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有毒

第24章 有毒

“你……有男朋友嗎?”

面對這個問題,楊子溪愣了一瞬。她腦袋裏一瞬間轉過了許多想法,最後頓了一下,反問道:“問這個幹什麼?有人喜歡我?”

晏海清移開目光,盯着楊子溪把玩的那雙筷子,道:“不是……你說你有前男友,所以我……”

晏海清只是很好奇,她想像不出楊子溪的男友該是什麼樣子,也不知道所謂的“人渣前男友”到底做了什麼。她對女生之間的閨蜜情誼不太熟悉,不知道以她們倆現在的關係是不是適合探聽這種程度的*。

從結果來看,似乎還沒到時候……

楊子溪瞧見晏海清的樣子,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她用胳膊推了推晏海清,成功讓晏海清迷茫地抬起頭,盯着她看。

楊子溪雙目含笑,問:“該不是你喜歡我,所以嫉妒我前男友吧?放心放心,我現在沒男朋友,當然也沒有女朋友,你可以安心地追我啊。”

晏海清的臉騰地一下紅了。她對同性戀沒有直觀的概念,只知道不太常見,她初中班上有一個女同,因為太特立獨行所以全校都知道。她想起來上次楊子溪也挑釁地問過她“你是同性戀嗎否則為什麼把作業給我抄”,晏海清就有點不自然了。

她“不不不”了幾句,特別想問問楊子溪對同性戀的看法,可是……以現在的關係可以問嗎?

晏海清最終還是什麼都沒問,恰好店主把菜端上來了,於是她把菜擺在桌子正中間。

楊子溪把手上一直在玩的筷子遞給晏海清,自己另外拿了一雙,道:“鍾梨他們過會兒就要到了,我們先吃吧,餓死我了。”

楊子溪拿着筷子玩了好一會兒,到晏海清手裏的時候,一端已經沾染了楊子溪的體溫,有點溫熱。晏海清拿着那一頭,卻覺得有點燙手。

楊子溪催促道:“吃啊。”

晏海清才回過神來,拿筷子的時候特意拿在中段,避開溫熱區。

楊子溪看了一眼,笑了:“你筷子拿得這麼矮啊,聽說拿筷子越矮,以後嫁得越近,不知道對不對。”

晏海清“哦”了一聲,看了看楊子溪,道:“那你以後是要嫁到美國嗎?”

楊子溪道:“不嫁人,嫁人好麻煩的。”為了結婚,楊子溪和家人準備了好久,各種瑣碎的小事真的特別容易激發負面情緒。當她知道陸陽文要悔婚的時候,她恨不得掐着陸陽文的脖子問:勞資忙了那麼久你一句“不結了”就想打發掉?

至少十年內,她不會懂結婚的心思了。

晏海清又“哦”了一聲,夾了一筷子雞蛋,頓時表情變了:“好咸——!”她看着楊子溪,很佩服對方竟然能面不改色地吃那麼多口。

楊子溪衝著晏海清得意地一笑,道:“這你就不懂了吧,這是生活,生活。紅塵的味道懂不懂?”

晏海清:“……”她沉默地起身,去接了兩杯水。

一杯剛剛放在桌子上,就被楊子溪抓起來仰頭喝了個精光。

晏海清:“……”

“我還以為你不需要水來着,結果原來也覺得咸,不接着品味紅塵了?”晏海清說。

“這紅塵味太濃了,你簡直就是萬丈紅塵里的一股清泉,直接滋潤了我乾涸的心靈。”楊子溪張口就來,一杯水下肚之後立馬又夾了一筷子。

晏海清:“……”她拿着空杯子又去接了一杯水,放在楊子溪的手邊,這才坐下來吃第二口飯。

“看來你真的很餓了。”晏海清得出結論。

楊子溪嘿嘿笑了兩聲,說:“當年在英國,我可是吃了一整年寡淡無味的土豆,你吃過那個之後才知道,咸有鹹的好啊!”

晏海清一愣,重複道:“你在英國呆過一年?”

楊子溪夾菜的手一頓,驚覺失言。明明已經在注意言行了,沒想到現在吃得太嗨,一時不察還是露出了馬腳。楊子溪把菜喂進嘴裏,說:“我表哥說的,我重複他的原話。”

也不知道這番話說服晏海清沒有,晏海清沒有繼續揪着英國問,而是道:“你怎麼學英語的啊,我寫完形填空的時候總是選不對,明明單詞都背了啊。”晏海清微微皺着眉頭,似乎很為這個問題煩惱。

晏海清各科成績都很好,唯獨英語有點拖後腿——對於晏海清這個成績層次來說,英語115上下真的很低了。身為晏海清的同桌,楊子溪知道晏海清花了很多時間在英語上,可是成效卻不如何。

楊子溪想了想,說:“學習一門語言,最好的就是沉浸在它的環境裏。你周圍沒有外國人,只能多聽英文歌多看英文電影,沒事的時候聽演講也可以。習慣之後完形填空就可以憑語感了。”

晏海清還是皺着眉頭,一臉迷茫。

楊子溪於是掏出手機,插上耳機之後塞了一個到晏海清耳朵里,道:“英文演講我沒下,不過有幾首英文歌,你可以先聽一下。”

於是晏海清和楊子溪共享一副耳機,在街邊小館子裏一邊品嘗紅塵一邊聽小清新英文歌,倒還是蠻愜意的。

兩人吃了半碗飯之後,鍾梨和石堯才出現在了飯館裏。

他倆一屁股坐在楊子溪和晏海清對面,對老闆道:“再來一碗。”

楊子溪正在喝湯,晏海清問:“你們幹什麼去了?”雖然聽上去挺合情合理的,但是楊子溪說的話晏海清一點也不信,只好來問當事人。

鍾梨道:“我們買吃的時候被張鋒找來的人堵了,還好有人見義勇為,我們才逃出來。然後我跟石堯又找保安回去看了看情況。”她喝了一口水。

晏海清聞言看了看楊子溪,這似乎是兩個迥然不同的故事,把鍾梨的話掰開看也分析不出來“楊子溪前男友”這麼一個人設,倒是勉強和鍾梨的前曖昧對象有點關係。

楊子溪的話果然不能信,包括後面英國什麼的。

不過晏海清只是腹誹了一下子,並沒有表現出來。她接着問:“然後呢?情況怎麼樣?”

石堯道:“我們去的時候,那群人已經不在了。英雄撐着牆好像很痛苦,不過沒有大礙。我們要送他去醫院看看,他死也不幹。我們拗不過他,只能讓他走了。”

形容完一系列事情之後,石堯還感嘆了一句:“真是個好人啊……”

楊子溪敲了敲盤子的邊緣,道:“快吃快吃,不吃就沒了啊。”

石堯詫異問:“楊子溪,你就不關心救命恩人的情況嗎?好冷漠啊……”

楊子溪看了石堯一眼,沒說話。石堯聳了聳肩,弱弱地閉了嘴。

晏海清看了看楊子溪,不知為什麼,就覺得這件事情肯定有隱情。不過楊子溪明顯不想提,她也就順勢把杯子遞給了石堯,道:“這菜有點咸,吃飯之前一定要先準備一杯水,不要怪我沒有提醒你啊。”

石堯和鍾梨立刻被吃的吸引了注意力,爭相去盛飯倒水。

楊子溪瞅了晏海清幾眼,也不知道對方這波解圍是故意還是無心。

在晏海清的打岔和楊子溪的刻意迴避下,陸陽文的話題再沒有被提起了。他們四個人一起吃飯,在這個小館子裏竟然也吃得和剛剛的自助餐廳里一樣開心。

不說別的,同仇敵愾地吐槽飯菜偏咸,就可以增進很多感情了。

四個人吃得飽飽地,一出飯館就看到了醫院的大門,晏海清的表情瞬間萎靡了下來。

剛剛一起吃飯侃天的時候還能暫時忽略晏柔柔的事情,可現在現實又壓了過來。晏海清皺着眉頭,也不知道晏柔柔什麼時候可以做完手術,她甚至不知道晏柔柔是出了什麼事。

石堯見狀安慰道:“沒事的,我問過護士了,是比較平常的手術。”

楊子溪訝異道:“你還懂這個?”

石堯自豪道:“那當然,我家可是開醫院的!”

成功換來晏海清和楊子溪刮目相看。

鍾梨嗤笑一聲,道:“開精神病院的!”

石堯跳腳:“那也是開醫院的!耳濡目染我還是懂一點的好吧!你現在改變態度的話,我還能給你一張打折卡!”

晏海清一愣,她本來以為鍾梨說的“精神病院”只是調侃而已,雖然這種調侃讓她感到不舒服。可現在看來也許是真的?她問:“南門?”

石堯點了點頭,道:“對的,我爸剛剛被調過來當院長。”

楊子溪聞言挑了挑眉,如果沒記錯的話,她上次跟蹤晏海清時,晏海清就是進了南門綜合醫院,拿了一些葯出來了。這麼說晏海清家裏真的有誰有精神疾病?晏海清自己,還是晏海清的媽媽?

“醫院還興打折卡這一套啊?”楊子溪問。

“拿葯的時候可以打着折,抹掉一點零頭罷了,”石堯吐了吐舌頭,道:“我平常拿安神的葯就在我爸醫院拿的。”

楊子溪道:“那你能不能給我一張?我拿着好玩,指不定什麼時候就用上了呢。”

石堯愣了愣,雖然不知道醫院打折卡有什麼好玩的,不過還是答應了下周帶去學校一張。

楊子溪三人陪着晏海清到了手術室門口的時候,手術還在進行中。四個人在手術室門口齊齊坐一排,等着門開。

進了醫院之後,晏海清的情緒明顯更低落了,幾乎到了連話也不願意說的地步,就盯着地面發獃。

楊子溪再次分享給晏海清一隻耳機,兩個人安靜地坐着聽歌。而鍾梨和石堯則只好拿手機上網。

隨機了幾首歌之後,晏海清突然輕輕地開口:“這首歌很好聽。”

楊子溪點了點頭,說:“是挺好聽的,調子柔柔的很棒,不過歌詞意思不太積極。”

晏海清“哦”了一聲,道:“我只聽到了painless。”

楊子溪重複了歌名:“《suicideispainless》。”她默默地把這首歌設成了單曲循環。

歌詞什麼的,只要調子好聽就可以了。在這種時候強求積極正面,也是不合情理的事情。

“晏柔柔的家屬在嗎?”不知道什麼時候,護士來到了這裏。

晏海清連忙站起來,耳機都被扯掉了,她道:“我是。”

護士看了看木板夾上的文件,說:“手術大概還有兩個小時結束,之後要留院觀察一下。你先過來把手術費和床鋪費交了吧。”

晏海清一愣,問道:“大概多少錢?”她今天就帶了幾百塊錢,之前往楊子溪包里塞了火鍋的錢,交完救護車出診費又在小飯館裏請了一頓,現在手頭並沒有多少錢了。

護士道:“兩千六百多吧,可以刷卡。”

可晏海清連卡也沒帶。她皺着眉頭,剛剛要跟護士商量等她回去拿了存摺再交錢的時候,鍾梨已經站了起來。

鍾梨從自己包包里翻出一個信封,遞給晏海清道:“我這裏有兩千,身上還有剛剛發的工資一百一,我們湊一湊應該差不多。”

晏海清咬了咬嘴唇,信封里的錢是鍾梨帶來“還”給她的,雖然這時候情況比較特殊,但是拿了之後又要怎麼算呢?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抬頭對護士道:“能不能等我回家去拿?一個半小時就過來了。”

鍾梨的眼神明顯暗了暗。

護士看了看時間,又看了看晏海清本人,好心道:“爸爸呢?你一個小姑娘晚上回去不太.安全吧,既然你朋友有錢,先藉著唄,明天拿了錢再還啊。”

楊子溪也在一旁勸道:“你回去再來太辛苦了,先墊着交了吧,不急在這一時。你身上還有六百塊錢嗎?不夠我先借你,我不急。”她掏出了六百塊,直接拉着晏海清的手塞了進去。

晏海清這才勉強同意了,接過了那個信封,跟着護士姐姐走了。

她走了幾步,回頭對鍾梨和楊子溪強調道:“錢我明天就還給你們。”

等到晏海清走了之後,鍾梨問楊子溪:“怎麼辦啊……”

楊子溪攤了攤手,道:“她肯借錢就不錯了,已經改善很多了……剩下的慢慢來吧。”

晏海清交完錢就過來了,第一句話就是:“你們先回去吧。”

晏海清指了指牆上掛的鐘,道:“都快十點了,這麼晚了父母也會擔心的吧,我自己守着就可以了。”

鍾梨早就收到了父母讓她回家的短訊,之前陪着晏海清,並不敢說出來。現在晏海清開口了,她也就順水推舟道:“那我們先回去吧,晏海清你要注意安全。”

晏海清笑了笑,說:“晚上我就在醫院租個陪床位,會有什麼危險。倒是你們回家要注意安全,晚上太黑了,你們又被人給盯上了。”

楊子溪想了想,從包里拿出一個mp4遞給晏海清,道:“裏面有電影有書有歌,電應該也是滿的,你拿着先用吧,你一個人要是怕怎麼辦。”

這個時候智能手機還不普及,楊子溪習慣了智能手機各種功能,現在只能隨身帶着手機和mp4,勉強湊全智能手機的大部分功能。

她怕晏海清不接,又立刻補了一句:“外國電影都是原聲雙語的,歌也有英文的,現在反正沒事幹,可以順便練習一下英文,轉移注意力。”

聽到楊子溪這麼說,晏海清笑了一下接過去,道:“謝謝你了。對了,明天麻煩幫我給店長請個假,我不能去工作了。”

石堯應下。

這時候所有的事情都交代完了,於是晏海清把三人送到樓下,看着三人上了出租車,就上樓了。

晏海清上樓之後才感受到了一絲冷清。之前楊子溪他們還在的時候,雖然互相沒有交談,但無聲的陪伴也會給人力量。現在人走完了,晏海清看着空蕩蕩的走廊,莫名地覺得有點害怕,又有點寂寞。

她坐在之前的位置上,打開楊子溪的那個mp4,戴上耳機開始聽歌。楊子溪列表裏的歌大多很舒緩,在當下的情況下聽倒挺能安撫情緒的。晏海清獃獃坐着,思緒不自覺開始亂飄:楊子溪每天聽着這些歌,在想什麼呢?

想着想着,她忍不住瀏覽了一下mp4裏面的電子書,發現沒有什麼言情類的暢銷小說,這點倒是和大部分高中女生很不一樣。

晏海清此時心緒不定,看不下書。草草瀏覽了一下目錄之後,就繼續聽歌發獃了。

等到晏柔柔被推出來的時候,mp4的電量已經用掉百分之五十三了。晏海清忙迎接上去,看見晏柔柔還閉着眼睛昏迷不醒。

她跟着醫用床一直到了病房,看着醫護人員把晏柔柔抬上了病床。她對醫護人員道完謝之後,邊坐到了旁邊屬於她的陪護床上。

病房是個六人間,有人看見是個小姑娘陪床,都很驚訝地問:“小姑娘來陪媽媽啊,你爸爸呢?”

晏海清答:“我還沒出世的時候爸爸就不在了。”

果不其然收穫了一堆同情的目光,也把其他的問候都擋了下來。

晏海清習慣了大家在聽到她身世之後的同情,現在能夠做到心如止水了。她幫晏柔柔掖了掖被角,就看見晏柔柔睜開了眼睛,氣若遊絲地叫了一聲:“海清……”

晏海清忙道:“媽媽,你醒了?要不要喝口水?”

晏柔柔說:“我們……明天……回家吧……”

晏海清一愣,問:“為什麼?”

晏柔柔的表情明顯是忍着疼痛,語句都成碎片式的了:“住在醫院……很要錢吧……今晚就算、算了,我有點撐不住……明天一早回家……可以忍過去的……”

晏柔柔醒來之後的第一句話就是在擔心錢,這讓晏海清感到很心酸。她叫了一聲“媽媽”,然後握住了晏柔柔的手。

“我們有錢,先把病看好,可以嗎?”晏海清不敢眨眼睛,生怕眼淚會掉下來。

晏柔柔苦笑了一下,道:“我們哪裏有錢……房租還沒有交呢。”

晏柔柔十月三號回來的時候,說找外公外婆借到錢已經把房租交了,讓晏海清不要擔心。可現在晏柔柔這麼說……

晏海清一愣,重複道:“什麼?”

晏柔柔道:“對不起啊,媽媽沒有借到錢……外公外婆他們也沒錢……”

晏海清一愣,道:“那也不能不住院啊!”

晏柔柔說:“家裏的錢先把房租交了吧,我在家養傷是一樣的,海清,聽話。”說到後面的時候,一向慈祥的晏柔柔表情已經嚴肅起來了,似乎要用這副表情說服晏海清。

晏海清咬了咬牙,說:“沒事,我有錢,交完房租我還有錢。”

晏柔柔一聽這話就知道晏海清在撒謊,家裏有多少錢她一清二楚,她雖然不知道這個手術要多少錢,但是估算一下也知道她們家已經沒有積蓄了。晏柔柔沒有戳穿晏海清的謊言,只是蒼白地笑了笑,道:“你先睡吧,很晚了。”

“晚安。”晏海清愁容滿面地對晏柔柔道,隨後脫了衣服,鑽到陪護床上了。

晏海清沒帶毛巾和香皂,醫院倒是有免費浴室,可一次性毛巾和香皂是要錢的。晏海清捨不得用錢,只能暫時和衣而睡湊活一晚上,明天回家再洗澡換衣服。

她躺在床上也睡不着,滿腦子都是晏柔柔痛苦的表情。關於金錢的加減法再一次充斥了她的整個腦袋,可現在家徒四壁,還差着房租和鍾梨楊子溪墊付的兩千六這兩筆外債,即使能把一分錢掰成兩分用,只怕也是不夠的。

晏海清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着。後來實在是累得不行,迷迷糊糊將要入睡的時候,又聽到了隱隱的抽泣聲。

晏海清一下子就驚醒了,那哭聲是晏柔柔的。她僵着身體不敢翻身,不敢讓晏柔柔知道她沒睡着。晏柔柔的淚水像是流過傷口的鹽水,把晏海清的心臟刺得生疼生疼的。

晏海清憋着淚水,瞪着天花板直到天明。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楊子溪三人當晚坐出租車,按照鍾梨、楊子溪、石堯的順序先後到了家。

楊子溪到家之後,洗了個澡。出來之後收拾東西,在包包里找到了一小卷錢。

楊子溪對這卷錢完全沒有印象,展開之後一看,這卷錢大多是十塊二十。她數了數,正好是那頓自助餐的價錢。

晏海清的名字呼之欲出。

楊子溪一愣,完全沒有想過對方竟然把錢還回來了,明明說好是自己請客的。

楊子溪想到剛剛晏海清說“要還錢”時的堅定,憐惜就泛了上來。她想了想,走出了房間,敲響了楊永的房門。

楊永正在看材料,見到楊子溪進來,有點驚訝地問:“怎麼了?”

楊子溪隨便坐在了楊永的對面,道:“我就找你聊聊天。”

都找到書房裏來了,還坐在了對面……這副架勢一看就不是隨便聊聊而已。楊永於是放下了筆,雙手交握撐在扶手上,微笑道:“聊吧。”

楊子溪指了指楊永面前的文件,道:“你看啊,邊看邊聊唄,你這樣我慎得慌……”

楊永笑了笑,依楊子溪的,重新拿起筆,不過看得挺漫不經心的,道:“現在可以說了?聊什麼?”

楊子溪想問問晏明的事情,百度到的太寬泛太簡單,根本沒有什麼有用的信息。可是面對楊永的時候,又不知道要怎樣開頭。她站了起來,走到楊永身後,給楊永揉了揉肩。

楊子溪以前從來沒有過這麼“懂事貼心”的行為,老師讓給父母洗腳寫作文的時候她都是編過去的。現在突然來了這麼一下,倒讓楊永有些受寵若驚。

楊子溪揉了幾下,不小心瞟到了楊永手上的文件。

那是兩份評估文件,分別是對郊區兩塊土地進行估值,楊永正擺在一起,對比着看。

楊子溪看不懂細節,但是勉強能看個大概,就是說城西的那塊比城東的那塊要值錢。楊子溪愣了愣,指着文件道:“爸爸,這個是不是有問題?”

楊永聞言驚訝問:“什麼問題?”

繼揉肩之後,楊子溪又讓楊永吃驚了一下。這孩子什麼時候開始關心商場上的事情了,甚至還敢於提出意見?

楊子溪也說不出具體的原因,她覺得不對勁無非是因為有了重生的外掛而已。在她的記憶里,政府馬上要在城東設立技術高新區,一系列的優惠政策隨之而來,早一天入駐,多獲得的利益不止一點半點。

上一世陸陽文還對她感慨過,要是楊永早一點在城東入駐就好了。

楊子溪支支吾吾,對着兩份文件,頭都是大的。她隨口扯:“城西要建火車站,城東要建技術開發區……我覺得技術開發區比較有前景。互聯網發展這麼迅速,以後肯定會實現產業變革,死守着實體沒前途。而且城西大家都知道有商機,土地炒得特別貴,城東沒什麼人買,投入小回報高……反正要我選,我肯定是偏好新鮮事物啦。”

這番話完全是外行說出來的,聽着跟笑話一樣。不過楊永並沒有嘲笑楊子溪,而是摸了摸下巴,道:“我也在猶豫……因為晏氏似乎在偷偷地朝城東下手,這說明其中肯定有什麼這兩份文件沒有考慮的因素。我還不知道晏氏的決策是不是正確的,不過肯定是有一點道理的。”

雖然楊子溪說得完全不在點子上,不過楊永覺得對這個項目再考察一下也沒錯。他當即做了決定,明天再組織一個資產估值的隊伍對這兩塊地重新評估一遍。謹慎點總不會錯。楊永摸了摸楊子溪的頭,道:“對這個有興趣?”

他倒真沒想到楊子溪會對這種事情有看法,他一直以為女兒還是個小孩子,整天只關心一些風花雪月、吃喝玩樂。沒想到不知不覺,女兒已經這麼有想法了。雖然他不刻意引導楊子溪的發展,不過若是楊子溪願意接手商場上的事情,他也是很高興的。

楊子溪一聽就知道楊永在打什麼主義,她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樣,道:“沒有沒有沒有,絕對沒有!”開玩笑,看着數字和各種決策分析,頭都會大的。她還就真的只願意關心一些毫無邊際的事情,比如文學、哲學與愛什麼的。

楊子溪猶豫了一下,道:“不過,我對八卦挺感興趣的。爸爸有沒有什麼八卦可以聽?什麼都可以,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

既然正好談到了晏氏,順着打探一下倒也不錯。

楊永問:“你想聽哪種八卦?”

楊子溪這次答得飛快,“比如晏氏的。”

楊永狐疑地看着楊子溪,想了想,道:“說起來晏家還真有個八卦,晏明的兒子不是得了白血病么,需要骨髓配型,聽說找了好久找不到。”

楊子溪絲毫不知道晏明還有個兒子,更怕不會知道白血病什麼的。不過既然楊永說了,她也就故作清楚地點了點頭,一副瞭然的模樣。

楊永接着道:“晏明發家以前去山村裡支教過,聽說跟某個山裡姑娘定了情,後來不知道怎麼就分了。晏明正在想辦法找那個山裡姑娘,我們都猜是為了救他兒子,指不定會留個種嘛。”

楊子溪聽到這裏,基本上就把晏海清的身世拼湊出來了。

為什麼晏海清現在這麼窮以後卻那麼有錢,也就可以解釋了。楊子溪嘆了一口氣,原來上輩子的晏海清也經歷過這麼多痛苦,才會被暖男陸陽文趁虛而入,從而挖自己牆角么?

這麼一想,楊子溪對晏海清只剩下同情和心疼。上一世的這個晚上並沒有鍾梨和自己在,也就是說晏海清一定被逼着在夜裏回去取了存摺。楊子溪想到晏海清在寒風裏裹緊了衣服的情景,就覺得心酸得不行,也格外慶幸自己今晚跟着去了。

不過她疑惑的是,為什麼晏海清的媽媽也姓“晏”?

楊永見楊子溪聽得入神,忍不住敲了敲她的腦袋,道:“小孩子就喜歡聽這種八卦啊?我還以為你喜歡肝腸寸斷的愛情故事。”

楊子溪吐了吐舌頭,道:“這種故事比較有現實意義嘛。爸爸,你說,晏明能找到嗎?”

這個問題楊子溪早已有了答案,卻還是忍不住問了楊永,也是忍不住自我假設。她一方面希望晏明快點找到晏海清,那麼晏海清就不會每天到處打工這麼苦了;一方面又擔心晏明的出現是使得晏海清變陰沉的罪魁禍首。

接觸過晏海清之後,才知道原來這個女孩子這麼惹人心疼,似乎上帝對她尤其不公。

楊永想了想,說:“不知道那個山裡姑娘有沒有給他生孩子呢,那個年代發生這種事……那個姑娘還能不能活着都是個未知數。”他搖了搖頭,很是感慨道:“你說他直接把那個姑娘給娶了,應該也不會出這麼多事情了。”

楊子溪挖夠了八卦,又給楊永捶了十來分鐘肩膀,就叫着困了累了,退出了書房,回了自己卧室。

.

第二天,楊子溪本來不打算再去咖啡店打工了的。

當時要求打工只是突然的衝動,再深究一些,說白了不過就是要接近晏海清。今天晏海清擺明了不會在咖啡館,也就沒什麼好去的了。

可鍾梨早上就給楊子溪打電話,約她一起去咖啡館。鍾梨心裏念着早點還給楊子溪錢,對這一份能賺工資的兼職非常滿意。

在友情的壓迫下,楊子溪被迫揉着眼睛爬了起來,到咖啡館的時候眼睛都還沒睜開。

店長沖她打招呼:“喲,你今天差一點就遲到了啊。”

楊子溪一看店裏,熟悉的幾張臉孔都已經到了。她苦着一張臉,道:“我遲到了嗎?對不起啊。”

剛剛道完歉,楊子溪就抬手打了個哈欠。

店主哈哈大笑,說:“小丫頭很困啊,昨晚幹什麼壞事了?”

“不知道為什麼,失眠了。”楊子溪愁眉苦臉地對着店主道。

店主盯着牆上的鐘,嘴裏倒計時:“五、四、三、二、一!”他看了看門口,奇怪道:“今天海清怎麼遲到了,這是頭一回啊。”

楊子溪一愣,道:“鍾梨沒有說嗎?她今天請假,她母親……昨晚動手術了。”

店長笑了笑,道:“我當然知道,我逗你玩的,醒醒神。待會店裏打烊了之後,我們一起去看看海清媽媽吧,慰問一下。”

楊子溪一聽這個,連哈欠都不打了。她還蠻想去看晏海清的,不知道晏海清昨晚一個人在醫院住得怎麼樣。

今天楊子溪幹活就沒有第一天那樣賣力了,一來太困,二來態度上本來就比昨天懈怠。好不容易熬到中午,有兩個小時的休息時間。她都沒吃員工餐,就跑到休息室打算休息。

床還是上次晏海清指給她的那張,楊子溪這次小憩的時候,尤其仔細地把鞋子擺放得整整齊齊之後,才掀開被子。

一掀開被子,楊子溪就看見了壓在被子下面的一疊卷子,仔細一看,正是這個十一長假老師佈置的作業。楊子溪翻了翻,果不其然看見了晏海清清秀的字跡。晏海清已經做了一大半,就留下了語文和英語沒寫。

楊子溪一看就笑了,看來晏海清對文科真的比較苦手啊,連做題都要留到最後。

翻了幾頁之後,困意又出現了。楊子溪把這疊卷子和紙筆都裝進了包里,打算待會兒給晏海清帶過去——這個十一對方可能不會再來咖啡店了。

裝好之後,楊子溪再次爬到了床上。一躺上去似乎就聞到了某種洗髮水的香味。想到上次晏海清說的“這床只有她睡”,那麼這香味一定是晏海清的了。

楊子溪一邊想着一定要問問晏海清用什麼牌子的洗髮水,一邊沉入了黑甜的夢境。

明明昨晚什麼都沒有做,楊子溪卻困得要命。她在這張單人床上睡得熟地不得了,似乎還做了一些光怪陸離的夢。楊子溪在一個又一個夢之間不斷奔逃,瞌睡卻像滾雪球一樣越積越多。期間鍾梨進來叫她起床上班,甚至在她的臉上拍了幾下都拍不醒。店長見狀只好阻止了鍾梨,也就隨楊子溪睡去了。他們店裏也沒缺人到非得抓這一個壯丁的地步。

等她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日沉西山。她坐在床上,看着休息室里的小窗子透進來的暖黃的夕陽,整個人都放空了,似乎陷進了另一種意義上的賢者時間裏。

怎麼就睡了這麼久?楊子溪獃獃地想。

店長掀開帘子探頭看,正好看到楊子溪在穿鞋子。他笑了笑,對楊子溪道:“你這樣不行啊小同學,叫都叫不醒,只好讓你翹一下午班,今天工資只能拿一半沒意見吧?”

楊子溪沉默了半天,回了一句:“這床有毒。”

店長哈哈大笑,說:“這床平常是海清在睡,肯定是她下的毒。你待會見到海清一定要審問她一番。”

楊子溪嘆了口氣,站起來,把床鋪整理了一番,道:“店裏打烊了?我們可以去醫院了吧?”

如果真的有毒的話,那麼毒一定是晏海清用的洗髮水了。

晏海清這人,有毒!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情敵辣么可愛[重生GL]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都市青春 情敵辣么可愛[重生GL]
上一章下一章

第24章 有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