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9章 不死不休（四）

那小劍乃是灌注了浩然正氣的通天劍。

季宏仁以浩然正氣攻擊龍目的始末，肖逸皆看在眼裏，仔細一想，便明白過來。

因為浩然正氣乃是天地間的中正之氣，無分陰陽，故而混沌至極的本源之炁對其防禦極低。

有了這一發現，肖逸心中便有了計較，先以五行之陣與其硬拼，顯出黔驢技窮之狀，令惡龍狂妄而放鬆警惕。而後，再以靈魂攻擊令其一時失神，這才能一擊而中。

在靈魂攻擊中參入混沌之炁，也是迫不得已。這一縷混沌之炁對於肖逸來說，異常珍貴，如果假以時日，專心參悟，或許有朝一日當真能夠將陰陽二氣還原為混沌之炁。但是，以惡龍防禦之強，唯有加入混沌之炁，方能保證靈魂攻擊到達其泥丸髓海之內。

這一擊，耗盡了肖逸的浩然正氣，也耗費了僅有的混沌之炁。肖逸知道，這一擊若不成功，之後將再無可能殺掉這條惡龍。

於是，在通天劍刺入龍目的那一刻，他立時使出龍行步法，瞬間來到龍目之前，變爪為掌，向通天劍劍柄推去，欲一劍貫穿龍首，置其於死地。

而在這時，惡龍已然反應過來，一邊昂首痛嘶，一邊噴出三昧真火。肖逸欲再使龍行步法跟上，但是惡龍在劇痛中反應極為強烈，無法『摸』准其動向，連使兩次龍行步法都未能接近龍目，反而險些被金火噴到。

肖逸心知機會已失，但心有不甘，眼看龍角從身前劃過，便使出龍爪手，死死抓住，以待機會。

然而，惡龍失去一目，狀似瘋狂，搖頭擺尾，動作又快又急，攪起的風浪直颳得皮肉生疼。而且，在身體不斷撞擊在龍軀之上，直感五臟六腑都『亂』了套。

堅持了片刻，惡龍仍未停下來的跡象，而肖逸傾力相拼，已有後繼無力之感。無奈之下，只好以龍行步法退開。

肖逸欺近龍身，直到脫離，不過片刻光景，但此刻早已遠離天脈山，來到了雍豫邊界。天脈山方向唯有冰雀、季宏仁、胖廚師等人趕來。

惡龍為發泄憤怒和疼痛，在天地間恣意而為，時而穿上雲霄，令風雷大作，時而落到地端，使地裂山崩，怒嘶狂吼，扭曲翻騰，極盡破壞之能事，恐怖至極。

惡龍所過之地，天地異變，生靈塗炭，混雜陰氣對九州的衝擊倒顯得微不足道了。

肖逸遙看着無數生靈逝去，心如滴水，卻絲毫辦法也無。而且，他現在擔心的是，少刻之後，巨龍回來報復，他當如何抵禦。

冰雀趕之跟前，仔細看了看肖逸，問道：“可曾受傷？”

肖逸搖了搖頭，黯然道：“我無事。”回頭忽然看到冰雀衣衫破損、一臉憔悴的模樣，心頭一痛，道：“難為你了。”

冰雀卻爽朗地笑道：“小傷而已。”

季宏仁凝視遠方惡龍，問道：“可還有制服惡龍的辦法？”

肖逸又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冰雀笑道：“不就是和惡龍拚命，儘力就是，何來辦法？”

見肖逸不語，季宏仁嘆了一聲，也沒有再說話。

胖廚師沉思片刻，忽道：“既能傷了惡龍，便還有機會。”回頭凝視肖逸，鄭重道：“肖逸，需要我們如何配合，儘管提來就是，橫豎是死，我等拚死纏住他。”

季宏仁也道：“正是。”

雖無多少言辭，但二人皆已做好了赴死的準備，言語簡單，卻令人動容。

但肖逸卻道：“惡龍有本源之炁和龍神戰袍庇護，全身上下幾無破綻，我等攻擊根本無法對其造成傷害。而且，其反應迅速，遠勝於我等，根本沒有可乘之機。剛才那一劍，是我借用了僅有的一縷混沌之炁，傷其靈魂，方才奏效。現在混沌之炁已經告罄，不會再有第二次機會。而且，那一劍只是傷其一目，不足以致命。即便再來一劍，也是無濟於事。”

眾人沉默，皆眉頭蹙起。

這時，伯陽畫卷忽然從肖逸的百寶囊中自行飛出，懸浮於空中，玄悟真人的魂靈憑空而現。他捋了捋長須，道：“目為靈竅，若能傷其雙目，惡龍盛怒之下，感知受損，或許便有機會將其除去。”

而後，望着肖逸道：“若是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可有把握將惡龍的另一目刺瞎？”

肖逸雖不知玄悟真人又何手段給自己創造機會，但是玄悟真人德高望重，當不會做無的放矢之事，忖思片刻，道：“有三成把握。”

聽聞肖逸只有三成把握，餘人聞言都是一驚。但是審視自身，竟是連一成把握也無。

玄悟真人卻微笑點頭道：“有三成把握已然很高了。你現在便靜心養神，若是準備好了，便和貧道知會一聲。”

肖逸雖不知玄悟真人將用何法制衡惡龍，但是見其胸有成竹，也不便相詢，便點了點頭，忙凝神靜氣，涵養浩然正氣。

不消片刻，肖逸臉上便顯出一股中正威嚴之氣，其頭頂之上一道金光衝天而起，神聖無比。

季宏仁感受到對方純正的浩然之氣，內心頗有觸動，微微出神。這時，卻聽一個聲音道：“老爹，此次若能大難不死，儒家是否要改一改過去的處事作風？”正是季逍仙趕到了。

季宏仁頓了頓，忽道：“為父老了，今後儒家如何處世由你做主便是。”

季逍仙吐了吐舌頭，道：“老爹，你可是推卸責任，解鈴還須繫鈴人，儒家還要你來引導才是。”

季宏仁微微搖頭，沒有繼續說話。他知道，自己過去所做之事，有違正道，已無顏再忝列孔門之主的位置。其心中早已打定注意，此番若能殺了惡龍，便閉關遁世，再不問世事了。

在季家父子說話之際，那惡龍突然轉向，怒吼着向這邊衝來，其聲震動天地。

眾人登時警覺，忙凝神準備迎戰。然而，惡龍盛怒之威，氣沖牛頭，豈是凡人所能抗拒。眾人凝重之下，情不自禁地向肖逸看上一眼。

而這時，肖逸睜開雙目，沖玄悟真人點了點頭。

玄悟真人欣慰一笑，回首向天脈山方向望了一眼，忽然駕馭伯陽畫卷迎着惡龍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