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五十二章

52.五十二章

第五十二章

“喂,這誰家傻蛋,在這站着幹嘛!”

“阿沐,你怎麼才來!”

男人憤怒的目光就落在她的臉上,大步到了她的面前站定,還揚着臉以來昭示自己很生氣,很生氣,他渾身早已濕透,也不知道在後門處站了多久。清早的日光才出,也沒有什麼溫度,微風吹在他的身上,冰冷如斯。

阿沐抓過臉邊的小辮子,在胸前纏住自己的發梢:“你認錯人了吧,我不認識你。”

重嘉只覺可笑,再上前一步伸手就提起了她斗篷的領口處,緊緊揪在手裏皺起眉來:“你化成灰我也認識你,阿沐。”

少女只覺可笑,嗤笑出聲:“阿沐是誰?”

她纖細的手似無意覆在他的手上,掌心下能感覺到絲絲的涼氣,恐怕現在眼前這個人被秋雨早打成透心涼了,不禁又抿起唇來。

男人只管抓緊她不叫她跑:“你這些天去哪了?我哥攆你走了?”

阿沐拍他的手,示意他鬆手:“這位哥哥,我說你認錯人了,你想想你口中的阿沐是男是女是高還是矮是胖還瘦?和我一樣嗎?”

她一根根掰開他的手指,伸手解開了自己身上的斗篷,向前一步這就披了他的身上。少女在他眼前轉了一圈,裙角飛揚,她胸前垂着兩條辮子,很明顯她的的確確和阿沐是不一樣的,只不過李重嘉也只怔了一怔,隨即眸光發亮,看着她就笑了:“阿沐就是阿沐,男的還女的不重要,高矮胖瘦也沒關係,不過現在這樣更好看。”

說話間他身上的斗篷就要滑落下去,男人伸手扶住,可他扯着兩根帶子,卻是比劃了兩下不知怎麼才能系在一起。

阿沐無語,只得上前伸手拿過來仔細給他系好。

李重嘉乖乖站着,低頭看着她:“好冷。”

他現在鞋子裏面都濕透了,怎能不冷,就算是鐵石心腸也被這副模樣打動,這麼個混人,你跟他分辨是男是女都紛爭不過,她也懶得再故意遮掩了。

仔細給他系好了斗篷,阿沐對着他伸出了手來:“走吧,咱們回去吧。”

很顯然,男人高高興興地握住了她的手。

這個時間後門未開,她牽着他的手,貼着晉王府的高牆走,不多一會兒就到了大門口,晉王府的人膛目結舌地看着她們大搖大擺走了進去,簡直不敢相信。

阿沐只揚聲說道:“快回去稟了你家王爺,就說世子殿下回來了,我奉家父之命特意過府探望,一會殿下穩定下來了就走。”

早有人去報告晉王去了,重嘉不滿地頓足不走了:“走?你往哪走?”

少女只管牽着他往後院走:“你說我往哪走,當然是要回家的,難道你有家我就沒家了?”

男人被她拖着走了幾步,長路得了消息激動得不行,趕緊使着人去取了熱水來,他和阿沐一個拽着一個推,到底是給人連哄帶扯弄了屋裏去。

重嘉離開晉王府是眼前全黑,他腦袋裏面裝的東西特別簡單,等阿沐就是等阿沐,好容易找到了後門就一直站在那裏了。

現在見了阿沐,一卸力,渾身都戰慄起來。

幸好熱水已經準備好了,長路連同兩個小廝給他洗了個熱水澡,阿沐在裏間等着他,這屋裏現在找不到一件瓷件,估計也是都摔沒了,她走到床前坐下,想到重嘉站在後門處的那傻樣,不禁失笑。

心底暖暖的,頓起愧色。

她起身,親自抖開被褥,軟枕略高,阿沐伸手放平。

李煜少年成名,做事謹慎,這樣的一個人,竟然也有重嘉這樣的一面,簡直不可思議,她聽着外間的動靜剛要起身,枕下卻是露出一角絹帕來,很是眼熟。

阿沐掀開軟枕,露出了下面的手帕。

正是原來她的,在掉下十里瀑之前在李煜那裏來着,伸手打開一角,又顯出裏面包著的兩截斷玉來。她怔了怔,隨即默默將軟枕放回原處,這塊玉當時被她扔進火中,為離間晉王府和趙昰之間的關係,也是她想和李煜做個了斷,無論如何,對於林氏生的兒子,她總不能釋懷。

只不過,比起李煜,重嘉要好些,因為他不算是一個完整的人,不諳世事。

又坐了片刻,重嘉換了乾乾淨淨的中衣褲走了裏間來,他長發已經擦乾,此時如墨的頭髮全披散在背後,柔順得很,長路自然是哄着他要先睡的:“殿下,站了半宿了,趕緊歇歇吧,睡一覺就全好了。”

說著還對阿沐使了眼色。

他不管這個是不是阿沐,能將他家殿下找到並且送回來的人,那就是晉王府的恩人。

阿沐自然配合,抓過人來讓他上床:“還冷嗎?”

重嘉在溫水當中泡了一會兒,才覺得暖和了一點,偏腿上床,他掀開了被子,回頭看着阿沐揚起了臉,略顯不快:“上來。”

說著還拍了拍褥底,眸色如墨。

阿沐當然不能過去,她一腳勾了個馬扎過來,這就坐了床邊:“你睡吧我陪着你。”

男人躺倒,一夜的疲乏令他渾身無力,他側過身來看着他,還有惱意:“下次你早點來,別讓我等太久。”

他似乎很是不舍,伸手還抓住了她的手按在了掌心。

阿沐語塞,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按照她對李煜的了解,分裂出的這個重嘉其實就是他心底對那個夭折了的弟弟的渴望,可能因為林氏的拋棄,弟弟的離世以及父親的淡漠才造就了現在的重嘉。

其實他很可憐,懵懂間他也懂得些道理,可做事從不按常理出牌。

她想抽回手,男人卻握得很緊:“好些日子沒見你了,去哪裏快活了?”

從前為了哄他快些睡着,她沒少編造市井故事,阿沐看着他的臉,只覺得明明是一張臉,李煜的看多久都覺得冷戾,而重嘉卻不一樣。

他的很溫暖,除了她乾爹,可真的是她見過的長得最好看的男人了。

阿沐不由得放柔了聲音:“睡罷,等你睡醒給你講。”

重嘉的眸子當中,映着她的臉:“阿沐,你今天不太一樣。”

她到底是抽回了手,又給他蓋好了被子,也是失笑:“哪裏不一樣?”

他眨着眼睛:“這樣更好看。”

她強忍笑意:“睡吧。”

李重嘉心有不甘:“天一亮就睡不着了,太亮了。”

阿沐想起自己昨天晚上也是這樣對爹爹說的,只覺可笑,她也伸出手來,傾身覆住了他的眼睛:“現在呢?”

男人在她掌心閉上了眼睛:“好。”

他的聲音也很輕,輕得幾乎快聽不見了。

阿沐默默看着他,在她的世界裏似乎又多了一份羈絆,不多一會兒重嘉的呼吸逐漸平穩了,她怕驚醒他,先還沒敢動。

少女遮着他的雙眼,能看見他唇和小半張臉,這一刻要多有溫馨有多溫馨。

她伸手摸到枕下拽出了手帕,在掌心劃過,不由地笑,抽着手帕又輕輕刮過了他的臉,男人也是太過疲乏,呼吸淺淺。

……

這一覺可能睡得有點久,久到他以為他做了個長長的夢。

在夢裏,阿沐這小子竟然摸他的臉,李煜頭疼欲裂,伸手摸了下自己額頭,上面溫度已然灼手了,顯然已有病症,眼皮重如千金,剛開了一條縫能看見韓湘子側身站在桌邊不知給了誰東西去,聲音不高:“扔了吧。”

旁邊一姑娘背對着他,裙角一轉出了裏間。

男人頓時抬眸,可惜人已經大步走了出去。

長路時刻關注着他的動靜,見他睜開了眼睛,趕緊上前:“殿下現下感覺怎麼樣?我給殿下先倒點水。”

他目光流轉,下意識反手在枕頭下面摸了摸。

果然枕頭下面的那塊玉還在,手帕卻不在了,李煜揚眉,只看着韓湘子:“韓大夫,這樣真沒意思,叫阿沐來。”

說著伸手指着外間,嗤笑出聲。

韓湘子收拾着藥箱,回眸:“殿下燒糊塗了?哪有阿沐,她不在這裏。”

剛才夢中,阿沐笑靨如花,這些日子夜不能寐,都似乎找到了一個缺口,睜眼看見卻已不見,明明是女人的裙角一掃而過,竟然還在騙他!

他霍然起身,李煜掀開被子下地。

男人一把推開來扶的長路,赤腳走到了門口,可惜外間的女子卻不是阿沐,她手裏還拿着廢棄的紙團,回頭看見他嚇得趕緊低下了頭。

長路趕緊來扶:“殿下,您要找阿沐小姐,那也得病好了再去啊,這會正燒着快歇一歇吧!”

韓湘子已然提起了藥箱,走過他的身邊:“殿下病得不輕,托您的福我兒阿沐如今在陰曹地府等着過奈何橋呢,剛撿了個閨女,殿下可給我們一條活路吧!”

說著將藥箱背了身上,大步去了。

才給他施了針,也換了藥方,長路拿着藥方舉到面前,李煜卻無心看,拂袖回到床邊,只是一把拂開了自己的軟枕:“包玉的帕子呢?這屋裏都有誰來過?”

長路抿唇也不言語,上了床里仔細地找,在將被褥都仔細扒拉一遍之後到底在腳底找到了那個阿沐的帕子,他小心翼翼地捧到了男人的面前,才是開口:“是這個嗎?可能不小心卷了被底了。”

李煜伸手拿過,窗外不知是誰尖叫了一聲,院子裏嚷嚷起來。

他撫額,轉身走到外間,榻上還擺放着阿沐在時的矮桌,窗外的樹上,一個大風箏卡在了樹上,李敏在樹下直蹦躂,旁邊圍着幾個小丫鬟掩口驚呼,一背對着他的小姑娘動作利落,很快爬了樹上去。

男人登時抓緊了那方帕子。

那姑娘雖然身穿着丫鬟的服飾,可怎麼看怎麼像是阿沐。

他頓足,直到她下了樹方才驚覺是又認錯人了。

也真是中了阿沐的毒,看誰都像是阿沐。

李煜憤然將帕子摔了地上,一腳踩過。

可惜他低眸看了片刻,終究還是自己俯身撿了起來。

藤蘭熬藥回來了,長路連忙接過了葯碗送了面前來:“殿下,吃藥吧。”

李煜在掌心攤開了手帕,到底是冷靜了下來:“更衣,我出去一趟。”

長路墊着手巾捧着葯碗,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後面:“殿下去哪,怎麼也得先把葯喝了啊!”

男人到床前一把摸出兩塊斷玉,重新拿帕子包好了。

長路可憐巴巴又捧上藥碗,他伸手接過,把斷玉放了長路手裏,葯碗還有點燙,也只吹了吹,一口飲盡:“你出去找個神手,將斷玉接上。”

長路回身去給他拿新衫:“那殿下呢?”

李煜拂袖:“也真到了適婚的年紀,我去跟父王說,有了人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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