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你死定了(四)
主峰之上有青雲,青雲之中現名居,說的正是隨山居的丹師所在之地。
此刻除去主持葯徒考核的沈丹師,隨山居其餘丹師,全部聚集在秦榛丹師的丹房之中,很快,其中一人從原本的靜坐沉浸中回過神來,苦澀的搖了搖頭,有過不久,另一人也深嘆口氣,與前者對視一眼,紛紛苦笑一聲,卻未曾交談。
丹房中灼熱而靜謐,此刻秦榛丹師手中平托青色魂火,對中央的紫黑色丹爐掌控灼燒,爐中嗡嗡震顫。
這三日內,眾人便如此席地而坐,觀看秦榛丹師演示二品丹藥,其中有人或有所悟,沉浸其中,有人積累不夠,預計晉陞二品丹師還未到時機,難以看出門道,只得望而興嘆。
就在這時,嗡嗡的丹爐中,如同煮沸了水一般,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向上頂撞爐蓋,倘若換一個丹師前來,難以掌握這些變化,必定已手忙腳亂。
可秦榛丹師皺着眉頭,彷彿從未聽聞一般,手中魂火極為穩定,漸漸地,那丹爐碰撞之力越發強大,不知過了多久,秦榛丹師雙目微睜,右手輕彈,指尖便夾起一顆琉璃紅的丹藥,丹藥本身便有極強的威勢,在場中人都為丹師,怎會看不出,此為純凈度上等的二品丹藥。
“這便是破障丹的煉製之法,爾等回去參悟應有所獲,不過,倘若時機未到,也不必強求。”秦榛丹師將丹藥收於瓶中,望着這些或恍然大悟或失魂落魄的弟子,微微搖了搖頭,“資質難求!”
他旋身而起,突然看向方才為他護爐的白紋青袍年輕人,“寧御,你說的那小姑娘,我看過了,能夠發覺聖台的枯榮藤,確有些機敏,不過要想成為丹師,也並非是看這個。她是否真有資質,仍需考驗……”
他走出丹房,目光徐徐望向主峰之下的青色雲霧,似乎目光已穿透雲霧,看向葯徒考核之地,秦榛微微皺眉,他這樣,是否有些太急躁了?
可他的時間,已經不多,秦榛嘆道:“希望真如你所說,她的資質,不在你之下。這樣,有你二人傳承我衣缽,百年後,我也可對得起恩師教誨。”
“恩?”寧御微微一愕,想了半天,總算有些明白,師尊口中所說小姑娘是何人物,不過師尊的眼神,這是還未改好?
此刻葯徒考核場中,已過第三十題,也不知此次考核,是否太過深奧,從第二題往後,題目便開始往詭異方向發展。
不論是黃濤,還是陳越,答過這三十題后,滿臉都是汗液,他二人已是如此,其餘人更是如踩雲霧,說起來,這場中最為閑適之人,反倒是往常墊底的學渣了,對於題目難度深淺,這類人都沒什麼感覺的,這一表象,在圍觀之人看來,更是十分奇怪。
“我看許多人已累到流汗,怎麼也有許多人,十分輕鬆的模樣,往常可沒有這種情況,尤其是大擦其汗的,還是許多潛力葯徒?”圍觀眾人紛紛低語。
“我不行了!”場中一個葯徒癱倒在蒲團之上,他臉色已經蒼白無血色,雙目充滿紅絲,看得出這半個時辰內,他的精神已達極限,這人方一倒下,數萬個分數,刷的一下消失其一,隨後那水幕之上,在其中一人的名字地下,閃現出對方這三十題的分數,答對之題,少得可憐。
“喬溟的分數出現了!”場外有人認出這人的名字,看到那分數后,不禁嘩然,說真的,此人雖不算潛力葯徒,可往常考核之時,也絕不會出現此種現象,三十道題,竟連一半的分數也沒拿到,“莫非這幾日精神太過緊張,才難以為繼,不過是發揮失誤吧?”
可隨着越來越多的葯徒退出考核,令人吃驚的分數越發增多,“那竟是許貢的分數?我還以為他這次頗有準備,要比上次分數高上許多,沒想到這一次,他也堅持不住,得了極低的分數!”
“該死,今次的題目,我怎麼從未見過?”葯徒之中,有人踹開蒲團,憤而起身,“我不服氣,此次考核難度,比之以往增加數倍,如何算是公平!”
高台之上,似乎已如石雕般一動未動的沈丹師,忽然看向他,嘴唇微動,那話語卻已在他耳邊響起,“不論難易,取之分數最高者數名,便是公平。”
那人啞口無言,向高台上躬身片刻,面容羞愧離開場地,第三十六題繼續,又過半個時辰,陸續有人從蒲團爬起,搖搖頭離開場地,但這些人也並未離開,他們同圍觀者一般,等在不遠處等待,至少要看到最終考核結束后,水幕中全部的分數。
第二個時辰過去后,祁珺的雙眼,也微微有些乾澀,總是凝望那裴素丹師手中的藥草,對於腦力和精力的消耗,絕對是以往從未有過的,好在即便答過一百多道題目,她並未碰到真正難以解決的問題,即使往後的題目越發奇詭,甚至挖下許多坑等着葯徒去跳,祁珺也從未掉進坑中。
畢竟她還有系統分析,並非是自己一人在戰鬥,她閉目放鬆身心,隨即接着投入答題之中,題目是不會等人的,倘若在規定時間內不曾回答完整,便會接着換到下一題。
時間越發流逝,第三個時辰眨眼即過,此時場中仍端坐於蒲團之上的,除去幾個有機會晉陞正式弟子的潛力葯徒,其餘便是仍在強撐也不願下場之人。
這時,黃濤看向水幕之後,神色便有些沉默了,此次題目,難度出乎他意料,他的回答到底可得多少分數,他雖難以準確預計,卻知道,絕不會是完全滿分,可眼看水幕之中,最高分數的全滿,他也不得不承認,此次考核中的第一,他是拿不到了,只因對方這三個時辰之內,竟毫無錯處!
是誰?
是陳越?
黃濤皺起眉頭,能夠在藥草方面,和他有一拼之力的,也唯有陳越一人,可陳越的積累,並不如他深厚,這種東西,絕非埋頭半個月苦讀便能彌補的,那麼除去陳越,莫非場中還潛藏有一個名聲不顯、卻喜好閉關精修的葯徒?
雖然覺得或許最高分不是陳越,可也並非是自己,黃濤皺起的眉頭,在沒有放下過,此時場中依然能夠坐於蒲團之上的,也唯有二十幾人了。
答至最後三十道題目時,陳越率先堅持不住,離開蒲團,這時他的臉色,已經猶如大病一場,心力幾乎耗盡。他或許在藥草之道頗有天賦,可畢竟積累不夠,越往後答題越沒底氣。陳越心知肚明,自兩個時辰后,他的分數,便該從無變動了,藥草考題的難度,已非他能夠回答。
陳越離開場中時,不甘的看一眼黃濤,在他心中,水幕最高之人,非黃濤莫屬了,至於……他轉頭掃一眼剩餘之人,在其他潛力葯徒臉上停留片刻,輕哼一聲,他做不出的題,這些人只怕也難以做出,如今不過是死撐罷了,只是當他目光略過某個角落中的小姑娘時,他神色才微微一動,葯徒之中,竟然也有這麼小的師妹?
“陳越也離場了,那姓名之下也顯現出分數,根本不如前次,不過據說這次葯徒考核的題目,比以往都要艱難許多,他這個分數,算是如今最高一人。”
“看來三個時辰中,全滿分之人,也不是陳越,我還以為他半月前說要發憤圖強,今日便如此一鳴驚人了呢!看來是黃濤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那最高分,極有可能是我兄弟。”季行雙臂環胸,目光掃一眼場中考核的葯徒,此刻剩餘葯徒也不過十多人,他望着那幾個白紋黑袍的背影,總覺得沒有和祁珺一般身形的,他多次深深看向場中角落裏背影較為熟悉的小姑娘,說真的,如果那並非是個小姑娘,而是個少年,估計他會將對方當做祁珺。
“你兄弟又是何人?”原本就因答題困難,心中有氣的幾個葯徒,猛然聽到季行說話,再看向那刺眼的最高分,心說莫非黃濤是你兄弟?
“他兄弟是祁珺!”有人忍不住笑出聲來,仔細一看,那水幕上祁珺的名字底下,倒還真沒出分數,說明這人毅力不錯,足以堅持到現在。
倘若旁人不知祁珺是誰,或許可能被季行唬住,可那祁珺的名聲,不僅已經傳遍葯徒之中,更是逸散向外頭,這時聽到季行仍舊大言不慚,有人再也憋不出,鬨笑出聲,那幾個問話的葯徒,也一怔之下猛然想起祁珺這個名字,所代表的意義,也忍不住噴笑出來。
“得了吧,祁珺是誰,我只知道,最高分數明顯是黃濤!”旁邊一人譏諷道,他話音剛落,便見場中的黃濤,從遠處起身,往場外走來,這人馬上叫到:“黃濤已經離場,水幕之中馬上便會顯出來,必定是那最高分數。”
他這興奮之意還未散去,與身邊之人將目光投向黃濤一欄,卻見水幕之中光華一閃,出現了極為客觀的數字:八百六十九。
這個數字,的確是眼下所知姓名中的最高分,可明顯不是最高的一千六百分,並且彷彿,差的有點大啊,這人喉嚨一噎,也有點不可置信,可不是黃濤,又會是誰?
眾人將目光放在場中幾人身上,見隨着黃濤離場,一個又一個潛力葯徒,也不再繼續強撐,從遠處休憩片刻,離開場地,隨着最後幾人盡皆散去,場中孤零零的,唯獨只有一人席地端坐,而那水幕之上也唯獨只剩一個分數,正是滿場之中的最高分數:一千六百零五。
黃濤等人凝視場中的那道人影,不可置信的望向水幕,數萬人的名字中,也唯有末尾的祁珺,不曾現實分數,可這太瘋狂了吧,這真是他所知道的祁珺?何況傳聞之中,祁珺是葯徒之中最小的師弟,那場中之人明顯是個少女,這一刻,不論是黃濤,還是其餘之人,心中都閃過一個念頭:“替考!”
替考也便罷了,居然在身份銘牌之上,也能夠欺瞞過沈丹師,說明這個替考,來歷很不尋常,再者能夠在葯徒考核中獲得這樣令人驚駭的分數,本身估計是個正式弟子。
原來那祁珺,竟和正式弟子認識,甚至找來那人前來替考,可惜你找誰不好,偏要找個女子,還如此一鳴驚人,取得萬眾矚目的成績!
祁珺啊你這個小子,竟然如此滑頭,難怪不管不顧非要來參加考核,有個這樣的後手,確實不必擔憂墊底,可惜如今眾目睽睽下,你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