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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有一段時間,顧天真經常夢到顧善。
夢到他被捅得血淋淋的,不然就是躺在血泊中,血肉模糊。
這些噩夢,讓她整夜整夜的失眠。
陳睿帶她去看了心理醫生,她也嘗試着配合醫生,但效果甚微。
直到顧善有個在國外同學,不知道怎麼聯繫上了她,然後把顧善生前在學校的東西寄了過來。
當她看到那箱東西的時候,她忍不住笑出聲。
那是一箱子玩具。
小時候,她和顧善的玩具。
她還以為丟了呢,結果被顧善藏在國外。
這個混小子。
想着想着,眼淚又落了下來。
最後,她在箱子裏找到了一些照片。那是她的婚禮照片,還有婚後的一些日常照。
照片上的她笑得燦爛,雖然是抓拍,但每一張她都是笑着的。
她不知道顧善收集這些照片幹什麼,明明那個時候他們在冷戰。
她想,如果當時她勇敢一點,不要在乎那麼多,去把他找回來,或許一切都可以改變了。
就算最後結果沒有改變,起碼也能和他多相處一段日子。
箱子的最底下,還藏着一張照片。
那是葉夢幽和徐硯的合照,兩人的合照被人狠狠用刀劃了兩道口子。
顧天真看得心驚,明明顧善給她說過的,他和葉夢幽只不過是一夜/情,但這個照片被壓在箱子的底下,好像下詛咒兩人永世不得修好一般。
顧天真不覺得顧善對她說了實話。
陳睿也瞧見了那照片。
“顧善他其實很照顧你。”
顧天真恍然明白了,她這個弟弟雖然不夠好,對很多人都不好,但是他對她很好,最好。
他是世界上最好的弟弟。
“他希望你幸福活着。”
陳睿收了照片,“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顧善的心情,我想你應該明白。他不會願意自己留在你心中是血淋淋的樣子。”
從那日後,顧天真真的不再夢見血淋淋的顧善,她家小弟,英俊瀟洒,一瞥一笑都能引來女孩子側目。
怎麼會那麼難看地躺在血地里。
他明明是那麼好看的男人。
顧天真把顧善埋到了父母身邊,他們的墓碑旁邊還留着一個空位置。
那是她給自己準備的。
生前,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很短暫,死後,終於可以長長久久在一起了。
她和顧善說話的時候,徐硯就站在不遠的地方。
他的神色沒有不耐煩,只是看着顧天真淺笑着看着顧善的墓碑,她給他說了她這一年在外的見識,說她去了他的學校,去了他待過的地方,最後還找到了他的朋友。
她說了很多很多,一邊說著,一邊眼淚卻噗噗地落了下來。
“我很想你。”
顧天真吸了吸鼻子,“如果我早點出來找到你,或許你就不會……”
顧天真抹着眼淚,事到如今,她很難釋懷。
雖然過去已經過去,但過去發生的事情,才是最無法改變的現實。
她曾經設想了無數假如……
可是,關鍵是,這個世界上,沒有假如。
徐硯去把顧天真扶了起來,顧天真想推開他。
徐硯握緊她的手腕,“小心弄傷自己。”
顧天真嗚咽,“你能不能離我遠一點?”
“不能。”
徐硯擦掉她的眼淚,“我知道你討厭我,但沒辦法。我能救你,所以就算不願意,也請忍耐。”
顧天真別過腦袋,“你為什麼要這樣?”
彼此安靜地過自己的生活,不好嗎?
“沒什麼原因。我自己想要這麼做。”
回程的路上,顧天真體力明顯不支。
長長的梯子,是徐硯背她下來的。
她有些不樂意,徐硯卻緊緊抬住她的小屁股,“你消停一點吧,你受傷了,還是我的活兒。”
感覺到徐硯瘦得咯人的身體,顧天真不再掙扎。
最後,她還在徐硯的背上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她躺在了她的床上。
她顧家的床上。
房間只有一盞暗淡的壁燈。
熟悉的環境,無端端多了陌生的感覺。她從床上爬了起來,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人。
“徐硯?”
顧天真披着衣服下了樓,在廚房找到了徐硯。他穿着一件簡單的白襯衫,可能才洗了澡,頭髮還濕噠噠的。
他右手握着勺子,正在攪拌着鍋里一鍋熱氣騰騰的湯。
“醒了?”
聽到她的聲音,他轉身過來。
白色的襯衣,露出了深深鎖骨,他不自覺這是一種低調的性感,反而朝她勾唇一笑,“馬上就好了,坐下等吃的。”
徐硯不是不會做飯,只是很少做飯。以前兩人在一起的時候,徐硯忙得賺錢,家裏所有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交給了顧天真。
久了,他的胃口被顧天真養刁了,下廚的機會更少了。
顧天真被徐硯這麼一說,只覺得肚子裏饞蟲不停地叫。她捂着肚子,有些尷尬,“那個,我回醫院。”
“先吃飯。”
徐硯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溫柔體貼了不少,但一如既往的霸道強勢。
見她一動不動,徐硯拿過一個碗,給顧天真盛了半碗湯。
“嘗一嘗?”
顧天真看着碗上交合的花紋,微微一愣。
碗還是原來的碗,但人已經不是原來的人了。
“徐硯,你別這樣……”
“不好喝嗎?還是要我喂?”
徐硯說罷,拿起碗自己嘗了一口,“味道還可以啊,你真的不嘗嘗?”他順勢把碗遞到她的唇邊,絲絲香氣不住地引誘着她肚子裏的饞蟲。
這種情況下,她實在很難僵着臉說拒絕的話。
她嘗了一口。
一口番茄肉丸子湯下肚,她被濃濃的番茄味道給吸引去了所有的注意力。
“好濃。好好喝。”
“那當然。”
徐硯轉身又給她添了半碗,“番茄和肉都是附近農場送來的,天然綠色,味道當然好了。洗手準備吃飯了。”
徐硯煮了一大鍋湯,一小鍋米飯,最後炒了一個玉米青椒。
很簡單,但顧天真餓了,一口氣吃了一碗飯,兩碗肉丸子。
徐硯的胃口很淡,嘗了幾口就放下了。
“你怎麼不吃?”
“我吃多了胃疼。”
徐硯笑,繼續給顧天真添飯。
顧天真縮回脖子,她其實很想問徐硯為什麼吃多了會胃疼,但她明顯知道這個答案。
這一年來,徐硯根本沒有好好吃飯,家裏冰箱好多食物都已經過期了,廚房也是好久沒動的感覺。
恐怕不是她過來,他根本沒有在這裏吃飯。
不知道他怎麼過的,但是明顯他過得不怎麼樣。
顧天真吃得滿足,徐硯看着心情也不錯。
飯後,徐硯還切了一個火龍果給顧天真當飯後水果。
顧天真連呼吃不下,徐硯也不勉強,給她找了一件外套披上,“要出去散散步嗎?看看我種的花。”
顧天真才不信徐硯會種花,家裏那些花兒恐怕早就死了。
但出去一看,顧天真還真的很意外。家裏的小花園,開滿了大大小小的花朵。
“好漂亮。”
“怎麼樣,我沒騙你吧,我可是照顧得好好的。”
顧天真看着滿院子的花朵,心情舒暢,掏出手機連續拍了好幾張。
徐硯趁着她心情好,餵了她一口火龍果,“怎麼樣,樓上還要,去看看嗎?”
顧天真眼睛一亮,一瞬間還真的想跟着徐硯去。
但時間已經太晚了。她看了一眼時間,很糾結,“我還要回醫院。”
徐硯蹙眉,“時間都這麼晚了,你回去幹什麼?”
“可是我只請假了一天。”
徐硯提醒她,“你不是找我請假的嗎?別忘了,顧天真小姐,我可是你的主治醫生。”
顧天真還是很糾結,“我已經給睿哥打電話了……”
徐硯一愣,隨即開口說道:“你倒是動作快。”
顧天真抱着挖了一個坑的火龍果,在門口等陳睿。
可是等了許久,陳睿只來了一個電話。
他那邊有事情,不能過來接她了。讓她在徐硯這邊住一晚上。
末了,陳睿還交代了顧天真,睡前把防狼三十六計溫習一邊。
陳睿說話的時候,徐硯就坐在顧天真的旁邊,聞言眼神一變,冷笑了一聲,“防狼三十六計?”
顧天真訕訕一笑,明顯此地無銀三百兩。
“你知道的,國外治安其實不是很安全。”
徐硯還是呵呵冷笑。
因為天色很暗,顧天真最終沒有去樓上看那些花兒。
儘管她很期待。
徐硯哄她去睡覺,她被他鬧得沒辦法,最後還真的鬧出一絲困意,爬回床上眯着眼睛就準備睡覺了。
隱隱睡意來臨的時候,門忽然被推開了,徐硯穿着一條鬆鬆垮垮的睡褲,端着一個水杯,面色輕鬆地進來了。
顧天真所有的睡意一掃而空,她坐起身,瞪着那瀟洒自如,好像他們根本沒有分居,也沒有離婚這層說的男人,冷着臉說道:“徐醫生,你是不是走錯了房間?”
徐硯果然是史上最無恥的那人。
他放下杯子,順勢脫掉自己的T恤,“沒有啊,這就是我的房間。”
顧天真寒着臉,掀開被子,“那我去隔壁睡。”
徐硯一把拽住她,“隔壁都幾百年沒住人了,你去和灰塵作伴嗎?“
“放手!”顧天真冷漠臉。
徐硯也不在意,放開她,從柜子裏抱出一個毯子鋪在地上,“想什麼呢?我睡地下。怎麼了,很遺憾嗎?我都這麼久沒睡你了?難道沒有一絲懷念么?”
“閉嘴!混蛋!”
顧天真忍無可忍,一個胖綿羊抱枕砸向恬不知恥的人。
她就沒見過這麼徐硯這麼無恥的樣子!
到底是時間改變了他,還是他本來就這個樣子?
顧天真傻傻分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