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四面寬敞的武場裏擺了把寬大的太師椅,太師椅旁放着黃花梨木的案幾,案几上擺着各色瓜果,張二夫人恭敬站立在一旁,用彩繪瓷盞捧着新鮮瓜果奉給坐在旁邊的張老夫人,然後立在一旁用絹子掩嘴笑道:“這莊子的風物真是好,託了娘的福,像咱們一年到頭拘在京里的,哪裏能見到這麼好的山間風光。”

張老夫人頭上勒着紫貂毛抹額,當中鑲了顆熠熠生輝的明珠,不過她面上帶着些病氣,頗有些不足之態。她聽了這話露出些悵然:“當時我過整壽辰,先皇瞧在先皇后的面子上特特賞下的莊子,一轉眼好些年過去,這莊子還是當年的模樣,人卻都不在了。”

張二夫人忙親手奉了茶,又躬身寬慰了幾句,然後裝作不經意地抬眼瞧了瞧大門:“已經快到晌午了,皇上怎麼還不來,別是被什麼事兒耽擱了吧?”

張老夫人當然知道她存的什麼心思,姜佑前腳才出京,她就火急火燎地躥騰自己也來皇莊住幾天,還特特把東年帶上了,張老夫人本是不想來的,但一來真生了病身子扛不住,二來也想趁着能走動的時候出來走走,便睜隻眼閉隻眼地應了,反正張二夫人這邊有自己壓着,也出不了什麼大亂子。

張二夫人見婆母面露疲色,忙輕輕取了薄衾給她蓋上,又抬手對着在演武場上練習射箭的張東年招了招手,幫他抹平了領子上的褶皺,慈愛道:“我的兒,再過會子皇上就要來了,皇上好武,你好好表現,表現的沉穩機靈些,皇上焉能不看重你?”

這時候正逢張東嵐下場喝茶,聽了這話差點嗤的一聲,就姜佑那性子,表現的越穩重她怕是越嫌棄。

張二夫人目光在他身上轉了一圈,不冷不熱地用絹子掖了掖嘴角:“老三也進太學學些正經學問了,老像個莽夫一樣學些拳腳功夫也不是事兒,咱們齊朝到底還是以文治天下的,回頭皇上考校起來,萬一有個答不上來的,丟的還是咱們張家的臉。”

張東嵐不願與婦道人家爭口舌之利,更何況還是長輩,聞言只是淡淡一笑,張老夫人掀起眼皮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皇上最重人品,不會因着這點小事就看輕咱們張家的,倒是你把你那些小心思都收斂些,真以為旁人都看不出來嗎?”

張二夫人當著小輩的面被訓,一時羞怒交加,卻只垂了頭不敢言聲,正好門外一聲報:“皇上來了!”

眾人正要起身相迎,就見姜佑一身純黑直綴,領子用金線綉着寬邊,絲絛用玉鉤掛着,頭上戴着玉冠,一手風雅地拿着描金小扇,一步三搖地跨進了門。

她探頭望了望,然後歡快地叫了聲“外祖母”,快步走了過去,張老夫人也許久沒見她了,愛憐地將她摟進懷裏摩挲一會兒,指着演武場道:“皇上瞧瞧,你兩個表哥正練習騎射呢。”

這時候張東嵐和張東正這時候都上了馬,張二夫人聞言一個眼風打了過去,張東年會意地點了點頭,下意識地瞄了眼姜佑,一見之下竟有些走神。

上次他和張東嵐打架,她二話沒說就上來拉偏架,當時也沒瞧清她長相,如今見她一身玄色,更襯得膚白如玉,發色檀黑,眉宇之間更有股浩然爽朗之意,雖顯得男孩氣了些,但再大些想必就是難得一見的佳人,颯颯然立在那裏,更比尋常閨秀多了份英氣。

他本來只是惦記君后的身份,對她本人倒沒什麼心思,如今瞧見真人,便如同撿了個大便宜,更起了賣弄的心思,將腰背挺直,策馬張弓搭箭。

姜佑聽說能練騎射,摩拳擦掌地道:“朕也下去試試。”在她身後薛元攔腰把她抱住困在懷裏,不讓她亂動,微笑了笑:“兩位公子相互比較都是有分寸的,皇上下手沒個輕重,不管是被兩位公子傷了還是把兩位傷了都未免不美,還是安安生生地在台上看吧,你有向武的心思,比不比試都是一樣的。”

姜佑身子僵了僵,臉色竟微微泛紅,神情不自在地擰了擰身子,但卻出奇的溫順下來。

張老夫人瞧見兩人親密的姿態,想到前些日子隱約聽來的傳聞,眼底帶了些不安,抬手招了招笑道:“皇上快來,我知道你要來,特地讓魏媽媽做了好些點心,都是你小時候愛吃的,快趁熱來嘗嘗。”

姜佑自打拔牙之後對甜點的興頭就淡了許多,不過還是依言走過去拿起一塊正要咬,一轉眼瞧見場內的情景,驚得手裏的點心都掉了下來。

張東年不知是為了故意逞威風還是怎地,張弓搭箭之後卻並不射自己的箭靶,縱着馬猛地一轉身,一箭就往張東嵐的箭靶上射了過去,正中靶心之後,對着張東嵐得意笑道:“三弟功夫還沒到火候啊。”

張東嵐挑了挑眉毛並不言語,兩人又同時射出一箭,這次張東嵐的箭直直地射向他的箭,將他的箭一下射開之後正中了靶心,然後立在馬上略一抱拳:“雕蟲小技,跟二哥比不得。”

張東年鐵青着臉,忽然又從背後的箭筒里抽出雁翎箭搭在弓上,他先是瞄準着靶心,等到箭將射出時,忽然調轉了個個,對着另外一邊射了出去,那箭跟長了眼睛似的,直直地就向著張東嵐射了過去。

他心裏盤算的好,讓他殺人他自然不敢,不過讓張東嵐吃些苦頭還是可以的,也順便讓他在皇上面前丟回人,到時候要是祖母責問,便只推說一時失手,橫豎有父母護着,張東嵐一個庶子又能如何?就是祖母和大伯也不敢拿他怎樣。

姜佑方才就瞧見張東年張弓搭箭的姿態不對,這時候見箭往張東嵐那邊射,驚得一下子轉過身,揚聲道:“攔住他!”

張東年雖沒敢把箭直接對準他,但箭矢這時候也離得極近,他等着看張東嵐跌下馬丟回大丑,沒想到張東嵐只是微微變了臉色,然後迅速俯低身子做了個‘鞍里藏身’,險險地避開那一箭。

身後的幾個侍衛立刻狹刀出鞘,翻身躍下場子只朝着張東年沖了過去,他騎的馬不是戰馬,被這殺氣一衝,驚得那馬長嘶一聲人立而起,直接將張東年掀翻在地上,整個人成大字狀趴在演武場上。

張二夫人‘哎呦’了一聲,直直地就要衝過去,被張老夫人一個眼風逼得定在原地,姜佑見張東嵐沒事,這才微微緩了神色,轉頭對着她皺眉道:“二夫人怎麼管教兒子的,這般殘害自家兄弟的事兒也做得出來?”

張二夫人神色一僵,半晌才訕訕解釋道:“這...皇上言重了,便是牙齒和舌頭還有個磕碰的時候呢,兄弟間鬧着玩而已,這殘害自然談不上...”她一轉眼瞧見張東嵐走了過來,忙上前幾步拉着他道:“老三方才在場上,發生了什麼事兒你最清楚,你來說說,你二哥是不是無心的?”她心裏焦急,攥着張東嵐手腕的手略微加了把子力氣,眼底也透出脅迫之意。

張東嵐神色微冷,不動聲色地掙開她的桎梏:“二哥是不是故意的侄兒可不知道,只知道一抬頭,二哥的箭直直地就向我這邊衝過來了。”

張二夫人心裏一急,轉頭要向姜佑解釋,姜佑蹙着眉懶得理她,一轉身又去看演武場,卻發現方才摔了個馬大趴的張東年被人扶着站了起來,神情卻是又氣又恨,被扶着走到觀看台上,對着張老夫人跪下來道:“孩兒無能,讓祖母擔心了。”

張東嵐走過來跪在另一邊,張老夫人雖也惱他對自家兄弟下如此重手,但這究竟是張家家醜,這演武場上又有這麼多眼睛瞧着,罰也只能回頭罰。便只沉了臉道:“你比試點到為止即可,何必這麼大動干戈的,反倒傷了兄弟情分!”她轉頭對着姜佑歉然道:“東年這孩子性子毛糙,反倒擾了皇上的興緻,不如就此停了吧。”

張東年對着姜佑躬身,面上含着笑意看她,借力做出翩翩佳公子的樣子:“都是微臣的不是,攪擾了皇上的興緻,實在不該,請皇上開恩,允准微臣帶着您在這莊子裏轉轉,好彌補些罪過。”他這時候離姜佑頗近,隱約聞着她身上清甜的味道,心快跳了好幾拍。

張二夫人也幫腔道:“皇上難得來一回,不如讓年兒陪着四處走動走動,你們小時候還常在一處玩鬧呢,如今可別生分了。”

姜佑淡淡道:“小時候的事兒記不大清了,就是前幾個月對張二公子對自家兄弟百般謾罵甚至動手打人的事兒還記憶猶新。”她用描金小扇抵着頭:“況且朕來就是為著來瞧祖母的,逛園子就不必了,也沒那份閑心。”

張二夫人神色一僵,正要開口辯解,張老夫人就冷冷地瞧了她一眼;“你帶着年兒先回自己的院子帶着裏帶着,沒我的吩咐不準出來。”這便是禁足的意思了,她說完也不理張二夫人的臉色,對着姜佑笑道:“皇上有心,老太太我不過是些陳年宿疾,勞你挂念着了。”

姜佑正要開口答話,忽然就見一個還穿着小校的兵丁背上插着小旗,一路也無僕從敢攔,他急匆匆跑了進來,對着張老夫人跪下,急聲道:“老夫人,鎮國公和小公爺不知怎地,昨夜在軍營里突發了高熱,現在人已經昏迷不醒,連氣息都弱了好些!”

張老夫人驚得身子晃了晃,手裏的龍頭拐杖噹啷一聲拐到別處,顫聲道:“什麼?!正兒他爹和正兒前些日子還跟老身來信說他們在營里好好兒地,怎麼一下子就不對了?!”

那兵丁沉聲道:“現在也不知道情況如何,只聽營里的軍醫說...”他微頓了頓,深吸口氣道:“鎮國公和小公爺好似中了一種慢性的奇毒,在體內積攢了許久才一併發作的。”

張老夫人聽了這話,手指都顫了起來,勉強定神道:“到底是什麼毒?可有法子醫治?”

兵丁忙跪下道:“軍醫也不認得那種毒,便想了個法子,請老夫人面聖,求了皇上請來杏林國手魏成來診治,或許還有救!”

魏成是御醫,張老夫人忙轉過頭看着姜佑,氣息不穩地道:“皇上...”

姜佑這時候也從驚愕中回過神來,忙扶住她道:“外祖母放心,朕這就請人來去給舅舅瞧病。”

張老夫人一時說不出話來,只是感激地拍了拍她的手,姜佑急忙命人去請人,又看了看面色蒼白,幾乎快要暈過去的張老夫人道:“外祖母莫要太過掛心了,朕回頭跟着御醫一道去瞧瞧舅舅。”

她側眼看着微沉了臉的薛元,深吸一口氣道:“朕原來學兵法的時候劉尚書說過,什麼都能亂,就是軍心不能亂,不然保不準出什麼事兒來。三大營的主帥暫時都調不開,沒了主帥,難保底下人起什麼旁的心思,朕先去坐鎮幾日,等回頭五軍都督府再派來人朕自然就回來了。”

她現在也是心急如焚,一邊擔心鎮國公和張東年真有個三長兩短,一邊又怕主帥中毒底下人趁機犯上作亂,緊皺着眉看着薛元。

薛元抿了抿唇,淡淡道:“臣在皇莊等着皇上回來。”

姜佑鬆了口氣,幸好薛元沒要跟去,一來他要是走了京里這邊沒人坐鎮,二來鎮國公和他素來不對付,醒了之後瞧見他又是一場爭執。她是雷厲風行的人,二話不說就讓人備馬,鎮國公操演的軍營離皇莊說近不近說遠不遠,騎着快馬大半天的時間就能趕到。

這時候正是早上,姜佑想趕在天黑之前過去,立刻就出了莊子,想要騎馬,卻被薛元硬塞進了一輛由精鐵打造的馬車裏,他一邊吩咐下人,一邊對着姜佑道:“皇上頭次去這麼遠的地方,路上小心些,遇到不對的趕緊回來。”他輕輕扣了扣精鐵的馬車:“這車是由構架結實,水火不侵,能經歷重擊而不倒,你安安穩穩地坐在裏頭,有事無事都別出來。”

姜佑沒想到他有當老媽子的趨勢,一臉頭疼地點了點頭,太平盛世哪裏能有什麼禍患?

薛元瞧出她不耐煩,不動聲色地挑了挑眉毛,轉身要走,忽然被她輕輕叫住了,她面上不自在地咳了聲:“掌印...”薛元立在原地看她,她向來都不是婆婆媽媽的人,這時候難得露出了猶豫之色,磨磨蹭蹭地拉着他的袖子,沒話找話:“你說舅舅到底是不是中毒?”

薛元默然看了她半晌:“皇上去了不就知道了?”

姜佑呆在他身邊慣了,頭次要離開他好幾天,心裏還有些捨不得,沒想到碰了個軟釘子,訕訕地正要坐回馬車,就被他握住手在唇上親了親:“皇上早些回來。”

姜佑臉上紅了紅,不尷不尬地沖他傻笑了幾聲坐回車裏。她這次去救治鎮國公,除了帶了御醫和各色藥材外,還有上百護衛隨行,一行人裝備齊全,倒也沒什麼事兒要操心。

連着走了兩個時辰,等走到極一條極陡峭狹窄的山道上時,她掀開帘子朝外望了望,看着不遠處的峭壁咋舌:“咱們帶了這麼多人馬,這樣的路真是不好走。”

馬成在車外面笑道:“可不是嗎?幸好一路上這麼陡的路也就着一條,走過去就平坦了。”

姜佑點了點頭,正要問問還有多久的路,就聽見頭上的峭壁轟隆幾聲,好像有什麼極沉重的東西在響動,然後就見十幾枚巨石從山坡上直直地砸了下來。

這一下砸的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山道本就狹窄難以躲閃,更何況眾人都騎着馬,一下子的就死傷了十幾個,然後馬一受驚,立刻長嘶了一聲,好些個竟不受控制,帶着主人直直跌下了山崖。

姜佑就覺得車身一震,左右晃動了幾下,幸好精鐵制的馬車底盤穩,雖然劇烈晃動卻並未向一邊倒,她用力抓着車門,高聲問道;“發生什麼了?!”

在她身前不遠處的侍衛正要答話,就見一個蒙面的刺客從峭壁上跳了下來,一劍將他攮了個透心涼,他臨死之前奮力一刀砍向那刺客的脖子,揚聲道:“有刺客,您快回去!”

有兩滴溫熱的血液還濺在她臉上,她氣得雙拳顫抖,返回車廂提了短劍就要出去,馬成伺候她的日子久了,瞧見這位小祖宗的模樣就知道她犯了驢,忙張開雙臂將車門堵了個嚴嚴實實:“有刺客,您不能出去啊,不然這些侍衛就白死了!”

姜佑氣得臉色發白,正要答話,就瞧見峭壁的縫隙中,幾十根勁弩連着射了過來,馬成尖叫了一聲,慌忙滾地躲開,便是如此,他身上還中了一箭。

她也反應極快地縮回車裏,一時之間‘篤篤篤’地聲音不絕於耳,精鐵的車廂內遍佈了尖銳突起的小點,然後馬車又是一晃,被受驚的馬拉着直直地往懸崖沖了過去。

.......

山道下面,有個浩浩蕩蕩將近千人的隊伍正在不急不慢地前行,隊伍當中是一輛極華貴的馬車,此時用金線繡的車簾被輕輕撩起,車內人大半身子隱在陰影里,只有膝襕上的金蟒熠熠生輝,他兩隻白皙修長彷彿玉雕一般的手交疊着搭在膝頭,便是一動不動,也讓人覺得如詩如畫,靜美難言。

一個粉衣女子跪在車前添油加醋地哭訴:“...王爺,你要為妾身做主,當時若不是有人在旁求情,那姓薛的只怕已經打殺了妾身了。”她用絹子哀哀地抹着淚,哭成了一枝暴雨打過的梨花:“妾身受些皮肉之苦倒是不怕的,可妾身是您送過去的人,他要是真打死了我,豈不是傷了您的臉面?”

臨川王端坐在車裏,也不知在想什麼,忽然輕輕笑了聲:“本想試試他是不是真的...沒想到他直接把人給送回來了,少年慕艾,無視女色到這個地步,就算不是真太監,只怕也相去不遠了。”他抬手招了招:“你近前來。”

粉衣女子忙輕移步挪到他的車前,身子順勢一倒就要滑進她懷裏,卻被他不動聲色地躲開了,臨川王雖然好美人,但對女人的眼光也極高,不是尋常庸脂俗粉都能入眼的,她也曉得這點,面色帶了些難堪,但還是小心翼翼地退後了幾步。

臨川王扣着壺把給自己續了些茶水:“你可有瞧見他人?長相氣度如何?還是一言不發地就把你送回來了?”

粉衣女子面色更為難堪,咬着下唇點了點頭,又慌忙辯解道:“那薛元...真好似對女色不動心一般,不過是我,我們姐妹幾個他連瞧都沒瞧一眼。”

臨川王輕輕嘆了聲,用碗蓋壓着浮茶:“枉費我沒動身前就精挑細選了好些江南美人,又快馬加急給他送到京里來,他這般還真是不怕得罪我。”他想到什麼似的,又微微笑了笑:“是個桀驁的,既然收服不了,也只能過招了。”

粉衣女子聽不大懂他說什麼,只一味的逢迎:“王爺太抬舉他了,他不過是個閹人,怎麼能跟您比,您要整治他也不過是抬抬手的事兒。”

臨川王嗤了聲,女人若是沒有腦子,長得再漂亮也是枉然,他正要喚人把她拖下去,就見她腰間掛了塊翠玉環綬,目光一凝:“你這玉環是哪裏來的?”

粉衣女子聽他問話,不舍地在手裏摩挲幾下,還是解下來遞給他:“回王爺的話,這是個模樣俊俏的小公子給賞給妾身的,他瞧妾身受了驚,便從腰上解下來這個給妾身。”

臨川王用指尖摩挲了一陣,然後盯着上面的蟠龍紋出神:“龍紋不是誰都能用的,賞你玉環的這個人,只怕也不是什麼小公子。”

他微閉了閉眼,京里的王侯不多,這塊玉佩又是宮裏匠人的雕刻手藝,能用這個的只怕只有皇城裏的那位了,小皇上居然和薛元走的這般近,這真是在他的意料之外。他張開眼,正要開口說話,就聽前面的探路的人急匆匆跑了過來,跪在車前高聲道:“王爺,前邊有隊人馬遇襲,打了旗語向咱們求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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