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 56 章
顧憶湄並不想給她知道邢櫟陽的事,搪塞道:“是給爸爸辦案的律師,通知我下周二開庭,讓我去聽審。”
“律師通知開庭用得着親自登門?打個電話不就行,你爸爸的主辯律師不是女的嗎?”顧太太明察秋毫,可不會被女兒一句話打發。
“您別想太多了,人家就是來通知我。”顧憶湄辯解着。
“我還是覺得宗麒更適合你,人也知根知底。”顧太太對謝宗麒的印象好得不能再好,尤其是這些天,謝宗麒經常打電話過來噓寒問暖,一有時間就登門探望。
“看您又說哪兒去了。媽,爸爸的案子開庭那天,找蔡佳陪我們一起去吧。”顧憶湄顧左右而言其他。
“那是自然。”
如顧憶湄所料,顧太太不僅通知了蔡佳,還通知了謝宗麒。顧憶湄下樓,看到謝宗麒站在客廳里,跟他打招呼。
“你也來了?”
“伯母通知我。”
“謝謝撥冗。”
“別諷刺我,我真心來陪你。”
體貼地替顧憶湄拉攏披肩,謝宗麒又殷勤地替她和顧太太開車門,自願充當司機,蔡佳坐前座,顧太太和女兒坐後座。
一行人到達法院,謝宗麒倒還好,顧家母女惦記顧建輝,心情不安,顧憶湄和蔡佳一左一右扶着顧太太,生怕她緊張跌倒。
法庭門口遇到蘇芷汐,顧憶湄讓蔡佳和謝宗麒先陪着顧太太進法庭找個座位坐下,自己留下跟蘇芷汐談話。
蘇芷汐並未多說,緊緊握着顧憶湄的手:“眉豆,你要堅強,庭辯耗時非常長,你一定要挺住。”
“我會的。”顧憶湄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
就在這時,邢櫟陽也從一邊過來,顧憶湄看到他,主動跟他打招呼。
“我到立案庭辦事,順道過來看看。”當著蘇芷汐的面,邢櫟陽找了個借口。顧憶湄心裏有數,也不點破。
謝宗麒走過來,看到一個英俊瀟洒、西裝革履的年輕男人跟顧憶湄說話,悄悄走到顧憶湄身後。
“眉豆,快開庭了,我們進去吧。”說話間,他以一個呵護的姿勢攬住顧憶湄的肩。顧憶湄跟蘇芷汐、邢櫟陽點頭示意。
邢櫟陽原地佇立,忍不住問:“那是誰?”
“是眉豆的男朋友啊,叫謝宗麒,很有名的股票經紀人,你應該聽說過他。”蘇芷汐不明就裏,把謝宗麒身份報出來。
男朋友?邢櫟陽沉吟着,忍不住又看向那兩人。並沒有聽說她有男朋友,怎麼忽然出現,他只覺喉嚨里一陣焦渴,鬆了松衣領子。
“他們分手好長一段時間,看來最近又複合了。邢律師,我要先進去了。”蘇芷汐走進法庭里。
邢櫟陽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心情鬱悶,拿不定主意是進去還是不進去,最終還是強忍着失落走了進去,目光尋到顧憶湄和謝宗麒並肩而坐,他悄悄走到他們身後。
顧憶湄並不知道邢櫟陽在她身後,她的注意力全集中在被告席上,穿着一身囚衣、頭髮花白的顧建輝在法警的拘押下進場,看到父親的老態,顧憶湄淚水盈眶,而一旁的顧太太更是泣不成聲。
“媽,您別哭了,法官已經宣佈開庭了。”顧憶湄小心提醒顧太太。顧太太這才忍住眼淚,聽法官和律師發言。
冗長的庭辯過程持續了一個多小時,控辯雙方律師唇槍舌劍,各自出示證據,顧憶湄一顆心隨着辯論進展起起落落。
謝宗麒陪在顧憶湄身邊,餘光看到後座的邢櫟陽,把手搭在顧憶湄腰間,時不時攏住她,低聲安慰。邢櫟陽立刻意識到他這個動作的意味,提前退場而去。
離開法院,邢櫟陽沒有回事務所,開車去往市中心某個繁華路段的酒吧街。才五點多,來往的車輛還不是很多,他下了車,走進一家叫“Scorpio”的酒吧。
服務生看到他,主動上前招呼,邢櫟陽徑直走到吧枱坐下,點了一杯馬蒂尼加冰。
不一會兒,一個打扮入時的嫵媚女人走過來,跟調酒師打了個手勢,坐到邢櫟陽身邊,“今天怎麼來的這麼早?”
“沒什麼事,過來喝一杯。”邢櫟陽語氣淡然,內心凄苦。
調酒師給女人調了一杯紅酒,“虹姐,這是我新發明的雞尾酒,你嘗嘗看。”
女人三十齣頭年紀,穿着一條寶藍色軟緞緊身長裙,低胸的款式,胸口鑽飾閃亮,捲曲的長發看起來冷艷性感,隨便往吧枱前一坐,都是搖曳生姿的風景。
“賭兩場?”邢櫟陽扭頭看着虹姐。
“行,別玩太大。”虹姐讓服務生準備房間開賭局,通知相熟的客人。
幾場下來,邢櫟陽面前擺滿了籌碼,虹姐坐在他身邊,粗算算,他贏了三萬多。他心情不好就會贏錢,心情好的時候反而會輸,虹姐嘴角挑起一抹笑意。
“今天差不多了,該收場了。”
她是這裏老闆娘,她一發話,眾人不能違背,只得放下紙牌,各自活動肩背、舒展筋骨,邢櫟陽推倒籌碼,把手裏的煙狠狠按在煙灰缸掐滅了,走了出去。
虹姐跟出去,揶揄他,“今天運氣不錯嘛,贏了好幾萬,又在哪裏受氣了?”邢櫟陽坐在吧枱邊,看着她:“你怎麼知道?”
“因為你又贏錢了。”虹姐微挑雙眉,表情告訴他,他的事情逃不過她眼睛。邢櫟陽不說話,喝乾杯中酒,又讓調酒師倒一杯,連着喝了三四杯,他才停下。
“我沒不高興。”他喃喃自語。
虹姐壓低聲音,“是不是因為羅震?上回洛杉磯的事就是他背後唆使人告密,你的行蹤才會被人知道,事後他被羅爺狠狠罵一頓,最近又不老實了?”
邢櫟陽搖搖頭,雖然羅震總跟他過不去,但他還真沒把這事兒放心上。他還的是羅鯤鵬的恩,看在羅鯤鵬面子上,他也不可能跟羅震過不去。
“那為什麼?讓我猜猜。”虹姐一雙漂亮又精明的雙目上下打量他幾眼,嫣然笑道:“你事業有成,正當盛年,能讓你煩惱的,必然是感情問題,我猜——你是遇到那個彈豎琴的女孩子了?”
“何以見得?”邢櫟陽知道她一向聰明而且善於觀察,卻沒想到她竟會聰明到這個地步,但是,他還不打算招認。
“除了她之外,又有誰能讓你苦惱到喝悶酒呢,我認識你快十年了。”虹姐笑意更深。邢櫟陽沉默片刻,才道:“她身邊已經有人。”
長久以來,他遇到事情都是擱在心裏,自己琢磨、分析,想主意應對,可不知為什麼,這個夜晚,他特別想找人傾訴一下。別的事倒還好,感情這種不能用理智去分析的事,他經驗不足。
“是嗎,那還真有點棘手。”虹姐幽幽喝了一口酒,見邢櫟陽一雙明亮雙目看着自己,繼續道:“那樣的女孩子,家境好,選擇必然有很多,有固定的男朋友也不奇怪。”
邢櫟陽
“記得就好,別做傻事。”虹姐說完這句話,就放下酒杯招呼其他熟客去了。
邢櫟陽還沒來得及回味她的話,就接到譚屹電話,譚屹告訴他,當天的庭審已經結束,再次開庭要等到一個星期後。
“情況如何?”法庭里他一心只在顧憶湄,根本也沒心思去聽庭辯經過。
“基本上如你我所料,檢方拿出了股東的檢舉信,還有銀行出入賬的記錄,都是實打實的鐵證,無法推翻。”
“儘力而為,不必多想。”
“聽小蘇說,你也到場了,怎麼不等到庭審結束?”
“我對這個案子並不很感興趣。”
“那你對什麼感興趣?”譚屹饒有興緻地問。她一聽蘇芷汐說邢櫟陽來聽審,就知道他必然是專程而來。
“眾生態。”邢櫟陽深諳打太極之道。譚屹笑一陣,“晚上一起吃飯吧。”
“今晚有約,改天。”邢櫟陽實在沒有心情跟她去吃飯。
“那好吧,顧家人請我吃飯,讓我叫上你,既然你沒空,我替你推掉。”譚屹狡猾地笑,把電話掛了。
第十四章
餐廳洗手間,譚屹把手機放回包里,在臉上撲了點粉,精神奕奕走了出去。遠遠看到顧憶湄和謝宗麒交談,謝宗麒道。
顧憶湄有點不高興,謝宗麒很少對別人下這樣的結論,他跟邢櫟陽很熟嗎,為什麼背後這樣說人家。
“你又聽到什麼傳言?”
“他不僅在法律圈,應該說,在整個圈子裏風評都很不好,他有個外號叫魔鬼律師,你知道是什麼意思?意思是他只認錢不認人,黑心冷血、不擇手段,這倒也罷了,他和擎天集團羅家的關係才是真正微妙之處,鷺島正兒八經的商家,有誰願意去和羅家結交。”
“羅家怎麼了?”
“早些年投機倒把、鑽政策空子,各種生意都做,這些年洗白了,羅鯤鵬還是本地商會會長,但人人都知道羅家不可能徹底脫胎換骨。邢櫟陽就更不用說,都說他認了高雪心當乾媽,乾媽是什麼?比包養高尚?”謝宗麒越說越不屑。
“你有證據嗎,有證據你就去舉報他們好了。”顧憶湄噎他一句。
謝宗麒沉默了,他忽然意識到,眉豆看樣子對那人印象不壞,自己這樣無憑無據說他是非,只會讓眉豆產生反感。
一個人心中一旦有了妒意,言語間就會刻薄,不敗也露出敗象來,謝宗麒此時除了自悔失言,竟不知該如何補救。
沉默良久,謝宗麒誠摯道:“眉豆,我是為你好,你太單純,太容易相信人。”“你讓我安靜一會兒就好了,我能夠獨立思考。”顧憶湄平靜地說。
到了顧家門外,顧憶湄主動抱抱謝宗麒,感謝他陪她們母女去庭審現場。沒等謝宗麒低頭吻她,她就下車去了。謝宗麒心裏感傷,他和這個女孩子越來越生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