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Chapter 15
俞曉魚還沉浸在那個令人震驚的消息中久久不能自拔,連之前落寞的情緒都顧及不上了。
她抿唇,重重地吐出一口濁氣。
所以,這一切都是她弄錯了嗎?
她現在這樣親近祁言,其實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像記憶中的那個男人。
那個會包容她,會照顧她,印象中十分溫順,可一旦觸碰到底線就會異常霸道的男人。
總覺得,能帶給她很多的安全感呢。
那個人是沈暢嗎?
原來,一直都是她弄錯了。
她僅僅是記得男人的手,就誤以為那是祁言。
因為祁言的手也很好看,他也是自己失憶以來一直接觸的人。
可如果要拿僅僅十幾天的相處與之前陪伴自己十幾年的深愛之人比,顯然是不公平的。
這對沈暢也是不公平的。
如果沈暢真的如同記憶中那般愛護她,那般體貼她的話。
俞曉魚覺得腦子很亂,心底某種隱蔽的情感一下子就被埋到了土中,再也不見天日。
她似乎應該和祁言保持距離了。
至少,不能背叛自己喜歡的人不是嗎?
這對祁言也是不公平的,她也不該再有意無意撩撥他了。
因為記憶中的男人回來了,就是沈暢。
俞曉魚還想要確認一次,她一路小跑到餐廳,祁言已經候在那裏了。
祁言朝她微微一笑,溫聲:“大小姐晚上好,我給您點了炸魚排以及一些中式小炒。如果您想的話,還可以點一份西班牙海鮮燴飯以及不加香草葉的螺旋型意大利麵。”
“這樣就很好了,我不是很餓。”俞曉魚低下頭,不敢直視他的目光。
她小心地坐到位置上,突然反應過來沈暢和自己約好了時間。
俞曉魚出聲提示:“等一下沈暢會來。”
祁言的反應慢了片刻,就連手中的勺子都不經意敲在了盤沿,發出一聲細微的騷動。
“抱歉,我出神了。”祁言回話,“那麼,要替沈先生點些什麼嗎?”
俞曉魚想了一會兒,從善如流說:“就點VICTR的紅酒,年份你選,我不懂這些。還有……他好像喜歡吃西班牙海鮮燴飯。”
“是……這樣嗎?”祁言啟唇,低聲呢喃。
“嗯,他似乎喜歡吃。”俞曉魚遲疑點頭,反正,她記憶裏面的男人很喜歡吃西班牙海鮮燴飯。
“好的,您稍等。”祁言並不多話,轉身就退下了。
俞曉魚低下頭,盯着盤中的食物,突然心神一顫。
她開始思念那個男人了,明明是連臉都忘記了的人,卻能輕而易舉左右她的心神。
她的確記得那個男人愛吃西班牙海鮮燴飯的,至少在她記憶中是這樣。
俞曉魚當時應該是偶然看見的,她記得自己曾去過男人的單身公寓裏,一推開門,就發現他連飯都沒燒,直接點了一份外賣——溫熱的鋁箔盒裏就是盛着西班牙海鮮燴飯。
當時,俞曉魚還問了:“你每次回到家都這麼忙嗎?”
男人見到她的第一眼是驚訝,而很快的,眼底就浮現起某種不易察覺的柔情,溫聲說:“嗯,而且這家店的西班牙海鮮燴飯比我做的味道要好。多吃幾次或許能偷師過來。”
她盯着色香味俱全的炒飯,一時間食指大動,低聲說:“我能不能嘗一口,就一小口。一眯眯就好了。”
俞曉魚還用拇指與食指比了個小範圍的動作,示意自己絕對不會饞嘴多吃。
男人啞然失笑,說:“您不介意的話,可以全部吃光。不過顧及到您胃不好消化這些,就只許吃幾口。”
“嗯!”
男人用勺子打了一點,觸到她的唇上,輕輕說:“張嘴。”
俞曉魚頓時臉紅了,她絞着手指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你……你你喂我?”
男人微笑,不置可否。
“我……我自己來吧。”
“就一口。”男人低聲哄她,不知是在提醒她只能吃一口還是只能喂一口。
俞曉魚抬起頭,望向男人的臉。她的視線突然蒙起了一層薄霧,逐漸變得模糊,像是將全世界都蓋上了一層斑駁不堪的玻璃,無法辨析事物的感覺令人心焦。
她眨了眨眼,突然有眼淚落下來,跌到自己的盤子裏去。
而此時,她記憶中的臉與正在前來的沈暢重合了。
沈暢勾唇,玩味說:“怎麼?看到我來了喜極而泣?”
俞曉魚這才緩過神來,她擦了擦眼角,將那種苦澀的思念之意壓制下去。明明已經知道了男人是沈暢,但是看到他的出現,那種相思相念的感覺卻沒有半分消減。
至少對於俞曉魚來說,那個記憶中的男人還是一個特別的存在。
就算知道是沈暢,她也無法立刻將男人代入自己未婚夫的身份。
大概是因為還未適應,她總覺得還有哪裏不對。
俞曉魚笑了一下,說:“我給你點了西班牙海鮮燴飯。”
沈暢瞥了一眼,並不動勺,只淡淡說:“我用過晚餐了。”
“我還沒有吃。”俞曉魚回答。
他笑:“那看在小丫頭的面子上,我再陪你吃一點。”
沈暢拿起勺子,舀了一小口炒飯喂到嘴裏。倏忽,他皺起眉來。
俞曉魚見他這樣,心底有點緊張,忙問:“怎麼了?”
“沒事,我只是不太吃蝦。”沈暢說。
“是嗎?”俞曉魚說:“我記得你愛吃海鮮燴飯,這才點的。”
沈暢沉吟一會兒,說:“嗯,以前愛吃。現在口味變了,我更喜歡吃牛排。”
“那要不要重新給你點一份?”
俞曉魚覺得他說的沒錯,人都是會變的,至少她對現在的沈暢無感,要說起來,只對以前的他心懷愛慕。
就連祁言,也是因為一雙手像記憶里的那一個人,所以她才情不自禁想要接近。
不過真好,這樣似乎就能證明記憶中的男人是與現在的沈暢截然不同的存在,是屬於她一個人的隱蔽的秘密。
很快的,祁言就從后廚走來。他手裏拎着一瓶白葡萄酒,墊着白色方巾給沈暢倒了一高腳杯的酒。
沈暢執着酒杯,細嗅了一下,轉而看俞曉魚,說:“要是我喝醉了,能不能和小丫頭一起睡?”
俞曉魚猛地抬起頭,紅潤的臉頰通紅。不知為何,她下意識看了一眼祁言,想要從他的臉上找到些什麼。
但是祁言只是靜靜站在背光的陰影里,他微垂頭,並不直視餐盤,斜薄的髮絲蓋住眉間,斂去那一點落寞。
“怎……怎麼可能。”俞曉魚不太擅長應對這樣火熱的撩\撥,她既不擅長於爭辯,又不知該怎麼將這種問題拋回去,只能低頭看餐盤,想要沉浸在忘我的進食之中。
“小丫頭以前不是老想着和我睡嗎?怎麼又不喜歡了?一喝醉就喜歡往我身上粘,你都忘記了?嗯?”沈暢眯起眼睛,纖長的睫毛蓋在眼瞳上,擋住其中狡黠的光。他的側顏一直給人一種陰柔的錯覺,手撐着下巴,斜眼看你,就像是一種姦猾狡詐的老狐狸。
嚶,作為小白貓的俞曉魚險些要炸毛了。
“我才沒有過。”她想了半天也只能回出這一句,其實心底窘到不行。
在什麼時候說都可以,只是現在還有祁言在場呢!
能不能不要說這些曖昧的……
她也說不清楚是私心不想讓祁言聽到,還是將他當做了外人。
而此刻,祁言突然出聲,說:“已經九點了,再過半個小時,大小姐可以考慮回去了。明早還有課。”
沈暢說:“可以讓曉魚和我睡,我明早送她去學校。”
祁言微微抿唇,單薄的唇瓣含出一道淺淺的白線,泛着青灰色。
他不自覺手指屈拳,隱忍着,再次提醒:“沈先生的工作應該也很忙碌,我聽說您最近正在安排一個花園項目的相關事宜,怕是沒有那麼多時間照顧大小姐。不如安排下次會面,今晚讓大小姐先回去休息。”
這是在提醒沈暢還有項目的爭鬥,如果他再逼一步,大不了玉石俱焚。
沈暢“啊”了一聲,突然笑了起來,低語:“尾巴終於露出來了。”
俞曉魚問:“什麼?”
“沒什麼,我今天還有點事,先回去了。小丫頭,我下次再來找你。”
沈暢站起來,俯身,朝俞曉魚的額頭湊去,就在快要貼到肌膚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
他抬頭看了祁言一眼,笑了一下,享受着對方凌厲的目光。
“逗你玩的,小丫頭。我走了。”沈暢沒有下一步動作,就這麼正人君子地走了。
俞曉魚還呆在原地,她下意識摸了摸額頭,心想:奇怪,這次是未婚夫吻她,她為什麼要躲。連祁言做英式禮儀的時候,她都沒躲。
糟糕,又想到了。
俞曉魚捂臉,渾身發燙。