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第 83 章

隔天，宋遲暮還在睡夢中就被宋老爺子給吵醒了，老爺子在門外咋咋呼呼的，聲音格外洪亮。

“暮暮，快點起來，有要事要商量。”

宋遲暮以為出了什麼大事情，馬上就起床穿衣，連頭髮都沒梳就跑到了正廳，一進去，只見一位白鬍子花花的老先生正在品茶，老先生穿着一身白色中式上衣，鬍子很長，頗有些仙風道骨的味道，牧黎夜已經梳洗打扮完畢，盤腿坐的端端正正的，見到她睡眼惺忪的出現，向她投去一個安慰的眼神，宋遲暮趕緊用手順了順頭髮，給老先生問好：

“爺爺好。”

宋老爺朝宋遲暮招了招手，有些不滿意的看了看自家孫女的頭髮，糾正到：“要叫半仙。”

哦，老爺子昨天找的半仙算姻緣，今天怎麼還請來家裏了，宋遲暮又馬上改口，恭恭敬敬的叫了半仙，這才坐到牧黎夜旁邊，挺直了身子。

那半仙捻着鬍子，搖頭晃腦的看了兩個人半響，連連點頭，嘴裏一直發出，嗯嗯嗯的聲音，好像格外的讚賞，末了，又讓兩個人伸出左手右手，拉過去眯着眼睛打量了半響，宋遲暮看到這個樣子就特別想笑，這麼一看，倒是特別像電視劇里裝模作樣的那些神仙一樣的。

“老爺子，你孫女和孫女婿的姻緣，是命中注定的天賜良緣，只是結婚之前會有點波折，可能是擦肩而過，也可能是家庭阻攔，但最終還是會白頭偕老的。”

宋遲暮心裏一喜，雖然這種東西都只是看看就好，信則有不信則無，但是半仙說的這些他們都已經經歷過了，這麼說這之後都會很平坦了。

老爺子聽了之後，樂呵呵的大笑着，豪氣的大手一揮：“可不是么，兩個人小時候定過娃娃親的，不是隔了那麼多年才重新遇見。”說完，就自顧自的笑了起來：“我一看就覺得他們兩人有夫妻相，我兒子和兒媳婦也是相差六歲，巧了。”

得到了算命先生的肯定，宋遲暮哪裏還有心思細聽啊，肚子餓得直打鼓，也不知道遲晴美今早有沒有去客棧，她還期待再嘗一嘗遲晴美做的玉米餅，畢竟要是這之後都沒什麼事情，兩個人是準備明天就回新晨市的。

送走了半仙，宋遲暮本以為就可以開吃早餐了，宋老爺子卻一點都不着急，招手把兩人叫到身前：

“半仙說，九月八號和九月十五中秋節都是個天定的好日子，適合提親，年底適合結婚訂婚的日子就多了去了，具體日子等你媽媽來一起商定。”

“那就八號我帶着我母親一起過來提親吧，我母親那時候也應該忙完了。”

宋遲暮一臉沒睡醒的樣子，掰着手指數了數，九月八號，不是沒有幾天了，牧黎夜完全可以選中秋啊，這是不是太急躁了。

從正廳出來之後，宋遲暮就拉住他的手：“黎夜，會不會太急了？”

“提親，訂婚，結婚，這邊章程那麼複雜，不是應該早點準備么，這些程序走下來也有大半年了，那時候我們之間的各種問題肯定都已經磨合了，不是剛剛好。”

一時間，宋遲暮突然就覺得好像他這麼一說才有了一種什麼事情都開始提上日程的感覺，頓時，心裏油然而生一種空落落的情愫。

牧黎夜抬手理了理她的頭髮：“你要是覺得時間太倉促也可以先談個兩三年，我只是覺得既然我的心裏已經認定你了，三年，兩年和半年，這些時間其實也沒有什麼不同，結婚之後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在一起，這樣不好么？”他耐心的說完之後，見到她眼裏有些猶豫，一時間，心裏冒上了些複雜的情愫，眼眸里閃過些失落，或許男人和女人的想法是不一樣的，也或許她介意他的家世背景，也或許，她不夠愛他，他終於妥協：

“你要是不願意……”

“不是不願意。”宋遲暮馬上就打斷了他的話，臉上閃過些不好意思：“我只是有點發懵，覺得好像昨天還是個小孩子，今天就要突然長大了。”

他這才鬆了一口氣，抬手揉揉她有些亂糟糟的頭髮：“在我這裏你永遠都是孩子，不需要長大。”

她所有的一切開心或是不開心的，難過或是厭煩，他都能全部解決，她在他面前需要顧慮一些什麼嗎？什麼都不需要，就像他說的那樣，她只要安心的握住他的手，這樣就足夠了。

早餐之後，宋遲暮才不緊不慢的跑去梳洗打扮，從浴室里出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那人坐在院子裏，院子裏的桌子上放了一個小小的茶碗，他的手指就搭在茶碗上，若有似無的撫摸着，目光卻不知道落到了哪裏，早上的陽光從綠藤上傾瀉而下，零零碎碎的落在他的臉上，那張側臉被刻畫的無比精緻，只那一瞬間，她又突然覺得這個輪廓倒是像極了她那晚夢見的側臉。

“黎夜，你是什麼時候定居墨爾本的。”

神出鬼沒的，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這麼問。

牧黎夜轉過身去，正好看到小姑娘披着頭髮，手裏握着梳子，半乾的頭髮披在身後，那長發在陽光下更像是一匹上好的綢緞。

“我的出生地就是墨爾本。”

說完之後，他朝她招了招手：“過來。”

宋遲暮乖乖的坐到她的旁邊，此時，歲月靜好，好像一切都在這樣繁雜的世俗里得到了救贖，得到了解脫，他很自然的接過宋遲暮手裏的梳子，一下一下的梳理着她的長發，然後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她聊天。

說的自然都是些家常理短，宋遲暮就把自己小時候的很多糗事都說給他聽，從爬樹打架無惡不作，到撒嬌賣萌靠着爺爺和爸爸的肩膀成為家裏的小霸王，很多他不知道的，他想知道的，都在這些談話里找到了答案。

“你小時候到底是有多胖，周勛不是說你軟乎乎的？”

宋遲暮有些不好意思：“反正就是很胖，胖哭了，至於他為什麼要說我軟乎乎的，明顯是客套話好么？”

能從小胖子時期挂念到現在，周勛也是夠可以的了，

牧黎夜還來不及說出自己的觀點，就被響起來的鈴聲打斷了，他看了看來電顯示，眉色有些凝重，宋遲暮離他很近，不經意的掃了一眼，看到上面寫的是hopo的名字，牧黎夜直接掛斷了電話，繼續說：

“我倒覺得你遇到的都是好桃花。”當然，除了那位不正派的白樹先生。

“你不接沒事么？”宋遲暮心裏發疑，hopo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找他？

“我和我媽說了提親的事情，hopo多半是來道賀的吧。”話音剛落，電話又響起來。

宋遲暮就着趴在桌子上曬着懶洋洋的晨光，看着不遠處打電話的那個人，隔的挺遠，她也聽不出牧黎夜說了什麼，只是看到他的眉色在光芒下漸漸凝重了起來，接着就轉了身背對着她，宋遲暮皺了皺，那人卻很快就掛了電話，在轉過身來，就是一如既往的微笑，他幾步走到她面前吻了吻他的額頭：

“hopo有事情找我，讓我回墨爾本一趟。”

“今天就要走么？”

宋遲暮從椅子上站起來，她隱隱覺得這事情絕不僅僅像牧黎夜這樣說的那麼簡單，他只是點了點頭，拉住她的手，眉眼輕挑：

“怎麼，你怕我和hopo有奸/情么？”

宋遲暮搖了搖頭，hopo肯定不是這樣的人，如果hopo是這樣的人，就不會在那晚把那些心思說給她聽了，她本來還想再問點什麼，牧黎夜已經找了別的話題繞過去了。

城海機場離宋遲暮的家有一段距離，遲晴美和宋奕晨都沒在家，接送牧黎夜的任務自然就交給宋遲暮了。

一直等到拉着牧黎夜的手踏進機場大門的時候，宋遲暮心裏才突然冒上些發慌的感覺，不知道這莫名的不安感來自於哪裏，只是相比於前一次她在機場送行，這一次的心境顯然更加的念念不舍，心裏那種不安的情緒在越來越臨近安檢口的時候被逐漸放大，擾的心緒不寧的。

到了安檢處，牧黎夜停下腳步傾身吻了吻她的唇，抬手把她的頭髮勾至耳後，早上他梳好的頭髮摸起來很順滑：

“乖乖等我回來。”

她點了點頭，看着那人轉身，漸漸匯入人群里，眼看那個身影越走越遠，馬上就要尋不到了，她突然叫了一聲：

“黎夜。”

聽到小姑娘在身後叫他的名字，他停了下來，放下臉上的凝重，勾起唇角轉過身去，像是電影裏的慢鏡頭，兩個人隔着人來人往的人群，最後，畫面定格在那張臉上，那戀戀不捨的目光穿透過人群，準確無誤的落到他的眼裏，過了許久，小姑娘抿了抿唇，嘴角露出個微笑，他看到了她的小虎牙，恍惚中，像是回到了五年前，他第一次在墨爾本見到她：

“黎夜，我等你。”

我等你。

他點了點頭，轉過身之後就再也沒有回過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