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顧華說完，將龔嘯林叫到一邊。“我想回家去看看，你盯在這，千萬別在這節骨眼上出什麼意外。”
“好的，您放心去吧！讓趙智陪着您吧？”
顧華搖搖頭。“不用了，我一個人更方便些。”
一身便裝的顧華行走在蕭條，凄清的街面上。不時擠出笑容用日語主動和遇見的鬼子們打着招呼。可能是那些只顧忙於殺人取樂，打家劫舍的日本兵認為他只是一個日本僑民，也沒多搭理他。甚至，對他的問候連頭都沒抬。
顧華見自家的門上貼着一份告示，好奇的湊上前看了起來。
此戶人家為帝國忠實的朋友，任何帝國士兵不得擅自上門滋事，打擾。有違抗此命令者，嚴懲不貸。落款處蓋着日軍華中方面軍的大印。
顧華看完后樂了，他樂了，是因為自己不必再為父母的安危擔憂了。有閻王鎮着自己的家門，那些滿街亂竄的小鬼還敢登門嗎？
他抬手叩擊着門環，門開了。張貴驟然間見到門外的顧華，嚇了一跳。揉揉眼睛，確定是自家少爺后，忙把他拽進門裏，又匆忙將門關上。關切的問道：“少爺，你還沒出城呀？”
“還沒呢。張叔，家裏都還好吧？”
“還算太平吧！自打那晚登門的鬼子走後，就再也沒鬼子來過了。真邪性。”
“張叔，您就放心吧！咱家門前有閻王把着呢，小鬼還敢登門嗎？”張貴一時間沒弄明白，還想再問清楚，見顧華已經走進院子裏。也就算了。嘴裏還在叨咕個不停“閻王？哪來的閻王呀？”
顧華悄悄推開客廳的門，見父親正懷裏抱着一個孩子暗自流淚呢。顧華又將門帶上，站在門口等了會，故意先咳嗽一聲。然後敲了敲房門，靜靜的立在門邊等着。裏面一陣悉嗦聲過後，才聽見有話傳了出來。“進來吧！”
顧華這才推門而入。“父親，您還好吧？”
顧彥章見兒子突然出現在自己的面前。驚喜不已，忙起身，眼睛不住地往四周尋找着一個合適的地方，好將懷裏的孩子放下。
顧華小聲對父親說：“父親，這是誰家的孩子呀？還是給我來抱吧！您歇會。”說著話已經從顧彥章的手裏接過了熟睡中的孩子。
“唉，是個孤兒。華兒，你們怎麼還沒出去？”這話音雖不重，但顧華能聽出這話中的憂慮和不安卻很重。
“是的。才找到一條出城的辦法和路線，明晚就走。這孩子是－－－－－－？”顧彥章長嘆一聲，將這兩天發生的事詳細的講給兒子聽。
剛說到一半，門被敲響了。“進來。”推門進來的是張一眼。他一見顧華，遲疑了一下。
“沒什麼，進來吧！張師傅。這是犬子顧華。華兒你過來，這位是譽滿金陵的活魯班，張一眼，張師傅。”
顧華笑着和張一眼輕聲打着招呼：“張叔，您好！”
張一眼受寵若驚的連連擺手，“快別這麼叫。顧少爺，您太客氣了。我是來抱孩子的，快把孩子給我，你們繼續聊！”說完抱着孩子轉身出去了。
顧彥章又接着剛才的話題向兒子陳述着。當顧華聽完山本這一段時，眼睛一亮。他打斷了父親下面還要講的話。
“父親，看來這山本還算是日本人中良心未泯的少數人之一。他既然主動提出要幫我，我想呆會就去拜會拜會他去。說不定，他還興許真的能幫上忙呢！”
顧彥章冷笑一聲：“華兒，你上門去找他，不是去自投羅網嗎？更況且，是談這事，更是在畫餅充饑。聽爸的話，還是別去了。”
“老爺，門外有個鬼子當官的要見您”顧順在門外等着裏面的回話。
“讓他進來吧！”顧彥章，打發走顧順后，又對顧華說：“你先到裏屋避避。我來應付。”
顧順領着個日軍軍官走了進來，來人正是山本一郎。顧彥章見只有他一人，想到昨晚他的舉動，不由得對他客氣了許多。起身相迎。又吩咐顧順：“去沏杯茶上來。”顧順將沏好的茶端上來后，便退了出去。
山本等屋內沒有其他人後，這才開口：“顧老師，請顧華兄出來吧！”
老爺子身子一顫，沒吱聲。舉起手中的茶杯舉了舉。“山本先生，請用茶！”
山本哈哈一笑：“顧老師，我是專程為顧華兄才登門的，不是來品茶的。”
“山本，我在這。找我有事嗎？”躲在裏屋的顧華，不想使父親太為難便自己主動走了出來。
山本急忙站起身，熱情地問候着顧華：“顧華兄，一別數年，兄還是那麼瀟洒不減當年啊！”
顧華淡淡一笑。“是嗎？你沒覺得我很憔悴嗎？不想知道原因嗎？我告訴你：全是因為你們的不請而至。我這幾天一直都在想，怎麼能逃出你們的魔爪和如何將你們儘早的趕出中國。”
山本沉默了會，才開口：“顧老師，學生此次就事為了顧華兄出城一事而來的。這幾天，我一直在顧府的周圍都安排了人，監視着進入顧府的人。今天，當我得知彙報和描述后，料想是顧華兄回來了，便趕了過來。請你們相信我，我只是一名普通的日本國國民。我沒能力左右我們的天皇和我們的政府，但我可以主宰我自己。我熱愛中國，熱愛中國的一切。我為我以這種方式再次來到中國，和我國士兵在這個國度里所犯下的一切罪孽而感到羞愧。我的心為那些在屠殺中死去的無辜軍民而沉痛。我只能做我能做到的事，請你們能理解我。”說完向顧家父子深深的鞠了一躬。
顧家父子被他誠懇的一番話打動了。忙請他落座。
山本直視顧華,“顧華兄，這南京你不能久待，有沒有想到出城的辦法，需要我做些什麼？請直說。”
顧華沉吟片刻。“山本君，實不相瞞。出城，目前不在是我一個人的事了，還有十幾個弟兄要跟我一快出城。你有什麼辦法？”山本聽顧華這麼一說，不禁皺起了眉頭。陷入沉思中。見山本不言語，
顧華又說道：“山本君，我還有件私事相求，不知你能否答應？”
一聽這話，山本又來了精神。“請說，我儘力而為。”
“是這樣的，家父多日未出門，今日天氣又好，我想請山本君和我一起陪家父出去轉轉。你看你是否方便？”
“只要老師樂意，學生定然陪護在兩側。”見山本殷勤的答應下來，顧華忙向父親丟了個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