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寬衣解帶

“那——那我們是帶着師傅和這個孩子去取經，還是，把師傅留在女兒國，咱幾個去取經，還是，把孩子留在女兒國，帶着師傅去取經？”老沙看了看錦寧，又看了看孫悟空，說的一大串跟繞口令一樣。

而那倆人，還真聽懂了。

孫悟空的拳頭捏緊了鬆開，又再次捏緊。反覆了幾個來回后，他遣走了御醫奶奶，拉開帳幔，對着裏面已經瀕臨崩潰的小唐，道：“師傅，如今死已經解決不了問題了。出家人不傷螻蟻，何況你肚子裏是個活生生的小孩。俺給你的定身咒解開，你別干傻事兒。”

良久，玄奘闔上眼睛，算是同意了。

孫悟空捻決解了他的咒，終於坐在了床榻邊上，長長地嘆了口氣。

玄奘咬緊牙根坐起身子，兩道劍眉死死擰在一起，思忖了很久，方才抬起頭緩緩說道：“昨夜為師在房裏念經，國王陛下洗漱更衣后攜幾個侍女而來，說是有上好的茶想與貧僧一同品嘗。貧僧幾經推脫，她又言禮佛遇到困惑想與貧僧請教。貧僧不敢再拒之門外，便將她請了進來。”

錦寧十分認真地坐在旁邊聽他從頭說起，頓時有一種“這簡直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標準開頭”的感覺。

而老沙則心急道：“師傅，然後呢？”

“而後，她果真就問了許多經卷中容易惹人困惑難悟之處，每個問題都聞得恰到好處。得為師指點后，亦露出茅塞頓開之色。”玄奘嘆了口氣，抬手拭去額間汗水，繼續道：“為師見她舉止得體，處處守禮，便松下心防，一心與她探討萬經佛卷之妙處。只是說著說著，她忽生感慨，試探為師是否願意留在西梁女國講經。”

錦寧忽然佩服起這個國王來。人家不愧是國王啊，比昨夜那個公主婉轉多了。從你感興趣的方面入手，步步引導，來得當然比直截了當而讓人容易接受。

“為師尚有取經大業未果，自不能答應，於是提出去行李中尋幾本為師親手抄寫的佛經贈與她。國王陛下則差人替為師去取。待侍女接連離開，她忽地上前——握住為師的手，說些什麼一見傾心，願共結連理之言。為師頓覺荒唐，欲將她推開。關鍵時刻，幾個侍女又取了佛經回來。她便去開門。而後，為師便一時頭暈睡了過去。第二天醒來，她已寬衣解帶在為師榻上，為師實在——”玄奘以慌亂的目光掃過在場幾人，繼而再說不下去，一張白嫩嫩的小臉漲得通紅。

“師傅寬心。您這必定是中了凡間的蒙汗藥了。”孫悟空凝眸深思，顯然也是不願再聽他說下去了。

錦寧訕訕地挑了挑眉毛，想着昨晚上那幾個不解風情還無比實誠去拿行李的宮女，今兒怕就要失業了。

這下小唐可好了，還跟佛祖打賭石猴懂不懂情愛呢，這會兒自己都陷進去了，恐怕他當初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

老沙看了看沉默不言的大師兄，又看了看在一旁毫無辦法的錦寧，最後實在忍不住，問道：“那師傅，你到底跟國王陛下那個，這個，那個，行周公之禮了沒有？”

“貧僧全無印象。”玄奘揮了揮手，道：“你們都出去吧，為師想一個人靜一靜。”

老沙聞言立刻瘋狂擺手：“那可不行，萬一您再做傻事——”

這小光頭白白嫩嫩軟軟和和的，要撞在樹榦上，不得立馬開瓢了？

片刻，自打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一個侍女高聲道：“聖僧，國王有請您與幾位徒弟到宮中一敘。”

孫悟空、沙和尚、錦寧一同望向小唐。

小唐一一回望回去，帶着求助的目光。

但誰也不能替他做這個決定。

門外侍女催促，他無奈，扶着腰站起身子，嘆道：“走吧。”

錦寧這才發現，就這短短一會兒的功夫，他的肚子又大了一圈，就好像從瓶底煎鍋變成了炒鍋。而且他這白嫩的小臉好像皮膚也好了不少。

這憑空而來的嬌嬈嫵媚是幾個意思？！

她打了個冷戰，跟在小唐身後，真有種衝過去像七仙女攙扶王母娘娘一般去攙扶着他的衝動。不過忌憚着小唐身上好歹還有些功夫，她可不敢貿然上前。

不管小唐肚子腫成什麼樣，她也得像對待一個和尚一樣對待他，而非一個孕婦。

咳咳。

幾人跟着宮女來到女王寢宮，只見那御醫奶奶剛給她腕上的傷口包紮完畢，正行禮倒退呢。

女王也真是多情，看樣子這宮裏只有這麼一個御醫，還不顧聖安先去給小唐診脈。嘖嘖。

她前日還風光無限、雙眸情意綿綿，這會兒已經憔悴了許多，整個人都憔悴了一圈似的。她眼中還噙着淚，依舊要故作堅強的樣子抬手將淚花拂去，低聲道：“御弟哥哥，昨日之事是朕委屈了你，未徵得你的同意便胡亂給你使了葯。你怨朕也好，恨朕也罷，但求你別再輕賤了自己的身子。”

這話說得深情，在場的人都難免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唯有女王身後站着的那位欲提刀砍死豬八戒的國師大人憤憤地瞥了女王一眼，轉臉對着小唐心痛得不能自已。

照她的說法，該是女王早安排好了幾人住處，前一天晚上又刻意給小唐和八戒調換了房屋。這出二女爭聖僧的大戲還真是——精彩。

而小唐一雙眸子裏就像是起了萬丈冰山一般：“貧僧法號玄奘。”

連同他說出口的話，都好像在空中直接凝成了刀刃，要飛過去狠狠剜幾下女王陛下的心。

女王低眉垂眼再不忍看他，伸手去拿桌子上的通關文牒。她皓腕傷得不輕，血跡從繃帶里滲了出來，鮮紅鮮紅得觸目驚心。“這是幾位的通關文牒。日後便委屈幾位高僧替玄奘法師西去取經，朕在此謝過了。”

言罷，她雙手捧着那文牒，站起身親自下堂來，遞給孫悟空。

孫悟空看着那文牒，滿眼都覺得不是滋味兒，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於是撓了撓頭轉眼去看他師傅。

玄奘上前兩步，只手接過那通關文牒，手腕一翻，揣進自己胸口的布袋裏，冷然道：“貧僧今日便收拾行李，明日一早與徒兒們一同西去。”

從背後，錦寧都能看到女王心碎的眼神。同是女兒家，她家大聖頗為憐香惜玉，還知道吃醋護她，而這位聖僧則是食古不化、佛心堅定。錦寧倒開始心疼起這位女王來了。

她仍舊不死心，上前半步道：“可御弟哥哥，你的身子——誕下子嗣並非那樣容易的事情。若是離了我西梁女國，方圓十里再無城郭，你如何一人撐過？”

玄奘抿起兩片薄唇，梗着脖子就是不將目光落在她身上。

這點錦寧倒是理解。男人生孩子，本就是天大的荒唐事，難道還要留在這展覽丟人不是？還不如帶着幾個貼心的徒弟找個沒人地兒一了百了。

女王不懂玄奘心思，嘆了口氣，繼續央求道：“好歹叫朕能有機會親眼看着你誕下麟兒，養好身子，再上路不遲。”

玄奘乾脆地搖頭：“多謝國王陛下好意，貧僧心意已決。明日一早啟程，絕不耽誤。”

“那師傅，帶上俺老豬吧。”老豬不知從哪冒出來，托着自己本來便笨重的身子，走得更加吃力：“師傅不留在這，俺老豬也不留在這了。”

他身後跟着兩個小宮女，一左一右侍候着，儼然已經是貴妃娘娘的待遇。

而堂上，一直沉默不言的國師見了他，就如同見了殺父仇人一般，手又要往腰間那匕首上伸。

見到此景，老豬嚇得肝顫，連忙躲到宮女身後，不敢言聲。

錦寧無語扶額，心裏一萬個白眼送給這位多情的天蓬元帥。

而那位元帥見半天堂上都沒有響動，便一本正經地露出一對小眼睛，跟那國師說：“國師妹妹，俺老豬已然辜負了嫦娥妹，不可再任由這件事發展下去。”

國師握緊刀柄，眼鋒銳利，恨不得從他身上削下幾兩肉來。

“國師。”女王重新走回堂上，痛心疾首道：“明日一早，帶着御醫送御弟哥哥出城。”

“什麼？”國師忽然回過神來，大聲道：“陛下，咱們好不容易……你可不能……”

“朕意已決。”女王垂目，又是兩行清淚劃過臉頰。

回住處的路上，錦寧怎麼想都覺得這個事兒太奇怪了。她走在孫悟空身後，思之又思，也想不出個二五六八，於是小跑上前追上快步如風的他，小聲道：“大聖，你的肚子沒什麼事兒吧？”

孫悟空一怔，莫名其妙地瞧了她一眼，道：“俺老孫能有啥事兒？那公主不是你看着轟走的么？”

“哎呀我不是這個意思。昨晚上我不是也在你床上……”錦寧咬着下唇又紅了臉：“你快看看你有小猴子了沒。”

孫悟空聞言，下巴差點掉在地上：“你這蠢丫頭，腦袋裏都是實着的吧？在俺老孫床上，俺就得有小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