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第 90 章

哪怕有束河主編他老人家的聖旨在手，宋遲暮也不敢懈怠，就算西柚不催，她也不可能在繼續拖下去了，她一直都很認真的對待這樣一件她一直在為之努力的事情，最終，宋遲暮還是趕在早上九點把大結局寫完了，西柚是個稱職的工作狂，拿上手稿之後就急匆匆的踏上了回新晨的動車，害的遲晴美在回宋宅的路上一直嘮叨宋遲暮，說他對待西柚簡直一點禮數都沒有，宋遲暮被說的狗血淋頭，但也不敢多說什麼，只好打碎了牙齒往肚子裏咽。

深夜趕稿的後果直接導致宋遲暮和牧黎夜去見老爺子的時候，老爺子本來是準備先來個下馬威的，一看自家孫女頂着一張滿是倦容的臉，語氣就先軟了下去：

“先吃早餐，吃完才有力氣教訓你。”

宋遲暮以為是才打完太極的老爺子心情不錯，馬上就走過去挽住爺爺的手：“爺爺，我太愛你了，你簡直就是世界上最好的爺爺啊。”

宋老爺子悶哼一聲：“別撒嬌，我可沒說要原諒你們。”

宋遲暮馬上點頭哈腰的扶着宋老爺子進了客廳，不忘回頭對牧黎夜擠了擠眼睛，看爺爺這個樣子肯定是不會有什麼大問題的。

順利的在宋老爺子的注視下吃完早餐，宋遲暮是最先被爺爺帶進書房的，進去之後，宋遲暮就開始有點心虛了，老爺子教訓人的時候，板起臉來格外的害怕，不過，老爺子對宋遲暮嚴厲到一半，語氣就溫柔了下來，嘆了口氣，問她：

“你在墨爾本見到小牧家裏人沒有？他們家人有沒有欺負你？”

宋遲暮當然是撥浪鼓似的搖頭啊，把牧爸爸和牧媽媽都誇了一遍，宋遲暮發誓，她從來沒有用過這麼多詞彙去誇獎過什麼人，這一次，算是把所有的好詞都用在未來公婆上了，當然，未來公婆也是值得誇讚的。

宋老爺子年輕的時候當過老師，一說起道理來就停不下來，於是這之後，老爺子就把人生哲理和為人處世的道理又向自家孫女說了一遍。

宋遲暮聽得昏昏欲睡，本來就困了，跪着跪着，就直接撅着屁股趴在地上，像只小狗一樣的睡著了，等到宋老爺子轉過身去，看到小孫女趴在地上，恍惚中，想起小時候胖乎乎的小姑娘也是喜歡這樣，跪着聽家訓也能睡着，這都那麼大的人了，好像一點都沒變，宋老爺子嘆了一口氣，打開門，把牧黎夜叫了進去：

“諾，小牧，你也看到了，我們家暮暮就是個長不大的孩子，這樣也能睡着，她的脾性你都了解清楚了？這是一輩子的事情，我倒是希望你們能白頭偕老，但在此之前，兩個人之間還是有必要了解透徹的。”

“爺爺，我很肯定她就是我要一生一世對她好的那個人。”

如果說五年之前的那第一次遇見是心血來潮，那五年之後他再一次遇見她，從一開始小心翼翼的靠近，到後來的相識，相知，這個過程，足以讓他的心做出這樣一個一生一世的決定。更何況，五年之間，他的心就從來沒有動搖過。

等到宋老爺子出了書房，他這才走過去抱起躺在地上的宋遲暮，這麼一動小姑娘就醒了，睜開眼茫然的看了看四周，揉揉眼睛問他：

“爺爺說完了？”

牧黎夜點了點頭：“爺爺讓我抱你去房間睡一覺，別太擔心，爺爺很善良，出出心頭氣就好了。”

宋遲暮這才放心，抬手勾住他的脖子，直接把頭靠在他的懷裏就安心的睡了過去，到了床上的時候，宋遲暮又想起了什麼：

“對了，西柚要的稿子，郵件你發一下……密碼，520，我整理過了，在……文件夾里。”

宋遲暮太困了，說起話來也是斷斷續續的，牧黎夜大概意思還是聽懂了的，替她捏好被角，這才走過去打開他的筆記本，小姑娘說在什麼文件夾里，牧黎夜首先想到的就是她的個人文件夾，宋遲暮的企鵝是自動登陸的，牧黎夜登陸了企鵝郵箱剛剛把文件上傳了上去，不經意的掃了一眼，卻在郵箱的已發送里看到了一個特別吸引他注意的標題：

寫給白樹先生的最後一封信：

你好，白樹先生，我還是想要試着再給你發最後一封信，我是用手機郵箱給你寫的這段話的，就在幾個小時以前，我決定前往墨爾本追逐我的摯愛，那個我在信里和你說過的，非常非常好的牧先生。

我現在在前往墨爾本的飛機上，第一次深切的體會到什麼叫相思之苦，我以為我對她的愛不及他對我的愛，可那時候，我的心裏卻是無比澄明的，他對於我來說早就已經侵入骨髓，是生命里不可或缺的存在，我不能再向曾經的那時候一樣了，和你說些學習上，生活中的煩心事了，因為有了一位可以隨時隨地聽我抱怨的牧先生，牧先生很好，非常的通情達理，甚至耐心備至，白樹先生，是時候和你揮手告別了，這些年，我先是把你當成暗戀對象，後來又覺得你其實是個長輩，後來，甚至就在心裏腦補，你要是我死去的父親就好了，這樣我就可以和你說話，和你聊天，我知道你永遠都不會回復我，這其實也沒什麼，自從你毫無徵兆的消失在我的生命里，我就總覺得關於你的一切都是泡沫。

每一個泡沫都記載着回憶，記載着一個沉甸甸的小女孩的心事，泡沫來自於大海，消散於時光深處。白樹先生，這些你能看得到嗎？今年是我們失聯的第八年了，我也不知道你還用不用郵箱，總之還是想要說給你聽，這算是我們之間的終點了吧，謝謝你，白樹先生。

侵犯小姑娘的私隱這種事情，他明明知道是不對的，可那時候牧黎夜還是覺得，那些信就像是美麗的罌粟，吸引着他全部的吸引力，他糾結了一會兒，還是一封一封的翻看下去。

信件其實也不多，大概就是每年的冬季會有那麼一兩封，從學習的煩心事到家庭瑣事，偶爾也有寥寥數語的人生感嘆，宋遲暮給白樹的信件更像是對待一個好友一樣的，說的非常客氣和小心翼翼，最大膽的，就是那最後一封，小姑娘說出了不同年齡段對白樹這個身份的臆想。年少時期的宋遲暮畢竟是個小女生，字裏行間還是透露出了對白樹的欣賞和喜歡，只可惜那人看不到，不然一定能看出小姑娘字裏行間對他的情感，那些小心思是少女時期，一個純真又美麗的幻想。

那些信石沉大海，了無音訊，就像是小姑娘說的那樣，如同泡沫一樣的，來自於大海，消散於時光深處。

牧黎夜關了她的筆記本，走過去看了看熟睡中的宋遲暮，傾身吻了吻她的額頭：

“你也很好，遲遲。”

他很興慶，能看到小姑娘不為人知的內心深處，能看到小姑娘在信件里對她信任的白樹先生說牧先生很好，能看到小姑娘說他時，字裏行間對他的喜歡和依賴。

他一直覺得她很好，並不是像宋老爺子說的，小姑娘是個大大咧咧的孩子，她其實很懂事，心思細膩，在她的身上，他看到的，是個工作努力又積極向上的宋遲暮，是個勇往直前的宋遲暮，是他心裏獨一無二的宋遲暮。

※※※

牧黎夜自然還是被宋老爺子以長輩之名關在書房裏教育了許久，宋遲暮醒來之後就一直守在外面，心裏還是有些不安心，直到爺爺打開門出來，看到老爺子臉上滿意的眼神，宋遲暮這才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牧黎夜像遲晴美和宋老爺子轉達了中秋節提親的意思，一家人倒也沒有什麼異議，倒是遲晴美，在吃完晚飯之後端着水果茶愣了半響，抬手揉了揉眼睛，問宋遲暮：

“暮暮，你真的想清楚了，在我們這邊提親和訂婚其實也沒有什麼兩樣了，不能輕易反悔的。”

宋遲暮肯定的點了點頭之後，她看到遲晴美突然就紅了眼眶，抬起茶掩飾了自己的失態，小棉襖知道遲晴美掩飾的難過和不舍，毅然決定直接在城海市待到中秋節，讓牧黎夜先回新晨市。

晚飯吃的很早，收拾完畢也不過晚上六點半，對於南方城市來說，這個時段正是夏天最美麗的時候，大片大片的橘紅色夕陽連綿直山頭，就像是大海，美麗又壯觀，宋遲暮靠着牧黎夜的肩膀看了好一會兒，聽到那人說道：

“遲遲，我想帶你去個地方。”

宋遲暮轉過身去，有點吃驚：“哇，老狐狸你竟然知道城海市有好玩的地方？”

“那地方對於我來說，算是比較重要的一個轉折點，也是雪球的出生地，具體的位置我現在應該找不到了，可能變化比較大，我說個大概範圍，我們一起散步去？”

宋遲暮馬上就抓住他路痴的缺點，嘲笑他：“身為城海人的我，怎麼可能不知道城海的大街小巷，包在本姑娘身上，麋鹿先生你要去哪裏啊。”

麋鹿先生？這個外號倒是挺有特色的，他耍起了嘴皮子：“哦，那不如先去你心裏逛一圈好了。”

他這一生記得最清楚的，就是通往她心裏的那條路。（更多番外請關注作者微博：-九月鳶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