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回到院子,進了屋子。唐朝的腦袋仍在不停的轉動着。
想到書中的大觀園,再想到北京城裏的供遊客賞玩,卻是到處卡着圍欄,遍地收費站,轉身一個消費點的大觀園公園。唐朝仍是對那傳說中的景色感到好奇。
除了園中景緻,還有住在園中的各色美人們,春蘭秋菊,各有姿態。便是帝王後宮,也不過如是。
都說尤二姐,是什麼花為腸肚,雪為肌膚。可在唐朝看來卻是有些名不副實的。榮國府里的二等丫頭都是有些姿色的,比她強的也不少。不過是身份問題,沒人要她的強罷了。
等到醜聞出來了,就更沒人跟她比了。比不過她丟人,比過她倒是不丟人。但你比過了她,你是想要幹什麼?
記得前兩年寧府小史氏大喪時,尤家的那三姐妹,唐朝有幸是看全了。長相氣質也不過那般了。那樣的人,也配用那句形容詞。
連真正的花草轉世的人都沒有等到這句評價呢,她算是個什麼東西。
過不是長的白了一些,但這大戶人家的姑娘哪個不白,哪個不嫩呢。不說別人,只說唐朝和李凝娘倆吧。兩人的手,那叫一個細膩白嫩。
畢竟重活不幹,粗活不碰。風吹不着,雨曬不着。唐朝自從寶玉能走能跳后,拿的最重的東西估計就是茶盤子了。
而在唐朝的觀點裏,尤二姐讓人注意到這些,也不過是不同於滿府的小家碧玉之氣質和滿身的風塵氣罷了。
風塵中的一對‘姐妹花’。
對於尤家姐妹的死亡結局,唐朝並不覺得惋惜。都說鳳姐心狠手辣,至人於死地。可誰又記得當初尤二姐的允嫁前提。
她是聽說了鳳姐體弱,患有惡疾,命不久矣,抱着進門做繼室的心態嫁給賈璉做外室的。對於一個身體健康,一心盼着自已早死的女人,鳳姐不下狠手,提前弄死,那才奇了大怪了。
這后宅,不是東風壓倒西風,便是西風壓倒東風,鹿死誰手全看手段,技不如人,與天何甘?我們不能因着她死了,死在一個雙手沾染鮮血的人手裏,就下意識洗白她吧。同情心也不是這麼不值錢吧。
至於尤三姐和柳湘蓮,那就是純粹自己做死的一對。一個濕了鞋,想要上岸還心高氣傲,挑三揀四。一個聽人兩句活就訂下親事,再聽人兩句話就退親的男人,給人希望,又轉瞬間收回去的人,出家都是便宜了他。
尤家老大,手段了得,一想簪子就讓秦可卿絕了生存的念想。尤家二姐嫌貧愛富,一心盼着原配死了,登堂入室。可惜手段心機卻差了不只一點,最後損了自己的小命。而尤三姐呢,自視甚高,一悲一喜之下竟然抹了脖子。這一家子都是人才呀!
想到尤老娘改嫁,又看着親生閨女這麼作,也是親媽乾的事?寡婦誰沒當過,可這樣的親娘也活該老無所依。
唐朝坐在床邊,拿起唐婆子給她做的厚底鞋。再一次感謝上蒼厚賜她一個這麼好,這麼靠譜的娘。
千金不換。
放下鞋子,翻出銀票數了數。又想到,也幸好這樣的人,沒有住進大觀園裏。不然還不得讓人說出更難聽的話來呀。
轉眼間,唐朝突然想起了以前看紅樓夢電視劇時,老太太史氏戴着一副眼鏡,拉着跟她坐在一榻上的尤二姐的手,那模樣,笑眯眯的,就好像某院的媽媽挑女兒似的。
打了一個冷顫,唐朝連忙把這想法壓到了心底。再不敢想像那副雷人的場景。不想不知道,近年來,這老太太上了年紀,看到人的時候,還就喜歡做這樣的動作。幸好大家子的姑娘沒那個‘福氣’見到某院的媽媽是如何挑人的。不然......
唉,不提那些了。前塵盡變,往事也不可追。這一世的大觀園,還能不能建成,還要看大太太能不能將地皮買到手了。
似是又想到了什麼,唐朝用手拍了拍額頭,回頭必須請個專業的人幫忙設計園子。除了要用來做省親,還是要用來住人的。
房子既不能建的太滿,也不能太空。不然看景不成,居家也不方便。雖然離寶玉成親搬出去住還有些年頭,但打出提前量來,到時也不會手忙腳亂。
要知道寶玉是嫡次子,將來是一定要分家出來的。不論寶玉將來娶了誰,估計日子也不會太消停,鑽進錢眼裏的繼母,老資歷的姨娘,受寵的通房。還有威風八面,好面子愛排場的長嫂。迂腐無能的公爹,木衲呆板的長兄。
噢,忘記提了,還有恨不得取之而後快的兩個庶出弟妹。
這麼一家子,想要過得好,必須是要儘早分家搬出來的。而搬出來又能住哪呢。唐朝便想着住在這套宅子裏。有這麼一套宅子,一年四季的花卉風景都能看個遍。便是不出門,也不會感覺寂寞。
小兩口子關上門,過自己的小日子。豈不是神仙也不換。
都說三歲看到老,寶玉性子中的天真,不服禮教卻是無論怎麼壓制也是壓不住的。
而對於寶玉的將來,唐朝也想着盡量將他往一代名士上培養。寫詩呀,畫畫呀。這些弄好了,也不是不能成才的。
不然指着寶玉當官,呵呵。那可是比他兄長還要作死的節奏呢。天知道哪天寶玉會不會指着那些朝中大員來句‘蠢祿’啥的。
畫面太美,真心不敢看。所以當個有文化的富貴閑人,也是不錯的選擇。
將來有了自己的宅子,又有自己為他守着的財產。想來一生是無憂的了。這樣一來,自己也算是對得起當初王氏的託付,和元春的信任。
至於分家容不容易,唐朝微抬下巴。邢氏在手,天下我有。
嫡齣子三層家產,是必不可能少的。若是不分家,寶玉成親后一家老小又都是二房開銷。在這樣的前提下,鈍刀子割肉,豈不是更會讓邢氏心疼。
反正都不會少一分的三層家產,早一天分出去,還能少一天開銷,介時邢氏‘想明白’了,一定會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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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敏沒了,賈赦爺仨也去了江南。八月初三,老太太的壽誕,相較於原來要大辦的的熱鬧,很是冷清。
因着賈敏去的消息來的早,老太太的壽誕帖子並未發到各家去。所以也省了一些麻煩。張氏退掉了原來定下的戲班子。只在府中,簡簡單單地給史氏賀了一個壽。
之後的中秋節,也是一般。家裏少了幾個人,再加上少人的原因。本來心情已經緩過來的賈母,又有些難過。加之乎冷乎熱,夜裏轉涼。人就又倒了下去。府里府外忙了一個來月,這才算清閑下來。
十月二十七是唐朝的生日。唐婆子一早起來便收拾妥當,就等着唐朝今天告假回來。可惜府里大事沒有,小事一堆。唐朝也不好在此時回家去,原因還只是為了過個生日,沒得讓人說成輕狂。無法,只得打發了小丫頭去報了信。
且不提唐婆子等人是多麼的失望,唐朝這邊本以為不會有人記得自己的生日,沒有想到寶玉竟然還記得。拿着唐朝給他的零花錢,悄悄地去廚房要了一碗壽麵。
不過是一碗面,卻讓唐朝感動的熱淚盈眶。這個孩子,自己沒有白疼他一場。
就算是以後他真的說什麼珍珠和魚眼睛的話,唐朝相信她也不會再下狠手收拾他了。知冷知熱,知道疼人的孩子,她可捨不得折騰了。
當然,應該有的‘教導’確是不會缺的。
......
時間一晃而過,直至過了臘月。史氏收到賈赦三人帶着林家姐弟一同回府的消息后,陰鬱了數月的心情,才算是放了睛。
“這下好了,老太太也不用天天的惦記了。家裏又可以多個姐妹一起玩耍了。太太,林妹妹來了,住哪呢。跟我一起住嗎?”聽到消息,迎春高興地對着念信的張氏問道。
“才不呢,跟惜春一起住。”惜春自一旁抬起頭來,嬌着聲音拉着史氏的衣袖。
張氏看了,也是一笑。“這可問錯人了。跟誰住呀,你們得去問老太太才行。這個主,我可不給你們做。”
“老大家的就是精乖,跟她們姐倆誰住,估計都有一個要不高興了。人還沒下船呢,你們就把老婆子拋到腦後了。我看呀,誰也不用掙了,直接跟我住。就住在碧紗櫥里。”
惜春一聽,小嘴便撅了起來,不過想了想,她也在老太太的院子裏住着。林家姐姐來了,住在碧紗櫥里,那豈不是也在一個院子,這麼一想,倒是比二姐姐近的多了。誰讓二姐姐經常住在大太太的正院那邊呢。
“老太太,您忘記還有一個林表弟的嗎?不如讓林表弟住在碧紗櫥里,林妹妹住在我們那處廂房。我往下移一移,讓林妹妹住在我們四妹妹中間,您說可好呢?”
迎春自幼受寵,又是以嫡女身份養大的。加之她是大房最小的孩子,又是唯一的女兒,便是寶玉和賈芝都不及她,也就養成了一些活潑的性子。到比原著中的那個木頭性子強了許多。
正院裏自有為迎春收拾出來的小院,元春未進宮時,迎春便一直住在那裏。後來元春進了宮,惜春年紀又小,張氏便在惜春隔壁也收拾了一間閨房給迎春。
兩個姐妹時常住在一起,白天在老太太身邊說話逗笑,或是學習大家女兒的功課。晚間,也時常睡在一起,打鬧玩樂。感情有增無減。這與養在梨香院的探春便有了些距離。
史氏年紀大了,多有顧慮不到的地方。張氏不願多管閑事,邢氏對於趙姨娘的庶出,壓根不放在心上。於是本就不受重視的探春,在這個家裏越發的隱形起來。
不說待遇地位不如迎惜二人,便是在史氏這裏的寵愛也是多有不及的。更別提小小年紀便被趙姨娘拘在身邊的賈環了。
邢氏到是想把探春也送到老太太的院子裏,也好省下二房的份例。可老太太卻避而不談。最後也只能不了了之。
此時邢氏一聽這幾人的對話,心裏有些不已為然,面上便撇了撇嘴。張氏剛要說些什麼,便看到對面的邢氏如此作態,心下便有些擱應。
“哎呦,前兒我還說。老太太眼裏從來就沒有我們這些孫子媳婦。大嫂子還不同意。你看,我說什麼了。這孫子孫女您老要養在身邊。我們認了。可這外孫子,外孫女,您還要養在身邊。越發是沒有我們站的地了。”
鳳姐說話語速快,這麼一段車軲轆的話,別人還沒有插話進來,她便已經說完了。
她一說完,賈母首先便笑了,拿手虛點着她的額頭,笑道,“那我也疼你一疼,也不用等明兒個,你今天就搬到我這院子裏住。就是珠小子回來了,你也不用搬出去。怎麼樣?”
賈母話一落,眾人無論是覺得好笑,還是不好笑的,都捧着場跟着笑了起來。唯有邢氏皮笑又不笑的說了句,“老太太可不能再縱着她貪玩了,珠哥也老大不小了,他們成親幾年,是應該給我們二房添點香火了。”
頓了頓,眼睛掃到一旁站着的秦可卿,笑着有些別有深意的接著說道,“不是我羨慕大嫂子,大兒媳婦給您生了一對大胖孫子,這璉兒媳婦也是好的,跟我們珠兒媳婦同一年進門,倒是又懷上了。”
這幾年,水氏既賈芝之後,又生了一個兒子,現在還小,便一直留在自己的院子了。秦氏也算是肚子爭氣了。進門第二年便生了個兒子,今年又懷上了,想來明年大房又要添丁進口了。
到是鳳姐,成親這幾年一直沒有身孕。不過因着鳳姐出嫁早,今年年紀也不大。所以史氏一干人等都沒有放在心上。
不過今天被邢氏在這麼多人面前這麼大咧咧地說了出來。也怪讓人下不來台的。鳳姐眼皮子利索,但此時也是無話可說了,滿臉通紅地站在那裏,眼睛也慢慢地紅了。
心中憤恨羞惱,卻也知道什麼也不能說。一是人家是婆婆,她是兒媳婦。二一個,便是人家說的也沒錯。
邢氏蠢笨,不知進退。白長了一副聰明的外貌,心性卻是最執拗的。這一點在邢氏進門沒多久眾人便都知道了。但是她沒有想到這邢氏會蠢笨到如今天這個地步。
這樣的姑娘,邢氏倒底是怎麼教養出來的?史氏氣得說不出話來,唐朝站在門口也心驚了。這絕對是教壞姑娘嫁給仇人的節奏呀。
難道當初賈代善還幹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不然邢家和賈家倒底是有啥過不去的怨仇,解不開的結。
這邢氏不是嫁賈赦,便是嫁賈政。誓要嫁進來榮國府的呢?原以為是委屈了邢氏,現在看來,當初也許就是委屈了賈赦,然後現在又憋屈了賈政。
屋中因着邢氏的話,一時便靜得落針可聞,張氏看着婆婆難得高興的樣子,心裏不預把事情鬧大。想了想,於是笑着對邢氏說道,“他二太太倒是心急了。他們小倆口還年輕着。鳳哥兒今年才多大。總是不着急的。弟妹要是着急報孫子,以後有的是時間呢。珠兒倆口子孝順,必會讓你和二弟晚年不缺孫子抱的。”
張氏這是明擺着告訴邢氏,自己也是只不下蛋的雞。又是個繼室,將來分了家,上了年紀,養老還要指着賈珠和鳳姐呢。這個時候,別把事情做絕了。
做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不然就以鳳哥兒這眥睚必報的性子,以後還不定怎麼樣呢。
也不知道邢氏是聽出來了,還是沒聽出來。反正張氏說完,邢氏還特意上下瞄了一眼鳳姐,來了一句,“但願如大嫂所說吧。”
史氏半天沒有說話,此時氣的手都有些發抖了。
蠢婦,真真是蠢婦。
“給老太太請安,給太太,奶奶,姑娘們請安。寶二爺和芝哥從寺里回來,帶了些寺里的素麵筋,特讓奴婢給老太太送來嘗嘗。”
唐朝在門口也站了半天了,看着屋裏的氣氛比剛才好了一些。連忙小步進來把事回了。
這一家老老小小,上上下下的,女人多了,就是事非多。
天天這麼鬧,也是人幹事?
屋裏的人一聽,便是樂了。正好拿着說寶玉二人孝順,把這話題岔了過去。邢氏弄了個沒趣,也只是沒好氣地瞪了唐朝一眼。便再不吱聲。
那日之後,日子又不緊不慢地向前走着。瑚大奶奶水氏按着張氏的吩咐,在惜春和迎春姐倆中間收拾出來了一間屋子給林黛玉住。然後又將老太太的碧紗櫥收拾出來給林家的小表弟居住。
屋中擺設都以銀器,玉器為主。非常素雅。既合了守孝的規制,也不會衝撞了主家。
因着賈敏是出嫁的姑奶奶,娘家按制也是要守一些時日的孝期。所以府中一干下人穿的都比較素凈。但又怕穿的太素凈,惹了老太太傷心。倒是都在一些小處上做了調整。
這一天,天天守在碼頭的下人,終於快馬來報,船到岸了,正在下船呢。史氏一聽便激動不已,張氏一見連忙攔住。
“從碼頭到府里,還有一個來時辰呢。老太太先回房裏坐着等吧。”
史氏一聽,確實如此。“讓他們到了,直接把人送到我這裏來。”老太太想要先看看外孫女和外孫子。自然不會有人攔着。
“這是自然。媳婦一會兒讓人開西側門,走西儀門,順着夾道,一路不停,直接到了您這院門口。”張氏一邊安撫着史氏,一邊給兒媳婦水氏使眼色。水色得令,立即吩咐了下去。
本來榮國府的大門也是長年不開的。家中主子走的也是東西兩個側門。若只是賈赦他們爺三兒,為了方便先回屋自行洗漱,估計就要開東側門了。但老太太要先看看外孫女和外孫子,便只看了西側門。先都到老太太那裏請過安,再回自已屋中也就是了。
“不是有西角門嗎?那個豈不是更近?”邢氏下意識的插話進來。說完后,臉便白了一些。
那西角門是什麼人能走的。下人奴才,採買出門才會走那個門。讓賈家的主子和客人走西角門,這是打客人的臉,還是在打主人的臉?
“老二家的不舒服,便先回房裏去吧。等哪天你好了,再讓你外外甥女和外甥去拜見吧。”
邢氏:“......”,她哪裏不舒服了?她自己怎麼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