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9.自上路

Chapter 99.自上路

獨自尋求真相的道路,從來都是漫長而寂寞的。

韓義慢慢變成了之前何凱的樣子,逃課,打架,慢慢混進到何凱之前他只匆匆見過一兩次,殘留模糊印象的朋友圈裏。

這樣轉變的韓義收穫了不少質疑,很多失望和無數聲嘆息。

他的羽毛染塵,如同潔白的蓮花終於落進污泥,但是那又如何,韓義一直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他抽煙,喝酒,打架,刺青,惹事生非,但是他一直知道他的目標就是找出小凱死亡的真相,即便這真相早就無人在乎,但是他在乎,那個已經棲息在天堂的靈魂在乎。

韓義注意到曲聽白,完全是因為自己漸漸融入進去的那個小圈子,躥騰他一定要把校花大人拿下。

葉知柔就是因為這樣一個偶然的原因——他需要折服校花做他的女朋友,從一個面目模糊的影子,漸漸在韓義的世界裏鮮明起來的。

在此之前,他唯一一次對葉知柔有印象,是他某個傍晚正準備出門,卻看到季錦紅着眼眶進了門。他在門廳看到她,不免有些意外。

葉知柔仍是那樣沉默而淡然地搖頭,似乎受了再多委屈也說不出口的模樣。他和她本就不熟,但是出自奶奶的教導,他不免補上一句,被欺負了和我說,我幫你揍他們。”她怔怔望着他,沒有說話。

他印象里的葉知柔本是沒有表情的,總是在所有人身邊淡然到失去底色的面孔。在那個晚上留給了韓義一個模糊的印象,原來,她也是會哭的,原來,進入到這個奢華的家裏,她也和他一樣不快樂。

後來韓義才發現,那樣美到出眾的曲聽白身邊,總是有葉知柔的身影,微胖,和氣的圓臉,居然和那樣卓然的曲聽白一對比,也並不失去自己的特色。曲聽白明明是背景布一樣的角色,韓義卻從未覺得她與曲聽白相距甚遠。

能站在這樣漂亮的姑娘身邊,卻又不是像僕人一樣被呼來喝去的妹子,一定有自己的過人之處。

韓義讓葉知柔為曲聽白遞了一支玫瑰花和情書,那樣空曠的青春,有個漂亮的姑娘走在身邊,對於韓義而言是無關緊要而有趣的事。

直到很多年之後,韓義才意識到,這是他犯下的第一個致命的錯誤。

然後生活那麼自然地流淌着,曲聽白的美麗和灼熱,似乎是韓義生活中盛發的一朵鮮花,嬌妍而引人注目。即便是現在的韓義也無法否認,曲聽白在青春里,那麼充分地滿足了他的虛榮感。

和最漂亮的姑娘談戀愛,多美好的青春橋段。

而葉知柔用一種最潤物細無聲的姿態,融入了韓義的生活。他還記得他打架晚歸的那一夜,頭髮滴滴答答都是血,他實在太過用力,脫力之後的他只能簡單包紮,然後回到自己的家,已經算的上是一種成就。

他摸進了最近的房間,一樓,距離門口最近。居然是葉知柔的房間。

葉知柔被嚇到慘白卻保持鎮靜的神色令他意外。他以為所有的女生都應該像曲聽白那樣,尖叫,失措,麻煩得要死!

葉知柔沒有,葉知柔只是努力鎮定地走上樓,去他的房間裏找到最合適的衣物,幫他換上。

韓義還記得自己當時心裏的唯一想法是,這姑娘不錯,以後他罩了。

後來,似乎總是葉知柔照顧他的時間更多一些,某些他晚歸的夜晚,葉知柔會幫他留門,省掉了他不少麻煩。

更驚喜的是,葉知柔會做飯,甚至廚藝還很不錯!他無法形容自己在餓癟了的凌晨時分,吃到一碗超級美味的蛋炒飯的心情如何。他只覺得葉知柔是一個很神奇的人。

她明明話不多,溫和,沉靜,似乎沒有任何事能讓她震驚,她就那樣淡然地生活着,像是他的生命中一個淡淡的準星。

他知道,無論他多晚回家,葉知柔總會為他留一扇門。無論他遭遇什麼問題,在和葉知柔沉默相對的時候,他能找回片刻平靜。無論他怎麼饑寒交迫,葉知柔總能變戲法一般變出美味的晚餐,讓他暫時忘記自己的窘迫和無奈。

葉知柔曾經問過他:“為什麼?為什麼要變成這樣?”

他記得自己儘力笑得一臉不在乎:“小胖妞你懂個屁。”卻難以描述自己內心深處的觸動,曾經有人見過純白的韓義,即便他都幾乎已經忘記。

而那個時候,韓義對於葉知柔的感覺是沉靜的,就像葉知柔本身一樣,是一層淡而不經意的底色,似乎根本無從察覺。韓義的人生中灼灼燃燒的是曲聽白這團美麗的烈火。曲聽白看起來就像一株繁茂的牡丹,實際上,她卻更像是灼熱的火焰,從她自己開始燃燒,直至將周圍的所有人都燃燒殆盡。

韓義喜歡曲聽白這樣賞心悅目的火焰。

直到很多年後,當韓義終於看破浮華,才明白當時的自己多麼膚淺而愚蠢,迷惑於表象而忘記了什麼才是真正重要的,但是當時年少的韓義,既不沉穩,又不成熟,他為折服了曲聽白的美麗而驕傲,也因為曲聽白的任性而得意。

他太孤獨,一個人行走了那麼久,為了父親的漠視,為了小凱的離去,為了孤獨追尋真相的隱忍,曲聽白就像是他人生中突然綻放的美好序曲,他不能不沉迷。

直到他和曲聽白都為這份沉迷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但是他意料之外的是,居然為了他們的衝動買單,付出最大代價的是葉知柔。

如果時光可以重來,韓義絕不會對葉知柔提出那樣的要求,為了曲聽白頂下一個本不屬於葉知柔的名聲。似乎他太過習慣葉知柔是他生命中的安撫劑,把他生命中的一切問題消弭於無形。所以他忘記了,葉知柔也不過只是一個十多歲的少女,面對青春惶恐而無措,她也會害怕,她也會受傷害。

韓義只是固執地覺得,當時他虧欠葉知柔的,他總有辦法彌補她。於是當教導主任固執地要找到那個和韓義發生關係的女生的時候,韓義求助於葉知柔。而葉知柔也正如他所願的那樣,出頭頂包,成為了一個被所有人唾棄和孤立的少女。

年少時候的我們總認不清自己,也認不清周遭,對於問題,我們的估計總是太樂觀,而對於代價的預估總是太模糊。

韓義低估了整個校園對於葉知柔的惡意,也高估了曲聽白對於他的愛。曲聽白沒有對他說任何話,就打掉了那個原本屬於他們兩個人共同的孩子。

他可以成熟,他可以改變,他可以承擔他本應該有的責任感,可惜曲聽白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曲聽白畏懼於人言,屈服於家長,突然消失了兩個月,回來之後輕描淡寫地告訴他,她要分手,她打掉了屬於他們倆的孩子,韓義懵了。要知道因為擔心曲聽白的安危,他多少次試圖和曲聽白聯繫,卻總是遭到曲聽白的拒絕。他那個時候已經有了模模糊糊的預感,卻從不敢確認。

從未失去過任何東西的少年韓義,第一次知道,有些東西不由他的心思決定,他無法對任何人予取予求。他用了最差的方式來應對這種心情。他無措地向這個世界表達他的不滿。

他還記得季錦帶着奶奶的戒指來找他,他惡狠狠地將戒指盒揮落在地板上,他殘忍地嘲笑她,惡狠狠地告訴她,別做夢了!

韓義從未如此後悔,他只是將失戀和被曲聽白拋棄的痛苦,一股腦地發泄在了葉知柔的身上,毫無道理,但是他就是做了這麼可恥而粗暴的事情。

如果事情可以重來一次,韓義會換一種方式與曲聽白相處,也會用另一種態度來對待葉知柔。可惜時光從來都是最殘忍的東西,它轟然碾過韓義的青春,留下無盡的遺憾,不能倒帶。

那個時候的韓義有一種毫無理由而坦蕩的理所當然,覺得葉知柔依然會像從前一樣,在他人生的某個角落裏,一直默默地等候他。他總覺得時光還長,他還有辦法彌補他曾經發過的脾氣,造成的傷害。

要知道,所有人都說,葉知柔是這個世界上脾氣最好的姑娘。溫柔的,和氣的,沉默而等待着的葉知柔。

來不及將一切想得更清楚一些。少年韓義的心神全部被他追查到的新消息吸引住了。經過一年的努力,韓義似乎距離當年小凱死亡的真相更近了一步。

可能在其他人的眼中,韓義和小凱都是一類人。他們富有,意味着身上有大把的利潤可以壓榨,他們年輕,意味着不經世事,可以輕易被操縱在手中。

韓義墮落得恰如其分,正巧在合適的時機收到了合適的邀約。曾經誘惑過小凱的人,用同樣的手段誘惑了韓義。

那樣邪惡而輕賤生命的誘惑,以為用毒/品就能粉碎韓義的意志。

韓義很聰明,他用了很長的時間慢慢和這股勢力周旋,同時也試圖收集關於這股勢力的所有信息。他們出沒的地方,韓義早就見過,就在城內的一家ktv,老闆的勢力未知,透着濃濃的古怪。

小凱就死在那裏。一年過去,似乎再也沒有任何人記得小凱的面目,唯有韓義還固執地尋找着真相。

韓義花大把的錢,投喂着饜不知足的這群人,像溫水煮青蛙,緩慢地鋪開了自己的偵查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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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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