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人家才不是殘次品
老和尚的臉都給熏黑了，身上那金線織就的袈裟也破破爛爛的，失魂落魄地就上前抓住唐僧的衣擺：“長老，貧僧萬萬不該動了歹心，求長老開恩！”
啥鬼？哪有鬼？
錦寧往那禪院裏頭看去，竟見昨晚上已經死過去的那個穿着藍色棉襖的小廝跌跌撞撞地扶着門框走了出來。
錦寧挑起眉毛，揚着嘴角道：“咦，那小哥沒死？”
孫悟空耷拉着嘴角挺了挺胸：“算他小子命大，沒死透，俺老孫一口仙氣兒給救回來了。”
那人幾步走出來，噗通一下就跪在孫悟空面前：“小人高見謝過長老爺爺救命之恩！”說完，他又轉身指着老和尚咬牙切齒道：“狼心狗肺的妖僧！”
老和尚見狀仍是嚇得不行，趕緊躲在玄奘身後。
“起來起來。”孫悟空抓着高見的脖領子一隻手就把他提了起來，好好地放在地上讓他站好。
錦寧這會兒可得意了，背着手走到玄奘身前，道：“小師傅，你看，大聖善心未泯，只是太過嫉惡如仇罷了。你又何須次次嚴苛？”
玄奘垂下雙眸，沉默了半晌，道：“罷了，悟空，去尋袈裟吧。”
薄唇輕啟，孫悟空從牙縫擠出一個“是”，喚了筋斗雲就要上天。
“誒等我一起去呀！”錦寧馬上上前想抓他胳膊。結果這時候孫悟空正好竄上筋斗雲，她一激動，一把抓在了他的手上。
呃，謎之尷尬啊……
他的手掌又大又厚，經年握棒，長滿了老繭。可接觸到指尖的一霎那，一股奇妙的情緒湧上心頭。隨着一個瑟縮，錦寧一下子就紅了臉。
慌亂中，她根本就忘了鬆手，孫悟空也愣住了，僵着身子沒敢動彈。
兩片枯黃的落葉隨着秋風翻卷而過，真的是謎之尷尬……
錦寧抬着頭一臉可憐相地望着比她高上許多的他，乾笑了兩聲，幽幽道：“我不能離本體太遠。”
孫悟空眉角不自然地抽了抽，順勢就拉着她上了筋斗雲，催動身法瞬間不見。
錦寧站在筋斗雲上，興奮地抓着孫悟空的手，感受高空中大風從耳邊掠過，強烈的刺激直衝腦際：“大聖，好拉風啊！”
孫悟空駕着雲彩，這才一改往日耷拉着嘴角滿心不快的表情，挑起眉梢自豪道：“這算啥？俺還怕太快了把你飛吐了呢。俺這筋斗雲要是快起來，一個筋斗就到西天了。”
啊，這就是自由的魅力吧。沒有五指山，沒有師傅，只有藍天白雲。曾經那個大鬧天宮的猴王，大概只有在雲中騰翔時才是他本來的樣子。
錦寧拉着自己兩個被風吹起來的辮子，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惠岸尊者帶我們來時還飛了好久呢！”
失重帶來的奇妙感覺叫她緊張得手心都冒出汗來，衝過雲層，二人輕巧地落在一個洞府門口的大樹上。
洞府上方擺着一塊又大又氣派的牌匾上書三個字：
呃，嘛嘛嘛。
這是什麼字啊摔？
錦寧指着那塊匾支支吾吾半天也沒念出來。
“黑風洞。”孫悟空終於把他的毛毛手從她的小手裏抽了出去，手背上的毛都濕噠噠的了。他有些無奈地把手背在衣服上蹭了蹭，低聲埋怨道：“在西天沒人教你識字么？”
錦寧嘿嘿嘿笑了幾聲，尷尬着沒說話。
事實是，全西天的人都想教她識字，只是她不想學而已。
╭(╯^╰)╮
趕緊岔開話題比較好，嗯。
她舔了舔唇，道：“大聖，確定是這麼？我們要不要先打探一下？”
孫悟空叉着手，低頭看了看她，一臉大哥看小弟的表情：“你以為你昨晚上蒙頭大睡時俺老孫在幹啥？”他撓了撓腦袋，順手揪了一根枯黃的乾草叼在嘴裏，嘟囔道：“一個姑娘家家的，打呼嚕跟打雷一樣。”
錦寧的臉登時又紅了：“人家哪有……”
孫悟空翻了個白眼，拉着她的胳膊搖身一變，倆人變成了兩隻小蜜蜂，嗡嗡嗡地在天上飛來飛去。
“呀，大聖，長翅膀了！”錦寧看了看自己細得跟蜘蛛絲一樣的腿兒，興奮得不能自已：“能變花蝴蝶嗎！”
孫悟空傳音道：“住聲。”
接着，他拉着錦寧一同從門縫鑽了進去。二人落在洞門裏的燭台上，便見黑風洞中裝潢倒是素雅別緻。一泓清泉泠泠而逝，正中的香爐青煙裊裊，是個世外桃源模樣。大堂正中坐着一個面容黑黢黢的壯漢，手裏拿着那件錦斕袈裟。堂下左右坐着兩個瘦子，一個是青衣老道，一個是白衣秀士。
白衣昨晚上叫孫悟空打了尾巴，坐在凳子上便嘬牙花子：“我說大哥，四奶奶說的不就是金燦燦、亮閃閃的穿戴之物，這袈裟——沒錯呀！”
堂上黑漢將袈裟往椅子扶手上一搭，道：“東西倒是個好東西。但四奶奶跟兩位爺要的不是袈裟，據說是個箍兒。聽他們那意思，還是個殘次的箍兒。”
錦寧聽后一愣，轉過頭跟孫悟空對了個眼神：箍兒？聽着這麼耳熟，好像是在說她呀！孫悟空也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下，好似瞬間就把她和殘次品聯繫在了一起。
不對不對，她才不是殘次品呢，一定是說的金善或者晉和。
這時候，青衣老道又發話了：“我看那弼馬溫腦袋上倒戴着一個，不知是不是四奶奶要的。”
“定是，定是。”黑漢一拍大腿：“四奶奶說過東西在唐僧身邊，准沒錯。這樣，咱想個法子把孫猴子捉來，唐僧肉便是喂到嘴邊了。到時候綁好了一塊交給四奶奶，討兩粒仙丹吃吃！”
孫悟空聽到這已經是怒不可遏。他拎着錦寧從燭台上飛起口念法決變回真身，抄起棍子來直接就拍到黑漢面前：“你孫爺爺在此！”
錦寧也化人形落地：“你姑奶奶在此！”
堂內三人都看傻了，半晌，黑漢站起身，哈哈大笑：“我還未去找你們，你們倒送上門了。一個爺爺一個奶奶，還登着對來的。”
“嘖嘖嘖，你長得挺丑，想得倒美。”錦寧指着他一臉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道：“你呀你呀，比我還沒文化。你爺爺跟你姑奶奶是一對啊？”
黑漢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番，道：“不是一個孫爺爺，一個箍兒奶奶么？”
錦寧聽后悚然一驚，偏頭問孫悟空：“大聖，他咋知道我是箍兒，難不成也有火眼金睛么？”
孫悟空當場石化：“你從上到下身上戴着不下十個箍兒，連辮子都彎得跟個緊箍一樣，瞎子都看出來了！”
言罷，他挽了個棍花，直指黑漢：“快把袈裟還來！”
正說話間，白衣和青袍老道對視一眼，一左一右朝孫悟空攻了過來。
媽呀，好一個江湖險惡，台詞還沒說完呢就開打？
她就是個器靈，若沒有念定心真言的人，便是廢柴一個。這會兒兩個妖怪左右夾擊，她趕緊躲到孫悟空身後，抓着他的褲腰帶道：“大聖小心！”
“哎呀你拉着俺老孫俺怎麼打妖精！”孫悟空就見那白衣秀士道行淺好欺負，直接無視了他手上雙劍的攻勢，狠狠一棒打過去，劈開秀士的劍鋒重重打在他身上。緊接着，孫悟空棍子往後一戳，反手一挑，棍尾又打在老道身上，給他掀出老遠。
那秀士也是不禁打，嘔出一口鮮血就倒地上直抽抽了，須臾，變作一隻白花小蛇。
錦寧看了個目瞪口呆，想着幸虧這是個妖怪，幸虧小唐師傅不在場，幸虧被打的不是她。
呃……
(⊙o⊙)
以後還是少惹孫猴子了！
“賢弟！”黑漢見白蛇被一棒打死，惱羞成怒，雙手一抓就是一桿黑纓槍，足下一點朝孫悟空刺了過來。
“哼哼，雕蟲小技！”孫悟空金眸微眯，眼中儘是嗜殺的神色，提棒在空中劃出一道刺眼金光，與那黑漢纏鬥一起。
一黃一黑兩道身影在洞裏斗得激烈，錦寧觀戰觀得痛快，卻不想膝蓋側邊忽然挨了一下子，她悶哼一聲跪倒在地上。
方才就覺得膝蓋上疼，這會兒她才想起來是玄奘念緊箍時孫悟空頭疼把她撞地上撞的。舊傷沒好又挨了一下子，她腿上疼得已經站不起來了。
青衣老道雙手抓着她的雙腳一提，將她往肩上一扛，瘦瘦的身子從門縫擠出去，拔腿就跑。
“媽呀大聖救我！”錦寧欲哭無淚：不是說好了吃唐僧肉嗎？捉她是幾個意思？她不能離本體太遠啊喂，不然就暈死過去了！
她顫抖着五指伸向黑風洞的方向：“不要丟下我呀！”
砰的一聲，黑風洞的洞門直接拍在了地上，激起一片塵土，在陽光下旋轉飛舞。
塵光中，孫悟空站在洞口，身上已不是那身粗布麻衣加虎皮裙，而是換上了一身披掛，腳踏雲靴，好不瀟洒。
錦寧立刻老淚縱橫：教科書式的帥啊！
孫悟空拎着棒子高高躍起，飛到老道面前擋住了他的去路，繼而又一臉輕蔑地掏了掏耳朵：“文盲錦，你跟那妖怪是一夥兒的吧？就知道給俺拖後腿兒！”
錦寧感動得淚流成河：“大聖對不起，我扯了你的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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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道嘿嘿一笑，諂媚道：“大聖，你要這殘次的箍兒也沒用，不如就給了我們四奶奶。你原先也是做妖王的，拿唐僧來咱們分了多好，能做朋友，何必結仇呢？”
錦寧一粉拳砸在道士後背：“第一，大聖才不是吃人的壞妖怪！第二，我不是殘次品！第三，你們四奶奶到底是誰啊這麼喪心病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