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 52 章
趙念舟見這狀況,又瞧見李曉招人疼的模樣,平白想起自己弟弟出獄那會兒,忍不住勸李晉成:“能等人好了再問嗎?”
李晉成冷笑:“等?我他媽等不了!”
趙念舟說:“你不能等那就問,沒什麼大不了,不就是傷口剛結疤,你再把它揭開,揭成血淋淋的,順便灑一把鹽。”
李晉成悶不吭聲,皺眉看她。
趙念舟把人拉出去,低聲細語地勸解:“事情都到這裏了,你非要讓她再說一遍?她做了錯事差點把命丟了,難道就不害怕?你那麼多人脈,想查個事還不簡單?你情我願的事,知道了也不能怎樣,頂多雇幾個人套上麻袋揍一頓……你想解氣就去解,又何必逼她。”
李晉成攤上李曉的事就犯糊塗,聽她這麼說覺得有理,也不知道自己剛才為什麼非要那樣,非要惹她哭,非要讓她害怕。
他在外面坐了半晌,嘆息:“我真後悔,真他媽後悔。”
趙念舟說:“現在小孩子早戀懷孕稀罕嗎?不像你們那會兒了,畢竟年紀小,辦糊塗事,既然已經發生了你再打再罵也沒用……得看開一點。”
“看別人家的姑娘看得開。”
趙念舟想讓他別那麼難受,想起縣城裏的小事,添油加醋地說給他:“我一個發小,從小一起長大,後來去外地打工,看上工地上的小夥子,家裏人嫌遠嫌窮,怎麼都不同意,她也沒聲張,回頭跟着對方跑了,十六歲生了個孩子,十九歲回來要二胎,頭胎兒子跟小舅子一般大,說起來丟人,她父母丟不丟人?後來不承認也得承認,還是成了一家人。我知道你不是嫌丟人,你是心疼,覺得自己閨女被別人……我其實不想說,這事,你和李曉,誰的責任更大?你的確太忙,對於家庭過於疏忽……有些東西再多的錢也換不來,你有時間,不如自個反思反思。”
李晉成繼續沉默,后又說要出去冷靜冷靜,讓她別跟來。
趙念舟這才想起保溫桶的雞湯還沒喝,拿着碗又進了病房,李曉眼神黯淡無光,呆愣愣地坐着。
趙念舟把雞湯倒出來,香味撲鼻而來,比趙母親手做的遜色了點,但是應該也差不到哪裏去。
把碗遞給李曉,她眼睛眨也不眨,不知道是驚魂未定還是不領情。
趙念舟猶豫了猶豫,拿起來勺子,舀半勺雞湯吹涼送到她嘴邊,她抬眼皮子看趙念舟,語氣犀利:“你不用討好我,沒有用。”
趙念舟又尷尬又生氣,鎮靜下來,笑說:“我沒想討好你,我討好你幹嘛,你吃穿用度哪一樣不是你爸爸的?真刨根究底地說起來,我不是討好你,我是通過你討好你爸。你身邊圍的那些人,也沒幾個不是這麼想的。”
李曉瞪眼說:“我不點頭,我爸不會娶你。”
趙念舟被氣樂:“你還知道是你爸,我以為你都忘了,只記得仗着你爸的寵愛耍大小姐脾氣……”
李曉愣了愣,突然撇嘴哭起來。
趙念舟也愣了,趕緊拿紙給她擦淚,嘴裏說著:“吵不過別人也不能哭啊。”
李曉嗚咽着辯解:“才不是……”擤完鼻涕又哽咽兩下,指着她說,“出去,你出去,我不想見你……”
趙念舟忍不住笑起來:“上次不是你問我要雞湯?要不是覺得你病着我還懶得做,做完還親自送過來。”
“上次是我瞎眼!”
“你不瞎眼,是我瞎眼。你知道外面現在零下幾度嗎?早晨一大早趕早市,親自挑親自選,燉了三四個小時,自己沒顧上就送來了,結果沒落好,人家當我居心叵測。”
李曉收住淚,像個小刺蝟似的逮誰扎誰,“你就是做給我爸看的。”
“好,”趙念舟點頭,故意又說,“你爸在保姆也在,反正又剩不下,不想喝就不喝,你千萬別喝,我下毒了。”
趙念舟話剛落地,她又攆人。
趙念舟只好提包出來,李晉成正要推門進病房。兩人互相看了一眼,他低聲說:“我送你。”
趙念舟說:“她什麼也沒喝,回頭讓保姆買些別的吧……”
北風刺骨,她說罷被涼風嗆了一番,皺着眉裹緊衣服。
李晉成在前頭走,回頭正見她縮着肩膀背過身躲風。
他腳上停下,等她追上來伸手把她攬進懷裏,風大衣裹住她半邊。
趙念舟有些意料之外,臉貼着他的胸口抿嘴一笑。
他的聲音傳過來:“明天過來順便帶着汪經理催的文件,不能拖了。”
她低頭說:“她瞧見我不高興,剛才又哭了一回。”
李晉成說:“這麼能哭說明恢復的也差不多了。”
走到地下車庫,趙念舟跟着上去。李晉成不想多說,她也理解這段時間沒有什麼比沉默更合適,高大的霓虹燈廣告牌照亮整個廣場。這個冬天冷的比往年快,也比往年更狠,路上行人稀少,道路兩旁鮮少碰到一抹青翠,還被霜雪打壓地呈幾分頹敗之意。
趙念舟收回視線,抬眼盯着他仔細打量,他感覺到她的視線,側着頭回看,這樣安謐的時候不多,她也很少這麼有膽量直視他。
趙念舟說:“這幾天一直在醫院守着沒回去?”
李晉成說:“怎麼?”
“你氣色不太好,眼窩有些發青……她媽媽不是也來守着,白天大可以回去補一覺。睡不着就假寐。”
車多分神,他沒再說話,過去良久他才突然說最近幹什麼都沒興緻。
趙念舟想,沒興緻才正常。
他又拉着她的手握在掌心裏,說那天出狀況幸好她在,幸好爭分奪秒把李曉背下來。
趙念舟低頭輕笑,說沒想那麼多,畢竟是人命關天的事。
他又看她幾眼,跟着笑了笑。
趙念舟被送回住處,他又往醫院趕,這時候李曉什麼還沒吃,他也沒帶。
盛了湯端到李曉面前讓保姆喂她,她撇過頭不搭理。
李晉成盯着她看了半天,吩咐保姆出去吃飯,讓他來。保姆只好拿着羽絨服出去,留下父女兩人。
李晉成說:“要麼喝雞湯要麼餓着。”
李曉慢慢鑽到被子裏,矇著頭不說話。
他拍桌子說:“我他媽欠你啊!”
李曉不說話,抖着身子不出來,他被氣的原地轉了一圈,又低聲下氣地問:“你想幹嘛?”
李曉用被子蒙住頭,瓮聲瓮氣地說:“我想見奶奶……”
他拉過來一把椅子,坐到床邊,兩手握緊又分開,咬半天牙才冷靜下來,心平氣和地說:“李曉,你可能還沒搞清楚狀況,爺爺奶奶到現在還不知道你住院,為什麼呢?因為太丟臉,他們年紀大了,知道了這事非被你氣死……你更該慶幸,要是再晚十年,你爹我說不定一口氣上不來也能被你氣死……我死了你就真的自由自在了。”
李曉突然哭起來,從被子裏爬出來,跪着挪到李晉成這邊,伸手摟住他的脖子,趴在他肩膀上嗚嗚地哭,她說:“我不要你死,你不要死……”
李晉成趕緊拉開她,嘴裏喊着:“刀口!小心刀口!”一手拖着她的屁股,另一手撐着她的肩膀,把人輕輕放下,她還摟着李晉成的脖子不撒手,李晉成卻擔心她正掛水的手會淤青。
這麼折騰了一番,李曉才穩住情緒,李晉成什麼火也發不出,這麼一會兒功夫哭了三場,對個剛手術的小孩子怎麼忍得下心再訓斥。
他重新乘了一碗雞湯,一勺一勺地喂她。
她喝了幾勺委屈地說:“趙秘書讓我千萬別喝,說她在裏面投毒了。”
李晉成看了看她,咧嘴笑起來,笑完才說:“趙秘書現在不是秘書,她降職了。”
“她是你女朋友?”
李晉成抬眼皮子看她,似有似無地點了點頭,又去觀察她的神色。
李曉打了個哈欠,推開碗說不吃了。
保姆這時候吃飯回來,給李晉成帶了一份,挽袖子收拾桌子,拿碗筷去刷。
李晉成隨便吃了點,也喝了點雞湯,又盛了一碗給保姆,說這幾天都跟着忙前忙后,大家都補補。
秦姐趕緊擦乾淨手去接碗,眼神閃着光,笑容滿面。
李晉成的電話緊接着響起來,他看了看李曉,出門去接,只“喂”一聲,那邊說了好半天,他的臉色冷下來,愈加難看,不聲不響收了手機,照着牆就是一拳頭。
沒幾時,鄭特助又來電話,“李總,出事了!”
李晉成說:“還有比剛才更糟的事?不會他媽一次說完?”
鄭特助沉默幾秒,“李總,不是我不一次說完,是我剛知道……質監局派人暗訪,這會兒都訪到年初就關門的那個小化工廠去了,這事神神秘秘,捂得很嚴,我也是剛……”
“周雷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