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好久不見

第2章 好久不見

紅燈一亮,甲殼蟲在季時的視線範圍里駛出。

季時的脊背離開皮椅,他掐掉香煙,面部蹦緊,“跟上那輛甲殼蟲!”

駕駛座上的青年滿臉驚訝,一走神,頂上去了,甲殼蟲因為慣性,向前一震。

急剎車聲響起。

青年的額頭滲出冷汗,“季先生,抱歉,我下去處理……”

後座的季時已經先一步出去。

青年面露錯愕。

車裏的張小暉把口香糖吐到紙巾上,蹙眉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

她正要去檢查車,就察覺一道目光直刺過來,如火般炙熱,一下子燃燒了她周圍的空氣。

那道目光的主人是一個陌生男人。

男人蓄着一頭短捲髮,凌|亂感十足,他穿着棉質襯衫長褲,休閑皮鞋,打扮簡單隨性,處處細節無一不透着講究。

細碎的陽光盡數流進男人那雙細長幽深的眼睛裏,被他注視,彷彿是他一生的摯愛。

性|感,漂亮,這是男人的出眾外形直面傳遞給張小暉的。

張小暉覺得用漂亮來形容一個男人不太恰當,但是眼前的陌生男人擁有精緻如刀刻的五官,無可挑剔。

出於對美好事物的吸引,張小暉無意識的多看了兩眼,她默默把視線往後一挪,見隨後過來的瘦高青年打量自己,用一種古怪的眼神。

對比他們的穿着,她知道誰是車主,誰是司機。

理清思緒,張小暉決定先發制人,耳邊忽然有一道沙啞的笑聲,“你還是那麼圓潤,張小暉。”

面前的光線被一片陰影侵入,伴隨男人身上的氣息。

張小暉猛仰頭,鏡片后的眼睛微微睜大,“我們認識?”

“……”

季時咬牙,“你竟然連我都忘了!”

他伸手把張小暉臉上的眼鏡摘走,低頭逼近。

張小暉看着陌生的面孔在她的瞳孔里放大,她眨眨眼,還是困惑。

季時的額角一抽,他從后槽牙里擠出幾個字,一字一頓,“我是季時。”

張小暉愣住了。

她很難把記憶里又瘦又黑,滿嘴跑火車,惹是生非的不良少年跟面前這個高大健碩,猶如經過上帝之手打造,荷爾蒙氣息濃烈的男人重疊起來。

季時看着只到他胸口位置的女人,向從前一樣,捏了捏她的臉,“笨蛋。”

多年不見,他可以一眼就認出來,這女人竟然把他給忘了。

季時手上的力道加重,懷戀的手感。

不是男人寵溺女人的輕捏,是真的純用力,不帶絲毫調|情和溫馨,就是壞學生欺負女生的那種。

張小暉吃痛,本能去拍捏她臉的那隻手。

在男人壞壞的笑里,她想起來了。

把她的臉當包子捏來捏去的,只有一個人,是個討厭鬼。

再去看眼前的男人,張小暉的腦海里就浮出了許多回憶,有關兒時,有關青春。

上學的時候,每次張小暉在課堂上打瞌睡,季時都會裝成老師,敲她的課桌。

她回回上當。

先是一驚,然後條件反射的從座位上站起來,除了出糗沒別的。

季時雖然機靈,但是老虎也有打盹的時候。

張小暉一逮到機會,就偷偷的把季時的鞋帶系在桌子腿上,看他氣的咬牙切齒。

屢試不爽。

那是初中發生的事,類似的多不勝數。

似乎不幼稚一場,青春就沒來過。

小學的時候季時就是一個熊孩子,張小暉被惹毛了,也是。

有一次季時揪張小暉的小辮子玩,揪疼了,張小暉跟他鬧起來了,又抓又撓。

季時一怒之下就把張小暉的紅領巾扔河裏去了,她拿石頭子丟季時,石頭子尖銳的地方把季時的眼角刺破了。

後來季時的右邊眼角就有個小坑,看不太出來,摸下去的時候很明顯。

高一他們又是一個班,又是同桌。

班裏傳張小暉跟季時是一對,好上了,把他倆噁心的,直接去找班主任換座位,之後很多天都沒說一句話。

所有記憶都停留在高二上學期。

張小暉抿唇,她的青春里佔據最多篇幅的竟然是季時。

重新看回國碰見的第一個老同學,她從男人的眉眼之間依稀捕捉到她熟悉的桀驁不馴。

季時也在看張小暉,馬尾辮揪成一個團,還是肉肉的,一副很好捏的樣子。

他觀察到她一會皺眉,一會憋着笑,傻兮兮的。

昔日相看兩厭,看彼此都不爽的兩個人闊別十年,都不再是當年的青澀模樣。

他們長大了。

那些嬉笑怒罵,無憂無慮,或輕狂或單純的年少光陰,都一一淹沒在了時間的長河裏。

張小暉眯着眼睛,“把我的眼鏡還我。”

季時舉高手臂。

張小暉,“……”

她踮起腳尖去夠,拽着季時的胳膊,氣憤道,“季時,你多大了,怎麼還這麼幼稚!”

季時削薄的唇噙着笑,儘是愉悅。

他的眉頭舒展,枯燥無味的生活終於有好玩的了。

後面的青年驚呆了。

卧槽!

那是他接觸的老闆嗎?

真幼稚。

青年把張大的嘴巴閉上。

他暗自琢磨,雖然不知道那個突然冒出來,長的清秀,敢對老闆拳打腳踢的女人是誰,不過,照情形看,和在老闆身邊出現的那些女人不同。

幾分鐘后

張小暉坐在副駕駛座上,她的車送去維修了,希望問題不大。

“放心,小問題。”季時轉着方向盤,“你當初怎麼突然就退學了?”

張小暉垂下眼皮,“家事出了點事。”

季時沒多問,他知道事情絕不會像張小暉的語氣一樣,那麼輕描淡寫。

困擾了他整個高中時期的疑惑終於在多年後得到一個答案,還是從當事人口中聽的。

“小暉,你現在在哪兒上班?”

張小暉說,“黑石公司。”

“黑石?”季時邊看路況邊說,“沒聽過。”

“一個遊戲公司。”張小暉撓臉,簡單概括,“畫畫的。”

季時側頭,語調透着怪異,“畫畫?”

張小暉斜眼,“你幹嘛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

季時的唇角抽|動,嚇的,以前這人成天捧着書看,除了學習就是學習,書獃子的綽號還是他取的。

他記得這人的理科成績全年級第一,尤其是數學,進高中就火了一把,夢想是當數學老師,怎麼選擇畫畫了?

看來在那十年發生了很多。

季時摸到煙盒,甩出一根香煙,平常的動作帶着不羈,“小暉,不介意我抽根煙吧?”

張小暉愣了愣,禮貌和生疏往往很難區分,“你隨意。”

她剝了一片口香糖,“你要嗎?”

問出去才想起來,季時正在抽煙。

季時好笑的嗤一聲,“你怎麼還是那麼笨。”

張小暉選擇無視。

不管怎麼說,今天出門是對的,遇到了老同學。

a市很大,如果不是這次巧遇,重逢就不清楚是什麼時候了。

車裏的氣氛有點悶。

張小暉開口,滿嘴清涼的薄荷味,“你呢?現在在做什麼?”

這彷彿是老同學見面的固定模式,問工作,問收入,問另一半的情況。

季時劃掉了最後兩個問題,她也同步。

“我?”季時的口鼻噴煙,慵懶的笑道,“每天只需要隨便看看,簽簽名字。”

張小暉愣了半響,她抽了抽嘴角。

轉而一想,又覺得並不是一件不敢置信的事。

今非昔比,身旁的男人開着悍馬,談吐優雅,一身成功人士的氣息,早就不是那時的小混混。

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想起了一些往事,張小暉沉默了,她從來沒想過自己能出國,結果卻在那裏生活了很久,久的她努力要回來,想回來。

車裏的氣氛更悶了。

季時吸一口煙,語調輕快,“你不是說今天要去買沙發嗎?吃完飯我帶你去。”

張小暉把頭髮別到耳後,有點適應不來。

她還停留在跟季時互相使絆子,出各種損招,吵吵鬧鬧的時候。

現在和平相處,他們中間圍繞着久別重逢的老朋友才有的氛圍。

也是,十年都過去了。

張小暉看看車裏來回晃動的紫色小掛件,“你這個在哪兒買的?挺好看的。”

季時說,“朋友掛的。”

張小暉自動默認是他的女朋友,便不再提。

她看了一會窗外極速後退的高樓大廈,各色飯店商場,想說隨便哪兒吃飯都可以,又看出季時不是隨意瞎轉,是有目的地的,似乎很挑剔,於是她就低頭玩起了手機。

季時摁滅煙蒂,將車窗開了一條縫隙,讓煙味散去,“你住在哪個區?”

張小暉刷着網頁,“嘉元陳橋附近。”

陳橋?季時挑眉,有點印象,那地方連着老街,鬧中取靜。

“前兩天,”季時將額前的髮絲捋到腦後,露出清晰好看的眉眼,“我看見宋明修了,他也在a市。”

“找個時間大家一起喝一杯,小暉,具體哪天你定。”

那個名字彷彿打開了什麼禁|忌的開關,許多情緒席捲而來,張小暉的神經一疼,她捏了捏耳朵。

季時撇嘴,緊張就捏耳朵,這點沒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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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不敢說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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