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一個月後,阿瑟家中。
“嘿,阿瑟,你知道你生病的這段時間我虧損了多少錢嗎?外面流傳你的《粉紅預言家》被出版總署封號了,還說你被綁架撕票了,說什麼的都有。”路易重新頂着粉嘟嘟的蓬蓬爆炸頭,一邊坐在床尾削蘋果,一邊嘟囔着。
阿瑟靠着床頭軟軟的靠墊,說著:“我怎麼會知道自己能暈那麼長時間,放心,過段時間我幫你賺回來。”
“按摩師什麼時候過來?等你再恢復恢復着吧,看看瘦成什麼樣子了,肌肉都萎縮了,這個按摩師怎麼樣?不滿意我再幫你換個,你躺在床上時間太長了,真是嚇死我了,看看,我都因為擔心你長出一條皺紋。”路易遞給阿瑟一塊削好的蘋果,自己把剩下的一半咔嚓咔嚓清脆脆吃掉,說著:“最近好無聊,凱文工作太忙,沒空陪我,你又住院,我也沒心情工作,還好你沒事,不過……”路易欲言又止,說著:“你跟奧斯頓將軍,真的玩完了對嗎?聽說,你是因為他才受的傷。”
阿瑟嚼着蘋果,甜滋滋的,細嚼慢咽吃下去才說道:“不,我要跟他討要一筆巨額賠償費,然後再玩完,不然就太吃虧了。”
“也是,不過你準備要多少?算是分手費嗎?”
“一百億米勒幣,一千億也行。”
路易笑得差點嗆到,說著:“夠狠!再要幾套房子!豪宅那種,順便過戶給我一套。”
阿瑟也笑了,說著:“算了吧,只要他不再騷擾我,我願意倒着給他一百億。”
路易鄙視地白他一眼,說著:“好吧,你厲害。不過我聽凱文八卦,那位大人現在更是不苟言笑了,跟個鋼鐵人似的,整天陰沉沉的,下屬都戰戰兢兢生怕撞槍口上。阿瑟,你跟我講實話,你們到底……”
阿瑟道:“甭問了,反正我把他甩了,以後井水不犯河水,你看,他不是也沒有再出現嗎。”
路易乾笑着聳聳肩,端着盤子出去了。阿瑟見他出去,掛在臉上的笑容也立馬垮了。他已經醒過來三天了,醒來的時候,發現是在自己熟悉的卧室中,床邊只站着一臉驚喜的路易。
不是在醫院,沒有看到伊登。
阿瑟覺得自己度過了一個冗長的夢,黑暗,漫長,腦子裏像是還鈍鈍的。
阿瑟環視着四周,是他熟悉的房子沒錯,但是為什麼感覺不到真實感,阿瑟甚至懷疑自己活在一個夢中,活在他前世的夢中,那一槍或許沒有奪走他的生命,只是讓他陷入昏迷和夢境。他在這個夢中做了連環套疊的夢,他身邊的一切人,一切景象,或許不過是自己夢中虛構搭建出的虛像。
因為他被軍校教育的歲月中對傳奇的伊登·奧斯頓產生了根深蒂固的崇拜和信仰,所以才產生了跟他糾纏的夢嗎?
或許並沒有真正參與什麼歷史,一切都是他自己杜撰的夢境。
阿瑟覺得自己還有昏迷的後遺症,他頭腦有點昏沉,四肢也虛軟無力,他突然想找點東西證明自己還是活着的,這一切不是在混沌的夢中,阿瑟有點煩躁,他從床上起身,勉強支撐着站起來。
我是活着的嗎?要去哪裏?查理呢?羅恩呢?
不,他們都不在,只要我自己。
阿瑟猶如困獸一樣,煩躁茫然地四下打量,他撐着身體挪步來到窗口,看到外面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他已經在這裏住了幾年?三年嗎?如果沒有從昏迷中醒來,再經歷一次死亡,那麼是不是就此甘心?他還活着的對嗎?卻可能也活不了多久了,這具非原配的身體,估計也承受不住太長久的歲月。
瓊斯帝國的皇子?還真是尷尬的身份,阿瑟覺得自己再次活成了一個笑話,他竟然活在了一個絕對不可能取信於人的身體裏,以後該怎麼辦,當成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嗎?
阿瑟醒來的時候,覺察到自己竟然在自己家中,而且還沒有見到伊登·奧斯頓,其實挺驚訝的,這跟他預期的認知出入太大,記憶中陰暗山洞裏那個陰冷暴力的伊登彷彿就發生在昨天,被強行侵入的疼痛還是那麼清晰地印在大腦中,伊登甚至放狠話要將他困鎖在身邊一輩子。
可是現在呢?自己安安穩穩地住在自己家中,從醒來地那刻開始就沒有見過伊登,更不會有人提起什麼身份的敏感信息,伊登是什麼意思?也要當成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嗎?
路易端着一杯飲料走進來,說著:“嘿,怎麼下床了,上去歇着,我給你講個勁爆大八卦。”
阿瑟回頭看着神采奕奕的路易,笑了笑,自己暗暗想着,好吧,既然還活着,就好好活下去,開心一點,當成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樣子,他還是阿瑟·米爾,迷人風流才華橫溢的時尚主編,經營着最暢銷的八卦小報《粉紅預言家》,一切都將恢復到原來的軌跡上。他笑着回床上躺好,說道:“什麼八卦?快點說說,我正好缺少素材呢。”
路易將溫水遞給阿瑟,笑道:“還記得咱們聯邦的首席外交官羅斯嗎?他好像還追求過你,這位風流的羅斯,聽說最近遇到了□□煩,哎,簡直太搞笑了。”
“他怎麼了?”阿瑟很有興趣地問着。
“羅斯到慕斯帝國進行外交訪問的時候,被那邊新登基的皇帝看中了,那位皇帝陛下竟然發出了退位詔書,非得加入聯邦國籍,要入贅跟羅斯結婚。現在鬧得舉國上下都知道了,羅斯還不從,哈哈哈,我跟凱文碰見過一次,那位慕斯皇帝,是個大塊頭,比還羅斯高了一頭半,不行讓我笑一會,凱文說羅斯以前私下開玩笑說自己是攻遍天下無敵手,每次搞外交都招惹美人,結果,哈哈哈,他肯定是被壓的那個,笑死我了,你沒看看羅斯的臉色,哈哈哈。”
路易笑得前仰後合,阿瑟想了想許久未見的首席外交官風騷羅斯,覺得他被壓的場景確實挺搞笑,便也跟着樂呵起來,催促道:“還有沒有別的八卦,快說說。”
路易拍着自己大腿,擦了擦笑出來的眼淚,說著:“有有有,還有一個更勁爆的,凱文偷偷摸摸給我講的,我問你,你覺得阿斯蘭將軍會喜歡什麼樣的人?”
阿瑟心裏一驚,問着:“我怎麼知道……你聽到他的緋聞了?”
路易神秘兮兮地一笑,說著:“可不是,聽說他跟自己的一個下屬走地很近,有人在酒吧看到他帶着那個下屬,還挺曖昧。”
“阿斯蘭將軍的下屬,叫什麼?”阿瑟心臟嘭嘭嘭加速跳着,老天,千萬不要是那個貨啊!
“歐文還是歐凱來着?我也見過,一個小白臉,長得還行,當然跟你是沒法比,不過感覺配不上阿斯蘭將軍。”
“你才是小白臉。”阿瑟非常鬱悶地呼了口氣,突然就慶幸起自己還沒有掛掉,細想想,操心的事情不僅一件沒少,還多了起來,比如阿斯蘭將軍,比如安邦要塞,比如那架生物機甲,那個軍火商安德烈呢?他還提過更厲害的g先生,還有瓊斯帝國會不會主動來找自己麻煩?
當然還有《粉紅預言家》已經停刊三期了,他可能要賠償很大數額的違約金。
哦,自己貌似頂用了瓊斯帝國皇子的身份,阿瑟想了想自己要去辦的事情,覺得實在沒有時間糾結這個那個了,他不想在意了,他是瑟蘭迪,是阿瑟·米爾,不需要動搖和猶疑。
自己過了心裏的那個坎兒,也就不覺得太難受了,阿瑟躺在床上的時間實在是太長了,自從醒來之後,睡覺都睡地特別淺,路易為了陪他,乾脆也搬來住,不過他跟凱文晚上經常要約會,有時候就不回來了。轉眼又是小半個月過去,阿瑟在康健醫師的治療下,活動已經沒有問題了,就是還沒長膘,掀開衣服就能看到突出的肋骨,更加一副弱不禁風的小樣了。
最初還是有些不安,不過伊登·奧斯頓始終沒有出現,阿瑟最多從時政新聞上看到他的剪影,話大概都已經說絕了,看來那位高傲的奧斯頓將軍已經不會再騷擾他了。
阿瑟收了心,決定該怎麼過還是怎麼過,他聯繫羅恩·格林,還是想買那幢房子,不巧羅恩出境去了,還得過些日子才回來。阿瑟眼看着搬家的事情又要往後拖延,便乾脆集中精神寫《粉紅預言家》的稿子。
他好久沒有去露台旁的小工作間裏寫稿子了,阿瑟給自己泡了被熱茶,舒舒服度地半躺在軟塌上,打開窗戶,還蓋上了羊絨薄毯子,看着露台上繁茂的綠植,想着要不要加個清脆的小串風鈴,他敲敲打打,隨意寫着東西,也不覺得睏乏,慢慢就寫到了深夜。
手邊的茶水喝完了,阿瑟伸個懶腰,起身想去換一杯,夜風有點涼了,他走到露台,想去關掉窗戶,不經意地往下看了一眼,阿瑟定住了腳步。
黑夜的冷清街道上,停泊着一輛漆黑的飛行器,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依靠在飛行器上,正仰頭看向這裏,他沒有穿軍裝,卻仍舊是一身黑色長風衣,像是要融入黑色中。
阿瑟迎上了他的目光。
男人的動作一頓,像是貪戀似的又看了一會阿瑟,然後將手從褲兜中抽出來,站直身體,打開飛行器的門,離開了。
阿瑟在心裏默默罵了句:傻逼。
他關上陽台上的窗戶,想了想,撥打了伊登·奧斯頓的通訊器,當然很快被接通了,阿瑟沒給他說話的機會,直接說道:“滾回來。”
一分鐘之內,奧斯頓將軍乖乖滾了回來,站在阿瑟家門前。
阿瑟依靠着門框,抱着胳膊上下打量着他,說著:“鬼鬼祟祟幹嘛呢?”
伊登臉色有點不太自然,他也瘦了些,臉色的線條變得更加剛毅和不近人情,變得跟阿瑟記憶中高高懸挂在市政廳中的帝王畫像,更像了。
伊登好像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的,他目光沉靜,卻又像熾熱得要將阿瑟吸到心底,他看着阿瑟,半晌才說著:“太晚了,你要好好休息。”
阿瑟一笑,道:“關你屁事?”
伊登仍舊沒什麼表情,他看着阿瑟敞開衣領里消瘦的鎖骨,那身細弱的骨骼,還有不甚健康的熒白皮膚,伊登想說什麼,但是只是微微動了動嘴唇,沒說出來。
阿瑟突然覺得有點想笑,他也上下打量着伊登,末了真笑了起來,眉眼裏都是笑。伊登看得有點呆,他真是太想念阿瑟的笑容了,輕佻的,戲謔的,輕輕淺淺,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也不為任何人所動。
伊登輕聲道:“阿瑟。”
阿瑟站直身子,不再依靠門框,他淺笑道:“您還是一如既往地帥氣呢,奧斯頓將軍,我覺得,我們有必要談一談。”
伊登有些期待地盯着阿瑟,阿瑟仍舊抱着胳膊,說道:“不過,我們貌似也沒有必要談了,您以後不要出現在我家門口,見到您讓我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希望您能理解。”
伊登好像並不意外,他沉默着,仍舊目光灼灼地盯着阿瑟,阿瑟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唇齒輕啟,說道:“請您,滾吧。”
伊登眉頭微皺,說道:“阿瑟,你不要熬夜。”
阿瑟仍舊是笑眯眯的,再次字正腔圓道:“滾,蛋。”
伊登略一低頭,利索地轉身,登上飛行器,立馬離開了。
阿瑟看着飛行器消失在遠方的黑夜中,大力甩上房門,在門內拍了拍自己胸脯,仰天放聲大笑起來,感覺真tm爽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