迢跑去找晦氣,這活兒那裏會有人主動請纓?皇上真會開玩笑!
眾大臣立刻都做了縮頭烏龜,生怕自己不幸被皇帝點了名。
皇帝看眾大臣這反應,面色很不悅。
賈璉微微抬首,身體前傾。
皇帝一個眼尖,直接撩話:“賈愛卿啊,你站穩了,不要亂晃。”
“兒臣願前去暫代此職。”鄞禎突然上前拱手道。
皇帝險些被嚇了一跳,他驚訝的看着鄞禎:“你?”
鄞禎拱手點頭。
“西北一役令你長些閱歷,想必你此去福建也不會太難做,那就這麼定了,你去!”皇帝用隨隨便便的口氣決斷了鄞禎的去向,然後問群臣還有什麼大事呈奏沒有,“沒有大事,小事稍後呈奏御書房就行了,朕現在有點累,不想跟你們這些臭老頭兒說話。”
皇帝揉揉太陽穴,露出一臉倦意。
眾大臣退朝後,偏賈璉被大太監叫住,繼續覲見。
眾大臣見狀,無奈的嘆息:果然嫌棄他們老!
賈璉面前,皇帝隻字不提四皇子的事,只是拿着奏摺仔細詢問賈璉種植煙葉的事。得到的了滿意的回答后,便放了賈璉。
忙完公務之後,賈璉趕忙又出京去了一趟小凌庄,四皇子鄞禎早在那裏等候多時。
賈璉見四皇子似乎懷疑他莊子上的人,笑着解釋:“都是可靠的,這莊子裏人的口風比我院裏的還嚴。”
鄞禎點點頭,冰冷的臉上寫滿了愁悶。半晌,他才嘆氣道:“我不明白,父皇為何突然如此對我。”
“前些日子,北靜王刻意接近我,似乎有意討好。”
“你是說大哥對你有動作,很可能對我也——”鄞禎愣了下,突然明白了,恨恨地捶一下桌子,“我就知道是他在父皇面前誣陷我了,卻白白叫那三位大人受了連累。我平日真沒有私交什麼外臣,當然除了你,我們是談得比較來,所以才走近了。至於那幾位,倒是和我示好過,但我一直很謹慎,沒有過多接觸。我這次,真比竇娥還冤!最可氣的是這件事父皇沒在明面上明說,我縱然有心解釋,卻無從下口。”
賈璉:“貴妃娘娘那裏呢?”
鄞禎更嘆氣,“父皇半個多月沒去了,宮裏出來個新寵,是皇後身邊的女官,正得勢呢,聽說要封妃。”
“王爺稍安勿躁,先把這一關混過去再說。貴妃娘娘那裏,也請一定穩住。”當朝皇帝只是生性多疑,性情難測了一些,但不是一位昏君,所以四皇子的冤屈總會有一天被洗清。只要他不自暴自棄,安靜地等皇帝認清這件事的真相,鹹魚翻身那天一定會得到更多的讚賞和肯定。
“風雨之後才會現虹,王爺若是能讓皇上清楚地看見,您忍辱負重的背後是隱忍孝順、為國為民的端方品格,到時候一切自然水到渠成。”
鄞禎點點頭,佩服道:“突然覺得你有治國之才,不單單可以種地。”
“王爺謬讚了,其實就是因為下官一心只在乎種地,對別的事不甚關心,才能以旁觀者的角度看得更清。說到治國之法,我一個字都不會。我書讀得不好,之乎者也之類都說不明白,這點王爺是最清楚的。”
“恐怕全天下人都清楚了。”鄞禎笑了笑,這話賈璉說得倒實在。
“不過最近倒是有一句話,令我印象很深,剛才從京出來,看見城門外那些流離失所的農民,我更是感慨。我以前只關注種地這件事,其實是犯了大錯的。”
鄞禎眯起眼,追問他:“到底什麼話?”
“‘富者田連阡陌,貧者無立錐之地’。農民吃不上飯,其實不單單是農作物低產這一點原因,還有一點,他們地少,甚至沒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