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10 得病(修)
話說,自從上次戴培教訓過張晶之後,沈悅在辦公室的待遇就好了不少。
現在,人人都知道董事長十分器重她,將來前途不可限量。所以個個都點頭哈腰的。尤其是那些嫌棄她矮小的美女服務員,現在都趕着巴結她。弄得顏洛還笑話她:“阿悅,現在咱們拍賣行裏頭的姑娘。都可以當你的後宮了。”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她笑道。
顏洛笑着也調戲回去:“哎呀,我倒是想跟着林爺。但是你那一位什麼小澤弟弟,不願意呀。”
“去你的。”她笑着提起筆:“哎呀,還真別說。我家小澤弟弟聰明是聰明。但是啊,還是太調皮,再長長,沒準是個人才。”
不錯。最近她最大的收穫。就是小澤的學習天分。她自詡小時候背詩只要讀三遍,已經很厲害。哪知道小澤的聰明勁兒,達到了過目不忘的地步。短短半月,鑒定的入門基礎已經打得扎紮實實。接下來就是鞏固提高了。
但是天有不測風雲。
昨兒,還陽光燦爛。今天,就狂風驟雨了。周六了,沈悅本打算明天就去會見蕭牧的。但是晚上回來的時候,風兒把破傘的傘骨都給刮斷了。泥濘小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她一口氣沖回了家,然後,不幸感冒了。
早起,其餘的孩子都去上課了。她在床上滾了一圈。頭疼欲裂。孫爺爺過來一模,說:“哎呀!發燒了。”就要人出去買葯。人手呢,小澤和九鳳倒是都在。但九鳳太小,不頂事。只好小澤去買了。買回來一袋板藍根。
沈悅忍着不適,喝板藍根。這就是窮人家的孩子。小毛病自己扛,大毛病才去醫院。
喝完了葯。又後知後覺,要打電話跟蕭先生請假。但人家蕭先生自己打過來了。她一五一十說了毛病。蕭牧倒也十分理解。
小澤端着茶碗,站在身邊:“姐姐,你跟什麼人說話?”
“我老闆。”她忽悠。
“騙人。你老闆聲音不是這樣的!”小澤倒是心很細:“還是周末出去,肯定有貓膩。”
“什麼貓膩?對姐姐說話要禮貌!”
她要休息了,就趕他走。小澤偏偏不走。還和九鳳吵鬧。結果把孫院長惹過來了。他把幾個小孩,通通趕了出去:“走走走!姐姐她生着病!別鬧!”
順手又帶上了門,世界頓時就安靜了。
下午,她身體好了不少。正要出門活動活動。九鳳忽然沖了進來:“姐姐!七,七七姐姐她!她,她!她病!”九鳳年紀小,支支吾吾說不清楚。沈悅也不過問“病”什麼了。直接下了床。穿上拖鞋就走了出去。看到了門外的白大褂。
白大褂是七七的校醫。過來通知他們:七七在下午的體育課上忽然暈倒。被送去了醫院。醫院檢查了血液,情況不太好。
“到底怎麼回事?!”沈悅記得,七七是個很懂事的孩子。常常教九鳳讀書。今天早上,七七還是嘻嘻哈哈出門的。
“血紅細胞非常低。”
校醫只能告訴他們這句話。但,沈悅立即明白了。接下來,校醫說什麼“外周血象檢查”,“骨髓穿刺檢查”,“肝功能檢查”。其實只說明一個問題:七七,有可能換上了白血病。這是一類造血幹細胞惡性克.隆性疾病。治療的方法:換骨髓。
過了幾天,骨髓穿刺的檢測報告就下來了:確診是白血病。
接到單子的時候,孫院長和王嬸都哭了。七七才七歲啊!這麼小的孩子,居然就罹患了這種病!且不說,七七是個孤兒。父母無處尋覓。高達幾十萬的治療費用。也是孤兒院出不起的。而她的積蓄,也只有兩三萬而已。
這天晚上,七七正式住進了醫院。進行化療。打一針,就要上千。
孫爺爺把一輩子的積蓄,五萬元,都拿了出來。但能不能保住七七的命,就看接下來骨髓配對是否幸運。還有錢,能不能湊齊了。
從醫院回來。孫院長就拉住了她的手:“阿悅啊,你看能不能,從你的公司里借一點?爺爺我去給人家端茶倒水都可以!”
“爺爺,你別急啊。先找骨髓,錢的問題。我來想辦法。”
但話說的漂亮。那是因為,上一輩子她從來沒為錢煩憂過。事到臨頭,才明白錢不是萬能的。沒錢是萬萬不能的。七七的治療費用太昂貴。骨髓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找到。每拖一天,都會加重天使之家巨大的經濟壓力。
這種時候。頑強如她,都想逃離這個天使之家了。
溫馨,和睦,團圓。真的只是表面的。一點兒風吹雨打,孤兒院,都會如散沙一般散了。
這天半夜。睡不着,翻來覆去。她滿腦子都是錢。還有孫爺爺的眼淚,九鳳的哭泣。充斥在腦海當中。讓人片刻都不得閑。好煩,為什麼她不是穿越成富家小姐呢?!看不到這些東西,也就能心安理得不去管了!
她真的,不想管!難道,要自己的好日子,因為一個孩子的病,就重新洗牌再來么?!
恨不得離家出走了。
“姐姐。”忽然一聲清澈的童音傳來。她睜開眼。看到的是喵喵,趴在她枕邊:“姐姐,七七妹妹,是不是會死?”
“不會的。”她撫摸上喵喵的頭:“白血病,不是絕症。”
“姐姐,假如我也得了白血病。你們不要治我了。”喵喵眼眶紅了:“爺爺剛才把二狗哥哥叫去談話。我也跟着去了。爺爺說,他要去工地里搬磚頭。給七七賺醫藥費。要二狗哥哥跟着去。二狗哥哥後來答應了。”
沈悅震驚了。半晌,才開口道:“什麼?”
四喜淚如雨下:“姐姐,爺爺還說,七七妹妹還小,不能就這麼丟了這條命。二狗哥哥也說,會拚命幹活的。”
沈悅深深吸了一口氣,清醒了一下腦子。然後把喵喵拉入懷中。孩子哭泣不已。而她,連哭的地方都沒有。只能暗暗握緊了拳頭。這一次,錢真的成了懸在頭頂上的,一把刀子。逃跑,反正是不可能的。只能正面生活的艱辛了。
怎麼來錢快?她能想到的,無非是趕緊把那什麼鬼懸案,破掉就是了!
所以,第二天。沈悅主動打電話給蕭牧,說今天下班之後。能不能去你家看捧盒。那邊說沒問題。這人,倒是乾脆利落的緊。她也很乾脆利落。下了班之後,按照蕭牧提供的地址。一個人摸到了本市最大的豪華住宅區里。
這一塊地,她很熟悉。民國的時候,這裏是國.民政府的英國領事館所在地。連着後面橫亘的山水。別墅群一共佔地一百多平方米。其中,五幢東印度風格的建築依山而建,錯落有致。這就是大收藏家,蕭牧的住宅了。
進了屋子。就有僕人來接引。沈悅今天穿的,是林悅最好看的一身銀白色棉襖,內套假兩件套灰色毛衣。下面穿黑色打底褲。這個搭配,簡單而明快。但也廉價的要命。尤其是,假牛皮的馬丁靴,踩在大理石地板上。有一種奢侈的不快。
但好歹,這一身衣服,是紋絲肉都不漏的。蕭牧看着正經,畢竟是陌生人。她得對陌生人提起戒備心。
她走上樓,就看到了蕭牧。他正在從博物架上拿下一件古董。博物架,也就是所謂的“古玩架子”。專門陳列古董所用。而這一件博物架,是用金絲楠木中的極品——龍膽紋金絲楠做成的。她粗略估價,架子就不下百萬。
然而,東西再好。那也是別人的。在這種大款,富豪的面前。低頭,乃至喪失尊嚴,都很容易。但她不會,她是沈悅。沈鐸的孫女,書香百代。
“蕭先生,”沈悅走了進來:“打擾了。”
“不打擾。”蕭牧帶着白手套,把玩桌上的唐三彩。
她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東西,笑了:“好一匹唐三彩貼花棕釉大馬。”蕭牧的手指頓了頓,卻是把要還到架子上的寶貝。轉了個弧度,放到了她面前。開口道:“既然你一口報出這東西的名稱。那我考考你,這是真品是高仿?”
這得上手,才明白。
包包里有曙光行的手套。沈悅戴上去,才拿起了古董。
她一邊鑒定,一邊道:“第一,看工藝。唐三彩都是手工捏塑的。相同的部位,尺寸,形狀有所出入。而仿品則多用注漿模製,大小尺寸一樣。這隻馬的前腿,和後腿差異很大。所以,可以肯定是捏塑的產品。”又將三彩馬倒了過來。
“第二,看底足。動物俑的足部及底盤均露胎不施釉。仿品則畫蛇添足,大多施滿釉。這一隻馬,胎質清晰。符合這個特徵。”
蕭牧閉着眼,點了點頭。示意她繼續。
沈悅最後看釉色。這一回,她就沒那麼篤定了。看了半晌,才笑了出來:“這東西,簡直做得是鬼斧神工。包漿,還有細紋的開片,都兼顧到了。但是,造假者單單忘記了一個層次。唐三彩的真品,陳舊感是由外向里擴展的。越是表面的,就越舊。但是往裏的,反而越新。這東西,內外都是差不多的包漿。顯然不對勁。”
蕭牧這才睜開眼,把東西收了回來。似笑非笑道:“在主人家裏,說東西是假的。不怕被人轟出去?”
“對不起,我不是訟棍。我是個鑒定師。”
蕭牧這才笑了起來:“這博古架子上放的,是我早些年打眼的高仿。每一件,都幾乎以假亂真。但是看來,這難不倒你。”
“過獎了。”
“寶劍配英雄,紅粉送佳人。”蕭牧這時候,也放下了架子:“看來,你是有這個別具一格的眼力。欣賞古玩珍品的。”說完,他吩咐傭人。去會客室沏茶。落座之後,僕人就推着一輛手推車過來了。解開幕布,下面是一整個玻璃展示櫃。
蕭牧輸入幾個密碼,玻璃罩子就縮了下去。她道了句:“謝謝。”就拿起了捧盒。
頓時,那一股刺入心脾的涼氣,穿透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