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這個作者是流氓
“單隻的,這是禮物包裝襪。”陶夢竹說著,伸手從襪子的開口處拉出一條掛繩,道:“這是用來掛的,不成對的,比較小,也沒法穿。”
有些問題,既然甄爽不想回答,她也不再去追問。
畢竟她連這種強行轉移話題大法都用上了,再問下去也只是徒添尷尬。
甄爽見陶夢竹沒再追問,或多或少也能察覺到她心底的失落,卻是一時半會兒不知該如何化解。
她癟了癟嘴,默默把毛襪和棉褲都拽進了暖和的被窩裏,像小蟲子往殼裏鑽似的,扭來扭去來回蠕動幾分鐘,終於穿好,從被窩裏跳了出來。
陶夢竹這時早已在客廳給小日天做起了早飯。
甄爽癟了癟嘴,大步上前,道:“搬房間挺麻煩的,我平時還吵吵,少了一堵牆,你也不怕我煩死你啊?”
“嗯?”陶夢竹一邊打着蛋液,一邊轉身看向甄爽。
甄爽沒有重複第二遍,只是對陶夢竹聳了聳肩,擺出一臉無辜。
陶夢竹下意識回味了甄爽剛才說的那段話,越回味越詫異,打蛋的手仍未停,一雙眼卻已越瞪越大。
明明已經強行轉走的話題又被甄爽自個兒牽了回來,這代表着什麼,已是毋庸多言。
陶夢竹笑着將碗筷放到了一旁,道:“我不介意你睡前繼續在隔壁自由自在,要睡的時候再來我這邊,這樣不用搬東西,咱倆都省事兒。”
甄爽有些猶豫地點了點頭,思考片刻后,道:“可我總覺得,還沒有結婚呢,這樣不太好……”
結婚?
“這算是要為難我,還是想考驗我?”陶夢竹問。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至少,我們之前要有一個在一起的憑證吧?”甄爽說地十分認真。
陶夢竹沉吟了片刻,抬頭道:“陪我去找樣東西。”
甄爽愣愣點了點頭。
***
書房地立櫃前,陶夢竹和甄爽蹲坐在地上,頭挨頭,抱着一本灰撲撲的發黃相冊,一頁頁地翻看,十分認真。
相冊的前幾張,是上一輩的婚紗照,後面,是她。
相片里,妝容精緻的女人穿着黃色婚紗,笑容淡淡地陪在爸爸的身旁,無論站或是坐,都緊緊摟在一起,乍一看,倒真像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只是這相冊十多年沒翻,如今看來,隱隱可以感覺到相片中的女人並不快樂。
對於這個離去后就再無蹤影的母親,陶夢竹本不願再去想起,卻又總是忍不住在無數個夜裏不斷猜測,猜測她究竟是因為什麼而無情拋棄了這個家。
心中的猜測千千萬,起初是恨,恨久了,也就釋懷了。
她想,哪怕母親當年留下來,心中滿滿都是怨憤,常年累月積攢下來,這個家也不見得能夠幸福美滿。
人活着,自私總是在所難免的。
也許,他們的婚姻,就是迫於各自家庭壓力而做出的一次妥協,而她,是這份妥協下的必然產物,所以,她們這一家子才會過得那麼糟糕。
陶夢竹伸手摸了摸母親那熟悉而又陌生的臉,原來,她是長這樣的。
“我們為什麼要看這個啊?”甄爽忍不住問。
“因為……這是他們當初在一起的憑證之一,現在那個小紅本兒不見了,它們卻還在。這樣的憑證,也許不算永恆,但是一生足夠了。”陶夢竹眯了眯眼,笑着問甄爽:“你覺得呢?”
甄爽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指了指陶夢竹的媽媽,道:“你媽很漂亮,她五官長得和你可真像,你要好好化化妝,打扮打扮,也能那麼漂亮。”
“正確的說法應該是,我長得和我媽真像。”陶夢竹糾正。
“哈哈哈哈哈,也是哦,口誤口誤!”甄爽抱着相冊豪邁地笑了起來。
陶夢竹哭笑不得,伸手拍打了兩下她的頭,道:“別笑,安靜,我是認真的……我們,也去拍個婚紗照,作為在一起的憑證。”
“喂,你這樣指着一對已經分開了的婚紗照,然後和我說我們也去弄這樣的憑證,真的好嗎?”
“他們在一起本來就是不情不願的,我們不一樣。”陶夢竹抬眼道,“你不是要憑證嗎?這玩意可以珍藏一輩子,等我們老了,翻出來再看看……看看幾十年前的我們,看看這些年發生了什麼變化。”
她說著,看了看手裏的相冊,道:“也許,有一天我們不在了,有人還會翻開屬於我們的相冊,猜猜我們的故事……就像現在的我們,看着上一代人的相片,猜測他們在一起時是否快樂。”
甄爽炸了眨眼,道:“你是寫文的,我說不過你。”
“那這是答應了?”陶夢竹問。
甄爽點了點頭,道:“感覺答應了什麼不得了的事,這該怎麼操作?”
說實話,陶夢竹也不知道。
所以她找來了古梁舟。
常年關注各種影樓的她,應該會比較有經驗吧?
在收到兩人的疑問后,古梁舟給了一個回應:我關注的不是婚紗攝影方面,不過你們要想拍,我可以幫你們看看哪家好,不過嘛……
“不過什麼?”陶夢竹和甄爽異口同聲。
古梁舟在YY那頭嘿嘿笑了笑,道:“你們可得和球球說,我是在幫你們的忙,不是故意摸魚不碼字的。”
陶夢竹和甄爽相視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起來。
看來古梁舟已經徹底進化為做什麼都要於曉秋同意的地步了。
陶夢竹問:“你和球,現在是個什麼狀況?”
古梁舟想了想,道:“大概就是你們想的那個狀況吧。”
“確定知道我們想的是哪種?”
“我又不是二胡。”古梁舟說著,笑了笑,道:“不過還有很多事需要細細考慮呢,不像盟主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那麼自由。”
陶夢竹看了一眼甄爽,對古梁舟說道:“加油。”
加油,如果在乎,那就大膽一試,有些時候有些事不去努力,永遠看不到任何結果。
她回身望向甄爽,認真問道:“你敢出櫃嗎?”
“啊?”甄爽愣了。
“敢讓家人知道嗎?”
甄爽咬了咬輕微乾裂的嘴皮,道:“不太敢。”
“嗯。”陶夢竹伸手將她攬入懷中,道:“那就慢慢來。”
她不急,只要甄爽願意和她在一起,別的她都有耐心等。
朋友與家人的祝福,總會來的。
***
元旦。
陶夢竹與甄爽兩人打開了許久沒開的電視機,隨便選了一個台的跨年晚會。
節目太多,換台很忙這種事情根本不會出現在兩人身上。
這個跨年晚會,似乎就是看一個感覺,或者說……聽一個感覺。
電視打開后,兩人便縮進卧室里開直播了。
兩人打開了一個雙人合作類小遊戲,把這個元旦跨年夜過得像極了七夕,一堆粉絲被這跨年虐狗節目虐得嗷嗷直叫。
三虧和盟主在一起的事情已經不是秘密了,大多粉絲都知道她們之間的關係,其中有熱情萬分的,有誠心祝福的,也有感到厭惡的。
不管別人怎麼看,她們都毫不介意,該怎樣就怎樣。
陶夢竹筆下,寫手與主播的故事也即將完結。
故事裏,兩人甜甜蜜蜜滾了床單,完成了人生中第一次的大和諧,雖然為了更新不被吞掉,只寫了拉燈,但仍是讓甄爽感受到了一陣羞怯。
——這個作者是流氓。
她在微博這般說道。
下一秒,流氓的擁護團隊便高喊着“在一起”,接二連三地洶湧而來。
一股寒流,為兩人所居住的地方帶來了新年的第一場雪。
南方的雪,總是積得很薄,用手一抓,就能摸到積雪下覆蓋的泥灰。儘管如此,很少見到雪的兩人還是頂着寒風,拉着小日天跑到了樓底。
那是一個天還沒亮徹底的清晨,積雪在將明未明的天色下呈月白色。
路上不多的行人匆忙地向自己工作的地方趕去,在地上留下一個又一個腳印。
小日天似乎覺得好玩,不停用爪子在地上按來按去,一點也不怕冷似的。
陶夢竹和甄爽跑到綠化帶邊,將手伸出厚厚的袖口,一點點將花壇邊、枝葉上比較乾淨的雪攏到了一起,心滿意足地抱回家中。
她們在陽台上堆了一個雪人。
碗兒大的身子,拳頭大的腦袋,用桂圓核和小樹枝做了眼睛鼻子,黃卡紙折了個小尖帽。
就在陶夢竹準備拍照時,甄爽攔住了她,自己一人跑進廚房搗鼓了一會兒,再出來時,手上抓着一片火腿腸,在雪人鼻子下挖了一條縫,硬是塞了進去。
“真·香腸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甄爽的笑點又被自己玩壞了。
小日天一直在一旁搖着尾巴默默看,看着自己的兩個主人從各個角度把這個丑萌丑萌的雪人拍了個遍,然後去廚房做起了早餐。
再回過頭去陽台時,只見雪人的半個腦袋都進了小日天的嘴裏,剩下一半落在地上,只留了一個身子。
在兩人哭笑不得地注視下,小日天歪了歪腦袋,吧唧了幾下沾滿雪的嘴巴,隨後起身,昂着一顆小腦袋,甩着尾巴,大搖大擺地從兩人腳邊路過。
嘿,這小傢伙還挺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