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被雷劈傻的仙君9
蕭奕臉上閃過一瞬的訝然:“……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既然已被拆穿,他也不再裝下去了,抬手攥住靳雨青的小臂,將他從脖子上拽下來扔在一邊,同時右手再次悄悄按上了無欲的劍柄。
靳雨青躺在地上,並沒有要起來的意思,更沒有要拔出武器與他打的意思。
窸窸窣窣的聲音從身旁人的身上傳來。蕭奕站起來,手掌祭出靈火,五指一彈,掌心的火苗分成幾簇飛散出去,依附在四周石壁上,將整個石穹山縫照得明亮。
然後一轉身,面色冷淡地用尚未出鞘的無欲指着他。
靳雨青扭了扭,就被劍柄抵着喉頸壓了回去。
“別動!”
靳雨青啞聲笑道:“沅清君,你不覺得自己前後行為不一嗎,打翻了水的是你,拿劍指着我的也是你。你到底是想讓我死,還是不想讓我死?”
沅清君眼神一晃,靳雨青笑笑地推開喉間的劍,一個翻身跳起來,扑打起自己的衣服。
蕭奕將劍收回腰間,眼神卻冷得出奇。
這人還不如傻了好,傻了還會傻笑讓做什麼就做什麼,這下清醒了倒似快木頭,除了瞪人就是瞪人。靳雨青心裏嘀咕,嘴上卻解釋道:“想知道我什麼時候知道你已經清醒了?”
“不早不早,”沒打算蕭奕能理睬他,他指了指頭頂,示意道,“也就是你殺了那個金月劍宗的弟子,再加上剛才在天上,你告訴我這下面有人。我才開始懷疑你的,不過真正確認,也就是剛才你潑了我的水。”
蕭奕那樣盯着他,靳雨青扁扁嘴,繼續說:“你修為本就比我高,可渡完雷劫之後整個人心智好像回到了小時候,也就應該記得些小時學過的基礎術法才對。這林子裏被人佈下了無形大陣,除非是從裏面攻破,否則外面輕易感知不到它的存在。若非你已經恢復了神智,動用了神識,又怎麼能比我還早發現這下面有人呢?”
“沅清君,你裝得蠻好的,只可惜你一聽到有人在求救,就免不了動了你們這仙門正道的菩薩心腸,非要下來看一看,這不就暴露了?”靳雨青笑着蹭過去,手指在他肚腹上點了點。
蕭奕一掌揮開,道:“別動手動腳的。”
靳雨青反問道:“你之前傻的時候,在我屠仙峰上蹭吃蹭喝蹭被窩,怎麼就不嫌我動手動腳的了,嗯?阿奕?”
一聽見阿奕兩字,沅清君麵皮上彷彿結了冰霜,眉間一皺,連無欲也下意識推出了三寸。
他清醒了,靳雨青反倒不怕了,背着手踢踢踏踏地繞着石壁走了一圈,仔仔細細將壁上血書刻痕看過,才嘆息似的對蕭奕說:“我知道,你早就該醒了,怕是飛花教圍討屠仙峰的時候你就已經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了,對不對?你裝作沒有恢復的樣子,跟我來調查此事,心裏卻認為我是在說謊欺騙飛花教,又對不對?所以你早就做好了準備,一旦發現真是我所為,就為民除害。”
蕭奕眼神追着他動,腳下仍穩如泰山,不說不答,好似默認。
靳雨青看去一眼,他身形在四周石壁的橘紅靈火里微微晃動。兩人一左一右地杵在石洞兩端,雖都一身漆黑,自己穿着就顯得邪氣橫生,偏生這身暗沉顏色到了沅清君的身上,負身挺立,靜雅端莊,好一派仙家龍首的真人做派。
他盯着沅清君,問道:“那你為什麼又遲疑了?”
蕭奕沉默良久,淡然開口,“你尚有解釋的機會。”
“哈?”靳雨青笑了笑,指着着滿滿一石壁的猙獰字跡,走回蕭奕面前,拿出那枚在林子裏摘下的符紋綠葉,“我還有什麼解釋的機會?子母引路符,無形大陣,認識我的金月宗弟子,還有這兒的字,和這麼多的骷髏白骨。但凡是個長眼睛的人,都會堅信這是屠仙尊喪心病狂吧?”
蕭奕賞臉正視了他一眼,奇怪道,“你好像,很想被我殺?”
靳雨青連忙搖手,“不想不想,一點都不想,我還想和你相親相愛呢!”
“……胡言!”沅清君惱道。
“你這人,怎麼一點情趣都沒有,白和我睡了這麼久都沒有長進。來來來我教你,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能直能彎!你過來親我一口,我保證知無不言什麼都招!不然你打死我,我也一個字都不說。”說著還點了點自己的嘴角。
一把長劍當即挑上了脖子:“你再說一句。”
頸上一片涼意,緊緊貼着寒光泠泠的劍刃。沅清君麵皮薄禁不住三兩句逗,再一不留神給他脖子刺個血窟窿,靳雨青見好就收,道:“好嘛,開個玩笑!好仙君,我知道你心疼我,趕快收了劍。”
“你——”覺得這話明顯也不對勁,可又一想,放任這人再說上兩句,還不知道能冒出什麼沒規沒矩的話來,蕭奕兩側太陽穴惱得突突的跳,有不知該如何反駁,“哼”地一聲,將無欲插丨回了劍鞘,道,“閉嘴,少說閑話。”
靳雨青毫無誠意地應道:“好好好,那我們來說說現在的狀況。”
沅清君見他當真不再嬉鬧,才豎耳聆聽。
靳雨青撿起一根棍棒,仔細一瞧竟是半根灰白肋骨,忙丟到一邊,重新撿起一條枯枝。拉着沅清君蹲下,在地上邊比劃邊道:“據我分析,這事是這樣的……”
“飛花教入門試練是在他們教派附近的一座無人荒山上,那山裏頭早就被人佈下了禁錮陣,就等着她們進去自投羅網,然後必然試練弟子當中有一人,引燃了我的子母引路符,這人暫且不論是內奸還是外應,是有意還是無意。總之,他們全體都被吸進了不知名秘境。”
沅清君瞬了下眼,以示在聽。
“之後就是你我二人尋司南指示,來到琅玡,卻見到了不應該在這裏出現的陰陽山主——她必然是和此地的不知名秘境有關,你覺得呢?”
“嗯。”蕭奕輕聲一應。
“再就是這座山林,”靳雨青將那片綠葉鋪在地上,“你懷疑這一切是我所為,也和這個有關吧?”
蕭奕又不答,權當默認。
靳雨青道:“無形大陣,驅活物,留死人。但凡是元嬰期以上修士都可以獨立施展,但這種繪咒於葉的辦法卻是我屠仙峰獨家秘技。這種葉片一共一百零八張,遍佈陣沿一周,讓無形更無形,使修為低於佈陣者的修士都難以察覺自己陷入陣中,只能被活活困死。至於那名金月宗弟子……”
“那名弟子是初成金丹。”
“什麼?”靳雨青納悶,那人紫府中明顯並無金丹,否則也不會淪落到那個地步,吃生土啖人肉,瘋瘋癲癲。
蕭奕接過話道:“在我結嬰大典上,曾見過他,是金月劍宗的五金丹修士之一,名叢煥。”
沅清君的結嬰大典,起碼也有百年了吧!這都能記得住!
“沅清君,”靳雨青好奇地問了一句,“你難道見過的每一個人,都能記得住嗎?”
蕭奕抬眼掃過他一眼,輕描淡寫:“略有印象。”
靳雨青臉上一副“佩服佩服”的崇拜表情,片刻清清嗓子回歸正題,怪道:“那可奇怪了,那他金丹……”
“碎了。”沅清君答。
“碎了??”
“有外力欲奪金丹不成,兩相較抗反而打碎了金丹。餘力侵擾神識,所以他才瘋癲。”
靳雨青拍拍手,稱讚起來:“你好厲害呀沅清君!”
蕭奕看都不看他一眼,餘光都充滿了嫌棄之情。
“那你為什麼又突然殺了他,留着他問話不好嘛?”
蕭奕耐心道:“他頸后被刻了反噬咒,你方才若要施術救他,反而會將那股邪力引入你的體內。況且他已不識人物,問不出什麼來。”
靳雨青呀一聲驚嘆,頃着身子歪到沅清君跟前,那自己肩膀頂了頂他的肩膀,意味深長地輕笑:“你是關心我嗎?沅清君你這麼好,救我一命,我是不是該以身相許回報你?”
蕭奕眼角一抽,忽然覺得自己就不該跟他說這麼多話,徒惹是非。
無欲劍光又起,他厲道:“你再說,我便將你舌|頭割下一寸。”
“……!”靳雨青捂住自己嘴|巴,用食指畫了一個大大的叉,表示自己再也不亂說話了。然後低下頭,拈起樹枝,繼續寫畫,不到一會兒就忘了自己的諾過不多言,繼續說了起來。
“看洞裏屍骨的腐壞程度,這些人被困在這裏時間不一,最早的都有好幾年,最近的也已有月余。”
蕭奕點頭,起身環視過屍堆,在一個角落停住了腳步。靳雨青隨着探頭一瞧,見了屍骨壓着的青色劍袍,心下瞭然,這些人恐怕都是金月劍宗的,那幸余的金月弟子胡亂說過,他已將其他所有人都殺了,想來指的正是這些同門。
靳雨青忽然驚奇了一聲,隨即蹙眉深思起來。
“說。”蕭奕言簡意賅道。
“哦,”靳雨青分析道,“我覺得這些人……是被人當成了小白鼠。”
蕭奕不解:“小白鼠?”
“就是被人抓來做試驗的!你看,這些頭骨上面,這些黑色紋路,我記得下葬那名金月弟子的時候,在他身上也有類似的殘破紋路,我還以為是他們劍宗有這種紋身的癖好呢。現在仔細一想,這都是符籙。”
沅清君低頭一看,確實見到一些不明就裏的黑紋,森森盤在顱骨頂端。
他轉目冷冷地盯過來,靳雨青立即解釋道:“這真不是我!子母引路符和無形大陣的確是我的東西,但我真沒搞過這種傷天害理的玩意!你信我——哎你等等,你拔劍做什麼!沅清君,你聽我解釋……啊啊!!”
蕭奕雙目冷若寒星,耐心盡褪,霍然揮出無欲劍。
嚇的靳雨青縮頭就叫。
青白劍光似昏暗中一道閃電,從靳雨青的頸側狠狠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