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神經質

第4章 神經質

季時的小侄子八個月了,剛學會爬,一刻也閑不住,活脫脫一隻小猴子。

“乖,把遙控器給舅舅。”

“回來!你又想爬哪兒去?”

把正在往桌底下爬的小胖子拎回沙發上,季時的額頭青筋直蹦,崩潰了。

“小暉,你換好鞋子了嗎?”

玄關的張小暉慢慢吞吞的解開鞋帶,又慢慢吞吞的脫鞋,她實在不知道怎麼跟客廳的小寶寶相處。

這麼大一棟房子,為什麼連一個傭人都沒有?

張小暉一臉痛苦的趿拉着一次性拖鞋過去,要是知道所謂的幫忙是照看小朋友,她肯定不來。

對張小暉來說,小朋友絕對是世上最難琢磨的一種可怕存在。

“那個……”

“小暉,”季時頭沒抬,“把那邊的濕紙巾拿給我。”

張小暉扭頭看看,拿起拆開的濕紙巾,抽出一張給季時。

季時抓住小胖子的兩隻爪子,胡亂擦擦,小胖子坐在毛毯上,胳膊腿動個不停,很會鬧騰。

張小暉又一次開口,“那個……”

她的話又一次被季時掐掉了。

季時把濕紙巾扔進垃圾袋裏,揪住小胖子的背帶,“你看着這小東西。”

他去洗手,步伐很快。

張小暉獃獃的接住硬塞給她懷裏的小寶寶,緊張的都不敢動。

大概是有些怕生,小寶寶在張小暉懷裏待着,使勁往後仰着腦袋,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看抱他的人,很老實。

一大一小都沒發出聲音,畫面和諧。

洗手間裏的季時把十指一根根清洗了兩遍,他深鎖的眉間刻着暴躁。

把小胖子丟給他帶的主意一定是姐夫出的,對方是主播,嘴上功夫一流,獲得大家一致同意不是難事。

季時低頭擦手,說是讓他提前適應適應小孩子,感受感受那種氛圍,他清楚,這麼做多半是想改變他過於苛刻的生活習慣。

客廳傳來張小暉的喊聲,季時大步出去。

張小暉瞅着季時,這忙我真幫不了,我還是回去吧。

季時挑眉,餓了?

他看看腕錶,確實到飯點了。

季時去打電話,不一會兒,張小暉看到一個陌生女人出現在門口,手裏提着打包的飯菜。

那陌生女人成熟美艷,身材高挑,凹凸有致,外形極佳,和季時站在一起,非常般配。

門口的萬清好半天才從匪夷所思的狀態出來。

她跟在老闆後面做事將近五年,來老闆住處的次數兩隻手數的過來,能得到准許,穿着一次性衣服進去的次數一隻手數的過來。

老闆有潔癖,還有強迫症,身邊的女伴雖不少,但都限制在一個界限外,能近身接觸的少之又少。

客廳抱着小孩的女人竟然連一次性衣服都沒穿,就可以隨意在老闆家裏走動,她第一次見,受驚很大,萬清的眼中閃過充滿深意的光芒,快速帶着探究的目的上下打量。

兩個女人的目光短暫交匯,同樣的好奇。

張小暉下意識以為那是季時的女朋友,正思慮該怎麼面對接下來的局面,誰知季時只是接走袋子,昂了昂首,連門都沒讓對方進。

張小暉想起來,鞋櫃那裏就擺放着一雙一次性拖鞋,在她腳上。

彷彿能透過張小暉的視線看透她的心思,季時關上門,“我一個人住。”

張小暉面色古怪,“那你女朋友……”

季時斜眼,“誰告訴你,我現在有女朋友的?”

張小暉啞口無言。

難道季時車裏的小掛件不是女朋友掛的?張小暉很快就不能胡思亂想,她的眼鏡被一隻小胖手摳走了。

“寶寶,眼鏡不能玩。”

小胖子絲毫不搭理,兩手抓着眼鏡研究,滿滿的新鮮感。

張小暉把眼鏡從他手裏拿走,他立刻哇哇大哭。

“……”

“季時,他哭了。”

“我有眼睛。”

然後,他們彼此一臉茫然。

張小暉不知所措的哄起來,“不哭不哭,寶寶不哭。”

見她反覆就那麼一句,生硬彆扭,季時不厚道的噗哧笑出聲。

張小暉瞪季時,“你還笑,趕緊想辦法哄他啊!”

她快被耳邊的哭聲弄的神經錯亂了。

季時聳動肩膀,人沒過去,“你試試拿一個其他的東西給他玩。”

張小暉用小毛巾擦掉小寶寶臉上的淚水,在四周看看,又去翻自己的包,覺得哪個都不合適。

她見小寶寶好像對她的拉鏈有興趣,就把外套脫了。

耳邊安靜了。

季時也舒心多了,“小暉,你不是餓了嗎?過來吃飯。”

我什麼時候說餓了?張小暉心裏嘀咕,自己已經去了季時那邊,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

“有你喜歡吃的醋溜白菜。”季時翻開透明蓋子,“還有紅燒排骨。”

他記得以前張小暉帶的飯盒裏經常有這兩樣菜,有幾次他還偷吃了排骨,被張小暉追的滿教室跑。

那紅燒排骨的味道季時至今還記得,又辣又甜,張小暉的媽媽很會燒菜。

這麼好?張小暉咬着筷子,鐵定是打的收買她的主意。

季時的手指活動,解了衣領上面兩粒扣子,“你吃不吃?”

張小暉夾排骨,“吃。”

季時沒胃口,只喝了半杯酒,桌上都是張小暉咀嚼飯菜的聲音,她本來不餓,聞到誘|人的菜香,再吃了一口自己愛吃的排骨,食慾成倍增加。

沒過一會,季時說,“你就不能把骨頭吐到一起?”

他的眼睛直盯在骨頭上面,隨時都會爆發。

張小暉吐掉嘴裏的一塊小骨頭,她低頭看看,納悶,“這不是都在一起嗎?”

季時扶住額頭,看起來很痛苦。

張小暉不明所以,她隨意把筷子往旁邊一放,拿紙巾推推碎骨頭,把它們堆到一起,也許是這樣更容易收拾。

做完了,張小暉拿起筷子,繼續吃飯。

季時已經被張小暉的舉動給刺激的聲調都變了,“張小暉,把你手裏的筷子換掉!”

“換掉?”張小暉覺得季時大驚小怪,“筷子是乾淨的,沒臟。”

季時咬牙,“你換不換?”

張小暉搖頭,“不用換。”

季時忽然說,“有蜈蚣。”

張小暉條件反射的把筷子一扔,人嗖的一下離開了桌子,跑到牆邊。

季時的胸膛震動,他毫不遮掩的露出得逞的笑聲。

像頑皮的小孩子捉弄到小夥伴,開心又嘚瑟。

季時最差勁,最惡劣的那段時期都被張小暉看的一清二楚,他不需要偽裝,算計,很放鬆。

張小暉知道自己上當,她氣的跑過去在季時背上捶了一下。

這是張小暉慣用的動作。

以前季時會吃痛的蹦開,“張小暉,你一個女孩子,怎麼這麼凶?小心以後沒人要!”

他還故意一個勁往宋明修的座位瞟。

張小暉又羞又惱,“季時,你站住!”

“你叫我站住我就站住啊?”季時的手插在校服口袋裏,笑的肆意飛揚,“我又不傻。”

張小暉往往都會氣的牙痒痒。

越長大,快樂越少,有許多東西可以拿出來懷戀。

飯後,季時捲起袖口,仔細擦桌子。

他開始質疑把張小暉叫來的決定,本來他只需要應付一個小寶寶,現在多了一個大寶寶,都不聽話。

張小暉看她的外套還被小胖孩抱着,就無聊的去看季時收拾。

“你不累嗎?”擦了一遍又一遍。

張小暉如果知道上次吃飯,季時用的是他的專用餐具,估計這會就見怪不怪了。

季時嗤一聲,“你那樣的懶貨是不會明白的。”

張小暉,“……”

長的好看了,性格還是一樣差。

哭聲如同魔音,打斷了季時和張小暉片刻的安寧。

張小暉對着小寶寶扮鬼臉,“季時,你家人什麼時候來接他?”

季時看錶,“快了。”

他彎下腰時,目光一頓,又偏開,猛地站直身子,“張小暉,把外套給我穿上!”

小寶寶嚇哭了,張小暉也嚇一跳。

她的身上一沉,自己的灰色外套被扔了上來。

“季時,你發什麼神經?”

眼皮低垂,明白是怎麼回事,張小暉臉一紅,她尷尬的把外套穿上,拉鏈拉嚴實。

“別緊張,我對d以下的沒興趣,”季時一臉嫌棄,“更別說連b都沒有的。”

“省點心,你這種條件誘|惑不了我。”

“誘|惑你?”張小暉露出與他一致的嫌棄表情,“我又不是吃飽了撐的。”

季時唇角抽搐。

恐怕再也不會有第二個女人敢這麼跟他鬧。

“不行,我真的要回去了。”

“奶茶在袋子裏,看見了嗎?”

“哪兒?”

張小暉喝着奶茶,抹茶味的,絲絲縷縷融進唾液里,佔據味蕾,充斥整個口腔。

她揪着眉毛,以後真不能多跟季時在一塊待,每次都可以被他捏住尾巴轉圈玩。

半杯奶茶下肚,張小暉去給小寶寶沖奶粉。

“季時,奶粉要衝多少?”

季時坐在椅子上,交疊着兩條腿,“隨便。”

張小暉拿起奶粉罐子,認真去看後面的說明。

客廳又響起了哼哼哭聲,季時掃了眼坐在小車裏的小侄子,對方嘴巴一扁,幾輛小汽車被丟到地上,摔的東倒西歪。

季時發現小侄子哭的比剛才更得勁了,滿臉寫着“我心情不好我不高興。”

“小暉。”

在季時叫魂似的叫第三遍時,張小暉終於抓狂,“別煩我!”

她還在沖奶粉。

季時,“……”

最後季時小侄子打噴嚏帶出來的鼻涕還是張小暉擦的。

來之前,張小暉滿腦子都是宋明修的影子,她傷心,難過,現在因為逗小寶寶,那種失落的情緒沖淡了一些。

除了逗小寶寶,張小暉就剩跟季時拌嘴了。

“你什麼時候變成……”張小暉把奶瓶給小寶寶自己抱着喝,她輕聲問季時,“現在這個樣子的?”

她本來想用一下洗手間,卻在看清裏面的擺設後退了出去。

那洗手間很空曠,乾淨的嚇人,沒有一點生活氣息。

在張小暉看來,洗手間裏就是放毛巾,牙刷,香皂之類的生活用品,擺在方便使用的地方。

季時的洗手間就是一個藝術品。

回想吃飯時的行為,張小暉不知道說什麼好,安慰又覺得不痛不癢,而且,面前這人似乎並不認為那是一種困擾。

並不意外張小暉那麼問,季時難得的直接面對,“忘了。”

他已經習慣隨身攜帶消毒噴霧,習慣跟清潔劑,消毒水打交道,也習慣一天沖洗多次。

張小暉斟酌着說,“你家人沒有感到奇怪嗎?”

季時聳肩,“他們看久了。”

張小暉說,“你沒交往過朋友?”

“我是一個成年男人。”季時流暢的下顎線條與突起的喉結勾出性感的弧度,“身心健康。”

張小暉承認,季時擁有優質的外表,可以輕易獲得異性的好感,她推了一下眼鏡,“那你就沒想去改變嗎?”

她覺得愛情的力量是偉大的,能毀了一個人,成就一個人,也能改變一個人。

季時彷彿聽到了多大的笑話,“不可能。”

沒有人能讓他改變自我。

季時的房子每個角落都有專業人員在規定時間進行消毒清洗,絕不能有任何異味。

他要求一切整潔有序,不允許出現絲毫和規整無關的東西。

更別說髒亂了。

張小暉自由散漫,她最受不了的就是條條框框,那種束縛會讓她喘不過來氣。

一起長大,又在多年後重逢,他們幾乎是兩個極端,應該連做朋友的可能都沒有。

但他們卻可以彼此毫不保留,以真性情相交。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東拉西扯了會,空氣里瀰漫出一股怪味。

罪魁禍首還在抱着奶瓶咕嚕咕嚕喝奶,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季……季時……”張小暉指着小車裏的小寶寶,“……他拉了。”

季時的臉色鐵青,“我鼻子能聞的到。”

張小暉的臉色也不好,“那怎麼辦?”

季時繼續坐着,“不知道。”

張小暉也繼續坐着,“要擦洗吧。”

她一扭頭,椅子上的男人已經跑了,跑太急,差點撞到桌角。

張小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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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不敢說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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