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看書
楊子溪始終心懷期待,希望班主任能主動提一提換座位這事情,讓自己不用每天面對晏海清。
可惜心聲並沒有被回應,這個座位據說要維持到第一次期中考之後。
楊子溪只好使用冷暴力——對待其他人都挺正常的,唯獨不跟晏海清說話。
那條三八線一直在,楊子溪沒擦,晏海清竟然真的毫不越界。
有一天趴桌上睡完午覺起來,楊子溪發現自己胳膊肘正好壓在三八線上,把線佔了一半。她抬起手肘一看,皮膚上全是白色的粉筆灰,桌子上三八線的界限也變得很不清晰,邊緣處毛糊糊的,中間還消失了一長段,像是在說城門大開歡迎光臨一樣。
楊子溪無聲無息地“嘖”了一句,心想消失的那一段大概在自己胳膊上。
她悄悄地看向另一邊,晏海清把胳膊抱得死緊,後腦勺對着她,也不知道睡着沒有。
楊子溪起身去上廁所,順便把胳膊上的粉筆灰洗掉。回來的時候路過講桌,順便帶回來了一根粉筆。她把原來的三八線擦掉,又在原地重新劃了一條。
粉筆在課桌上摩擦,發出沙沙的聲音。鑒於固體傳聲效果比空氣好,劃線的時候楊子溪一直很擔心把晏海清吵醒。不過很幸運,晏海清一直保持着那個姿勢,動也沒有動一下。
重新划完線,楊子溪把粉筆收到了桌肚子裏,接着趴在桌子上養神。
要是以後三八線沒了,這粉筆下次還能用。
高中的交際很大程度上取決於座位,同桌和前後桌最容易發展起革命友誼了。不過楊子溪這兩排生態環境比較特殊,常易不跟杜宇說話、楊子溪不跟晏海清說話,自然而然地,杜宇跟晏海清關係好了起來。
他倆經常討論題目,語文課的背誦任務也總是相互核對,才一個月就已經發展到交換教輔書的地步。
在其餘兩人已經抱團的時候,常易試圖跟楊子溪搞好關係。她下課之後喊楊子溪一起去上廁所:“楊子溪,你要去上廁所嗎?”
楊子溪抬起頭,說:“不上。”
常易站起來,看見楊子溪攤在桌上正在全神貫注觀摩的一本時尚雜誌,有點嫌棄地皺了皺眉頭,說:“楊子溪你不要看這種雜誌,不如做做題。”
楊子溪覺得莫名其妙,問:“卷子我待會要做的,這雜誌怎麼了,我學學搭配。”
常易指着泳裝專題,說:“這樣的反正也穿不出去,你又不去游泳。”
楊子溪懶得搭理常易,說:“你快去上廁所吧,快上課了。”
常易忿忿地走了,很是不理解楊子溪。
等常易走了之後,杜宇回頭往楊子溪桌子上探了一眼,小聲道:“是哪種啊。”
楊子溪把雜誌抬起來一些,展示給杜宇看。這前後兩排里,她唯一願意給好臉色的也就是杜宇了。楊子溪問:“你要看么?”
杜宇瞬間臉就紅了,也許胸白腿美的模特對他來說過於刺激了。他紅着臉支吾了半天,說:“你給晏海清看,我不看這個……”
楊子溪看了看晏海清,晏海清正在埋頭做題,似乎完全沒有聽到這邊的對話一樣。楊子溪把雜誌塞到杜宇手上,說:“我看完了,你看吧。——快收起來,常易上廁所回來了。”
杜宇驚慌失措地把雜誌收進了桌肚裏,常易正巧回來,狐疑地問:“杜宇你在幹什麼?”
杜宇搖了搖頭。正逢楊子溪嘖嘖嘴,拿出一本《周公解夢》出來看,杜宇便湊過來問:“你看這個幹什麼啊?”
“做惡夢了,看看。”楊子溪說。
“那別看這個啊,”常易說:“看佛依洛德的《夢的解析》啊,專業。”
杜宇還小,知識面沒有那麼寬,聞言露出了十分佩服的表情,說:“你好厲害啊!”
常易笑了笑,說:“弗依洛德是心理學專家,講夢肯定比這個有道理多了。”
楊子溪語塞,她雖然只是一學了四年哲學的學渣大學生,弗洛伊德還是要看的,而且……弗依洛德是什麼鬼?常易大概就只看過“夢的解析”這四個字吧……
不過作為一個成熟的大人,楊子溪並不打算揭穿這一點,誰小時候沒有裝過幾個失誤的比呢?
可是旁邊卻傳來了晏海清微弱的聲音:“是弗洛伊德啊……”
常易一愣:“什麼?”
晏海清聲音大了一些,很篤定地說:“是弗洛伊德,不是弗依洛德。”
常易表情馬上變了,很憤怒地說:“你不知道不要瞎說!”她還想說些什麼,上課鈴卻響了,於是只得怒氣沖沖地坐下了。
杜宇也轉了過去,一會兒之後傳了一張紙條給晏海清,上書:【到底是弗洛伊德還是弗依洛德啊?我沒聽過,你們都好厲害啊……】
晏海清其實自己也不是很確定,看到紙條之後自己嘀咕:“到底是不是弗洛伊德啊,我記得好像是的啊……”
這一連串事件看得楊子溪只想笑,這都些什麼事啊,小孩兒都太可愛了吧。
於是在晏海清自我懷疑的時候,楊子溪氣定神閑補了一句:“弗洛伊德。”
楊子溪說這話的時候也沒有看晏海清,似乎只是自言自語一樣,她還翻了一頁周公解夢。
晏海清一愣,聽到楊子溪這樣說,就確信自己說的是正確的了。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只是下意識覺得楊子溪雖然不跟她說話,不過看平常的表現,似乎……挺值得信賴的。
於是晏海清毫不猶豫給杜宇回紙條兒:【肯定是弗洛伊德,信我。】
其實是信楊子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