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情寡義
1
好風憑藉力，送我上青雲。
楚然足尖輕點，凌虛御風，扶搖直上。
萬丈仙梯，於他，如履平地。
他宛若踏雲，高空負手而立，長袍獵獵，衣袖振振。
很快的便自仙梯腳下直達中段。
上清宗玉清殿前
越慈上仙面色難看，目光盯着乾坤鏡中的清麗冷然少年，沉聲說道：“如此莽撞，自大！”
↑完全忘了自己剛才是怎麼大肆誇獎人家的。
坐在他身旁的長鶴真人，冷着一張俊美仙氣的臉龐，清幽的目光一動不動盯着鏡中御風直上的少年。
登仙梯既然是上清宗用來選拔弟子的試煉，必有不同尋常處。
自上清宗開山立派以來，就沒有哪個修士趕在登仙梯上凌空飛過。
哪怕是真仙修為的上仙，那都是客客氣氣一步一步走上來的。
畢竟，這上清宗的道宮內可是坐鎮着修為已達聖人之境的上清天尊。
還沒哪個不長眼的趕在聖人面前擺譜。
至於楚然——
他當然不是擺譜，就他那點修為，上清宗隨便來個修士都能弄死他。
也沒人會信他是故意擺譜，挑釁上清宗的威信。
畢竟……
一個鍊氣三層的小修士，借他天大的膽子他也不敢。
眾人只當他年少輕狂，狂妄無知。
這可是當年上清宗開山立派時，上清天尊親手造的登仙梯啊！
仙梯上設有心魔幻境，用以考校修士的心性、智慧和毅力。
除此之外，還蘊含無上威勢。每一個通過仙梯的修士，都會被遠高於他們自身修為的威勢所鎮壓。但凡是心智軟弱者，猶豫不決者，皆會被這股無上強大的威勢所鎮壓，屈服。
↑以上僅針對老老實實走登仙梯的修士而言。
至於像楚然這等不走尋常路，高空飛過走捷徑的，呵呵……
素來張狂囂張不可一世的上清天尊會讓你知道，來到本尊地盤還不下來拜見的後果！
在越慈上仙和他身後的那群弟子眼中，楚然可謂是不作死就不會死的典範。
蓋因他不老老實實爬梯子，現在不僅要經歷心魔幻境以及無上威勢恐嚇雙重試煉，還要……嗯，還要承受上清天尊親自設下針對一切不尊不敬他的仙者修者設下的懲戒。
越慈上仙目光看着鏡中少年，內心感覺三個字，活久見。
還真他媽有人敢在上清宗頭頂飛過。
尼瑪，居然還只是一個鍊氣修為的少年！
越慈俊朗臉上的表情迅速扭曲了一下，只希望，天尊不要和一個無知少年計較，放過他……他還只是個孩子！
但是不管如何。
心魔幻境和無上威勢，楚然亦是要和底下的那些爬梯子的少年們一樣，經歷的。
倘若這兩關他沒通過……
越慈上仙目光看着鏡中凌空御風的少年，心中默默計算了一下高空中的少年距離地面的距離，嗯……摔下來，基本就是一灘爛泥，大羅神仙也沒救了的那種。
這還真是……
越慈上仙一臉慘不忍睹的表情，你為何要如此作死！
反觀坐在他身旁的長鶴仙君，俊美出塵的臉上表情清冷，眉目不動，目光清幽盯着鏡中少年看。
似無動於心，似冷心冷情。
他身後的弟子們見仙君表情如此，毫不懷疑，這少年若是真摔死了，仙君亦是表情都不變一下。
在楚然躍過仙梯中段的時候——
玉清殿前的越慈上仙和他身後諸弟子，頓時屏住呼吸。
目光一動不動盯着鏡中少年看。
登仙梯的考驗是自下而上的，越到上面越難通過。
心魔幻境和無上威勢，基本都是在仙梯的中段位置開始發力。
眾人以為，在這時候，楚然必定會受到威脅。
倘若他心智堅定，能過着兩關，那便暫時無事。
倘若不能，一旦中了心魔幻境，亦或是被威勢所打壓，他當即便會失去神智、鬥志。
屆時，自高空墜落……
那畫面太美，我不敢看！
然而——
讓他們失望了。
只見楚然在經過仙梯中段時，腳步不頓一下，身形毫無停滯。恍若沒事人一樣，一路朝前自上。
——竟是絲毫沒有受到阻擋一樣。
這不可能！
越慈上仙目光瞪着乾坤鏡，滿臉不可置信。
這登仙梯上的心魔幻境和無上威勢，可是天尊當年親手設下的。
猶記當時，上清天尊端坐在山頂上的玉清殿內，傳音九天十地，“本座在此開宗立派，傳道解惑。今收徒，不拘根腳、修為，三日內能通過此仙梯試煉，來到本座面前，便收其為徒。”
此事，當時震動天下。
上清天尊的名號九天十地無人不知，道祖親徒，聖人之境。
那會九天十地眾修士的反應大概是這樣的，夭壽啊！上清天尊要收徒了！
大家奔走相告，無數修士聚集在上清宗山腳下，欲通過仙梯，拜師上清。
↑這架勢絲毫不亞於國慶火車站的擁堵，當然還是比不上春運的……
後來，此例被傳承下去。
上清宗收徒便沿用了此方法，只是登仙梯上的難度降低了。
否則，用聖人收徒的標準來招收弟子，上清宗這輩子都別想收到一個徒弟。
越慈上仙當年只是一個修為不滿築基築基的小修士，沒趕上好時候，但是登仙梯難於上青天的傳聞他可是聽過的。姑且不說當年上清天尊收徒是個怎麼慘烈的狀況，便是後來每回上清宗招收弟子，能順利爬上仙梯來到玉清殿前的人也不足十分之一。
十個人里至多上來一個。
然而這少年——
竟像是毫無阻礙，一路暢行。
難道這仙梯的陣法壞了？
越慈上仙瞪大眼睛，心中一瞬間閃過這個念頭。
不不不，有天尊坐鎮，陣法怎會出問題？
他連忙轉換乾坤鏡中的畫面，只見鏡中一個虛閃。
印照出，仙梯上無數少年站立在原地，表情或痛苦，或迷惘，或掙扎……已然是陷入幻境中，無法掙脫。
畫面又是一閃，這回，只見不少人，跪倒在玉白仙梯上，痛哭流涕，瑟瑟發抖，甚至有直接嚇暈過去的。
……
見狀，越慈上仙的眉目這才舒展開來。
看見這群少年還是這麼慘，他就放心了。
看來仙梯陣法沒出問題，那麼……有問題的必然是那少年！
乾坤鏡又是一個虛閃。
畫面切換為楚然御風扶搖直上的畫面。
越慈上仙目光瞪着他，心道，這是哪裏來的奇葩！
竟然不受心魔幻境和無上威勢的影響，暢通無阻。
坐在他身旁的長鶴仙君，目光盯着鏡中的少年，這才緩緩開口道：“他心志之堅定，薄情之寡義，當時罕見。”
越慈上仙聞言，頓時悚然。
轉頭，目光看向他，說道：“心志堅定，這點無爭議，但是薄情寡義……”
這話可不能亂說啊！
好好的一個少年，你給人家下一個薄情寡義的定論，這名聲可不大好。
長鶴仙君表情淡淡，說道：“心志堅定如劍子，上仙梯時，亦一剎那迷惘。”
“道心堅定，亦會蒙塵。唯有無情無欲，方能心無塵垢，幻境和威勢於他毫無作用。”長鶴仙君緩緩說道，“仙梯之試煉，本就由心起，由欲生。”
“人豈能無情？豈能無心？豈能無欲？”
越慈聞言，心下更加驚駭。
他目光看向鏡中少年，眼底神色帶上審視。
確是如長鶴真人所說……
這少年，當真能做到無情無欲無心無求？
半響——
“我不信。”越慈上仙出言說道，他聲音冷峻，“這世上怎會有人真正無情無欲，那便不是人，而只是一根木頭，一塊石子，而非人了。”
長鶴仙君聞言未反駁他的話，只是目光盯着鏡中少年。
他與越慈上仙的想法恰恰相反，所謂情與欲不過是相對而言。
情至深則無情，欲至剛則無欲。
長鶴仙君心道，這少年必然是個用情至深之人，慾望單純，心無旁騖，再也容不下其他，才會不受仙梯影響。
↑沒錯，楚然少年就是那樣用情至深的愛着自己，一心只想着活下去。除此之外，不管他人死活，不顧他人情感。
你愛我，你不愛我。你恨我，你不恨我……
一句話，干我屁事。
這時候——
站在長鶴仙君身後的弟子，顫顫巍巍的開口說道：“仙君，那應該是無欲無求……”
薄情寡義不是這樣用的！
明明是一個褒義詞，偏偏被你用成了貶義詞，造孽哦！
長鶴仙君聞言，轉頭，清幽的目光高冷的瞥了他一眼，俊美出塵的臉上一派“豎子不可教！”的冷艷睥睨表情。
“……”他身後的弟子。
仙君，弟子給您跪了！
#迷之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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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
楚然繼續使出凌虛御風訣，朝登仙梯最上方行去。
兢兢業業，扛着無上威勢，咬着牙面色發白的少年們，忽然覺得頭頂一陣狂風飄過。
紛紛抬起頭頭，然後——
他們表情是這樣的，Σ(°△°|||)︴
娘喲！
我看到了什麼！？
有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