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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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王的指尖冰涼,捏住她的下頷,帶着幾分強硬蠻橫的意味,有些疼痛,她掙了掙無果,卻被他後頭的那句話驚得目瞪口呆。

太學館為何會招女弟子……這話是什麼意思?他是七個博士之一,莫非……莫非是他在其中動了手腳?為什麼呢?

明珠許多時候都顯得遲鈍,她大惑不解,清澈的大眼睛裏疑雲密佈,瞪着他道:“殿下這話是什麼意思?”

蕭衍輕笑,目光沉沉注視她。

極細嫩的皮膚,白雪一樣,尖尖的下巴在他指掌間愈顯得嬌小。旭日從遙遠的東方緩緩升起,金輝在飛檐間流轉,傾灑的晨光落在她臉上,淡淡的薄金,襯得那張小臉吹彈可破,透出不可言說的靈動美態。

這樣的稚嫩柔弱,偏偏長了一張教人神魂顛倒的臉,小小年紀卻已足夠有勾人的資本,來日再大些,恐怕上趙府求親的人要踏破門檻。這小東西看着青澀,沒想到所思所慮倒很長遠,婚配嫁人?簡直可笑。

七王一嗤,視線灼灼嗓音卻是一貫的清冷,“你才多大年紀,便想着婚配嫁人了?”

他是高大的體格,立在她眼前像一座偉偉高山,氣勢逼人不言而喻。她從他眼中看到了狼一般的幽光,壓迫感與氣息同樣濃烈。

明珠是地道的閨秀,自幼在深閨中長大,顯然,七王的這副模樣令她感到膽怯。她很害怕,女性的本能使她渾身警惕,嬌小的身子抖如風中落葉,然而還是顫聲倔強道:“自古以來女大當婚,臣女將來遲早都要婚配的,這有什麼不對么?”

轉念又覺他實在可笑,堂堂一個親王,在太學館的後院裏欺負一個弱女子,這算什麼呢?她礙於他的身份,所以句句有理有度,可他呢?得寸進尺,占她便宜不說,竟然還是這副輕蔑的語氣!

她懊惱,兩隻小手抬起來掰他的大掌,火氣上來也不顧什麼得不得罪了,斥道:“人人都說肅王殿下磊落坦蕩,是頂天立地的君子,殿下這種行徑如何配得起此等盛讚?”

嬌嬌柔柔的丫頭,力氣對於行軍打仗的男人來說,根本微不足道。她掙得厲害,蕭衍不耐了,修長的五指輕而易舉地擒住兩隻手腕,觸感好得不可思議,滑滑膩膩,纖細而柔軟。她霎時更加氣惱,整個身子劇烈地扭動掙扎。

蕭衍挑眉,鐵臂一收將她摟進懷裏來,沉聲道,“本王從未說過自己是君子,這種謠言你是從哪兒聽來的,嗯?”

明珠大驚失色,沒料到他會做出這麼驚世駭俗的舉動來,當即氣急敗壞地恫嚇:“殿下如此放肆,是不將趙氏放在眼裏么!”

她是溫軟性子,嗓音嬌脆悅耳,小小的身軀就在他懷裏,馨香溫軟。蕭衍心頭竄起一股火來,來勢洶洶令人難以抗拒。他略蹙眉,有力的雙臂將她緊緊箍住,薄唇貼着珠潤的耳垂低低警告:“別亂動。”

明珠怕極了,前所未有的恐懼和慌亂將她吞沒殆盡,她嚇得快要哭出來,勉強將淚珠憋回去,可是聲音出口卻有些嗡噥的哭腔:“我沒有得罪過殿下,殿下為何一次次地欺負我戲弄我?”

這口吻中帶着些委屈,或許還有一絲她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撒嬌意味,蕭衍黑沉的雙眸中掠過一絲玩味的笑意。總不能告訴她,欺負她戲弄她,只是想看看她有趣的反應吧?

不過這回似乎有些過了頭。

未幾,七王的雙臂終於不再用力,她心頭一喜,嬌小的身軀逃也似地掙了開,退出老遠,惶惶望着他,精緻的小臉上羞惱難平。

胸口裏砰砰地亂跳,她呼吸不穩,瞪着蕭衍,目光恨不得將他剝皮抽骨。

纖細的手腕已經泛青了,一陣陣的痛楚不斷從那裏襲上心頭。明珠疼得抽氣,心道果然是個陰鷙狠辣的人,倜然磊落全是表象,騙得了天下人,在她面前卻露出了馬腳來!想想也是,對親兄弟都能下殺手,骨子裏嗜血殘忍,還有什麼可怕的事是他做不出來的?

之前在宸宮裏他幫過她一回,竟會讓她覺得他是好人,如今想想真是可笑!

與她一臉的苦大仇深不同,七王面上的神色又恢復了往常的稀鬆淡漠。他像是沒看見她眼底的惡意,冷淡的視線掃過她的臉,道:“本王方才失禮無狀,冒犯了七姑娘,還望七姑娘海量包涵。”

之前見他要說話,明珠滿以為這人又要口出狂言,腦子裏早就編排好了一大筐的說辭。譬如痛斥他不知禮數,痛斥他欺壓良民,痛斥他厚臉皮,原本話頭到了嘴邊,卻被七王給硬生生堵在了喉嚨里。

七娘子怎麼也沒料到,在做過那麼些匪夷所思的行徑這話,肅王竟然會跟她賠禮道歉!看看這副遙遙若高山之獨立的模樣,孤高疏遠,與方才全不是一個人,彷彿之前種種都是她的錯覺一般。

原來他也知道自己失禮,那方才是怎麼了?抽風么?還讓她海量包涵,這話簡直不留退路,若是她不原諒,倒顯得小家子氣了?這人身份尊貴高高在上,她原本就不能怎麼樣了,如今連記個仇都不行了么!沒天理!

她愣在原地,眉頭緊皺,嫣紅的唇微微撅起,小臉蛋氣得鼓囊囊的,看起來就像個皺巴巴的小包子。

吃軟不吃硬的性子最好拿捏,蕭衍心知肚明。他是什麼人物,疆場朝綱樣樣玩轉在鼓掌間,治起這小東西更是不費吹灰之力。見她安靜下來不鬧騰了,他唇角微微上揚,如墨的眸中笑意一閃即逝。

蕭衍低頭俯視她,薄唇微啟道出一句話來,語調清寒,“那日在宸宮你腿受傷,本王帶你去求醫,你可記得自己說過,要報答本王?”

明珠略微錯愕,兩隻大眼睛扎啊眨,腦子裏仔仔細細地回憶了一番,這才將他說的那句話記起來。那時她崴傷了腳,他的確將她抱去了吉德殿,自己當時……似乎是說過要報答她來着。不過這句話是隨口說說,蕭衍不提,她壓根記不起來。

七姑娘略微詫異,暗道這個七王得小肚雞腸到什麼地步,才會把這句話記得這麼清楚!暗地裏腹誹,她面上倒是一絲不顯,點點頭,不冷不熱道:“記得。”說完忽然反應過來,登時警惕萬分:“……殿下打算,讓我怎麼報答?”

怎麼報答?這可得好好思量思量。

蕭衍半晌沒言聲。

見他半天不答話,明珠有些急了,這人是個什麼脾氣性子,她如今也能隱約辨別出三分。她生怕從這人嘴裏又聽到什麼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言辭來,眼珠兒一轉,給自己找了條退路,道:“殿下近來,有什麼什麼喜歡想要的東西?”

喜歡想要的東西?七王半眯了眼,他想要的太多了,金龍皇位,君臨天下,整個江山都要收入囊中。

他輕哂,好整以暇地垂眸看她,“你問這個做什麼?”

明珠復道:“趙府里有許多奇珍異寶,都是我父親愛不釋手的寶貝,殿下想要的東西,若是趙府有,我必定大大方方地送出來。若是趙府沒有,我也想辦法給殿下弄來。”

嬌糯的嗓音在耳畔喋喋不休,蕭衍的目光落在那張開開合合的紅唇上,不染胭脂也鮮紅欲滴,果真是天生的尤物。

他眸色微深,面上的神色卻淡漠如水,“實不相瞞,趙府里倒的確有個本王想要的寶貝,不過極其珍貴,恐怕七姑娘不捨得送。”

不捨得送?這是什麼話!嘁,她嗤他可笑,趙氏是什麼門第,她會是那麼小家子氣的人么!

明珠最經不得激,聽他這麼說,只當他是瞧不起她,連忙握着小拳頭定定道:“殿下只管說,臣女是個言而有信的人,但凡趙府有的,無論是什麼寶貝,臣女必定雙手奉上送與殿下,報答殿下一抱之恩!”

一抱之恩?這倒是個新奇的說法。

七王挑了半邊眉毛睨她,“當真?你不反悔?”

“當然!”她小臉上一派正色,“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端然沒有反悔的道理!”

這副義正言辭的又坦蕩的小模樣,簡直逗得他想發笑。真是個小傻子,在他面前耍小聰明,簡直令他哭笑不得。他原本只是隨意提提,沒動什麼念頭,這個嬌嬌偏偏要自己挖個坑往裏跳,實在怨不得人。

蕭衍朝她一哂,目光中有種灼灼的意味,道:“本王想要的只有一樣,明珠。”

“……”

她霎時懵了,獃滯的小臉木木地望着他,半晌才支支吾吾道:“……府上明珠甚多,南海的北海的東海的皆有,殿下想要哪一種?”

七王端詳她片刻,唇角緩緩勾起一絲笑來。原本以為她是裝傻,可這副獃獃的蠢樣卻騙不了人。

像有什麼東西穿破層層嚴霜扎進他心底,落在最柔軟的一處,他纖長的食指微屈,在她小巧的鼻頭上颳了一下,“趙明珠。”

哈?她?

明珠傻了,驚得差點咬到舌頭,結結巴巴道:“殿下……這種事可不能胡亂開玩笑……”

七王的高貴同倨傲都是與生俱來的,不笑時,一個眼神便能教人不寒而慄。他笑意緩緩斂盡,聲音不大,卻字字句句都敲打在她心裏,“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這話是你自己說的。么寶,你若反悔,本王有千種法子讓趙氏萬劫不復,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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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氏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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