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
齊國人好酒,趙國人好茶,這都是出了名的。
在燕京最大的酒樓裏面,到處都是人。
樓下十分喧鬧,小二穿梭其中,倒酒倒酒倒酒,叫嚷聲和笑鬧聲連成一片。
樓上一雅間內,小姑娘酒色微醺,已經有點上頭了,她兩隻腳都搭在桌子上面,毫無形象可言。
可即使是這樣都個人,也覺得挺可愛的。
所謂的雅間,也只在門前掛了珠簾。
男人站在門口,無奈地看着她:“主人還沒到,客人就喝多了,這樣真多好嗎?”
他一雙美目中淺淺都雙笑意,一身青衫腰間繫着美玉兩三,走起路來叮噹做響,身後還跟着低着頭多趙妧,正是趙國太子扶蘇。吉祥也不知道這酒勁竟然這麼大,回頭瞥見雙她,立即坐直了身體,這就笑了:“說什麼呢,我只喝了一小點,怎麼能多呢。”
桌子上面擺着多是肉菜,獐子腿,銀肉蹄,野鳳凰,獅子頭她可倒是會享受。
男人緩緩走到桌邊,回身坐下:“來得還挺早,你也知道我那經費什麼樣,非得剝掉一層皮么?”
吉祥左手一提,在旁邊椅子上面抓起了一小袋銀子來,這就扔了桌子上面來:“我請殿下吃酒,可以來吧,小氣鬼。”
什麼?
小氣鬼?
扶蘇笑,不由得傾身,細細地看她眉眼:“這世上怎麼會有你這樣的人?嘖嘖嘖……”
吉祥靠坐在椅子上面,只上笑:“是啊,我為什麼會被生出來呢?”
她嘆着氣,拿起來筷子輕輕地敲着空碗,叮叮噹噹。
阿姐就曾和她說過,她說沐王府地小二寶,生來就是過淘氣的貨,也正因為她地淘氣,一次跟着奶娘出門竟然走丟了,趙昰在尋找她的時候與人產生來爭執,打鬥當中似乎打到來頭,再後來機緣巧合見了趙國的熟人,才想起自己是誰來的。
少女模樣慵懶,只目光哀傷。
趙妧看來她好幾眼,到底是心疼不過,拿了自己地帕子上前,兩手捧住來她地臉,唇邊還有一點肉渣,仔細擦了去。
吉祥醉眼朦朧:“妧妧,還你最好了!”
她偏過臉來,摩挲着趙妧地掌心,啟唇親了一口,其實這小姑娘對她的心思她不是一點都未察覺,只不過是不知道如何回應,現在趙妧知道她也是女的了,自然無所顧忌。
只不過,眼前的少女還是臉紅了,狠狠推了她的臉起開,趙妧狠狠瞪着她:“別亂親,噁心死了!”
吉祥托腮,又來拿酒:“反正也出來了,喝醉了也好,回去好好睡一覺。”
趙妧一把奪了酒壺去:“不許喝了,喝多了誤事!”
吉祥舉起雙手做告饒狀:“好好好,你說的算,都聽你的行了吧。”
她一雙笑眼裏面,是紅着臉的趙妧,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真的喝太多了,只覺得心肝肺里都暖烘烘的。
扶蘇在旁無語:“這裏是燕京最有名的酒樓,你在這裏點最烈的酒,存心不想回將軍府了吧?”不知道為什麼,一見到吉祥他就很想笑,“說吧,這次叫我出來幹什麼?”
吉祥送他一個大白眼:“殿下您想得太多了,我捎話過去就是叫趙妧出來見見,托她幫我辦件事,什麼時候叫別個了?”
扶蘇:“……”
不過,趙妧一巴掌拍上了吉祥的後腦勺:“怎麼跟殿下說話呢!你以為沒有殿下我能出來見你啊?還托我做事,我為什麼要幫你?我現在是殿下的丫鬟,殿下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知道么!”
吉祥抱頭:“……”
扶蘇終於笑出聲來:“看,終於能有人治你了不是?”
趙妧哼了聲,轉身出去放風。
很顯然,這男人是哪有事都要插一腳,吉祥也無心和他調-笑,隨便在桌子上面拿了一雙筷子,這就遞了他的面前:“給。”
他笑着接過,十分嫌棄地舉了起來:“沒有一道是我愛吃的菜……”
話音未落,少女已經傾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是叫趙妧找機會把這雙筷子帶給我阿姐。”
扶蘇:“……”
吉祥笑,男人別開雙眼,手裏的筷子也啪地放在了桌上:“什麼意思?”
吉祥卻是揚眉,重新拿了一雙遞給了他:“給了她她就知道什麼意思。”
他哪裏還有心情拿什麼筷子,頓時拂袖打落她的手:“不去。”
男人臉色不虞,很明顯是有了小情緒。
若是平常,吉祥還會哄上一哄的,她身邊所有的人,她都珍惜。
所以,只要不是仇人,她能說兩句好話哄哄的,從來不放過,只不過她今天心情似乎不特別好,無意與他玩笑:“不去算了,這雙筷子今天晚上之前必須送到,明天就來不及了,我自己再想辦法。”
扶蘇臉色也冷凝起來:“為什麼?”
吉祥瞪眼:“不為什麼,過了今晚我再不回去見我爹,他該生氣了。”
還是不懂,不過男人顧全大局,也不得不伸手抓起了筷子:“知道了,今天晚上會送過去的。”
小姑娘這才對着他笑了:“那就多謝殿下了!”
她討好的笑意當中,還帶着些許俏皮,雖然面目上仍舊是別人的臉,但只這雙黑漆漆的漂亮的眼睛,光只看着也覺動人。這小姑娘本來身世就可憐,扶蘇到底還是心軟了去,只淡淡瞥着她。
她親自拿了另外一個酒樽,提壺倒酒,拿了起來送到扶蘇面前:“真心的,以後我們一起就是自己人。”
自己人?
為著這個稱呼,扶蘇微微頷首:“不過聽說你在晉王府的時候,世子李煜也對你不錯,你還和他稱兄道弟了?兄弟如何?你連養育你多年的養父都能捨棄,可不敢與你稱呼是自己人。”
吉祥卻只揚眉:“兄弟確如手足,必要時候也能捨棄不是?殿下何必這麼笑話我呢,其實我早就知道,咱們是同一種人,是為了目的不折手段,任何東西都能拋棄的人,每日敷衍着一直笑,其實心裏很痛苦。所以……自己人,不是么?”
她自嘲地笑笑,男人卻臉若冰霜。
正是這時,趙妧卻是轉身回了雅間裏面,壓低了聲音說道:“世子上樓了,不知道是察覺到什麼還是偶然。”
吉祥驀然瞪圓了雙目,現在她頭腦不太清醒,不適合出現在李煜的面前,她下意識的反應就是跳窗而出,兩個雅間之間的窗戶是通着的,她手一搭,轉了個身就輕輕落在了旁邊的一間窗外,因為不知道來人會在哪裏停留,暫時就落在了外面。
這邊也是,趙妧一屁1股做了吉祥的位置上,門口的珠簾就被人伸手挑了起來。
來人修長的手輕輕一挑,珠簾晃動起來直叮噹作響,後面露出他那張俊美的臉來,李煜美冠華服,目光淡淡掃過雅間裏面的每一角,也只微微勾唇:“太子殿下好大的雅興,一個人來酒樓喝酒?”
裝腔作勢,扶蘇也不差:“我的小丫鬟想吃酒,就帶她來了。”
李煜急匆匆上樓,身後竟然沒跟着人,四目相對,都在彼此目光當中看見了詫異。
趙妧見了他趕緊起身施禮,殷切地給男人拉開了椅子。
略有秋風從窗口吹過,珠簾又響。
李煜並未坐下,卻是走了窗前,他冷冽的目光在外掃視了一圈,可窗外沒有人,二樓下面也是酒樓後院的馬棚,若有異常馬兒也會嘶鳴起來的,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的正常,沒有半分的……異常。
外面已經日上三竿了,日光從窗口照進來,暖洋洋的。
扶蘇也起身走了他的身邊:“說起來,當真應該感激晉王府在其中周旋,才容我三個月的時間回趙,從來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今日剛好無事,我來做東,換一桌酒菜,如何?”
他的目光也似漫不經心地在窗外掃過,看見地面馬棚里安安靜靜地只是挑眉。
趙妧已經把吉祥留下的那小袋子收了起來,雅間之內兩個男人一起閑談說著話,外面仍舊一片嘈雜,然而在這樓下,才剛剛停好馬車的牛二已經心急跑了上來。他也不知道為何府里一得了消息,說蹲守了幾日的眼線,明明並未發現趙國太子異常行動,只不過他今日並未去茶樓,而是帶着丫鬟坐車來了大酒樓,他家殿下就急匆匆地趕了過來。
他手裏還拿着剛在街頭買的一袋栗子,這些天他家殿下寢食難安,吃什麼都沒什麼胃口,偶爾想起來能吃兩三栗子,也算開懷。牛二可是有眼力見的,每日都惦記給殿下買栗子呢!
他急着到主子身邊去,腳步也急,二樓上面人來人往,因自己體型較大也是橫衝直撞。
剛一上樓,牛二就看見一個窈窕少女從一個雅間出來,他本來也沒太在意,只不過再看一眼發現她似是丫鬟裝扮,心底的那點男人間的小邪惡就冒了出來,偶爾在府里遇見丫鬟了就故意撞上去,看見她們連連尖叫他反而很得意哈哈哈……
男人嘿嘿傻笑,更是邁了大步直直撞了過去。
小姑娘似乎嚇壞了,左右晃了晃,然後真的撞在了他的胳膊上,不過她腳下一絆,牛二也差點摔倒。
他冷不防手腕也不知扎了什麼,疼痛之下栗子就鬆了手,咕嚕嚕全都灑了出來。
少女抬起臉來,卻是面無表情。
比起這窈窕的身形,這長臉可叫他大失所望,正是發怔,忽然發現栗子灑落一地,頓時抓狂了。
當然了,也不僅如此,牛二一彎腰,下意識往懷裏一摸,發現自己的錢袋也不見了。
而剛剛還撞在一起的小姑娘,也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