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情深緣淺

第43章 情深緣淺

從季時走後,張小暉就開始心神不寧。

確切來說,是從那幾個警員上門開始。

今天是個晴天,卻夾着大風,吹的花草樹木東倒西歪。

張小暉在陽光站着,往下看,眼睛偶爾掃過大鐵門位置,那裏空蕩蕩的。

她伸手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心情直下墜,墜到底端。

太糟糕了。

連跟季時領證的心情都受到了很大的影響。

難怪說人生就是掃雷,指不定什麼時候就全盤皆輸。

有時候以為快勝利了,下一刻就被打回原形。

方清來的快,幾乎是接到電話就匆忙趕過來了。

她沒功夫感慨終於可以不用穿一次性衣服進老闆的家,心裏琢磨,老闆出什麼事兒了?要她過來照顧自己老婆。

在樓下待了一會兒,方清上樓。

“魚缸里的魚死了。”

張小暉一愣,“哪一條?”

方清說,“兩條都死了。”

張小暉說不出話來。

半響,她哦了一聲。

難過。

那兩條小魚是她回國在老街買的,當時挑了好久,陪她度過了一個春節,從公寓到這裏,眼看寒冬過去,暖春都來了。

張小暉下樓,站在魚缸旁邊,整個人的情緒異常低落,憋悶。

魚缸里,兩條小魚浮在水面,胖嘟嘟的那條魚挨着有黃尾巴的那條,肚子沒有鼓,不知道怎麼就死了。

方清說,“我拿去處理了吧。”

張小暉看着她,“怎麼處理?”

被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方清想說丟掉,又意識到不行,試探着說,“要不就放河裏?後山不是有條河嗎?”

“放河裏就是回家了。”

天知道她每次都直接隨便扔垃圾簍。

張小暉說,“好吧。”

再無別的去處了。

後山有許多四季常青的灌木,個別樹木都長嫩芽了,桃花和櫻花也躥滿枝頭,看不出一點荒涼。

方清提着袋子,邊走邊留意身旁的女人。

等老闆對外公開他們的關係,這個女人將會是大批女同胞羨慕的目標。

身材,嬌小,長相,清秀乾淨,性格,大大咧咧,品位,普通,事業……

一番分析,方清默了,她偷偷調查過,張小暉跟老闆是青梅竹馬,兩人還都不是彼此的初戀。

沒想到又轉到一起去了。

張小暉別過耳邊的碎發,“方清,你是不是覺得我的條件一般,配不上季時?”

靴子踩到地上的樹枝上面,方清心下一驚,她的確那麼想,不由的驚訝對方敏銳的直覺。

“不要緊張。”張小暉笑了笑,“我隨口說說。”

方清尷尬的說,“抱歉。”

她的餘光掠過女人的側臉,老天特別關照,對方的五官柔和,是那種讓人討厭不起來的長相,現在被頭頂的樹影掃着,看不出任何情緒。

方清不敢再審查,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覺得張小暉身上有一種和季時同樣的鋒利氣息,像是長時間相處,融合起來的。

張小暉的腳步放慢,“我們到了。”

方清朝木橋上走去,她停在橋頭,彎腰蹲下來,將膠袋子裏的小魚倒進河裏。

看到那兩條小魚被河水覆蓋,張小暉的所有感官都輕鬆不少。

她們沒在河邊多留,轉身回去。

路過一處竹園,張小暉忽然往裏頭看。

方清也去看,只有竹子,排列有序,她忍不住問,“怎麼了?”

張小暉蹙眉,“那邊的竹子歪了。”

方清怔住,她驚嘆張小暉的敏銳觀察力,“風吹的吧。”

是風吹的?張小暉沉默的抿唇,那裏像是有人走過,想想也不可能。

她跟季時很少來後山,為數不多的幾次都沒有進竹林。

“幾點了?”

“九點半。”

張小暉悶聲離開。

方清跟上去,老闆叫她來照顧張小暉,這任務比處理什麼工作都難。

張小暉畢竟是大活人,還是孕婦。

剛進客廳,張小暉就摔了一下,如果不是手撫到門框,她的肚子直接撞到地板。

方清手忙腳亂,“沒事吧?”

張小暉的臉色很不好,她被方清攙到沙發上。

確定她情況還好,方清說,“我去給你倒杯水。”

一杯水喝了兩口,張小暉感覺胎動比平時要頻繁,她坐不下去了,“送我去醫院。”

方清的神情一變,立刻去取車。

到了醫院,張小暉就被送去檢查,秦正跟唐依依還堵在高架橋上。

前後兩起交通事故,將路堵死了,只能等疏通。

唐依依掛掉電話,“查出來了,死者跟季時走過衝突,他的不在場證明有麻煩。”

秦正闔着眼皮,他不打算過問。

這件事理性由季時自己解決。

唐依依的電話又響,是張小暉,她接通,那頭的聲音卻是另有其人。

“你好,我是時光的方清,我現在在醫院……”

後座的秦正撩起眼皮。

唐依依透過後視鏡與他眼神交遞,片刻后,她按了通話,“是季時的秘書用小暉的手機打的,說是小暉剛才不小心摔了,不過已經做完檢查,孩子沒事。”

緊繃的背脊一松,秦正捏了捏鼻翼。

唐依依說,“我們上午恐怕過不去了。”

她也將這裏的情況講明。

“季時那邊應該很快就能離開。”

所以張小暉不會有事,唐依依說完,她看了一眼後視鏡,發現男人正盯着自己,用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怪異目光,絕非柔|情|蜜|意。

秦正倚着皮椅,淡淡道,“依依,坐到後面來。”

唐依依吞了口口水,打開車門下去,站在後座的車門外,聞了幾口充滿汽油味都空氣,開門坐進去……

警局裏

季時從審訊室出來,碰到了同樣被帶來問話的小勇子。

一出警局,小勇子就說,“季哥,我沒把你供出來,我說我跟你不熟。”

他一愣,隨即滿臉漲紅,這話本身就不是個東西。

季時沒管,他摸出煙盒,甩給小勇子一根煙。

小勇子靈活的用手接住,抬頭,嘴裏的話又吞了回去,還是先打打草稿再說出來。

季時咬住一根,手指半曲着,圍在嘴邊,擋着風。

火星子躥起,忽明忽滅。

“那晚去找方偉,有人拿到了錄像,做成視頻送警局了。”

小勇子的嘴巴張成鵝蛋。

卧槽,那他剛才還一本正經的跟警察說跟季時不熟,這不是明擺着心裏有鬼嗎?

他捏着煙,蛋疼的說,“對不起啊季哥,我不知道。”他們竟然在詐他。

那晚他們去找方偉,逼問張小暉的下落。

他怕給季時惹麻煩,就尋思不把事情說出來,誰知道裏頭還有那名堂。

季時吐出一個煙圈,“跟我說說方偉。”

小勇子吸着冷風,“姓方的以前是跟在宏哥身邊做事的,什麼事都乾的出來。”

“他賣過冰|毒,自己也碰,沒少被抓進去。”

“我不是跟他的,我是哪兒有活就去,就我見過聽過的,搶|劫最多,他還搞過很多女人,大多都是強上,那些女人都怕影響名聲,也沒報|警。”

“他囂張跋扈,得罪的人多了去了。”

“對了,他好像有老婆孩子,都在老家,我沒見過長什麼樣子,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

“季哥,我知道,這事跟你沒關係。”

說完,小勇子把煙夾在耳邊,沒抽,這一根煙頂他幾天飯錢了,擺着撐面子。

季時口鼻噴出煙霧,“再聯繫。”

小勇子哎了一聲,他自言自語,“姓方的竟然被人弄死了……”

“死就死了,還扯上他們,這她媽算什麼事兒。”

小勇子扒拉扒拉油膩膩的頭髮,他正準備洗頭,就被帶過來了,操。

“也不知道弄死他的那個人是誰……”

他往前走,蹦下台階,屁股後面掛的一串鑰匙隨着動作,哐啷響。

後面,一個平頭男人雙手插兜,他叼着煙,若有所思。

“吳隊,看什麼呢?人多走了。”

旁邊的小白臉青年伸着脖子看,滿臉好奇。

吳廖嘴裏的煙抖動了一下,煙灰落到胸前,他低罵一聲,拿手拍了拍。

“人嚇人能嚇死人的小劉。”

小劉翻白眼,“吳隊,我這鞋走路老響了,是你走神了。”

吳廖在他腦後拍了一下,“你辦事的能力有你嘴上那功夫的一半,案子早有眉目了。”

小劉抽嘴,怪我咯?

吳廖嘆口氣,不跟他貧了,“怎麼看?”

小劉也正經起來,“小勇子跟季時一個高中,崇拜他,雖然小勇子話里都在保護季時,撒了謊,但都不是多大事。”

“至於季時,他看起來坦蕩從容,不像是東窗事發的樣子,而且他那種人,就算想做什麼事,也不會自己動手吧。”

吳廖說,“罪|犯|臉上不會寫着我是罪|犯幾個字。”

他挑了挑眉毛,“不過你後半句有點意思,季時確實可以僱人行兇。”

“另一邊的進展怎麼樣?”

小劉說,“那晚宋明修是跟陸軍在酒吧喝酒,酒吧的監控都在,他們一直待到十點多,才一起離開的。”

吳廖問,“之後的動向呢?”

小劉說,“陸軍跟宋明修的說詞一致,他們說是在路邊坐了一會兒,就各自回家了,所以陸軍可以證明,宋明修沒有說謊。”

吳廖意味不明,“我記得他們是同學,關係要好。”

小劉咂嘴,也是。

吳廖皺眉,“宋明修回家是幾點?”

“宋明修說他是快一點的時候回家的,他的未婚妻,小區保安都能作證。”

“中間那段時間他在哪兒?”

“說是在開車。”

“那就是有時間了。”

小劉吸了一肚子二手煙,他摸着下巴,“那這麼說,季時也有作案時間啊。”

“從調出的錄像來看,他在十一點到一點的那段時間離開過醫院,將近一小時左右。”

“醫院離橋洞很遠,在完全不堵車的情況下,駕車要一個半小時來回,季時的時間不夠。”吳廖自顧自的說,“但是死者在那發現又不一定就是在那死的,也許是兇手作案后,怕屍體被發現,開車拖走,找安全的地方扔掉。”

他陷入沉思,煙燙手了才掐掉。

小劉搓搓牙,“吳隊,會不會還有別的可能?”

那宋明修跟季時都是成功人士,會為了一個女人,毀掉自己?

吳廖突然問,“張小暉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你問我啊。”小劉摸腦袋,“對我來說,張小暉是個看了就想要她做自己老婆的女人。”

他嘿嘿笑,“不怕吳隊笑話,我對她那種巴掌臉長相的女人沒有抵抗力。”

吳廖好奇的說,“是嗎?改天我去見見。”

“帶上我啊!”小劉搓手,也不知怎麼了,就把心裏的話照實說了出來。

“要我說,方偉有那麼多前科,犯的事多不勝數,既缺德又喪心病狂,真要依法處理,他把牢底坐穿了都不夠,他那種人死了,也是老天爺……”

吳廖厲聲打斷,“一碼歸一碼。”

“他就算是個人渣,也是一條人命,應該接受法律制裁,而不是莫名其妙被殺害。”

小劉默默檢討完畢,“我再去查查橋洞附近,看有沒有別的線索。”

“那個,吳隊,作案工具還沒找到。”

吳廖擺手,“你跟小齊他們一起去,有發現聯繫局裏。”

他把煙屁股扔垃圾桶,“我去檢驗科轉轉。”

在檢驗科待了許久,吳廖一無所獲,就等c市足跡鑒定科那邊過來的人能幫到忙了。

做這行,直覺有時候很玄乎,他總覺得方向錯了。

吳廖大張着腿坐在椅子上,腦子裏亂七八糟。

賀欣,方偉,季時,宋明修,張小暉,會不會漏掉了什麼……

上午十點左右,風小了一些,飄起了小雨,連帶着溫度降下去許多。

醫院停車場,張小暉往車子方向走,邊留意四周,方清的媽媽突然暈倒了,不得不趕回去,她安撫了幾句,希望也和她一樣,只是虛驚一場。

張小暉低頭看手機,她給季時打過電話,問了情況,前面突然照下來一片陰影,她以為是有人要從她這裏過去,就往旁邊讓了讓,騰出最大空間裏,以免碰到。

可當她移開,那片陰影也移了,依舊和她重疊。

張小暉的視線離開手機,從下往上看,棕色休閑皮鞋,西裝褲子,黑色風衣,她的目光猝然一凝,認出這件風衣,是她買的,挑了半天時間,一家店一家店看,記的深,錯不了。

幾乎是同一時間,張小暉後退一步,面前的男人向她伸出手,錯過了。

“小暉,我終於可以來見你了。”

頭頂的聲音帶着笑意,張小暉抬頭,與宋明修對視。

宋明修還是那副清俊雅緻的模樣,他凝視張小暉,目光溫柔,能讓人溺斃進去。

“那邊有椅子,我們去坐會兒吧。”

張小暉說,“我趕着回去。”

宋明修臉上的笑意僵了幾分,又恢復正常,“就這麼不想看見我嗎?”你知不知道,我多想這樣站在你面前?又為此等了多久,籌備了什麼?

可這些都不能讓張小暉知道。

上學的時候看過一本書,書上有一句話,說每個人的心裏都有一塊腐爛的角落,他也有,全是黑暗的東西。

張小暉抬腳走,胳膊被宋明修拉住。

她掙扎,他抓的更緊,指節突起,泛白,如同他緊抿成一條線的唇,透着決然。

“我跟季時結婚了。”

張小暉的話說出去,她感覺抓住她的那隻手鬆了一點,又驟然加劇,她疼的面色蒼白。

宋明修的雙眼赤紅,神情極度恐怖。

“結婚?小暉,你騙我。”

“我沒騙你。”張小暉正視宋明修,看着他快要哭出來的樣子,沒有那種揪心的痛楚,她不禁生出一絲感慨,真的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也許在當時覺得這輩子都做不到,等過去了,再回頭,才發現根本就不是多難的事。

宋明修的手指發抖,眼睛通紅,他哽咽着,“你不愛我了,是嗎?”

張小暉點頭。

下一刻,她的胳膊劇痛,耳邊全是宋明修的吼聲,帶着濃重的鼻音。

“張小暉,是你說會跟我過一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我們說好的,要永遠在一起,你怎麼能……”

他哭了,委屈的望着張小暉,指控她,“你怎麼能這麼對我?”

張小暉就那麼平靜的看着他,覺得有些好笑,為什麼要用一種遭受背叛的眼神看她?

“明修,我們都變了。”

“我有了季時的孩子,也和他在一起了,你也早就跟賀欣訂婚了,我們已經開始了不同的生活。”

宋明修的喉頭震動,“我跟賀欣不是你看到的那樣,我是為了……”

他對上張小暉清澈的眼睛,說不下去。

怕張小暉看到他的醜陋一面。

“小暉,我一直愛着你,我還愛你,你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宋明修的語氣真誠,近似卑微,“我們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城市,重新開始好不好?”

“只要你答應離開季時,跟我走,我會接受這個孩子,我用我的此生髮誓。”

“宋明修,把你的手拿開!”

趕來的季時強行把張小暉拉到自己身邊,怒火中燒,“方清人呢?”

張小暉說,“她家裏有急事。”

有急事?這麼巧?季時第一反應就是和對面的宋明修有關,他牽着張小暉,“宋明修,你乾的吧。”

宋明修已經不是剛才崩潰的姿態,除了眼睛還是紅的,他盯着季時跟張小暉相扣的手。

季時,“不是他是誰?”

張小暉,“不可能。”

她下意識覺得,連一隻小兔子死了,都會哭的少年不會是殺人兇手。

張小暉扭頭看宋明修。

宋明修也在看她,輕輕搖了搖頭。

有一種叫做,摧毀,粉碎徹底,季時踢了一下,“張小暉,你就那麼相信他?”

不堪一擊。

張小暉用手臂去擋,她感到一股刺痛,鮮血直流。

季時,“你的心裏始終都偏向宋明修!”

張小暉愣愣的,

季時的內心被巨大的愧疚和心疼覆蓋,他,

宋明修,“,”

季時與他打起來。

張小暉用手擦臉,血越來越多,她緩緩蹲下來,感到一陣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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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不敢說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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