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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那侍女見苻錚離去,便又回到殿內,面露難色:“王爺有那麼多側妃侍姬,對姑娘卻是獨一份呢,姑娘剛來的前幾日,都是王爺衣不解帶親自照顧。”言下之意,就是讓謝燦對王爺的態度不要那麼強硬。
謝燦沒有回頭,卻說:“是么?”
那侍女連聲答道:“確實如此!”
“王爺有多少妾室?”
那侍女見她對此感興趣,連忙掰着指頭數了起來:“王妃是原來的東越大公主謝氏,徐側妃和江側妃都是齊國人,還有一個魏國郡主拓跋側妃。侍姬另有十數,對了,還有一個王氏,是王爺在丹徒的時候,降將的女兒,王爺一直帶着身邊,不過也沒有對姑娘那般寵愛。”
那麼多側妃侍姬,看來長姐在西齊的日子並不舒爽。
“你方才說丹徒的王氏?”謝燦突然轉過頭來。
那侍女點點頭道:“那王氏現在應當在宮中,姑娘要見見么?”
謝燦聽聞是降將之女,並不很想見她,只是問道:“那你可知是丹徒哪個王氏?”
“不知。”
王在江南一帶是很普遍的姓,她一個江北來的侍女,怎麼會知道那個侍姬來自哪個王氏。
“除了她,王爺便沒有別的女人帶在身邊了么?”
“沒了,不過王爺滅了越國,大概皇上很快會將會稽郡賞給王爺做封地,到時留在歷城的王妃、側妃都會過來。”言下之意是叫謝燦趁着沒人和她搶的時候,趕快抓住王爺的心。
會稽郡……謝燦反覆琢磨着這個字眼,越國現在已經變成了西齊的一個郡了么。
侍女見她臉色又不太好看的樣子,以為她是在擔心那些女人來了之後分了她的寵,便安慰她說:“姑娘生的那麼美,定然不必害怕那些女人。”
謝燦看了她一眼,說:“你倒是個有心的。”她自然是不會害怕那些女人,她本來就不願意做苻錚的侍姬。
侍女見謝燦的語氣似乎稍微軟了一些,準備乘熱打鐵,勸她委身苻錚:“姑娘,王爺對你那麼好,你自然也該想着點王爺些。如今在這裏,沒有人能搶得過姑娘,姑娘要抓緊機會啊!”
謝燦將被角捏在手心裏,吸掉一手的汗,垂了眼睛冷冷道:“好啊。”
侍女極為機敏,聽出了謝燦的言不由衷,無奈笑笑:“姑娘……你……”
謝燦抬眼看她:“我怎麼了?”
侍女縮了縮脖子,並不知道自己哪裏惹到了她,竟然讓她如此滿面怒容,也不好再說什麼,一隻手絞着自己的袖子。王爺雖然對着主子好,但是這主子的性子也太過乖張了,總有一天會失寵,她被派來伺候這個主子,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謝燦冷冷看着她:“王爺說晚上要來看我,這看我的意思是想讓我侍寢么?”
侍女面上一紅,這主子怎麼說話那麼口無遮攔,侍寢什麼的都能隨便說出口。她點點頭說:“大概是的……不過這兩日都是王姑娘伺候着王爺。”
降將之女……哼。
她才剛剛醒來,苻錚就急不可耐地想把她變成自己的女人了么,也不掂量掂量自己配不配!
“那你去同王爺說,讓王姑娘繼續伺候着。王爺這尊大佛我伺候不起!”
“姑娘,王爺在你昏迷的這兩日真的是日日衣不解帶親自照料……”侍女還想給苻錚加點分,小心勸道,“姑娘心中就算對王爺有氣,看在王爺這般對您,您也該消氣了吧?”
“王爺哪般對我?”謝燦挑了挑眉。
侍女有些心急了,這姑娘怎麼這麼不懂事呢?哪個年輕姑娘看見王爺這般瀟洒地位又高的男子不是迫不及待地撲上去的,何況王爺在她面前還如此自降身段地照顧,偏偏她竟然毫不領情,還把王爺一個勁往外推。
“王爺攻打進錢唐的時候,在廢墟里發現了姑娘,馬上召集了所有軍醫,一定要救活姑娘,我可從來沒見過王爺對誰那麼上心過……”
廢墟,什麼廢墟?她抬眼看了看那個侍女:“王爺在哪裏發現的我?”
侍女皺了皺眉,說:“就是在錢唐城內……”她怎麼知道王爺是在哪裏發現姑娘的?
果然苻錚隱瞞了任何人她的身份,他還有臉說他是在救她么?
當日皇室南逃,她和烺之哥哥選擇留在錢唐,就已經做好了殉國的準備。她是長公主,烺之哥哥是後主,他們兩個就是國家的顏面。為國君者,身死社稷,難道不是應該的么?錢唐城破,她用自己的生命祭奠家國,這才是她真正應該的歸宿!可是就是因為苻錚的一己私慾,將她的榮耀全部都擊碎了!苻錚竟然還有臉以她的救命恩人自居?
他現在救了她,表面上為了保存她的顏面,隱瞞了她的身份,實際上呢?殺人誅心,他這麼做,比讓她飲下毒酒還要痛苦!至少在殉國那夜,她的靈魂是解脫的。
謝燦的目光幽幽飄到了放在小几上的綉框裏,突然轉移話題問道:“那是你的?”
侍女發現了自己遺留在小几上的綉框,看着謝燦的臉色,有些唯唯諾諾:“是……”謝燦昏迷的時候她在一旁守着也沒有事情干,便隨便搞了點女工做做打發時間,難道這個主子不喜手下侍女做女工……?
謝燦看她一臉害怕的樣子,突然笑起來:“我有些無聊,你把那綉框借我玩玩。”
侍女連忙把那綉框端來,這主子的性子太過於飄忽不定,又怒又笑的,實在琢磨不准她到底想要些什麼。
謝燦拿起那綉框,裏面不過是普通的針線剪刀之類。她把玩了一番綉了一半的繃子,又拿起剪刀瞧了瞧。
“姑娘想做女工,我去給姑娘找點材料?”侍女見謝燦的臉色有些緩和,略略討好地說。
謝燦點了點頭:“好啊,你去找點上好的錦緞、針線、剪刀、竹繃子。哦對,給我找只筆,我要畫畫花樣子。”
終於看到謝燦臉上轉晴,侍女心中長長舒了一口氣,忙應了一聲,急匆匆跑出屋外。
謝燦看着手裏那把金燦燦的剪子,手心中又泛上來一層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