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六十九章
李攸寧沒讓自己來太早，有時候等待會讓人失態，齊肅看起來也像是那種只會在約定時間前十分鐘左右抵達的人。
但這次他失策了，齊肅居然比他更早出現在餐廳！
說實話，李攸寧在見到齊肅的那一秒，就有點微妙的底氣不足。不管是預前給自己準備了多少心理建設，不管是做了多少準備工作，又或者是連該怎麼說話也打了草稿練習到絕對不會結巴，一旦對上真人，都開始坑爹地偃旗息鼓。
不過從另一個方面想，齊肅這麼早來不也說明他對這次約會非常重視嗎！
不管怎麼樣，今天就把該說的都說完，把該做的都做完！
跟進……點餐……進餐……閑聊……
一不小心，時間就過去了不少。
李攸寧握刀叉的手都開始磨磨蹭蹭起來，明明氣氛很好。齊肅很正常的被他勾起了話題，聊得也算開心，但不知怎麼的，他想要說的那些還是一句話沒說出口。有關於包養之類的事更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李攸寧覺得如果他說錯一個字，下場都可能很凄慘……
而且，各方面來講，今天的齊肅都有些讓人摸不着頭腦。
李攸寧當然不是抖Ｍ當久了以致於接受不了太溫柔的齊肅，只是相比起動不動就無視他，怎麼逗都只是連牙齒都不露出來的笑，今天的齊肅有點“開朗”過頭了！
他說的話都有好好回應，回話的句子也不再是五個字以內的超短髮言，更奇特的是，齊肅居然也會偶爾提及自己事了！
這跨度有點大，李攸寧覺得自己需要找個地方靜靜，冷卻一下。
比起冷淡，這種“主動”反倒讓李攸寧有種狀況之外的措手不及啊。
要不是為了維持風度，真想扶額嘆氣。
他算是知道了，齊肅就是他的剋星，完全剋星！
不行，好好想想，還有什麼可以間接引出那些事的話題。
李攸寧腦子轉得飛快，忽的靈光一閃，想起來齊肅和方焱不是以前認識的朋友嗎，這個話題肯定特別有挑戰性。而且方焱算是他入幕之賓，齊肅多少應該也有聽聞。要是能通過方焱拐彎抹角向齊肅提起，衝擊性應該就有所緩衝了吧。更何況他現在已經跟方焱掰了，算是徹底的單身漢，絕對沒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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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傢伙是白痴嗎？那種欲言又止的表情還真是明顯得可以。
齊肅端了酒杯，抿過一小口清爽的液體，衝動嘴裏多餘的油膩味。他還在等李攸寧真正想要說的話，不過這小子的嘴皮子突然報廢，一個勁的不知道在那瞎說什麼廢話。為了不讓氣氛太過僵硬，齊肅只好耐心地迎合著。
他想着李攸寧怎麼樣也該解釋一下前幾日的所作所為吧。
和那麼多男人進進出出，公眾場合親密無間的樣子，難道就這麼沒有所謂？還是說，其實對於李攸寧來說，只要是長得不錯，不管是誰都行？
解釋吧，只要給出一個足夠充分的理由，他還會考慮一下不計較所目睹的那些事。結果齊肅從開始等到正餐完畢都沒等到李攸寧提及相關的事。
什麼意思？只是單純地出來吃飯嗎？
齊肅莫名有些氣惱，總覺得似乎只有他在乎那件事。
久違的煩躁感讓齊肅很不舒服，如果李攸寧再不行動，他也不介意主動開口。
就在這個當口，齊肅聽李攸寧說道：“我聽說你準備再版以前的專輯？就是你和方焱成立樂隊時製作的那張。”彷彿是為了強調什麼似的，李攸寧的語氣里着重強調起了方焱。
齊肅抬頭盯了李攸寧一眼，回道：“是，不過不是以我自己的名義。”
李攸寧說：“不是你自己？難道是把版權給了經紀公司？”
齊肅說：“沒有，因為這本來就是我的作品，以前創作的時候也都是貼合方焱的音域習慣來的，所以我自己唱不了。但是公司有個新人實力很不錯，所以上邊考慮讓新人出翻唱細碟。你是聽方焱說這事的？”
李攸寧說：“方焱經常提起你。”
才怪吧，齊肅立馬在心裏接話道。方焱會在金主面前提自己？這基本是不可能的事。算上他剽竊原主的創作，齊肅這個人消失得越徹底越好才是真符合方焱心意才對。
李攸寧繼續道：“他一直誇你在音樂這方面很有天賦，是個天才，為什麼不繼續做下去？演戲這條路比起音樂來，說是從頭再來也不過分。當然，事實上你在哪方面都做得非常成功呢。只是有些好奇，為什麼不繼續做音樂了。”
齊肅說：“沒什麼新奇的理由，只是單純覺得做不下去了而已。”
李攸寧疑惑：“嗯？為什麼？”
齊肅說：“因為我和方焱太合拍了。”
李攸寧：“…………”
齊肅說：“和方焱一起組樂隊，因為太依賴他，所以詞曲創作的核心都是圍繞着方焱來做，他是很棒的歌手，樂感很好，唱功和嗓音條件也是數一數二的，所以就算不是作為樂隊的一員我也很喜歡他。但是後來他突然離開樂隊簽約了唱片公司出道，樂隊就解散了。”
有關於樂隊的事，李攸寧一早就聽說過，但他還是覺得不理解，“就算方焱單飛，你也可以繼續維持樂隊吧。”
齊肅搖頭：“一開始我就說了，因為和方焱太合拍，所以接下來一直找不到滿意的主唱。我寧願不寫歌了，也不願意把作品交給濫竽充數的歌手。這個你能理解吧。”
李攸寧點了下頭。
齊肅說道：“樂隊解散，不能繼續在酒吧駐唱，沒有其他門路接到獨立演出的商業邀請，生活來源也有了很大的問題，所以才在經紀人的幫助下決定走影視的路子。想要在這個圈子混下去，比你想像中的還要難呢，李先生。能把自己的愛好當飯吃的人可是千里挑一的幸運兒。”
確實，就算是被戲稱不食人間疾苦的大少爺李攸寧也知道，想要在娛樂圈出人頭地，背景和人脈佔據了絕大成分，光靠才華實在太容易被滄海遺珠了。而相比起其他單純的職場生活，做藝人面臨的勾心鬥角更是慘烈。需要面對的不僅是同個公司的競爭，還有同類型藝人的搏鬥，更有不停冒尖的新人奪取資源。在這種宛如戰國時代的演藝圈裏，觀眾被日漸浮華的景象培養得眼界刁鑽並且越來越缺乏耐心，如果沒有炒作，沒有強烈到過目難忘的顏值，沒有龐大的背景持續不斷提供資源，就算擁有才華，但總會被堵在不知名的道路里，根本沒有機會讓你閃光。
在這種惡劣的環境裏，投機取巧，潛規則，黑箱操作都已經屢見不鮮。
方焱能從一個在酒吧駐唱的小歌手成為現在的熱門新人，都是因為傍上了自己！
所以，齊肅呢？
李攸寧說：“其實你……”
齊肅擺擺手打斷道：“不過現在已經沒有太大的顧慮了，也不用再去考慮吃了上頓沒下頓的窘境。”
李攸寧說：“是……是因為簽了虹音？”
話題終於漸入佳境，李攸寧感覺說出口的時機已經到來了，他打斷欲言的齊肅，語氣也有些急迫起來：“其實我一直都很好奇你為什麼會選擇虹音，它是做唱片起家，旗下的藝人一大半都是歌手，對於走影視道路的藝人應該不是很擅長經營才對。相比起來，不管是知名度，完整度，還是影視方面的資源，璨星應該最能吸引你才對。”
“是因為虹音的那位神秘幕後老闆嗎，因為他，所以你去了虹音？”
聞及此，齊肅眉梢微蹙，這什麼跟什麼。
然而在李攸寧眼裏，齊肅的皺眉直接被解讀成不可道人之事被戳穿后的難堪。
這一瞬間李攸寧就有點炸裂，他忍住拍案而起的衝動，將刀叉安靜放下，勇敢地直視起齊肅來。
“我知道這麼說你可能會生氣，但就算這樣我也還是想要問，你是不是和虹音的老闆在一起了？！”
雖然心情激動，但李攸寧說話的分貝還是維持着只有他和齊肅能聽清的範圍內，畢竟這種不能張揚的話傳出去，齊肅形象怎麼辦！
齊肅：“…………”
李攸寧被齊肅的沉默搞得忐忑難安。
說話啊，說點什麼都好，別一個字不說光沉默以對啊！就這麼默認了嗎？真的和那個該死的神秘幕後老闆在一起了？快點否認啊，然後因為被這麼羞辱的誤會冒犯揍自己一頓也無所謂！
李攸寧的心都快要被這死寂的氣氛冰凍。
原來萬念俱灰的感覺就是這樣啊……在你極力想要否定的事實面前，對面的人卻只是以沉默回應。
他本來還是心存希望，抱有一絲這些都只不過是自己無論猜想的希望。齊肅在他心裏始終是一個強大如斯的存在，無關於年齡，也無關乎社會地位。他無法接受齊肅也會被迫屈服。就算無數的事情都把最終真相指向一處，他也寧願自己眼瞎看不見。
但是，現在當事人的反應簡直讓他絕望。心底里最後守衛的那點餘光也泯滅了。
不甘心！不甘心啊！
明明就是他先到的！
不不，他根本就不知道那個混蛋是什麼時候認識齊肅的。或許比他更早就和齊肅有了什麼關係也說不定。可能是在齊肅最落魄時幫了齊肅一把，為了報恩，報着報着就把身體報出去了也不是沒有可能。
但是，不管這個男人和齊肅是什麼關係，他都沒理由放棄齊肅！
就算齊肅現在沉默不語又怎麼樣，就算齊肅承認又怎麼樣。只要把齊肅搶過來不就可以了嗎！
“跟了我吧，齊肅，我一定不會比他差。”李攸寧鄭重而又嚴肅地說道。
齊肅眉頭擰得更緊，李攸寧佯裝鎮定的臉下是毫無底氣的心虛。
李攸寧破罐子破摔，話一出口，雖然心虛得要命，卻還得硬撐下去：“我的背景你只要稍微打聽就清楚，錢都不是事兒。你想拍戲，我可以投資影視。你想寫歌，唱歌，我入股的音樂工作室任你挑。如果你不想待虹音，贖身的錢我也幫你付。以前給你送你的那封信上的東西，我都會竭盡全力去實現。相比較那個男人而言，我對你絕對不是玩玩那種態度。怎麼樣，跟我吧，我一定會對你好的！”
“好啊。”
“啊？？”
李攸寧有一瞬間的獃滯。他想過無數種齊肅會有的反應，也想好了該怎麼應對。最慘不過是被齊肅潑一臉紅酒或者被打一頓什麼。但絕對沒有現在這種！
答應得太快了！這不應該啊。按理說如果齊肅真的和虹音那個神秘幕後老闆有一腿的話，聽到這種類似半包養的表述應該會很生氣才對。反之，如果齊肅和那人沒有關係，完全清清白白，被自己這麼胡亂說了一通應該更會火冒三丈。但是齊肅居然一口就答應下來，快得讓人招架不住。
齊肅一下把杯中酒喝完，面對眼神略有怔忪的李攸寧說道：“你是想和我發展那種關係吧，可以，我答應了。”
李攸寧：“…………”
齊肅說：“約在這個餐廳也是因為在酒店頂樓，很方便開房，對嗎。”
李攸寧：“…………”
齊肅說：“你這個想法很好，我也非常贊同。你訂了房間吧，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去。”說著，齊肅便站了起來。
李攸寧完全被震住了。這什麼情況？
齊肅見李攸寧還呆愣愣的一點反應都沒有，催促道：“愣着做什麼，還不趕緊走？”
李攸寧被這麼一喊，連忙站起身來。
“房號多少。”
“額，４０５。”
“那走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