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風乾的觸肢
蘇瀾上任上尉后,被分配到了一個光電修理部門做副部長。
光電修理部門主要負責的是宇宙飛船以及機甲的後勤修理,蘇瀾這個差事是個偏於行政方面的工作,上邊之所以這麼安排是因為蘇瀾年紀不大,給她軍政方面的職位會引起一些按資排輩軍人的不滿,也是打算把她調到這種髒亂差的部門磨練一下。
蘇瀾坐到辦公室就挨了上司機甲統戰部部長的一頓臭罵。
原因是光電修理部沒有按時派送修理小隊到相應的機甲部門,導致軍演的時候出現了借用修理隊的事情。
蘇瀾好歹是副部長,跟着部長一起挨罵,她頭上的口水比部長少一些。
部長按軍銜是和蘇瀾平級,是一個四十齣頭的beta大叔,長了一張苦瓜臉,好似生下來就受了莫大的委屈。
兩個人拿着文件垂頭喪氣的從機甲統戰部走出來,部長大叔邊嘆氣邊說道:“光電修理部本來油水就不多,財政撥款也將將好能用,機甲部的部長總希望我能利用有限的資源創造更多的價值,又想馬兒跑,又想馬兒不吃草,怎麼能做到啊!修理隊是我故意少派出去嗎?工具、儀器以及士兵的預算就那麼多,我到哪裏弄出多餘的來。”
蘇瀾用拿着文件的手拍了拍老部長的肩膀,“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兩個人從機甲部開完會,剛好遇到了正往星際指揮部走的陸迦,蘇瀾搖了搖手上的文件和陸迦打了個招呼。
雖然兩個人在上次的襲擊事件同樣建功立業,或許蘇瀾的功勞更大一些,但是在職位分派上,陸迦的位置就不知道比蘇瀾好了幾個檔次,這不難猜出和陸家的勢力有關。
陸迦現在的職位是軍力指揮督察部的副部長,聽這個名字就知道有多吊多厲害,實際上陸迦的職位也的確是個肥缺,所謂督察,就是什麼都都查,只要是軍力相關的,比如機甲的質量、軍隊服役士兵的審查、宇宙飛船的各個部門的核查等等……打個比方來說,就算比陸迦高兩三個級別的分部部長,到陸迦的手上核查,也要看陸迦的臉色行事。
陸迦在蘇瀾住院期間就已經被調配到了這個職位上,現在算起來幹了有四個月了,四個月的努力對陸迦來說也小有成效,各個部門的部長都知道了陸家老將軍的alpha孫子坐了這個位置,年紀輕輕,不苟言笑,還有些過於嚴格。
陸迦穿着稍微高級一些的暗灰色軍部制服,肩章和蘇瀾一邊多,他看到蘇瀾先是目光一滯,而後停在了蘇瀾的面前。
“嘿陸迦,你也去機甲部忙軍演的事情嗎?”蘇瀾一手插兜,語氣輕鬆。
陸迦因為蘇瀾這種朋友之間打招呼的語氣而皺眉,他嚴正說到:“蘇瀾上尉,這是你們部門的行政處罰文件,請你核查簽字。”
蘇瀾接過文件看了一眼,裏面寫着什麼關於安全事故的認責、軍部內行政獎勵的指標扣除等等的內容,蘇瀾還不了解這些複雜的東西是什麼含義,但是陸迦以她的上級部門讓她簽字,她也不能抗旨,就把名字寫在了文件上。
陸迦接過文件手一抖,差點把文件灑落到地上,本應該蘇瀾簽字的地方竟然畫著一隻浮在海上的小黃鴨。
“蘇瀾上尉,我想您對工作的態度有巨大的錯誤……”
蘇瀾笑着把陸迦的文件拿了回來,用無痕的清除擦一抹,把自己的名字簽好換給了陸迦,“我看你最近太嚴肅了,隨便和你開個玩笑,喏,這次簽好了。”
陸迦接過文件,目光停在了蘇瀾清秀的字體上,想到剛才自己的態度是有一點不好,於是醞釀著想擠出一個屬於朋友之間溫和的微笑,抬頭后,一個本來就不自然的微笑僵在了臉上。
蘇瀾的已經走離陸迦很遠了,根本看都沒看陸迦的表情。
陸家失落的收起笑容,拿着文件和蘇瀾走了相反的方向,越走越遠,彼此背對着緩緩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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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瀾下午在辦公室還沒審批完文件,就被叫出門說是預備役的後勤人員想要找她。
蘇瀾走了出去后,看見後勤的清潔員拿着一個白布包着的長柱形走到她面前說道:“本來想直接扔掉的,可是想到您是為了母星的兄弟們而受傷,就還是把這個東西拿來了。蘇瀾上尉,我想問一下這個你還要嗎?”
“這是我的嗎?”
“在您的儲物櫃裏發現的,除了這個還有一些燒焦的蟲屍,估計您不要了就沒拿來。”
蘇瀾疑惑的把白布打開,剛看了一眼裏面的東西就趕緊合上了,“是我的,謝謝你。”
清潔員愣了一下,“哦,是你的就好,我還以為你不要了。”
蘇瀾蹙眉,憂慮的點了點頭,再次感謝了清潔員之後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蘇瀾看了一下午那個白布里乾枯的“觸肢”理所應當的想到了伊澤曾經露出來那兩隻。
會不會是伊澤想不開了,把觸肢拔下來自殘?
雖然蘇瀾感覺這隻觸肢估計接不上了,但是還是保存了起來,萬一伊澤還能把這個接上呢?蘇瀾以前學昆蟲學,很多動物的觸肢都是辨認方向用的,伊澤沒了一隻觸肢不知道會不會有事。
想到這裏蘇瀾特意在傍晚約了伊澤在基地生活區的咖啡廳里見面。
伊澤自從到了地球就拿到了一張屬於蘇瀾的主卡,作為他日常的經濟花銷。伊澤住在外面,基本吃穿都是最好的,軍部打給蘇瀾的補貼款剛好夠他每個月的消費,如果不是因為蘇瀾綁架了伊澤回地球這層關係,兩個人基本和包養無異。
本來這幾天就想見蘇瀾的伊澤十分開心,晚上特別打扮了自己,穿着一身淡藍色的A字高級制定款休閑套裝,頭髮還做了一個造型。
因為不方便在咖啡廳問伊澤觸肢的問題,蘇瀾和他吃完晚飯後在基地的小樹林裏散步,琢磨着怎麼因為觸肢的事情和伊澤開口。
他把觸肢拔了先不說疼不疼,做出這種事一定受了很大的刺激,她要想好怎麼和他開口談這個話題,不要讓他情緒過於激動才行。
蘇瀾帶伊澤走到了一個監控死角的區域,站在他面前認真的和他說道:“伊澤,可以給我看看你的觸肢嗎?”
伊澤先是有點疑惑,後來想到奧斯頓曾經說蘇瀾怕蟲子的事情,有些不情願,但是還是冒出了頭頂的兩個觸肢。
蘇瀾一看伊澤的觸肢並不少,楞了一下,然後還伸手摸了摸,想看看是不是真的。
伊澤在蘇瀾摸到他觸肢的一剎那,身體就抖了一下,然後柔情似水的看着蘇瀾倒在了她的懷裏。
蘇瀾當時抓着伊澤的觸肢,還在想這種觸感不是假的,那她儲物箱裏的觸肢到底是誰的時候,她就聞到了一股熟悉的信息素的味道。
蘇瀾立刻就知道媳婦在附近,她想把伊澤扶穩,讓他自己站好的時候,伊澤偏偏軟塌塌的靠在蘇瀾懷裏,死也不肯出來。
蘇瀾透過密集的樹叢,看見了奧斯頓站在小路上,就那樣靜靜的看着蘇瀾抱着伊澤。
蘇瀾並不知道蜘蛛種屬的繁殖器官是和觸肢合二為一的,所以奧斯頓看到蘇瀾抓着伊澤的觸肢的時候,全然是傷心的表情。
奧斯頓想到了之前看過傲夫哥哥的大V好友,情感專家萌洛洛的一條星博。
這條星博是關於一個深愛對方的Omega發現自己的alpha和其他人做過之後,應該不應該分手的問題。
其實在ABO世界,性是百無禁忌的話題,這個Omega因為自己的alpha和別人做過之後就苦惱要不要離婚顯然是矯情了,當時評論下面大多數是對這個Omega的訓斥,理由是只要沒有精神出軌都不算真正的出軌。
奧斯頓當時也是這麼想的,他認為人的一生中誰不會犯下一點錯誤,就算自己未來的伴侶會在婚姻中做出出格的行為,他也可以理解。
可當時萌洛洛給出的點評是這樣的:“眼睛容不得一粒沙子,它會因此而流淚,心——是比眼睛更加脆弱柔軟的地方。”
萌洛洛的點評遭到了很多人的質疑,他們的理由是難道婚後就沒有獲得更多新鮮刺激的資格了嗎?那樣大家都不要結婚好了。
奧斯頓當時也是萌洛洛反對派的一員,直到今天這件事落到了他的頭上,他才能明白那種心痛的感覺。
喜歡一個人,把她藏在自己心裏疼都來不及,怎麼能容忍另一個人分割自己的愛。
奧斯頓在蘇瀾沒有找到他的時候就從那段小路離開了。
蘇瀾推開伊澤,讓他自己站穩后,急忙跑出去,奧斯頓已經消失了,地上有一個摔碎得不成樣子的水晶底座和一地的碎玻璃。
蘇瀾什麼話也沒有說,拿出隨身帶着一個紙袋,一塊一塊的裝碎玻璃。
伊澤一開始在一邊還在抱怨:“這什麼呀,為什麼你要撿地上的垃圾。”
不過沒有得到蘇瀾的回答后,伊澤也蹲在地上幫忙一起整理碎玻璃放進紙袋裏。
伊澤撿着撿着刻意把玻璃扎進了手裏,驚呼了一聲,想因此得到蘇瀾的憐惜。
可是伊澤低頭垂下睫毛,看在跪在地上撿玻璃的蘇瀾,她卻沒有任何上前的動作。
直到最後一塊玻璃放進了紙袋,蘇瀾才站起來露出一個笑容,“謝謝你,但是如果我沒有去找你,奧斯頓送我的禮物也不會碎,所以我以後不會再找你了,等到你想離開地球的時候找我就好。”
這是奧斯頓送蘇瀾的禮物?伊澤瞥了一下嘴,早知道就踩幾腳好了。
伊澤嬌氣得把手指送到蘇瀾面前看,“看,幫你撿得時候弄得。”
蘇瀾擠了一個勉強的笑容後轉身。
“喂,蘇瀾,你沒有這麼厚此薄彼吧,我幫你撿東西划傷了手,你也不說幫我包紮一下嗎?”
蘇瀾背對着伊澤沒有回頭:“我剛才抓玻璃的力氣比你要更大,手上卻沒有一塊傷口。”
她是什麼意思?說他是故意弄的嗎?雖然他的確是故意弄得,可還不是為了得到她的注意!
伊澤喋喋不休追着蘇瀾:“那是因為你皮糙肉厚。”
“我肌膚吹彈可破。”
伊澤:“……”
蘇瀾本來想回到宿舍好好哄媳婦,可是還沒等她走到樓下,就接到檢修隊伍打來的通訊電話。
“副部長,第二批軍備運輸需要您來開會指揮,上級下達通知說讓您五分鐘之內到達。”
蘇瀾看了一下時間,七點三十分。
蘇瀾嘆了口氣,還是沒有給媳婦打電話,這樣在電話說得不清不清楚的還不如回宿舍摟着哄。
蘇瀾沒想到的是,最近由於蟲族邊疆的蠢蠢欲動,軍部十分重視軍演,蘇瀾整整在基地調配指揮了一整晚都沒回去。
早上九點后,蘇瀾才被上級點頭放回了宿舍,但是奧斯頓早就起床去軍部執勤了。
奧斯頓進入軍部的軍銜只是一個中士,那還是因為他上次和蘇瀾立了一個三等功,不過他憑藉超高的精神力加入了武裝部,成為了一個機甲戰士。
蘇瀾垂頭喪氣的回到宿舍,意外聞到了一陣飄香,仔細一看桌子上竟然有一份熱牛奶和三明治。
蘇瀾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感動得快要淚流滿面:“是媳婦手藝的味道!”
奧斯頓其實也很矛盾,一方面覺得蘇瀾偷偷摸摸和伊澤做了羞羞的事情,他十分生氣,一方面又捨不得真的生氣離開蘇瀾。
不過奧斯頓想,如果蘇瀾真的承認了伊澤肚子裏的孩子是她的話,他一定還是會選擇離開。
儘管傷心,儘管難過,他也不會選擇和別人分享一份愛,因為那樣對他來說會是更大痛苦。
奧斯頓被指派為見習的機甲戰士,準備出航軍演,臨到蘇瀾的光電修理部的時候看了蘇瀾一眼。
蘇瀾正在讀者沒完沒了的文件,看見窗口一個人影,下意識就覺得是奧斯頓來了,結果急忙衝出去的時候奧斯頓也消失在了走廊盡頭。
蘇瀾生氣的走回自己的辦公桌,把抽屜里的觸角拿了出來。
都是這根觸角惹的禍!要是讓她知道誰不消息把觸角留在了她的儲物櫃裏,她非要找他算賬!
蘇瀾用已經風乾了的觸角用力的敲了敲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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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瀾不知道奧斯頓出航軍演的事情,直到晚上等他沒回來,通訊也中斷,回基地調查了許久才知道他出航的事。
失戀的蘇瀾借故找西索買醉,西索也住在他們同一棟宿舍,不過在另一個樓層,西索聽了蘇瀾的故事對她報以了莫大的同情。
“話說你最近的感情生活怎麼樣了?”蘇瀾想起了佳娜姑娘。
在蘇瀾生死未卜的時候,西索雖然斷了連接,卻沒有心情想那門事,現在有時間又有心情了,又覺得沒什麼必要了。
“我覺得愛情是從心出發的!”西索雙手高舉,就像一個普度眾生的耶穌。
蘇瀾驚訝:“你這是大徹大悟啊!”
西索覺得自己好像蒼老了十歲,“哎,心累。”
“不是每個入教的聖徒都需要神父的洗禮嗎?我也是聖父啊!西索你快過來,我給你看一個吸取天地日月精華的大寶貝!我要用白色的液體幫你洗禮!”
蘇瀾作勢往下面掏,並且靠近西索。
西索趕緊往後閃開,倒抽一口氣後退,“蘇瀾你喝醉了!”
蘇瀾輕鬆把西索的身體搬過來,抵住他的脖子把他按到了酒桌上,“我要掏出來了……”
西索趕緊閉上眼睛,感覺一個龐然的大物在他臉上抽打的時候簡直都要炸毛了!
西索被蘇瀾逼得硬是睜開了眼睛,剛要罵人,結果看見了一個香蕉在他臉上戳着。
蘇瀾笑嘻嘻說道:“這是一根吸取日月精華進行光合作用的大香蕉,寶貝,滿意你看到的嗎?”
西索被蘇瀾壓得呼吸困難,咆哮道:“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