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王申樺感覺今天的齊肅有些不太一樣。
他從齊肅十五歲的時候就開始帶他，這小子明明長了一張禍國殃民的臉，卻偏偏喜歡把自己打扮得人不人鬼不鬼。衣服可以一個禮拜不換，頭髮可以幾個月不剪，要是沒有工作，他能窩在家裏半步不出，全靠外賣養活。
可是今天他一進齊肅公寓的大門就被嚇到了，他甚至在門外看了半天門牌號，確認他沒有走錯人家。
齊肅的狗窩什麼時候這麼乾淨過！食物垃圾沒有，廢棄的草稿紙沒有，發臭的衣服也沒有，地板甚至在發光！而陽台晾衣架上那一排擁擠的濕衣服差點讓王申樺熱淚盈眶。他終於可以不用每次來都像個免費傭人一樣伺候這位邋裏邋遢的大少爺了。
但更讓他心有餘悸的是，他差點被齊肅殺了！沒錯，就是殺了！
那種像凶狼一樣的氣勢讓他來不及喊就被面朝地壓趴下去了。作為一個普通人，他完全不懷疑抵在自己脖子後面那個冰涼的東西的殺傷力。
以前齊肅雖然脾氣暴，但他就是個只會咋呼的紙老虎，他玩的那個樂隊裏，誰都知道齊肅最好說話，最好欺負。
哼，要是不好欺負，還會被人拿走所有創作，像個破布一樣被拋棄還不敢吭一聲嗎。
王申樺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自己下巴，之前齊肅扳他下巴那會兒，他真以為自己要玩完兒了。
他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等齊肅換衣服出來，視線觸及玄關的那幾個垃圾袋，再看這房間，和方焱有關的東西全都沒了。他驀地想起昨夜和齊肅喝酒時，對方抱着酒瓶倒在沙發上痛哭流涕的模樣，就對方焱恨得咬牙切齒。
他小子偷偷摸摸傍上金主，飛上枝頭了。不拉拔齊肅一把也就算了，居然把齊肅寫的新歌全偷走了。那可是齊肅嘔心瀝血創作出來，為樂隊準備下一張專輯的歌！方焱他怎麼好意思！
當初那些海誓山盟，你儂我儂全是狗屁！等到了關鍵時刻，說踹你就踹你，說挖牆腳就一點都不留情。
方焱真狠！真的是太狠了！他是吃定了齊肅不會對他怎麼樣！
他明明知道齊肅有多喜歡他，卻還是往齊肅心頭狠狠插了一把刀。他這是要把齊肅往深淵裏踩！
為什麼？就憑他方焱的資質，十個加起來都夠不着齊肅。當年兩人好着的時候，齊肅是他的助力。現在他單飛了，找到金大腿了。站到了齊肅的對立面，他絕對不會放任齊肅長硬翅膀和他打擂台！
沒錯，方焱就是這種人！唯利是圖，自私到了極點。除了那張臉，還有什麼好的，也只有齊肅這狗眼瞎了的人才看得上他。
王申樺嘆了口氣，找出根煙抽。
他是希望齊肅能儘快走出這個陰影的，畢竟，他是他的經紀人，最希望齊肅能大紅大火。早前他就不支持齊肅玩樂隊。樂隊這玩意兒，沒有大製作，大資金做宣傳，在國內太難發展了。土壤沒有營養，任你是金種子銀苗苗也註定長不成參天大樹。
現在方焱單飛，樂隊解散，齊肅也是時候作為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獨立藝人開始發展了。雖然他王申樺不是什麼金牌經紀人，人脈有限，但是該爭取的他一定會為齊肅爭取。而且齊肅底子好，只要有那麼一股風，絕對能走高！他不會看錯的。
《王朝》是好幾個影視公司一起集資籌備的大製作，改編自暢銷小說《王朝》，劇本由金牌編劇吳峰親自操刀，導演薛玫雖然是女導演，卻拍得一手蕩氣迴腸，氣勢磅礴的歷史劇，招牌響當。而已經定下的主要角色皆是要人氣有人氣，要演技也有演技的大腕兒。再加上不少當紅小鮮肉的傾情加盟。不說拿獎，這收視率和網絡播放數就已經穩當了。
王申樺能在這種別人削尖了腦袋都想擠進去的劇組給齊肅這種沒什麼演戲經驗的小藝人刨到一個試鏡機會還真是老臉都不要了，對着他那個在劇組當副導演的朋友，一個又一個電話，一杯又一杯酒，那叫一個磨啊。
可齊肅呢，把他好心當驢肝肺。聽到要去演戲，冷哼一聲就說不去。王申樺氣得差點爆血管。
來之前，他已經是打定主意，就算是拖也要把齊肅拖着去混個臉熟。
沒想到，今天和齊肅一說，齊肅居然一口就應了下來。王申樺憋了一股子勁兒忽然就沒地發去了。
他琢磨了會兒，恐怕是方焱的背叛給齊肅刺激太大了，齊肅想找點事做，讓自己忙起來。
王申樺抽了兩口煙，齊肅終於從卧室走了出來。王申樺看着齊肅的模樣，半開着嘴，煙灰掉褲子上了都不知道。
明明就是最簡單的T恤牛仔褲，齊肅穿起來，卻別有一種乾淨清透的感覺。那雙黑眼睛像是要將人吸進去一般，深邃又誘惑。
王申樺心裏有點顫抖，他有多久沒見過齊肅這麼正常的裝扮了。自他認識齊肅以來，這傢伙耳朵上的叮叮噹噹就不會少於四個。現在咋一看卸掉煙熏妝，洗乾淨油膩膩頭髮的齊肅，饒是他這四十多歲的大男人都有些目不轉睛了。
“好了？”王申樺說。
齊肅點了下頭，去玄關穿鞋。順手拎了兩袋垃圾袋，剩下的留給王申樺。本來就算要他把六個垃圾袋全拎了也不在話下，但他想試探一下王申樺。
隨後，他就見胖男人無奈地看了他一眼，沒發牢騷就拎着四袋垃圾一起下樓去。
於是，齊肅初步判斷，眼前這個願意幫自己扔垃圾的中年男人可信度能達到六十分及格。
王申樺開一輛黑色帕薩特，低調得不像明星經紀人。
齊肅拉開車門進了後座，王申樺沒說什麼，估計以前齊肅也是坐後排。
王申樺一邊開車一邊問齊肅：“劇本你看得怎麼樣了？”
“啊？”
王申樺苦笑一聲：“我就知道你壓根沒看，算我怕了你了，祖宗。”說完沒過多久，王申樺趁着紅燈停車的時候飛快從包里翻出一疊薄冊子扔給齊肅：“趕緊看幾眼，臨時抱佛腳也比一問三不知得好。好在你試的那個角色也沒多重要，現在看也來得及。”
齊肅接過那劇本，很薄，只有十頁紙，是他要試鏡的那個角色在這部劇里的所有戲份。
齊肅快速地看完這十頁紙就掏出手機上網搜了下《王朝》的原著小說。
《王朝》是一個架空歷史小說，失勢的皇子來到貧瘠的封地，偶遇避世隱居的鬼谷派弟子，素涪。
鬼谷子，明機辨，善辭令。捭闔策錄，縱橫獨步。
有言道，得縱橫者，得天下。
從輕視怠慢到相扶相伴，在素涪的輔佐下，皇子從零開始，一步一步走向了權利的巔峰，創建了一個屬於他自己的盛世王朝。
用一句話來概括，這是一個屬於兩個男人的故事，卻也是包含了無數男人們的故事。
復仇、逆襲、陰謀權術，宮廷鬥爭，腥風血雨里的愛情，這些都是很吸引人的標籤。
至少原著小說吸引齊肅看下去了，可惜的是，這小說篇幅實在太長，饒是齊肅一目十行的速度也來不及在試鏡前把所有內容看完。
齊肅和王申樺到達《王朝》選角大廳的時候，試鏡已經開始了。大廳內人頭攢動，一個個都是有些名頭的明星。姍姍來遲的齊肅雖然引起了些許騷動，但是很快就沒那麼多人關注他這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小人物了。
王申樺嚇了一跳，囑咐齊肅不要亂跑不要亂說話后就跑走了。齊肅找了個地方坐下，繼續看小說。沒過多久就見王申樺帶着虛驚一場的表情走回來。
“還好趕上了，現在還沒輪到你呢。”王申樺一屁股坐在齊肅身邊，“劇本你看得怎麼樣了？”
齊肅點了下頭：“還行吧。”
王申樺說：“祖宗，好好加油啊。這個劇組不差錢的，你要是試鏡成功，片酬絕對不會少了你。”
齊肅抬眼：“我現在身價多少？”
王申樺翻了個白眼：“三千塊一集。”
三千塊？還不夠他買個槍瞄準鏡。
王申樺拍了拍齊肅的肩膀：“畢竟在演藝界你是新人，熬一熬就過去了。”
齊肅裝似瞭然地點頭，心想，原主這麼缺錢花嗎？他在瑞士銀行的存款可是好幾十萬個三千塊，美金。
但是現階段他絕計不能動用他在瑞銀的賬戶，若是被組織察覺到什麼蛛絲馬跡，他可不覺得自己還有第二次重生的機會。
齊肅工作態度良好，做殺手時，他是最敬業的殺手，成了明星，自然也會是負責的明星。
更何況，他確實需要賺錢，要享受重生后的正常生活，沒有錢怎麼行。
王申樺一邊驚詫齊肅今天反常的聽話，一邊又欣慰，這小子的叛逆期終於是過去了。
齊肅繼續低頭看小說，忽然聽到王申樺咬牙切齒地一聲驚呼。
“搞什麼！怎麼許城歸這種咖位的人也來搶十六皇子這個角色，有沒有點公德心啊！”
齊肅抬起頭來往試鏡間看，他今天要試鏡的角色就是十六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