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凈善
周明珊知道凈虛師太的意思。
其實讓她來說,她倒是覺得就那麼走去也沒啥大不了的,不過祝嫂子她們怕是不樂意,回頭告訴袁氏又要被叨叨。
祝嫂子許是看出了什麼,也跟着幫腔,“姑娘別急,叫了那腿腳伶俐的,也不過就一兩盞茶的功夫就能走個來回,等取回來了您再去保證一點兒不耽誤!您正好趁這會兒歇口氣梳洗一下,便是見着林媽媽她也高興!”
眾人皆是一片好意。
周明珊縱使急得上火,也不好違逆。
況且,即便她非要現在走着去,也還得打機鋒,畢竟祝嫂子她們不可能眼睜睜地看着她就這樣去了不開腔,最終還是浪費時間。
梨花村在老梅庵後山下,近路便是走老梅庵後面那些細細的山道,她們這群婦孺怕是走不了;再就是那條車道,便得繞過老梅庵,從山前的官道上走,那就要遠得多。
她按着印象中的位置暗暗估了估時辰,覺得走着去也不比坐滑椅快,只得按捺住急切的心情,點了點頭。
祝嫂子如釋重負。
早就聽說這位四姑娘是個急性子,自從方才車架壞了她就一直提着心,就怕四姑娘非得要鬧出點啥事來。
她也知道四姑娘是心急病人,可她們作為下人也有顧慮,萬一主子有點什麼不好,過失首先就得落在她們身上。
好在這位四姑娘還是聽勸的人。
祝嫂子一直提着的心終於放了下來,眼見周明珊額頭上的濕發都黏成一綹了,臉也紅通通的,她趕緊張羅着叫人去燒水取冰塊。
涼涼的帕子浸在臉上,沖走了不少胸中的郁躁,周明珊長長地舒了口氣。
她吩咐七寶,“你悄悄去看看你堆香姐姐如何了,若她歇着,就別打擾她!”
七寶收了帕子和水盆,應聲去了。
此次她只帶了堆香和七寶,原本想的是出門在外,她們這些年輕丫頭不頂用,倒是帶了好幾個媳婦子。
不想這會兒堆香受了傷,七寶年紀又小,想找個人商量事都沒有,倒是又有些不得勁了。
七寶不久就回來了,說是堆香已經睡著了,看上去沒什麼大礙。
看來堆香今兒也是被嚇着了。
沒一會兒,外邊又有婆子來叫人,說是姑娘帶的東西亂了,叫近身的姐姐們去看看。
七寶看向周明珊,見她點頭便忙着應了一聲出去了。
周明珊又嘆了口氣。
等待的過程總是分外漫長,周明珊枯坐了好久,可轉頭去看漏刻,卻是幾乎沒什麼變化。
也不知道奶娘現下如何……
“叩叩叩”
外邊突然傳來的叩門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周明珊下意識應了一聲,“進來。”
門開了,一個圓圓的光溜溜的腦袋先探了進來,然後才出現了一個小小的身影。
是個十來歲的小尼姑,臉紅紅的,看上去似乎有些害羞,進來以後一直低着頭搓着衣角。
周明珊輕聲問道,“你有事嗎?”
小尼姑迅速抬起頭撩了她一眼,又趕緊低下頭,才低低道,“您是周四姑娘吧?凈善師叔請您去敘話!”
周明珊愣了一下,才想起來誰是凈善師太。
其實,她和凈善師太總共才見了兩次面,還都是在李庄,一次是她去致謝,第二次是去看望太夫人,正好都碰上了凈善師太。
第一次只是點頭,第二次她去的時候凈善師太還沒走,太夫人便介紹了一下,也沒說幾句話。
這會兒,凈善師太找她能有什麼事?
周明珊雖然有些疑惑,不過還是跟着這個叫智空的小尼姑去了。
凈善師太的房間正好在前排角落,從她休憩的屋子出來,往前走轉個彎就是了,旁邊便是通往後山的小門,平日老梅庵的師太是不走這裏的,只有那些村裡送菜的,送水的,送柴火的人才從這裏進庵。
見周明珊打量那扇門,智空便輕言細語地介紹了一番。
周明珊失笑,這個智空眼睛倒是尖,她其實只是隨意看看,不過多停留了那麼幾息,就被發現了。
等到了凈善師太那裏,推開門屋裏卻沒人。
智空小尼姑好像有些意外,臉又紅了,雙手合十,念了一句佛,“請施主稍待,凈善師叔許是午課還沒完,小尼去看看!”然後便急急跑了。
看她驚慌失措的樣子,周明珊倒是覺得好笑的同時又覺得有些可憐。
也不知道是誰家的孩子,才這麼點年紀便遁入空門,成日跟着師傅叔伯們下田、念經,偶爾還要去那些富貴人家去打些飢荒。
前世,她被關在庵里念經祈福才不過幾天,便覺得度日如年,也不知道這些姑子們是如何數字日子過?
凈善的屋子很是簡單,只有一張床,一組木櫃,然後便是一張竹椅,一個蒲團,掃一眼便能將整個屋子都看完。
周明珊想了想,便在那張竹椅上坐了下來。
雖然凈善師太這個邀請有些突兀,而且似乎有點拿大,不過反正她這會也沒什麼事,索性便看看她的意圖。
再想想,還有顯國公徐太夫人那層關係在,她也該給這個面子。
許是屋子背陰,比方那裏還要涼快些,身下的竹椅還帶了靠背,周明珊斜倚着身子,不一會就覺得睡意上涌。
她用力睜了一下眼皮,朝窗戶外面看了一眼,依然沒有凈善師太的影子。
“難道午課還沒完?既然沒完又請我來幹嘛?”
周明珊下意識嘟囔着,她直起身,想讓自己清醒一些,往日這個時辰正是她午睡之時,怪不得會犯困。
也不知道那去取滑椅的人還有多久?若是一會凈善師太還不來,她就先回去了。
七寶估計還在忙着,不然看不到她,早就找來了。
周明珊故意讓自己東想西想,可依舊抵不住越來越濃的睡意。
她想站起身,卻突然發現自己渾身無力,胳膊軟得連支撐椅子都做不到。
周明珊一驚,下意識便要呼喊,可張了張嘴才發現居然連開口都難。
她伸出手想要抓住什麼東西,卻只是徒勞,眼前一黑,完全陷入了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